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春游

转眼就过了清明节，真正的春天来到了。山坡上，溪水边，百花开放，有红的、黄的、紫的；远望西岭的竹林，一片墨绿；而西溪里的水也渐渐多了起来，溪里还有不少“逆水鱼”在往上游抢呢……这一切对于长年在这里的山民看来一点也不稀奇，可陆自为、秦刚、陈老先生等从东部平原来的，却是非常喜爱。吃过晚饭，一有空，师徒三人便往山上跑，同事们“警告”说：这路边的野花可不能采！秦刚说：“家花那有野花香。我偏要摘。”大家立刻哄笑他是只“大色狼”……

现正是春游的好时节。山里的学生很想到城里去玩，所以学校决定小学高段及初中生们去东边邻省的胜德市旅游。

学校包租了两条大轮船，载着二百多名师生，经过近十六个小时的航行，终于于第二天早上踏上了胜德市的码头。

这是一座中等大的地级城市。改革开放后城市的建筑、公交等基础设施有了很大的改变，加之城中有一处名人故里，城北边有一个古文化遗迹，西边有一个溶洞，所以每到春季，来这里旅游的人近几年来是越来越多。该市政府抓住这一机会，认真做好旅游业这篇文章，使这原本较为贫困的城市有了很快的发展。

学校按原计划，采用由远及近的观光线路：上午先去城北的古文化遗址参观。中午去城西的溶洞游玩，下午回市中心参观名人故居及逛街。为了方便乘车等，二百多名师生共分成18个活动小组，分别由一名教师带队，由该老师决定小组的具体活动安排，晚上五点半在码头集合后上船回学校。陆自为校长再次强调了旅游中的几点注意事项，特别是晚上务必遵守集合时间后，宣布分散行动。陆自为与陈老先生等四名行政人员分别随旅游小组行进。五甲班班主任郑红霞老师带的12名学生是最小的，格外辛苦。所以陆自为便随该组行动，以便帮郑老师照管这些小学生。

下午三时许，郑老师与校长一起带着学生回到了市中心。孩子们大多数从未到过这么大的城市，一切都是新鲜的，非常好奇。两位带队的不时要提醒孩子过马路要走斑马线，一停二看三通过等。陆自为校长还给学生们说起了“老话”：“象我小时候到城里时，根本没那么多的高楼，马路也是窄窄的。要是在农忙季节或是晚上到城里，那可冷清得很，不象现在那么热闹。不过那时的天气没现在那么热，空气也还清爽得多。现在车多了许多，散发出阵阵热浪与汽油味，让人很不舒服……”

师生一行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见一位蹬三轮的朝着红灯闯过去，两位小朋友赶紧走上去制住说：“大伯，现在是红灯，等绿灯亮时你再过去。”

蹬三轮的回过头瞧了一眼两个学生说：“要你们管什么？”竟自顾朝前蹬去。“嚓”的一声，左面开来的一辆小飞虎来了个急刹车，差半米撞上三轮车。蹬三轮的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仍慢悠悠向前穿去。

“真没素质。”小学生们直摇头。老师说：“要是开汽车的也象他那样没素质，或是刹车稍有不灵，他这条老命恐怕要丢了。”

一阵风儿吹来，几张棒冰纸吹了过来，几个学生忙拣起来扔到果壳箱里。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几个穿着时髦的妙龄女郎吃着话梅，随手把包装纸往地上一丢，又被风吹了起来。陆自为感叹道：“这里的经济发展得很快，可这文明程度却没有同步提高呀！”

已有两个小学生跑了过去，张开手里的背心袋，对女郎说：“姐姐，请把果壳放到袋里。”

时髦女郎看了眼学生，急忙站起身跑了开去……

又来到一幢高楼前，两位学生为这高楼的层数起了争执，问两位老师谁数得对？陆自为抬头数了两遍，头有点晕，说：“大概是27层吧。”可郑老师却说是28层。大家还是不能确定……

“哟！四点钟了。校长，我们早点回码头去吃晚饭吧。”郑老师看了看手表说。

“好吧。我看小孩们也已走得累了，到码头先好好休息一下。”陆自为答道。

“陆老师！你们也在这里！”校里的“大学生”郭亚君从马路对面喊过来。

“是呀，我们准备回码头了。”校长说。

“他们可还要去大商场买东西呢！”带队的九年级班主任黄益法老师指着活蹦乱跳的学生说。

“陆老师、郑老师，你们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大龄生又喊了过来。

“陆校长，你就和他们去吧。我看这些小孩有些走不动了，我还是带他们回码头。”

“你一个人带回去行？”

“行的。汽车站就在前面，直达的，出不了事，你放心。”

陆自为心想乘公交到码头只要十五分钟就够了，时间尚早，也就答应了。便穿过马路，与大孩子们逛商场去……

傍晚五点一刻，17个小组的学生都已在码头了，唯独不见最先回来的郑老师那一组。陆自为问了其他老师，都说没有见到过他们。陆自为自己与黄益法老师等都是明明看见郑老师带着学生上了公交车的，再说郑老师的责任心陆自为是绝对放心的。是不是车子出了意外？可大家都说这7路公交车来回码头好象也没出什么事故。严教导说五分钟前给郑老师的BP机呼过一次，却没见回音。陆自为又到码头小店的公用电话机上连呼了两遍。过了慢长的五分多钟，郑老师终于回电了，说是事情处理好了，马上回来后再详细汇报，便搁下了电话。

船老大已催三次了，学生们都已陆续上了船。一阵警笛声呼啸而来，大家一阵紧张。只见郑老师与12位小学生从一辆警用中巴车中走了下来。陆自为校长与老师们吓了一跳，忙走上前去，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察从副驾驶室下来。郑老师忙介绍说：“李所长，谢谢你送我们过来。这位便是我们的陆校长。”

“应该谢谢你们才是。陆校长，你好……”警官握着校长的手正要解释，郑老师忙打断说：“李所长，大家都急着等我们上船了，那就再见吧！”

“那就祝你们一路平安！再见。”警官向师生们挥挥手道别。

“警察叔叔再见！”小孩们象演电影一样齐刷刷招手答道，向船上走去。轮船慢慢驶离了码头……

船舱里的人们急切地等待着郑老师的汇报，一个船员也下来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郑老师对校长说：“我们和你分手上车后不久，班长蒋婷同学便发现一名扒手正用刀片割开前面一位妇女的背包，我顺着她的暗示，果然见扒手已用手指将包里的皮夹偷了出来，迅速传给了另一名同伙，还有一名，也该是同伙的，尽量在挡住学生们的视线。车到了一个站，几名窃贼便立刻下了车。我也忙招呼学生们下车，哄骗不明真相的其他学生说，要到下面的小店里去买东西。三名扒手朝来车的反方向离去。我让蒋婷带其他同学快去附近派出所报案，自己便带三位大一些的男生悄悄跟了上去。三名扒手又上了我们上午去溶洞方向的车，我们也就跟着上车。过了两站路，扒手下车，朝一条小街走去。我们也下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以免发觉。穿过小街，又来到另一条马路上，这时我的BP机响了，估计是蒋婷她们报了案。可正在跟踪，一时也没法找电话机回电。来到一个弄堂口，扒手拐了进去，我等便在对面马路上望着。好象扒手们正在说些什么，十分开心的样子。我乘此空档赶紧回了个电话，果然是派出所的，忙告诉了大概情况与地现在的位置，便匆匆放下电话又去跟踪。扒手从小弄堂里出来，继续往西行，到了一家名叫‘环西饭店’的，走了进去。我让学生在外面看着，自己也进了饭店，到服务台，假装看菜单上的价格，还向服务员问了几种红酒的价钱。瞥见三名扒手上了二楼。稍过一会，我也上了二楼，见扒手在北边靠窗口的桌子上坐着，正在看菜谱点菜，便退了出来。我带学生来到饭店对面马路上，能看见窗口的两个扒手，让学生盯着，我便找了小店，往刚才的派出所打电话，告诉窃贼的具体位置，还关照警车不要靠得太近，扒手在窗口是望得见的。”

“这警察是吃这碗饭的，还用得着你教？”秦刚插嘴说。

“我是担心被他们发现了不好抓么！”郑老师继续说：“不到十分钟，蒋婷便带着警察就到了。”

“反应倒是很快的。”秦刚说。

“警察是吃这碗饭的！”严教导盯了他一眼说。

郑老师又说道：“一名便衣，就是刚才你们码头上见到的那位李副所长，问了我情况，便带我一起前去饭店。一名扒手边喝着酒边不住探出头来看马路上的风景，幸亏警察们都是穿着便衣，才没让他发现。”

“警察是吃什么饭的！”秦刚又说。

“别插嘴，听郑老师说。”船员打断秦刚的话。郑老师眉飞色舞道：“生平第一次与警察一道抓小偷，可真有点既紧张，又激动。我与李所长等六名警察来到饭店二楼，找一个桌子坐了下来。李所长侧对着窃贼，拿起菜谱假装翻着，轻轻问我，吃准是靠窗这三人。我肯定地点点头。李所长便向便衣们使了个眼色，几个警察俏俏拔出了手枪。我可是第一回看见真枪，有点怕。”

“是抓小偷，又不是抓你，怕什么！”小方老师说道。

“你说得到轻松。碰着了你试试看，可能比我更怕呢！”郑老师瞟了她一眼说，“所长让我坐着别动。他们几个慢慢站起身，突然飞步冲到扒手面前，举枪指着大声喝道：‘不许动！双手抱头，登下！我们是警察。’整个二楼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端菜的服务员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三名扒手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一下子被吓懵了，只得乖乖地束手就擒。”

“那蒋婷你们又是怎样报警的？”陆自为问女班长。

这下可轮到小班长发言了，她是一脸神气，说起了故事：“郑老师她们去跟踪后，我看看旁边也没有电话，正在着急，忽见路口有一位交警。不是说‘有困难，找民警’么！便走了过去，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要警察快点去抓小偷。”

“可那警察不太信我们的话。”旁边一学生说道。

“是呀，这下我可急了。”小班长接着说，“要是我们老师与同学被坏人给害了，要你负责，我会去告你的。”

“你人小，胆子不小，竟然敢告警察。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小方老师笑道。

“人家真的是急嘛！那交警可能是被我们吓住了，拿出通话机叫来一辆巡逻的警车，说自己是交警，不管这治安方面的，也正在值岗，走不开，让另一警察带我们去就在不远处的派出所报案。”

“对，报警是不该到交警那儿。”一教师说。

“这时情况多么紧急，我们那管是交警刑警？”小班长白了那老师一眼说道，“很快就到了派出所，那李所长倒是很相信我们的话，立刻向我要了郑老师的BP机号码，打了过去，可没得到回音。李所长叫来一位女警察招待我们，又安慰我们：应该是老师等正在跟踪，一时不方便回电，过会儿会打回来的。一边叫警察集合待命。过了很久，郑老师终于回电话了。”

“才十分钟，不是很久。”郑老师纠正说。

“可我们觉得很久么！”小姑娘继续说，“李所长接好电话后，让我与警察一起去找郑老师他们，叫其他的同学在派出所里等消息，那儿也不要去。当警车开到郑老师说的那个小店，却不见郑老师她们。李所长又呼了郑老师一次，果然过了不多会，郑老师回电说已在一家饭店前面。警车立刻飞快开去。老远我就望见了郑老师她们，忙指给李所长看。一大一小两辆警车靠边停下，我与警察一起走上前去。汇合后，李所长让一名警察带着我们四个学生，在原地等着，又留了两名警察在窗下守着，自己带郑老师等走进了饭店，才过了五六分钟，就望见郑老师与警察们押着小偷出来了。”

“小鬼们这下可开心极了，从马路对面朝我叫了起来。”郑老师接过话说，“严老师你呼我的时候我们正在做笔录，没空回电。后来校长你呼我时刚好做完笔录。便用警局电话给你回了电。李所长知道我们急着要回家，便说用警送我们到码头可以快些。所以我们挤上了刚才押犯人的车子。”

“你们可当了一回犯罪分子？”一调皮学生说。

“你错了。是当了回押犯人的警察！”跟踪的男生骄傲地说。

“真是好样的！”船员也竖起拇子赞道。

“这才是我们三江学校的学生。”陆校长也很是自傲，说道，“郑老师，等回到学校，我为你们小组庆功！”

小方老师却在遗憾这种好事为何没有让自己碰到，全让郑老师她们露脸了。严教导对她说，这是有一定危险的，真的遇上了未必是好事。

“是呀，小方，这种好事你是不一定能碰得到的。你长得那么漂亮，碰到色狼倒是蛮有可能的。”秦刚慢慢说道。

“乌鸦嘴！你才是只大色狼！”小方老师抬起脚向秦刚踢去，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大家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