国承新读臧克家先生《臧克家诗选》第二辑
应该说比喻与讽刺在诗歌创作中是司空见惯的。读臧老的诗选更是如此。但是在这之前,那印象,那撞击力却没有像我读到《臧克家诗选》第二辑那样强烈,那样徘徊于心,让人不能忘记。
首先你看《窗子》,臧老是这样写得“窗子,是从黑暗∥投向光明的一只眼睛;是从人∥通向自然的一个瞳孔;是从孤独∥开向生命之流的一个小洞。”即是比喻,又是排比,一个眼睛,一个瞳孔,一个小洞,虽然都是比喻的窗子,但由于比喻的对象不同,环境不同,给人的感觉就有一种楼梯式,由下而上,蹬蹬之感,心灵上也有一种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重创。
“太阳,突破了浓雾的网,我眼前便落下∥一方喜悦的蓝天,太阳以它的金光∥试探我的心胸,想从苦痛的硬壳下∥开发出欢欣的矿。”这接下来把太阳出来了,不直说太阳出来了,而是说突破了浓雾的网。一个突破让人有一种动感,一个网字又把形象具化了。这样的比喻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太阳以它的金光∥试探我的心胸。”太阳照在身上不说照,而说成是试探心胸,这一试控又仿佛把太阳写成了人,那金光有像人亦步亦趋,缓缓走来之感,不由得让人叫绝。紧接着“想从苦痛的硬壳下∥开发出欢欣的矿。”这把胸怀比喻成硬壳,把欢乐的心情比喻成欢欣的矿。一个矿字又是多少诗人所不能望其项背的,这比喻的形象贴切,耐人咀嚼,真是让人有一种忘尘莫及之感。这是说的比喻。
而比喻常常是在抒发心境时所惯用的。而要一牵扯到社会制度,政治环境,理想抱负,光一个比喻就显得不够用了,必须由讽刺紧随其后,形成一种有机的开合,递进之态。而臧老的《破草棚》一诗则又为我们树立了比喻与讽刺,绝妙搭档的典范。诗说:“这一间民主的破草棚,挡不得雨,也遮不了风,几十年了,破烂不堪,在那里支持着一个虚名。”这首诗写于1944年9月的重庆。这个时期国共两党的斗争,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人民的反抗已经达到了你死我活白热化的程度。经过几十年的追求真理,寻找救国之路,此时的臧老已看清了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政府打着民主共和的旗号,在搞虚假的民主。为了揭露这一假象,让人民看到本质,所以诗人一上来就把民主比喻成了挡不得雨,也遮不了风的破草棚。这比喻不仅形象贴切,入木三分,更需要一种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这才是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在那白色恐怖的环境条件下,臧老不仅想到了,比喻出了,而且毫无顾忌的把它公之于世,活脱脱树立了一个民主斗士的形象。
在诗中臧老分析痛斥了中华民国军阀混战,内忧外患不断的情况下,“老百姓,真正的主人,却躺在地上挨打,挨了打还不敢说痛。他们的人从不被看重,然而,每一次屠杀∥都假借着他们的大名;可是,在筹粮筹款的时候,他们又成了国家的主人翁。他们活着,牺牲是义务,痛苦是权利,剥削他们,还说为了他们,在自由的天地里,到处找不到自由的影子。”读读这些诗句,这哪里仅仅是讽刺,简直是挖了中华民国假民主,真独裁的祖坟,是一种血泪控诉,替天行道。而这种比喻与讽刺的天作之合,恰恰把枪手和目标设定在三点连一线上,这样的诗句就像拿着屠刀宰羊,让人不仅看到血,更看到骨,更有利于人民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诗中我们不难看出,没有比喻,所写对象不具体不形象,而没有讽刺跟进,那比喻就只能停留在静态。而讽刺一跟进,整首诗就动了起来,活了起来,给人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在分析了老百姓肩着一双十字架,遭受压迫剥削以后,又鲜明的指出“时光决不空过自家,它不掩盖罪恶,也不把真理掩藏,到时候,它把什么都按照它们的原样∥暴露在太阳底下。
今天,全世界的潮流∥都流向一个方向,民主的海洋,它有一个大的容量。中国的老百姓,从破烂的草棚里∥走出来,站在战斗的岗位上,把国家扶起来,用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像个‘人’地庄严地站在世界上!”不用全引了,从这些诗句,我们不难看出诗人不仅用比喻和讽刺,剖析、鞭挞了假民主真独裁的中华民国,而且号召人民从破烂的草棚里走出来,“站在战斗的岗位上,把国家扶起来,用自己的力量。”这简直是一篇战斗的檄文,诗的进军号,读来不仅令人荡气回肠,不由自主地说,这才叫诗。
由此,不难看出,比喻与讽刺是诗歌的两个风火轮,有了它那诗才会淋漓尽致,纵横天下。
——此稿被家人无意间弄湿,震怒,差一点40年来要打第一仗。尔后,又一笔一划描出,文稿我的第二生命也,小记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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