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世界是村外山坡上的一棵梧桐;花开时节,淡紫色的芬芳总能让我兴奋不已。就连睡梦之中,都是紫色的香味。夏日的夜晚,在树下乘凉是我和姥姥最大的乐趣。望着满天的繁星,嗅着醉心的花香听着外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年少的旧事。我觉得那故事同她脸上的皱纹一样,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沉淀才累积下那样的沟壑。就这样,童年时光的微妙,因为有了花香,星空与故事。
二
爸爸妈妈说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我想我是的。之所以说我是的,就在于在我被父母带去城里读书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回头望望那棵梧桐树。我的学生时代开始了,制度严谨的学校生活肆无忌惮的闯进我的生活,在我还没来得及熟知何为城市的时节,就被浩瀚强大的雪浪风潮卷席卷而去。这一去便是十六个春夏。从小学时代的读书写字为了上一所好初中,到初中时代的各种补习只为冲刺一个好高中,再到高中时代的没日没夜只为冲刺一个好大学,我循规蹈矩的做着同龄人都在做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做着被认为是对的事情,怕一不留神就跌进一个什么深不见底的深渊。这个模式是基本上任何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无法抉择的命题。世界是书本与考试,还有那隔着厚厚镜片仍能折射过来的刺眼的阳光,充斥着干燥与焦灼。
三
在我落榜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刻骨的疼痛,我的不幸,在这个被电气之音吞噬的年代,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望着父母失望的眼神,那眼神是那么凄凉,那悲哀胜过我内心的痛楚,以至于我在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睡梦中惊醒。
四
大学的四年生活,让我对这个社会有了一点了解。惨烈的市场竞争让我觉得观看动物世界这个栏目有些好笑。这个世界虽然不再用咬合力来决定命运,但此消彼长的明争暗斗就如同海底潜伏多年的礁石,一不小心,也会让人粉身碎骨。尤其在即将毕业的时刻,当就业,压力,竞争等一系列色彩灰暗的词语被社会与舆论笼罩在我们头顶,让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免疫力的学生就容易选择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这复杂的问题,笔笔皆是。他们不够坚强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问题的答案,就像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人们关注了那样久,乐此不疲,终究没个答案。
五
夜晚,微风,巴士。
奔波了一天的招聘会,从车窗向外望去,此刻我正在高速上飞驰,此刻这城市华灯初上。突然发现,这世界竟然这样大。在从梧桐树的怀抱中走出来的时光里,我第一次这样慵懒的欣赏着这陌生的世界,这样的闲暇让我激动万分。我终于停了下来,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时光。漆黑的夜晚如同黑色的天幕,闪烁的灯光如同满天的繁星,风中,仿佛夹杂着一股淡淡花香。这场景那么熟悉,但是姥姥已然不在。
抽了一口烟,向窗外吐去,那烟消逝的路线好似失去的岁月,遥遥无期,毅然决绝。此刻我的心,仿佛被上帝用赤子之手抚摸,是那样平静。“久违了,世界”。我对自己说。
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的一句:王夫人笑而不语。
这文章就如同逝去的岁月,结束的不明不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