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来的时候,我正在座位上抽烟。看着那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心里好落寞。那白色烟雾的味道就好象炊烟的味道,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我没有家,我只有在这里感受家的味道。
木木,快把你的香烟丢掉!何老师盯着我说.我不小心看见了她旁边的女孩子,她使我眼前一亮--好清纯的女孩子.有着可爱的大眼睛,梳着及肩的麻花辨,穿着长长的棉布裙.显然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一定是从外乡转来的.
青青,你先坐到木木旁边吧,只有这一个空位了.原来她叫青青.何老师看着她,脸上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慈爱.
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那个叫青青的女孩子走过来,脸上挂着微笑.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真得好漂亮,那种让人自愧不如的漂亮.
我轻蔑得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像她这样漂亮的孩子,应该骄傲得很,不可能主动跟我说话的,除非有什么启图.
整整一节课我都在盯着青青看.看她那样专心志致的眼神就知道,她是那种学习起来不要命的好学生.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我来到歌厅,正准备进去时,看见青青正在门口看着我.
不许告诉别人,否则我要你好看!我危胁青青.上次去歌厅被告到何老师那里,又是写检讨又是在大会上被批评,烦都烦死了.
木木,你为什么要这样掩饰自己?你身上藏有那种忧郁的贵族气质.你一定有什么故事.青青说完就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和我萍水相逢的她怎么会看出我心底里从来没有向谁诉说过的最阴暗的角落呢?
在歌厅里,听着劲暴的舞曲,心里好乱.青青她到底是谁?她是否认识我?我身上还有忧郁的贵族气质?我和老师们一样一直认为我无可救药的.
我走到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女孩好陌生.凌乱但很有个性的短发,忧郁的双眸,精致的五官.从外表来看,她的确有青青说的那种气质.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早早来到学校.想向青青问个清楚.快到门口时,看见了姑妈的女儿.
这不是木木吗,看见我也不打招呼?没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今天不许你吃饭!姑妈的女儿用尖利的声音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对我指指点点.我的脸红红的,象火烧一样.
这时,青青扒开人群走了过来.对姑妈的女儿一字一顿地说:请你要尊重别人.然后拉起我的手,走出了人群.
我和青青并排坐在公圆长椅上,我低着头,假装摆弄手指.
谢谢.我突然对青青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用谢了,木木.说说你的故事吧.青青遥望着远方,就象一道风景一样,好美。
我没有说话,看着青青。
那我先说好了,青青轻声说.她的手抓地更紧了.
我是爸爸再婚后生的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后来我妈妈死了,爸爸不回家,我总是被哥哥和仆人欺负,我受不了了,就转来了这里.青青的语气淡淡的,好象自己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空气好象凝固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你不说就算了,快上课了,我们走吧.青青松开手,站了起来.
好,我告诉你.我轻轻地说.声音小得恐怕只有我才能听见.
好.你说吧.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青青还是听见了.她了坐下来,认真地看着我.
我的遭遇和你差不多,但是我的遭遇比你还要惨--你虽然没有妈妈,可还有爸爸.而我的爸妈都在车祸中死掉了.我就寄住在姑妈家里。刚才那个就是姑妈的女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故事?你是从外乡转来的,一定不认识我啊!我很疑惑不解地问青青。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和我眼里一样的东西。青青的语气轻飘飘的,好象天空中的云一样令人捉摸不定。
啊,上课了! 青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电子表,大叫一声。然后再次拉起我的手,让我感觉好不习惯。
青青大概看出了我眼神里的异样,对我说:对不起,木木。
没关系,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我慢慢地开始接受青青。然后,我带着她去逛街、去公园里玩.我发现没有朋友的日子好孤单。
何老师开始频繁地找青青,告诉她不要和我这样的学生走得太近,说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话。但每一次青青都是笑一了之。
木木,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青青从办公室回来对我说。
什么事啊?大概是和我绝交之类的事,不然不可能那么严肃。
你来学校住,不要在你的姑妈那里住了。青青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可是...我好为难,虽然想和青青一起住,可是我没有钱.
如果是金钱方面的问题,我先借给你好了,木木。青青看出了我的困窘。
谢谢你。
没什么,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朋友?”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青青奇怪地看着我。
很快就办好了手续,我去姑妈家拿行李。
木木要走了?好舍不得你呀!姑妈假惺惺地说。
对啊。”说完,我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她的家门。
木木,你和我被分在一个宿舍呢!青笑吟吟的,眼睛弯成了月芽。
是吗。”我淡淡地说。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笑。
怎么,木木你不高兴吗?”青青奇怪地看着我。
我勉强挤出一点微笑,“然后对青青说:这样可以吗?
真是怕了你了。青青说,声音怪怪的。
青青,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但是我觉得我们好象认识了好久。
我也有这种感觉。木木,你的作文应该写得不错吧?
你说对了。因为没有零花钱,我经常向报社里投稿。几乎每次都有发表。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现在就要靠自己生活了,没有经济来源怎么可以啊!
恩。”
那天晚上,我熬夜写了一份稿件:〈朋友〉。第二天,青青看见了:“木木,这个是你写的吗?写的好象是我们之间的故事啊!
对啊!你能看出来,说明我写的还不算太差。
怎么会!?你写得好棒呢!太佩服你了,有这么好的文笔。
报纸上有一个作文竞赛,第一名有1000元的奖金。我把这个稿件投到那里去,说不定能得奖呢!
好啊,木木。你一定能行的。我相信你。
有了你,就够了。
什么?
没什么,中午的时候我们走吧去买邮票吧,青青。
好啊。
你说会不会得奖啊,青青?
一定会的。
快上课了,我们快点走吧!
恩。
木木,你在哪里啊?木木!!
青青,你怎么了?我上前扶住青青。
没事了。刚才什么都看不见了。
要不要去医院啊?我担心地问。
不用了。快迟到了。
真得没问题吗?
恩,快走吧。
体育课上,因为迟到,我和青青被罚跑步。
青青,那个体育老师好凶啊。小心找不到人嫁。说着,我冲老师做了个鬼脸。突然,我听见“咚”的一声。我反射性的朝青青看。青青倒在了地上,紧闭着双眼。
不好了,青青昏倒了。我朝老师大叫。
怎么了?老师皱着眉头走过来。
青青昏倒了。
不会是你们两个在捣鬼吧?
不是,老师。快点把青青送到医院啊!
这还用你说?接着,老师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青青,你不要吓唬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一个朋友,我不要失去你!我用力地抓住青青,希望她能醒过来。
是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吗?快把她抱上车!
我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你快下去!
我是她的好朋友,你让我一起去吧!
算了,让她一起去吧。她们两个感情很好,让她们多呆会吧。
青青,你不可以死!你还没有陪我去买邮票呢。你如果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到了医院,他们把青青推进一道浅绿色的大门。我流着泪看着它。我多么希望它能被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青青,活蹦乱跳的青青。眼泪,好象流干了。我麻木地站在那里,想着体育老师说的话。青青会死?我不要青青死!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浅绿色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叹了一口气:真可惜。那个女孩也只有十几岁,就这样死了,咳。
青青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跑过去问医生:青青没死吧!你们骗我呢,是吗?
你是那个女孩的朋友吧。那个女孩是死了,我没有骗你。
我转过身去,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这时,我看见一个流着泪陌生男人在注视着我。
那个男人看见我转过身,连忙擦去眼泪。说:你是青青的好朋友吧。青青给我打电话的时侯跟我提起过你。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是青青的爸爸吧。
恩。
你们是患者的家属吧,你们可以见上她最后一面。有个医生走过来,对我们说。
太平间里,青青被白布罩着。我默默地掀开白布,里面的青青好熟悉,一点没有生病的迹象。为什么几小时不见,你就走了呢,青青?
青青的爸爸握着青青的手,悲痛欲绝。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想着青青和我发生过的一点一滴,想着昨天甚至几个小时前还和我有说有笑的青青。人生真的好无常。
青青,下辈子我们还作好朋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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