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伦是种脏脏的美，原始的欲望，追溯到母系社会，人类紊乱的性关系最终被文明教化，“乱伦”这个词是指有近亲关系的家庭成员之间的性关系，而不是指夫妻之间的性关系。家庭中有几种血缘关系：父母与子女，祖父母与孙辈，子女与子女等等。公公和媳妇俗称“扒灰”，“扒灰”一词在乡下常用来嘲笑心术不正的公公，据说要遭雷劈的。
    电影《晚娘》里有“扒灰”故事，改编自一本三十多年前的泰国禁书，主题涉及乱伦的泰国片《晚娘》，在色情与艺术之间徘徊。没有那些床戏不吸引人，有了床戏也没见得主题更深刻。监制和女主角都是香港人，靠脱起家的钟丽缇在《晚娘》中饰演高贵、西化、内心寂寞，很渴望爱的泰国女子“晚娘”，被传谋暴炒的三级表演没提起我多少兴趣，对真的成长过程还有几分同情。
    一出生带着仇恨与血毒的17岁男孩“真”，是母亲被轮奸的产物，与很多小说一样，渲染了他沉重的身世，有弗洛伊德的影子，给他的乱伦找到一点科学依据，随着他呓语般的开场白，年幼的真经常看着荒淫的父亲在女体上起伏，性乱赤裸地拉开序幕，童年阴影一是来自失母的恐惧，二是承受父亲莫名的仇恨与责罚。泰国闷热而潮湿的环境，房屋四处不高的树丛，真隐藏在其中，迎头飞来的老爷手里的茶杯和华姨、晚娘的乳房一样真切，真利用了华姨的母性，身体一弓一曲中完成了对女性假想中的交媾，如果说这是真乱伦的开始，那么华姨应该算第一个对像，华姨是真的母亲的表妹，被老爷收纳，给予真无私母爱的善良女人，在她身上，仿佛集中了所有泰国女性传统美德：包容、忍耐、勤劳。与此对比的是钟丽缇的晚娘角色：情欲、放纵、激情。上帝造不同的女人给男人，就是为了成全男人的。真遇上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仇恨越是压抑，情欲越是火热，17岁的真还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初恋，导演安排这条线索无非是想真的结局变的更加悲惨，初恋女友风信子的去世成全了一个男子对爱所有感觉，爱的追忆、爱的失落，他永远怀念她的死，他的情与欲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可以对性对像狂暴激情，但对初恋永远只有一个羞涩的微笑，仅敢牵一牵她的空衣袖…… 
    这户人家的关系够乱的了，作为家族统治者“老爷”，是性权利的代表，“老爷操遍了家里的所有女人”，这个女人自然也包括他亲生女儿“乔”——电影暧昧地交待，他们生了一个白痴儿子；而乔，应是个女同性恋者，她和女佣、哥哥真、父亲、晚娘都有性关系；而故事的主人公真，则和女佣、晚娘、妹妹发生关系；晚娘更不用说了，晚娘是那个庄园的天生尤物，颠倒众生的，一家两代，不论男女都和她上过了。庄园里，甚至仆人阿坚他们都沉溺于性乱的快乐之中。电影许多镜头就这样拉开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不幸命运，乔的自私暴烈，老爷的荒淫无耻，华姨的善良容忍，长大后在仇恨中结婚的真与不举中风的老爷成对比，他毕竟是清醒的，发出拷问。“我与他有什么分别呢？”发现乔与他爱的晚娘有同性关系后，他的身体失去欲的原动力，对被轮奸母亲的痛苦回忆压倒了他继续享受性爱的乐趣。
    在那里面，唯有乔继承了老爷的性权利，她最后把庄园打扮成自己的天堂，吸着烟，抚摸着那些买来的小女仆们。她是无忌而野蛮的，因为没有真的清醒与痛苦，在情欲世界里，她活的更从容。 
    真是个活的自卑和不幸的男人，他一生都笼罩在生母被奸的阴影里，老爷的强权原来那么可笑，命运轮回又多么可悲，童年阴影太过强烈的男人很容易爱上比自己年长的女子，晚娘成功地开启了他的性阀门，“冰块缓缓地从晚娘背上滑下”，真的汗水在皮肤上流淌。那样的镜头在泰国热带气候里更为剌激，却因没有爱的滋润，真内心一片荒芜。性无能是那个乱伦家族的遗产，欲望最终失落，平静终将到来，代价或许沉重，痴、傻、瘫，这是人类触及道德底线后自我的惩罚，既使年轻时就丧心病狂的“老爷”，也承受不起自己与女儿乱伦的恶果。可见人性最后一丝良知常在无理性的空间游荡，欲望之帆绷的越紧，离死亡越近。脏的性爱在艺术领域很有生命力，在常规社会形态里，它往往是极端报复。 
    这是没有爱情的国度，青春随着空袖子的牵拉，定格成一付黑白相片藏在真的脑海深处，他也曾爱过，如老爷、如乔，爱过自己年青时的对像，也许是一个自己摧残过的女人，也许是一个下人。那种爱不复存在，完美的爱情早被命运之手毁的稀巴烂，何况个个都是性格悲剧的典范。此时想起另一部有名的话剧《雷雨》，实际上这也是乱伦片，只是里面过多强了政治元素，而忽视了情爱线索，《晚娘》比较纯粹，《雷雨》比较革命，敏感的乱伦话题似乎只拿来控诉周朴园这批封建资本家罪恶生活的证据，却没人敢提里面人物在乱伦中的快乐无常。 
    周萍不是真，周与后母、妹妹先后发生性关系，开枪自杀，周朴园与老爷倒很相像，只是周更虚伪些。而钟扮演的晚娘也不是繁漪，晚娘没有灵魂，是游走在一家三代不同性别之间的一个符号；繁漪充满矛盾，是文学长廊的边缘人物。 
    晚娘，一个对肉身失去拷问和鞭挞的人，最终只能获得肉的沉伦及快乐，却无法享受灵魂的平静和安宁。 
    “真”，最后得到了灵魂的安宁，“乔”，继续在欲海中搏斗。这对纠缠的兄妹命运其实一开始便注定了的，不由自主，无休无止。 
    与此同时，还看了另一部乱伦片《千年之恋之源氏物语》。风雅、俊美的上层贵族公子“光源氏”是紫式部的文学巨著《源氏物语》里的男主角，他一生与女人纠缠，最为生动的是与后母藤壶女御的情感纠葛，电影启用了日本女小生天海希佑扮演光源氏，虽然扮相不凡，但味道差好远。光源氏和《红楼梦》的宝玉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浊世佳公子，现代很难找到气质的合适演员，节奏的缓慢与镜头切换，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想把女作家紫式部的情爱之路交待清楚，又要把光源氏的复杂生活及心理描摹刻画深刻，真是不容易。 
    在《源氏物语》中，更多是男人承受着乱伦过后的痛苦，而无《晚娘》里那么直接的快乐。有趣的是，越是低层的人物，越是能享受乱伦性爱的极端的脏美，而越是上流社会，越是遮掩，无力承载道德底线与人伦教化的框框，光源氏一生都在追寻内心所爱，多情如宝哥哥，命运同样没有给他好下场，他得到女人情爱越多，越沉重、越麻木，对藤壶的思恋成了心头一个至死也打不开的死结。电影里看到光源氏在不同女人的房间里穿梭，繁重累赘的衣服一层层解开，古代日本贵族的生活表面高贵，实则肮脏，还带着说不出的累。我看日本片，常看得要睡着，细节的执着和镜头的静止常让人要发疯。
    两部乱伦片做了个小小比较，《晚娘》里“真”是开悟的，《源氏物语》的光源氏，比真沉重，比宝哥哥愚蠢，他更多像个纸人儿，而非书里的绝世尤物。 
    这，可能是电影的失败，而不是紫式部的问题。要知道，光源氏这个乱伦先锋，在日本的文学史上，还是很有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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