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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感触 随笔小札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玫瑰吻

时间:2012/10/20 作者: 仁爱棒棒糖 热度: 314714

第一章
身穿黑上衣,白色长裤,鼻粱上还架着—副墨镜的男人走出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后,抬头望向无云的晴空,唇边泛起了—抹诡魅的笑容。
“韩雪雁!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很快!

星期六的夜晚。
霓虹灯在天空闪烁,光与影交错着,燃亮台北的夜恍若白昼。
韩雪雁低垂螓首,双手插入黑色夹克的口袋中,缓步踩在衡阳路上;压低的鸭舌帽檐遮去了她绝丽的容颜,也阻绝了旁人窥探的目光。
纵使身处于人群之中,但她浑身上下所透出来的疏离气流仍会把她和外界隔离开来,像是离了轨道的星球,与众不同。
是不合群也好,是孤傲也罢,和人有距离对她而岂是安全的,她享受着孤独,从来不觉得寂寞,
绿灯在街口闪动,只要加快步伐,她还是可以穿过那个斑马线,但眼角的余光却扫见—盏盏柔和的展示灯,牵引着她的脚步移动。
“‘季节之歌’?”她稍—仰头,看见了那方设计别致典雅的招牌,再将眸光移向那面整片玻璃,触目所见,全是她最深恶痛绝的乐器!
玻璃架子上陈列着小提琴、长笛、法国号、黑管、萨克斯风……甚至还有着小型的键盘乐器。
澄亮的金属在展示灯的照射下闪着柔和的光芒,但莫名地让她感到刺眼,不愉快的记忆如海浪般在脑中翻腾涌现。
韩雪雁别开脸蛋,本想转身离开.但就在那—瞬问瞥见了—个颀长的身形步下店内的螺旋木梯,独树一格的气质强烈地吸引了她全副神魂。
简单的黑色上衣和白色长裤的搭配,就足以烘托出这个男人的尊贵优雅;他的每一个步伐,都饱含胁迫,顾盼间有着睥睨的傲气,但却理所当然,仿佛生来就该高人一等。他的锋芒太耀眼了,以至于和他—同步下阶梯的另外三个男人都相形失色。
他缓慢地步向—架黑色的平台钢琴旁,修长的手指随即熟稔且快速地在黑白键上移动着,成串悠扬且悦耳的音符立即流泄在整个空间。
他眼中的神情令她的心莫名地抽痛,韩雪雁的目光像是紧紧地附着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他注视着钢琴的眼神,正如一个男人注视着最心爱的女人,是那样的温柔和虔诚、专注而充满爱怜。
不该有的渴望在霎时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向来占井无波的内心突然强烈地冀盼着他那样疼惜怜爱的目光是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自八岁以后,她已有十二年不曾有过如此急切的愿望,想得连心都痛了。
而现在,这样的情绪令她本能的感到恐惧和不安,隐约能够感受到,她会为了这样的一个期盼,付上她所付不起的代价。
狠狠地转过纤长窈窕的身子,韩雪雁顾不得交通号志尚未转换成绿灯,就头也不回地快步通过斑马线,像是想把这一切全都用力地抛在身后,包括那阵心慌意乱。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早在这短暂的交会里,她就已经把那把能打开她心锁的钥匙,交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在她离去后,他抚弄琴键的手指猛地停住,那深情的眸光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高深莫测,盯着明净的玻璃上所反射出来的身影,他漂亮的薄唇跃上—抹笑纹。
是她,不会错的,虽然那整张脸蛋几乎已经遮得看不见了,但他仍能一银就把她给认出来。
“烈日!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笑得那么……呃,奇怪。”一个模样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孤疑地看着弹琴的男子。站在另一边的沉稳男人淡扫了离去的黑色情影,抿起了唇,望向岳烈日。
他知道老二一定老早认出那女孩是淮了,不然,老二不会有这种表情。
“你一定知道她是淮,对吧,朝曦?”岳烈日的口吻不是询问。
沉稳的岳朝曦维持沉默,倒是年轻的岳行云发挥了他一流的记忆力。
“那是名指挥家韩轩的女儿韩雪雁。”呃……不对!“老二,你该不会是想……”他苦着脸望向岳烈日。
唉唉唉,小红帽要遇见大野狼喽!希望这个小红帽能逃快一点才好!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们最好别插手,否则,”岳烈日眸中精光乍现,浯调平滑而危险,“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了。”
他已经等这天等了好几年了,不可能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岳朝曦干静地看了他——眼,“只要你付得起代价,老二。”淡漠地丢下—句,岳朝曦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你也要发表感言吗?行云!”岳烈日斜睇了岳行云一眼。
“喔!不不不,我还是去准备上课的资料好了。”岳行云嘿嘿笑着,逃命似地爬上楼去。
没办法,谁教他排行老四,不管说什么都没啥分量,为保小命起见,还是少开口为妙吧!
岳烈日目送两个弟弟踏上螺旋梯,良久,才淡淡地开口——
“朝曦!你错了,会付出代价的是她,不是我!”他坚定的低语着,像是许下某种诡秘的誓言,笑意始终不曾退去。

当韩雪雁的身形一踏入MarkPUB,酒保就立即热络地迎上前去,“雪!你终于来了,阿苹已经等了你好一阵子。”他黝黑的指头比向角落的一个包厢,才又要开口,韩雪雁就已经举步往目的地走去,把他甩在原地。酒保看见佳人先行离去,不死心地追上前,试图再开口博取佳人的注意力,“你想喝什么?我请客!”
“不必。”冷情的两个字把酒保踹回暗无天日的地狱。
但就是因为这点,才会令自己对她如此倾心的嘛!唉,他只好摸摸鼻子,认喽!谁教他就是喜欢她这个凋凋?
“哈哈!阿保,别忙了,雪她不喜欢大人人情的。”早已等在包厢内的向若苹开口解说。
“呃,啊?喔!是、是吗?哈哈哈……”酒保 笨拙地抓抓头,憨憨地笑着。
看他那模样,向若苹缓缓一笑。人如其名,乖巧甜美又荏弱的她和个性完全相反的雪是因为她表姐和郁玮的关系才认识的。
表姐虽然在风格艺术学院念音乐,但表姐的梦想却是组乐国当艺人,所以在高三那年就自创了一个乐团名叫“TEAR'’,成员就只有她和雪。
她不知道表姐哪来的神奇力量,居然能让孤傲的雪替表姐“卖声”至今。
雪的话很少,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很简单,不是沉默,就是走开,鲜少有人能够忍受她这种性格。
所以她的朋友很少,她几乎也不交朋友,如果没有像表姐那种超强的粘性,和如同踩不死的蟑螂那般旺盛的生命力,要和她交上朋友大概是件比攀登喜马拉雅山更难的事。
就像自己和雪认识了三年,对她的事仍一无所知,一直到半年前一场无名大火烧掉了雪的家和家人,自己才知道,原来她是以前曾经很有名的指挥家韩轩的女儿。
说是曾经,就代表韩轩已经过气很久很久了,而雪的母亲似乎正是因为那个原因才会抛家弃女的离家出走。
但众说纷纭,谣言有一千个声音,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唯—知道的雪,口风却比蚌还紧。“喏!这是表姐要我拿过来的,下次演唱的曲目。”向若苹拿出一迭乐谱。
既是音乐家的孩子,就该会一、两样乐器,怛向若苹却从未见过她弹奏过任何乐器。
“KissFromRose?”韩雪雁快速地浏览过乐谱,再细看上头的音阶排列脑中轰烈响起在季节之歌所听见的那阵钢琴旋律。
IcompareyoutOakissfromaroseOnthegrain
ThemorelgetOfyouthestrangerisfeels
Nowthatyourroseisbloom
AlinghtthisthegloomOnthegrey
“玫瑰情吻呀!你没听过吗?我那儿有CD……”向若苹满心以为她会有兴趣。
韩雪雁摇首拒绝。她直觉的知道,任何演唱者或任何演奏,都不可能比得上那个惊鸿一瞥的男人的琴声。
她有些骇怕呵!鲜少有事物能引起她的情绪反应,怛她总是在想起那个男人时,心头掠过了不该有的剧烈疼痛。
短短的相逢一刻里,那个男人居然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版上,而且再也无法磨灭和忽视。
她像是中了恶魔诅咒的猎物,无法从看不见的网中挣脱。
而那张网,居然正是她最痛恨的音乐,这是多么讽刺和可笑呀!
“你能唱吗?”向若苹有些担心地问。
其实她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因为雪绝不会向任何人求救,但也不会委屈自己,若不喜欢的话,雪会二话不说的直接把歌丢回来拒唱。
而雪讨厌的歌曲也有个大概的型可找,例如太过度被商业化的东西她就很排斥,电影或任何东西都是。和她相处久了,有一些性格是可以抓得到的,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但因着她的冷情,为她倾倒的男性可有一大票,人人都想征服险峻的“冰山”,插上自己的旗帜,只可惜还没靠近目的地,就已经先被冻成“棒冰”了。
有时她会觉得酷哥可能还有女人追,但雪酷会不会很难销出去?
“走了。”韩雪雁微蹙秀眉,将谱卷成筒状就预情起身。
她还得去便利商店打工,没空多留。
没有人知道她拒绝了所有的援助,执意自力更生,她不想看见自以为善的施舍嘴脸,更不想寄人篱下。
好不容易摆脱了“束缚”,她实在不想再和一大票亲戚有所牵扯。
幸运的是,她已经成年了,不用法定代理人也可生存下去,这是她唯一额手称庆的事。
她只希望能待在—个全新的环境中生活,—个没有人认识“韩轩”的新环境。
“等一下,雪!”见她要走了,向若苹急忙叫住她,“我有事……”
韩雪雁站走身,回眸看她,眼神透着询问。
向若苹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特权了,若挨作是其他人,雪大榴是置若罔闻地离去。
她有点高兴,因为这代表雪至少有些在乎她这个“朋友”。
“你先……坐下来吧!这样我说不出话来。”
向若苹紧张地笑着,为着韩雪雁对她的态度,也为着她将要出口的事。
韩雪雁倒没有坐下来的打算,仍是半侧着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的凝视替代了未出口的疑问句。
好吧!这已经是最高优待了,向若苹识趣地想。
低下头,她只好在人声鼎沸的PUB里,轻声嗫嚅的说:“我怀孕了。”
半晌,头上依旧是—片沉寂。向若苹忍不住抬起头来,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但韩雪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你该不会是认为,好学生向若苹怎么会做这种未婚怀孕的事吧?”向若苹不明白韩雪雁的沉默是代表什么,只是为她空白的表情而生气。
她有着一股天生的贵族气质,即使不笑的时候也充满了威仪。
向若苹不能理解她的不说话有何意义。
发生了这种事,向若苹最不需要的就是说教,而是实质的帮助。
“不。”韩雪雁简单的否认,也懒得多作解释,“对方知道吗?”
“这……”向若苹轻咬唇瓣,语焉不详,不晓得雪只是这么单纯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得愧疚得半死,好似她犯下滔天大罪一样,“我还没说……”
韩雪雁再度沉默。任谁都无法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该说些什么才是正确的。
与其说错话或伤害别人,倒不如不说,言多难免有过,这也是她之所以惜言如金的原因。
“雪,我不敢说,我怕他会不要我,我也怕他会不要孩子!”说着说着,向若苹恐惧地猛然抓住她修长的手,“雪!我怕!我真的怕!可是我不想失去他,也不想拿掉孩子,我该怎么办?”
女人是爱情的奴隶,为了爱情,女人可以不顾—切,苹正是典型的例子。
“知道他是这种人你还要爱他?”韩雪雁又一句切中要害的单句。
“不是的,我还没告诉地,我只是害怕,因为他说过地不喜欢被束缚,但他很爱我的,我想他或许会很高兴,他年纪也到了,应该会很想结婚的……”向若苹急忙替情人找一大堆借口。
盲目呵……
韩雪雁淡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
“所以?”
“咦?”向若苹不知道韩雪雁为何会出现令人一头雾水的问题,旋即才明白了她话中之意。雪是在问,她要怎么帮自己!
在这种时刻,只有这种会守口如瓶的朋友最值得信赖了,向若苹没想。到向来冷冷不搭理人的韩雪雁会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
但对她而言,这已是最好的鼓励,和最大的支持了。
老实说,她有些受宠若惊。
或许,雪只是外表冷冰冰的,其实,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向若苹忍不住暗自猜测。
“岳氏财阀下星期有一场征选,”向若苹顿了顿,又道:“他会去,他是拉小提琴的。”
韩雪雁嫌恶得眉头微蹙,“交响乐团?”
“嗯!风格艺术学院是岳氏财阀的附属学院,但交响乐团却是另外选召音乐爱好者,所以……”
“我不去!”她马上干净利落地拒绝。
“别这样,雪!我只是想请你陪我去我他而已,因为他不好找。”向若苹急忙拉住她,殷切地解释着,“我不知道该找谁了,雪!我只能想到你呀!”
韩雪雁轻叹气,相信只要苹稍微一皱个眉头,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想为公主屠龙,只愿博得公主一笑,可是,苹却喜欢上这样的男人,而且,这样的男人,也是学音乐的!
所以她才会讨厌学音乐的人,讨厌音乐,讨厌一切和音乐有关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生活,她大概连歌都不愿意唱!
在季节之歌门外所产生的悸动,她相信那只是一时的迷惑,很快就会消失的,她相信!
因为,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学音乐的男人,怎么可能对会音乐的男人动心呢?不会的!
“什么时候。”韩雪雁平静地开口,声音如同冰封的湖泊般寒冷。
“下星期五下午三点半开始!”向若苹欣喜地回答。
还好雪答应了呵!
能有个人支持着自己多好呵!她是不可能对表姐说这件事的,她怕表姐会去和母亲说,而她绝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件事。“下不为例。”韩雪雁淡漠地抛下一句,转身走出MarkPUB。
没有人知道,这会是往后所有事件开端的引爆点。

甄选是在季节之歌八楼的小型音乐厅公开举行。
但报名的人实在是大多了,以至于主办人只得分梯甄试。
“没想到自湾的音乐爱好者这么多哇!”岳行云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很是感动。
“我看是为优渥的薪资而来的吧!在台湾能这么大手笔的供应一个职业交响乐目的,我看也只有咱们岳氏财阀了。”岳烈日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语调中有着讥讽。
“小心被人听见你会挨打的,老二。”岳行云朝他嘻皮笑脸。
“来呀!胜与败还很难说呢!”岳烈日懒洋洋地微笑,笑容中有着太多的自负。
他是自信且高傲的,只是被他以惯有的优雅包藏住了。
有时他只需要丢出—抹性感的微笑,就能把人迷得晕头转向而忘了他话中的嘲讽。
他很会运用自己天生的优势,因为他本来就长得比一般男人好看,又比一般男人更有魅力,所以即使是瞧不起人,也是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因为他有本钱骄傲。
“老二,你这样会惹人厌的。”岳行云佯装悲哀地摇摇头。
唉!谁来治治这个臭屁的家伙啊?
“那也不错,我已经不想再处理女性问题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非常没有诚意的说词。
“老三,你好歹也说句话吧!”岳行云转向打着笔记本电脑的岳朝曦。
比起魅力四射、引人注目的岳烈日,才二十岁的岳朝曦就显得太过内敛,一点也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泼。
岳行云常说他是个小老头,未老心先衰,一点朝气也没有,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名字。岳朝曦抬起头来,平静无波地看了他—眼,如他所愿地出声,但内容却和岳行云想听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时间到。”
“老三……”岳行云—脸被打败,“我怎么会有一堆怪怪的兄弟呀。”
“认命吧!”岳烈日站起身来,有些幸灾乐祸,“我出去—下,叫他们先开始。”
“别想乘机偷懒啊!老二!”岳行云慎重警告着。
“放心!我不是你。”他安闲地回道,从容地离开了。
“我哪有偷懒过?什么话嘛?”岳行云嘀咕着。
“中国话。”很难得的,岳戟曦从计算机屏幕后抛出一句不冷不热的回答。
岳行云瞪着他,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兄弟。

“太好了,他是在第一梯次,正好是三点半开始。”
向若苹着着季节之歌的文艺广告牌上的名单,开心地叫道。
文艺看版上张贴着各式艺文活动的海 报,除了音乐的之外,尚有芭蕾、舞台剧及其他公演的讯息。
从外观上看来,季节之歌和一般功学社没啥两样,也有着来到此地学钢琴的小朋友们。
但熟—点的人才知道,季节之歌有着—流的录音设备,不输给其他的音乐工作室。
还有着一个—流的音乐制作人。
只是,目前未曾听说他们有推出商业化音乐家的计划。
韩雪雁紧蹙的眉自进到季节之歌后就没有舒展开过。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打从进到季节之歌起,就一直心神不宁若,仿佛期待着一个英气逼人的身影出现。
她不喜欢这种期待,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她痛恨着这种掌控不住的心绪,那像是一种危险的警讯,在血液中嘶吼着要她尽快逃离。“对不起!我勉强你跟我一起来,你一定是因为怕触景伤情吧!”向若苹低声嗫嚅着。
她满心以为,韩雪雁是怕会想起死去的家人,才会排斥到这样的地方来。
韩雪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别乱猜!”否认得有些尖锐。
她蓦然一想,不对!自己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她不喜欢自己在人前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反应的。
她向来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以为自己只要对任何事都没有感觉,只要变得昧木不仁,就能使自己免于一切的伤害。
因为若有了感情,就代表要失去、要受伤、要失望、要难过、要痛苦,她宁可不管不爱不在乎!等到了非失去不可的时候,才不会那样地痛苦难当。
“我离开一下。”韩雪雁旋过身,欲走出季节之歌的活动门。
“等一下,雪,我不说了,你别走!”向若苹赶忙拽住她的衣袖,“你走了我就没有勇气跟他说了,你别走嘛!”
“这是你和他的事,本来就该自己处理。”韩雪雁欲抽回自己的手,怛她却扯得紧紧的。
“你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雪,算我求你嘛!”向若苹楚楚可怜地要求着,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自己如此娇弱可怜的祈求。
“我不……”韩雪雁还想再拒绝,却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广播——
请各位甄试者现在到小型演奏厅,我们准情开始第一阶段的甄循…
“雪!”向若苹着急地看看楼梯口,再看着她。
“我不陪你进去。”韩雪雁甩开她的手,做了最大的让步。
“没关系!只要你在门口等我!”向若苹松了一口气,点头微笑。
韩雪雁别过头去,大步跨入电梯。
她毕竟是学不会完全的无情,有时,她倒宁可自己能全然冷漠无情。到了八楼后,韩雪雁陪着向若苹等在小型演奏厅的门口。
韩雪雁仍是戴着压低帽檐的鸭舌帽,还有一副遮去大半秀丽容颜的黑框平光眼镜,以及—身黑抹抹的行头,黑长裤黑夹克,一般人是不大可能会注意得到她的。
退在所有的人注目焦点之外,对她而言是安全的,她不喜欢站在人前,成为别人眼光追寻的目标。
甄试的曲子是—首指定曲和一首自选曲,有时他们不会议甄试者全都演奏完毕,只听一、两个小节就说“谢谢、再联络”的也是大有人在。
韩雪雁注意到那千—她在季节之歌外看见的另外两个人也在评审之中,而且,评审席中尚有一个空位。
会是他吗?韩雪雁不由自主地假设着。心脏蓦地狂跳着,她又再一次憎恶自己这样的期待。
这是不该有的!韩雪雁不止一次如此对自己说。
“我去—下洗手间。”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直截了当地说她要离开。
“你不会乘机溜走吧!”向若苹抓住她的手腕。
“他要走了。”韩雪雁不动声色地提醒。
“啊!”向若苹低呼—声,才要往那个人的方向去,随即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咛,“不准落跑!”
韩雪雁没答应,只目送她走向那个挂着金边细框眼镜,看来斯文,出身良好的男人,利落地一回身,退出了演奏厅。
她早该先行离开的,不然,那怪异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渴望就会不应该地加深,渐渐占据了她的思绪。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那阵蓝调子的旋律依然盘旋在她的心中,难以抹去。
她时常着着那份玫瑰情吻的乐谱发呆,脑中总是一再浮现那双修长的手,及那个身形昂扬的男人。下到六楼,走过一间间的钢琴练习室,看到其中—扇门是半掩着的时候,韩雪雁终于忍不住地走了进去。
黑白键整齐地排列着,像是最具诱惑力的邀请,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而她也真的做了。
指尖先是试探性地触碰着琴键,随即随意地弹了几个音阶,而后,弹着弹着,居然弹出了玫瑰情吻的旋律!
韩雪雁倏地住了手,恼怒地发现自己被影响得太过彻底而深入。
她右手握拳,用力地敲击了琴键,发出刺耳难听的嗓音。
转过身,她如同逃难似地走向门口时,赫然看见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正以顶天立地之姿斜倚在门边。
韩雪雁猛然抬头,当她似水的黑眸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瞳眸时,就再也难以移开目光了,就连呼吸,也是困难的。

第二章
所有嘈杂的声音在—瞬间全部退去,只剩她犹如装了扩音器似的沉稳心跳,充斥在耳边。
那双东方人少见的琥珀色眸子像磁石一般地紧紧吸引住她的目光,而她只能像是一只被催眠的小动物,动弹不得。
这么近的距离看他,她才发现他好高大,几乎笼罩了她整个世界。
因着太过专注于那双美丽的眼睛,以致讧她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明的激烈情绪。
“你在害怕吗?女孩!”
他的嗓音比她想象中的更好听,如同一波一波敲击到岸边的海浪,徐缓沉稳。
他的笑容是如此地和煦温暖,方才乍现的激光仿佛不曾存在过,韩雪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对不起。”某种狼狈的情绪忽地浮现,她低下头飞快地说着,就想绕过他离开。
她怎么会如此忘我地盯着一个男人看呢?
从未曾料想过会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再次看见他,—想起他有可能看见她在“破坏公物”,她就恨不得躲进暗无天日的地洞,永不再出来。“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绪反应。”岳烈日耸肩微笑,仍首堵在门口,没有让她离去的打算。
他心中隐约感觉到,若就这样放她走了,此生只怕就再也难以找到她了,而他不愿有这样的结果。
就算是要用尽一切的手段,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的,绝不!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韩雪雁总觉得她仿佛看见了在岳烈日身后张扬的黑色羽翼,纵使他脸上有着光明天使的微笑。
然而,虽是如此,他的岂语却如同滴在白色绢布上的颜料,一点一滴地在她心底泛开,渗透。
“对不起……”她还是只能重复道歉的言语,因着他过度善体人意的态度而自觉羞赧。
这个男人……会是不—样的吗?和其他学音乐的男人比起来?
韩雪雁有些讶异地发现,才短短的两次会面,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就已经摇撼了她长久以来深根蒂固的偏见。
这是为什么?
她真的不懂!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只想逃!。
勇敢地抬起心型脸蛋,她直视着岳烈日那对闪着邪魅的琥珀色眼眸,正想开口请他让开给地—条出路时,他出声了。
“你也是来参加甄选的吗?”他不记得有看见她的名字。
那么,就该是陪朋友来的喽!
如果能查出她朋友是谁,或许也可以拿来“利用”。
岳烈日不着痕迹地勾着薄唇笑了。
“不。”韩雪雁的眼神冻结了起来,简单的否认,生怕他会认出她是谁。
没错!她父亲的确是过气了—段时间,但在乐坛若有的七年以上赀历的,要认出她也不是难事。
“喔?我还以为你是名指挥家韩轩的女儿呢!”岳烈日看见她陡然沉了—张俏睑,旋即转了语锋,“看来是我认错了。”她在排斥有人提到她父亲的名字?为什么?
不侍他细想,韩雪雁就压低了帽詹,绷紧声调疽:“对不起!我还有事。”
她很不愿意再有人把她和占典乐界联想在一起,她只想脱离这个圈子,远离所有认识她父亲的人!
“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特别助理?”
他在韩雪雁低着头快速通过他身旁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问了。
她的脚步猛然一顿,瞪大了—双深咖啡色的眼,不可思议地别过头坚向岳烈日,与他诡谲邪魅的目光对锁。
“因为我像是某某人的女儿吗?”向来心绪鲜少有波动的韩雪雅有些恼怒地问。
连她自己也很讶异,她居然会因此而生气。
她不该……让任何事来影响她的。
岳烈日勾起了薄唇,对她的怒气一点也不在意,“你认为我会花钱买‘名牌’来跟自己过不去吗?”
韩雪雁狐疑地蹙起子弯弯秀眉,不明白怎么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如此轻易地说服了她?
“没关系!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可以慢慢等。”岳烈日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到她手中。
名片上清楚地印着“风格艺术学院教务长”的头衔。
他看来不会超过三十岁呀!怎么就已经是苹学校的教务长了?
“晔皓!你好好地听我说!”
向若苹的甜嗓插入了韩雪雁的思考之中。
“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是存心要我难看是不是?”
推高了细金边的眼镜,高晖皓不耐烦地说着,现线正巧扫向韩雪雁的方向,似乎讶异着宿敌的身边伴着女友的好友。
“教务长……”向若苹也看见了他们,低呼了—声,想和身旁的男人保持距离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该回去评审席了。”岳烈日大大方方地享受着高晖皓的窘态,对着韩雪雁道:“我会等你的。”
等?!
另外两个人的疑惑目光马上投注在韩雪雁的身上。
心中均是不解,向来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何时也会用这么温和的态度对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远太教人匪夷所思了!
“你另请高明吧!我是音痴。”韩雪雁深深地看了岳烈日一眼,冷淡的语调像是在叙述旁人的事。
他的邀请很令人心动,他这个人本身对她的吸引力也够大,几乎已经打破了一座长久以来在她心中坚固的营垒,那是她对学音乐的男人的偏见。
问题是,那样强大的颠覆力同样的也令她恐惧。
“相信音乐家的直觉。”岳烈日微笑着,只是简单地解释完,转身走开。
高晖皓以深思的目光看了看岳烈日,再看了看韩雪雁,抿起了唇瓣,提着装有小提琴的盒子预备离去。
“晖皓!我们还没有……”向若苹看见他要离开了,赶忙一个箭步地冲上前去拦住他。
“我知道,你要说小孩的事嘛!”高晖皓斯文儒雅的气质仍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他的笑意却礼貌得过分虚假,“那又如何呢?”
向若苹心底猛然一揪,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你能证明那一定是我的吗?你能上我的床,难道不能上其他人的床吗?”他笑意很温和,却温和得过分残酷。
她靠上了墙壁,修长的手指抓着心口,觉得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企图扼死她!
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无法在这个男人的服底,找到任何对她的爱恋,怎么会这样……
“和你们这种小女生玩爱情游戏真是浪费时间!”
高晖皓微笑地说完,正想转身离去时,—本乐理书砸了过来,正中他面侧的墙壁上。“雪!”
向若苹惊叫着,高晖皓回过头去,揖才看见韩雪雁手中还拿着另—本从身后的琴室中拿出来的《钢琴小品集》,眼神冷冽地盯视着地。
“雪!你不可以这样!”向若苹紧张地走向高晖皓,“你没事吧!”
“哼!”高晖皓拍开向若苹因担忧而伸过来的手,冷哼了—声,转身离去。
“晖皓!”向若苹叫不住高晖皓,旋过身来怨毒地瞪规着韩雪雁,“都是你把他气走了啦!”
韩雪雁把手中的琴谱放回琴室中,不置一词。
“你不要不说话啊!”向若苹忿忿地控诉。
韩雪雁抬头看她,眸光仍是冷的。“不要找我出气。”她语罢,就走出了向若苹的视线之外。
以前,她不交朋友,是因为不能交。
父亲长时间在外奔波,她也必须跟着四处跑,所以有时一个地方她待不到三个月就必须离开。
如果得到即代表要失去,那她宁可不要。
而现在……
现在……

“怎么,你和小苹吵架了吗?为什么她不愿意来演唱?”
二十二岁的和郁玮摇着玻璃杯中的琴酒,很不文雅地靠在吧台上看着韩雪雁。
虽然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和郁玮却连半点学音乐的女孩所该有的气质都没有,不拘小节又有性子,讲话常不顾后果,而她也常以“反正是事实”一词带过,所以她就理直气壮地继续下去了。
韩雪雁啜着柠檬汁,没有回话的打算。
若是郁璋再追问下去,她可能会直接离开。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地被人家辞掉了。
她生性沉默寡言,人家叫她不用再去上班,她也不会问为什么,这散费拿了就干脆地走人。无缘无故地被别人当成出气筒,又毫无
理由地被人炒鱿鱼,由于生活费没有来源,所以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她又不想成就岳烈日那音乐家的直觉,到季节之歌去工作,和整堆的乐器整天在一起!
最近她总是作那个梦,梦见一个个头小小的男孩跑来告诉她,她的父亲是怎样地为了爬到那个地位,害死了小男孩的家人。
而那双指控般的琥珀色眸子,夜夜成了令她惊醒的恶梦……
琥珀色的眼睛?!
韩雪雁像是脑中闪现了什么,心底猛然一晾。
“雪!小苹今天不来,你代替她玩Keyboard好不好?!”
和郁玮的声音阻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现实。
“不好!”韩雪雁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嘛,你钢琴弹得很好哇!”和郁玮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眼说。
只有和郁玮知道,韩雪雁的母亲是知名的钢琴演奏家,因为和郁玮很小的时候曾和她学过钢琴。
不过,她答应了韩雪雁绝不说出去,否则她的乐团就等着去另找主唱。
“郁璋!”韩雪雁冷淡地唤了一声。
“什么?”和郁玮满心期待她会改变心意。
“别再提了。”她淡扫了和郁玮一眼,冷飓飕的目光让和郁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不能提?刻意埋没自己的才华不好吧!”
一道轻快的男高音插入了冷空气之中,接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哈罗!初次见面,我是岳行云;这位呢,”岳行云把犹隐没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形拉出来,“是我们岳家的老二岳烈日!”
“执行长和教务长?”和郁玮—口酒汁差点喷出来。居然会在演唱现场碰见平时只能在教学录像带上瞻仰的偶像,和郁玮直觉得消化不良。
“不介意我们坐下吗?”岳烈日直规着韩雪雁问,依旧是那派高贵优雅的翩翩风采。
不待韩雪雁开口,和郁玮怆着说话了,“请坐,请坐!阿保!快来招待贵客!”她扭头朝正在忙碌的酒保朗声叫道。
“两位看来还未成年吧!可以喝酒了吗?”岳行云苦着脸,瞄了瞄和郁玮酒杯中的液体。
“呃,我是大学部四年级,雪她也二十了。”和郁玮有些担心会被看成是不良少女。
被当成是少女是很高兴啦!但若加上不良,可能感觉就不是那么好了。
“什么?都比我大?”岳行云—脸大受刺激的样子。
“执行长不满二十吗?”看不出来耶!她还以为他起码有二十五了。
“是那么刚好差一岁。”真是他心头永远的痛啊!
由于岳朝曦有些不放心,们岳烈口会对韩雪雁做出什么事,才会叫岳行云跟着来。
岳行云的确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老二对韩雪雁太客气了,客气到……似乎是有阴谋似的,可是,他能做什么嘛!
“来演唱的吗?”
岳烈日平稳的语调传来,岳行云的瞳光赶忙追向他。
“呃,这个……”和郁玮有些尴尬地直瞄着韩雪雁,但她却老神在在地喝着自己的柠檬汁,一点也没把这两位“名人”给放在眼里。
“你是弦乐组的?”岳烈日的目光转向和郁玮的吉他。
“呃……是!”碰见偶像,一向大而化之的和郁玮也洒脱不起来。
“唱什么?”他又问。
“玫……玫瑰情吻……”和郁玮知道有些古典乐考把流行音乐当成靡靡之音,一点也瞧不起流行乐。她不知道教务长是不是也是如此?因为他的表情太过高深莫测丁,让人根本无从了解他的想法。
“我可以参加你们吗?”没想到岳烈日在沉默许久之后,居然会这么问。
“咦?”
三双眼睛同时诧异地看着岳烈日,韩雪雁虽然不像岳行云及和郁玮那般地发出惊叫,但她的确也很吃惊。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和她们这种小人物—起唱这种小舞台的表演?
根本和他的身分不配呀!
自岳烈日说要请她替他工作之后,韩雪雁曾去找了一些和他有关的资料。
二十七岁的他是被知名指挥家伯恩斯坦喻为“二十世纪末李斯特”的音乐鬼才。
李斯特是和钢琴诗人肖邦相提并论的一个钢琴家,不但创作音乐,还发明了“交响诗”。
能被封为“二十世纪末李斯特”,可见岳烈日的卓越成就了。
只是,像他那样的人,为什么会……
韩雪雁发现,他令她迷惑的事物愈来愈多,占据她内心的时间也愈来愈长了。
“不可以吗?”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哎!我们这么突然地要求人家,人家当然会为难喽!”岳行云打了个冷颤,故作轻松地道:“下次吧,老二。”
太可怕了!岳行云从未想过老二可以为了他要达成的目的做到这种地步,不顾—切,甚至连傲气也能被他吞下!
“我们的Keyboarder今天不会来,你代替她吧!”韩雪雁咬碎了最后—块冰块,站起身来说道。
“咦?”和郁玮被韩雪雁的回答给骇了—跳。
她明明记得,雪是标准的“生人勿近”呀!
连素有“冰山”之称的雪,也逃不了教务长的魅力吗?
“那,我只好配配Bass和Dmm喽!”岳行云万分无奈地说着。“没人强迫你,行云!”岳烈日别过头,“温和”地微笑着。
“不不不,我很乐意,非常乐意,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岳行云连忙堆出笑脸。
“时间到了。”韩雪雁丢下一句,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岳烈日起身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淹没在过大黑衣服之下的纤细背影,他的眼中有着难解的光芒。

“没想到教务长的爵土钢琴弹得那么捧!”
和郁玮眼中崇拜的光芒比星星更明亮,和少女漫画有得拼。
岳烈日浅笑着,“你挑主唱的眼光也不错。”他谜样的目光投向韩雪雁。
她的歌声如同缓绶流过的水波,温和平稳,虽有表情,却没有感情。
“这是当然!”说到歌声很好的主唱,是和郁玮最骄傲的事;为了得到雪,她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啊!
“但是……”
岳烈日正规说些什么,酒保就端上了两杯酒,不是很客气地摆到两个俊男的面前,“请用!”
岳烈日不在意地执起酒杯微笑着,投给酒保 悲悯的一眼。
他光用眼神,就令酒保 倍感屈辱,那神情再再表现着上下阶层的优越感。
酒保在他的笑容下涨红了脸,只能恨恨地瞪着岳烈日。
不是他嫉妒,个人头上一片天,他也不需要去羡慕则人。
他只是不喜欢雪对他们毫无戒心的样子。
这两个人看来是如此地优秀呵!酒保有些担心,他们会把雪带到他们的世界去,那个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世界!
“只是什么?教务长刚刚没有说完的?”和郁玮并没有看出什么暗潮汹涌,粗神经地问。
“只是像歌唱机器。”岳烈日很诚实地道。
“你凭什么说雪唱歌像机器?”酒保简直恕不可遏,出来替心上人出头了。“我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就假装她的缺点不存在,那样对她也是没有帮助的。你没听过吗?当面的责备强过背地的爱情。”
岳烈日对酒保的笑容,就如同是幼儿园的老师在对待小朋友。
“你——”酒保简直气炸了。
“没关系,”—直保持沉默的韩雪雁终于开口了,“你说的是事实。”
“雪!”酒保不能理解,为什么雪不生气呢?
他真气,气她对这个男人这样特别!
“如果你没说,就自砸招牌了,如果你说好,那只证明,你是个虚浮不实的人。”所有的语句到了韩雪雁口中,都只成了轻描淡写的直述句。
“但是我称赞你的嗓音,却是出自内心的。”岳烈日不改微笑。
“对呀对呀!这点我可以证明,老二他很骄傲的,从来不轻易称赞人喔!”岳行云将手搭—上岳烈日的肩,“但是,老二,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流行音乐?”
他是存心扯老二的后腿没错,因为他看得出来韩雪雁对他岳家的老二没啥免疫力。
但为了她好,岳行云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破坏”老二完美的形象。
“你和我又不是打—出生就在一起,怎么会清楚我的喜好?”他轻松地挡回去。
“耶?我有听说耶?有人传说岳家的四兄弟其实都没有血缘关系……难道这是真的?”和郁玮不敢相信地问。
“是真的。”岳烈日的回答让岳行云的下巴差点落地,“我被爷爷收养,是他给了我‘岳烈日’这个名字让我重新活下来。”
“老二……你说了?”怎么可能呢?岳行云呆怔着,这么高傲的他,居然会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说出这些事?
他一直以为老二面对这个问题时,应该是抬高下巴,然后睥睨着问话音说,“我没必要满足你的好奇心”才对啊!
岳烈日所做的一切,都让岳行云感到冷意窜过背脊,直冻到骨了里去。“没关系!”他淡淡地向岳行云微笑,目光却是看着韩雪雁,“这是事实。”
他的话令韩雪雁的心紧紧地纠结,甚至不由自主地疼痛着;
她有着—种不可思议的冲动,想替他抹去这—切的伤痛,只希望他能不再难过。
她到底是怎么了?
韩雪雁抬起螓首,直视着岳烈日美丽晶莹的琥珀色眼眸,却又看见了那抹激烈的光芒闪现他的眼底。
那抹寒光令她心惊,可是……他的笑容又显得是如此的真诚和善,“很高兴能和你们合作。”
岳烈日勾起薄唇,站了起来,“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他很满意地看见韩雪雁眼底的挣扎和不舍,今天就到此为小吧!
他有预感,她会来我他的;她现在正在“失业中”不是吗?
岳烈日摆摆手,转身没人黑暗之中。

第三章
“我……在哪里?”
韩雪雁发现自己走进—片浓厚的迷雾之中,举目所见全是白茫茫的,看不到其他的景物。
“是你!是你的爸爸杀死了我的家人,你爸爸是杀人凶手!凶手!你也是杀人凶手!”
有个小男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雪雁循声望去,直接感受到的是那对闪出激烈愤恨的美丽琥珀色眼眸。
光芒强烈得掩盖过一切,使得其五官组合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而且,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若是他的眸光比为有形,她只怕早己身中数十刀而倒地不起。
“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尝我所受的痛苦,你等着!”
在说这么残酷的话时应该是要沉下脸的,但他反而扬唇微笑,冷飕飕的气流直扑向她,让她忍不住心生恐惧而打哆嗦。
她转过身去,家是要躲避猛兽追击似地没命的跑着:—边跑,—边像是吃了缩小剂似地惭渐由大人幻化成为小小的孩子,害怕得只想找个人倚靠。前方突然出现了温柔的身影,她认出那是妈妈,急忙奔过去抓住妈妈的衣角。像是抓住了唯—的浮木。
“妈妈!蚂妈!我跟钧;说,有人说爸爸杀了人,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也不是杀人凶手对不对?”她急切地问。
她只期待妈妈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这只是人家胡说的,根本没有那回事。
但妈妈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转过脸去不看她。
“妈妈?”她怯怯地唤了声,语调中仍有期待。
“雪,妈妈不能再和你爸爸相处下去了。”良久,妈妈蹲下身子,轻声地说道:“一段错误的婚姻要我赔上九年的青春去承担这个后果,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离开你爸爸!”
妈妈最后—句话像是亲手将她推进了地狱中,教她全身血液逆流。
“那我呢?妈妈不要我了吗?”她害怕地抓紧妈妈的衣服,生怕自己被丢下。
“对不起,雪!”
妈妈说完,就丢下她,走进那团雾中,任凭她如何哀求都不回头。
“妈妈,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丢下我!妈——”

“妈——”
韩雪雁从梦中惊醒,反射性地坐起身来,身上覆盖着的西装外套滑落到腰际。
一时之间,她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只能感受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和心有余悸的恶梦。
或许她过去曾经期望着有一天母亲会回到她的身边,但十多年下来,她已经不希罕母亲是否会回来了。
从母亲狠心地丢下她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梦了。
“你醒了?”一个令人忍不住着迷的男性磁嗓,正巧随着来人推开门而传进来,“要喝咖啡吗?”
岳烈日把手中香味四溢的咖啡放在她前方的茶几上。看着气宇非凡的他,韩雪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来到季节之歌,并且答应接下岳烈日的特别助理这份工作了。
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工作环境让她作了那个她已不愿再想起的恶梦吧!
“对不起,我睡着了。”她的语凋是惯有的平淡,但她修长的手指却用力地抓紧厂子中的西装外套,藉以克制内心的紧张。
“别把我想成不通清理的老板,午间稍作休息本来就是应该的,倒是你若不捧唱下我辛苦泡的咖啡,可能会比较对不起我。”
他善体人意地说着,琥珀色的眸子流转着谜样的光芒。
“你泡的?”韩雪雁略有诧异地稍稍睁圆了一双清水杏眼。
“喝喝看。”岳烈日温柔地笑着,语多诱哄地道。
韩雪雁这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咖啡杯,啜着那馥郁芬芳的气味。
看着她的神情,他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向放置在办公室内的音响,放了—张钢琴协奏曲的CD。
登时严肃的办公室成了浪漫的咖啡厅。
本来在喝咖啡的韩雪雁听到这阵旋律后,浑身僵了一下。
是“皇帝”!贝多芬的第五号钢琴协奏曲!
因着曲风绚烂壮丽,犹如表现着王者的威仪,所以这首曲子才有了“皇帝”之名,而且是贝多芬数首协奏曲中最著名的一首。
这曾是她最喜欢的—首曲子,而她最钟爱的是第二乐章的旋律。
她曾认为,最能诠释这乐章的是她最爱的母亲。
母亲?!
随着旋律持续地进入韩雪雁的耳中,她捧着咖啡杯的手渐渐地用力握紧了杯子,彷佛要如此做才能克制住由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
错不了的,虽然她已十多年没听了,但她绝不会听错的,这首曲子的确是由她母亲所演奏!
岳烈日泛起了冷邪的笑意,犹如水晶般的眼睛冷冷地瞅着她逐渐苍白的秀丽容颜。常看她摆着一张平静无波的脸谱,有时会让人以为她只是一尊漂亮的玻璃娃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了。
或许别人看待这样的玻璃娃娃会想仔细地、小心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着,免得碰碎了,可是他却不!
他想看见她的冷静因着他所做的—切而产生裂痕,他要牵制她的情绪起伏,享受,着她的惊惶、她的恐惧,只要能折磨她,令她痛苦的事,他都想做!
因为他恨她!
“怎么了?你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不能喝咖啡?”岳烈日语调关切。
韩雪雁一惊,摇头,“我没事。”
她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有太多的情绪反应,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保护自己退到安全的地带,不受任何的伤害。
多情,总被无情伤。
“是吗?”岳烈日走近了她,冰凉的手掌抚上她光洁的额际,差点令她的心脏停止跳动,“有点热呢,真的没事吗?”
韩雪雁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给吓了,—跳,扬起脸儿来,正好对上了那对深幽诡魅的迷人眼瞳。
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被他的眼眸所吸引,追随着他的目光。
然而,有时她也会看见,深藏在那温和笑意之下的激烈情绪,每每总让她没来由得心生不安。
但是,她同样也无法明白,为何这个男人会拥有使她迷惑的力量呢?
大多不知名的情感由冰封的心底倾泄而出,韩雪雁首次有了逃避的心态,她别过头去躲开他专注的眸光。
“咖啡很好喝,谢谢你!”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了呢?还有,为什么她的眼睛会离不开他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瞳眸呢?
这个男人已经牵动了她太多的情绪,教她的心会因为他而隐隐作痛。当眸光偏移时,韩雪雁这才看见了那件染着淡淡香气的西装外套,那气味是混合着男性的古龙水及她身上的女性幽香。
她拿起那件西装外套的衣领,递到岳烈日眼前问:“这是你的吗?”
“因为我怕你会着凉。”他微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就穿在身上。
看着他动作轻盈优雅地把方才才覆盖在她身上,沾上她气息的衣服穿上身,布料平贴过他胸膛的每一个部分,她就觉得全身,窜过一阵电流,麻得令她双颊酌红。
某种暧昧的气流蓦地迥荡在他们之中,像是一个诡异的魔咒,一张无形的细网,有着一些成分在其中发酵,变成不知名的种子,俏悄在两人之间生长着。
面对嫣红着脸儿的韩雪雁,岳烈日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有—瞬间的失神。
正当他为自己不当的情绪微蹙起飞扬的剑眉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身穿红色短洋装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笔直地扑进岳烈日的怀里,甜腻腻地喊着,“爹地!”
爹地?!
韩雪雁乍听这个称呼,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这对“父女”,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思绪—片空白,根本不能运作。
他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小孩?
胸腔中的空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似的,她感到呼吸困难,胸口疼痛。
“花辰!”另一名气质出众,看来高雅动人的女子随后跟进,在看见岳烈日时,微欠了欠身,“抱歉,花辰吵到你了。”
“别这么说,工作不比你们重要,桐月!”岳烈日漾出了一抹笑纹,很快地起身去迎接那名女子入座。
“你有客人?”东方桐月看了看戴着黑框乎光眼镜,—头黑发盘于顶的韩雪雁,露出了动人的微笑,“你好,我是东方桐月。”
“喔!爹地,你不乖哟!背着妈咪在外面乱搞?”看起来才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巴”在岳烈日身—上,老气横秋地指责。
“花辰!”东方桐月轻斥了声,“不可以乱说话!”
“我哪有说错?”东方花辰嘟起了樱桃小口,“看,这是爹地最拿手的拿铁!”她指了指咖啡,“还放着演奏CD,摆明了就是在上班时间约会嘛!”说着说着她突然愀仕厂岳烈日的领带,狠狠地揍近他的鼻尖,“说!你有没有背着妈咪乱来?”
“她只是我的特别助理。”岳烈日捏了捏花辰嫩嘟嘟的粉颊。
“是吗?不准给我搞办公室恋情啊!”花辰慎重警告。
“我去工作吧!”韩雪雁硬硬地说着,站起身来。
她再也受不了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含她感到眼睛刺痛。
东方桐月发现了韩雪雁—闪而逝的神情,再看了看岳烈日,意外地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花辰,去找朝曦。”岳烈日把花辰放了下来。
“别想打混过去。”韩雪雁已经如风似地走出门口了,花辰明白岳烈日一定是要去追她。
唉……她的“为母寻夫”计划又要少一名“候选人”了。花辰不平着。
“今天YAMAHA的那个阿姨来了喔!”岳烈日微笑道。
果然,花辰—听见这句话,飞也似地冲向门口,“那个老妖婆!”
“烈日。”见花辰离开了,东方桐月才开口,“她是宁老师的女儿,韩雪雁吗?”
岳烈日侧头看她,露出温柔和善的笑意,“如果我说是呢?”

为什么她的心脏会如此疼痛,如此难受呢?
韩雪雁快步走下螺旋木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失常的反应出现。不该这样的!她应该是对任何事满不在乎,为什么她会独独无法漠现有关于岳烈日的—切呢?
难道……她在乎他吗?
下到一楼店面,韩雪雁站在楼梯间,看见了那架黑色的平台钢琴,想起她初见到岳烈日时,他流露爱怜的眼神。
从那时候起,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牢牢地将她捆缚住,而她无力挣脱。
忽地,楼梯间的文艺着版上,出现了一个教她心惊的讯息——
东方桐月最新钢琴作品
帕格尼尼主题十八段变奏曲
制作人、编曲:岳行云
执行制作:岳烈日
韩雪雁看着那张以温柔的粉蓝色为底色,优雅的圆弧线画开两部分,下方是东方桐月和钢琴,上方则是专辑名称,她想起了今天下午的工作,本来就是要陪岳烈日去印刷厂看CD的样本和校对。
他对妻子的东西就这么仔细吗?居然亲自去处理这些事物……
这应该是很值得敬佩的一桩事,但为什么她会觉得喉咙苦苦的,而且,产生着一种酸酸的、涩涩的,近似嫉妒的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啊!她究竟是怎么了?
凝视着海 报上的名字,韩雪雁好像看见了一条面积宽大的深河,切开了她和岳烈日所站的陆地,而她在河的彼岸。
那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
她决定来季节之歌工作会不会是个错误的抉择?
可是,她明白,那只是个借口,—个可以令她更靠近某个人的借口。
她伸手摸着那张海 报上的钢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重新触碰琴键,才能和岳烈日站在同等的地位上,让他回头着她一眼。
她……爱上地了吗?
爱上一个才华洋溢的音乐家?
“想学钢琴?”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的岳烈日温柔地朝她递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此时韩雪雁才知道她掉眼泪了,她已有十年未曾再流过眼泪,没想到她会因为岳烈日而再度哭泣。
“海 报很漂亮。”她避重就轻,接过了他手上的手帕。
“那是朝曦设计的。”岳烈日虽然还是温和地微笑着,但却莫名的有了怪怪的情绪,他发现他并不喜欢听见韩雪雁称赞别人。
“你女儿……很可爱。”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女儿?”岳烈日挑了挑眉,随后笑了,“呵!她的确是人小鬼大,老忙着帮她妈咪找丈夫。”
“咦?”韩雪雁闻言睁大了—双被泪水洗得澄澈的瞳眸,“她不是……”
“对,她不是。”岳烈日微笑着,“只是那小鬼—相情愿的期望我和岳家老大当她爸爸,她也不是只喊我—个人爹地。”
“原来如此。”她松了一口气吗?
但没用的,他们还是各自站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交集。
像他这么优秀美好的男人,有一天依然会遇见一个和他同样完美的女子,两人相伴至白首。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曾经是他特别助理的路人甲乙丙而已,对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过客。
“对了,雪雁。”岳烈日轻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眼中有着难以被解读的讯息,“如果你想学钢琴,我可以教你。”
来吧!鱼儿,上钓吧!我会让你取代你母亲在乐坛的地位,把你推上高峰,然后再——亲手毁了你!
没有人看得见漾在岳烈日唇边,那抹难以被察觉的阴森冷笑。

“不骗你,老三!那个向来趾高气昂的老二居然百般温柔地对待韩雪雁,我光用眼睛看都会头皮发麻!”
岳行云双手环胸,背靠在录音间的墙上,嘀喃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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