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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了,市里派来的破案高手佟飞处长与沈局长他们一起研究案情。
佟处长说:
“看来这个左青可以排除了,根据这张传单,也可以排除市县文化系统来的两个人,传单是头一天下午两点多来到孤岭的宣传车散发的,这两个人是中午车就离开了大边门。而且据了解,宣传车是中午从县里出来的,十二点多一点开始散发传单,当时两个人都在孤岭,根本没有可能先得到传单。这样看来始作俑者一定是孤岭的人。另外反标是用最小号的油画笔写的,这样的笔在乡下一般人手里是没有的;这墨又黑又亮,可以推断是画国画的用的墨汁,地点又发生在这里的小学,庙里的屎完全有可能是和尚拉的。这样我们就可以重点圈定几个人,一是喜欢美术的人;二是文化素质比较高的人;三是有个人背景和家庭背景的人。”
沈局长说:
“我完全同意佟处长的意见。我们下一步就是在处长圈定的范围内多做工作。要政策攻关、要深入细致、多方面、多渠道进行,争取三五天之内拿下这个堡垒。具体地说:就是陈文、王文才、还有那个姓叶的老师,叫,对叶明。明天我可以先与王书记勾通一下,看他的看法如何,当然那只是参考,我们要按我们的计划进行。”
第四生产队扒炕取肥的工作进行得很快三天工夫已经扒了十一铺炕。
早晨生子早早来到刘主任家,进门就说:
“刘主任这回你可多给点工分,少了我们组可不干!”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我搞物质刺激是不?那是早就批臭了的,你小子身上还余毒不小呢!去,别给我瞎扯!”刘主任笑着撵他。
“真撵我走啊,你可要犯政治错误,别后悔啊!”生子认真地说。
“你着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威胁这一招,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怕!” 刘主任瞪着眼睛可脸上却挂着笑说。
“我不是问你要扒炕的报酬,是让你给我们破案的报酬!”生子说。
“破案?反标?”刘主任有点吃惊。
“告诉你吧,我们在左青家扒炕,炕梢炕席下面一堆破纸里,我发现了这个。你看!”
“刘主任拿过来一看,恍然大悟,一年多的迷团终于解开了。纸上写着:
“关于王继承鼓励走资本主义道路问题的揭发材料”
上面还有另一种笔体的修改文字,刘主任看出来这两种笔体原文是左青写的,修改部分是赵主任写的,材料题目右上角赵还特别提示:“这材料不要你亲自抄写,找个可靠的人抄写,这人要绝对可靠,否则我们的理想就永远是梦想!!”
刘主任看了,问:
“就这一张?李老二他们俩看见没?”
“就一张,我反复找了,没有别的。谁也没看见!这么绝密的东西我哪能随便让别人看?”生子不象刚才那样嘻皮笑脸了,好象思维才走上正轨。
“好,那就好。生子:要绝对保密呀,不能和任何人说!”刘主任叮嘱道。
“放心吧,别看咱不是党员,可是比党员还党员!我走了。”生子说完就转身走出门去。
刘主任朝生子喊:
“这几天干得不错,告诉大家好好干!”
“是,我就说好好干,每人二两大烟土!”生子耍个鬼脸跑远了。
刘主任看着笑了:“这小子!”
王书记听了沈局长他们昨天夜里的分析,皱着眉头说:
“我不敢给这几个人打保票,但是我可以说可能性有,不过不是特别大,我的想法是,别跑了坏人也别冤枉好人。王文才已经受了一次打击,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如果不是他,再来一次打击,担心他是否能够挺得住?”
沈局长点着头说:
“王书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讲究政策和策略,这几个人我亲自找他们谈。”
王书记说:
“那太好了,相信局长做这个工作是很有经验的。”
“放心吧,我的老菩萨!”沈局长开着玩笑却十分认真地说。
孙彪接到通知要求到省里参加由部队和作家协会共同举办的“青年作家创作班”。孙彪拿着通知给春子看,春子既高兴又舍不得。她想:这关系到孙彪的前途呀,这也说明孙彪真的是作家了。在孙彪迟疑的时候,春子坚决地说:
“去,一定要去,不去辜负了人家的希望!你看这通知上王书记哪里只是批示呀是祝贺啊,这样写的:
“孙彪到省作家协会和沈阳部队共同举办的青年作家创作班学习,是他个人的光荣,也是孤岭人的光荣,大队预祝孙彪取得更好的成绩。
王继承
春子念着.孙彪听着,两人的脸上都飘满了笑容和自豪.
沈局长分别与学校几个老师进行了谈话,几个人都很有压力,最惊慌的是陈文。他有时候结结巴巴,有时候沈局长重复询问的问题却前后不一致,总是更改。经过几天的询问和调查研究,案卷分析,佟处长和沈局长重点圈定了陈文,佟处长说:
圈定陈文的根据有这么几条
一、是他家庭与个人背景,心里一定存在对社会和现实不满的情绪;
二、是从作案工具上陈文完全具备,在他的油画笔里我们发现了与字体相符的扁笔;
三、他写完故意扔在自己门前,想到我们不会怀疑到他,因为常理作案的人不会在自己身边作案;
四,从他的谈吐中可以察觉他已经惊慌失措;
五,文字笔顺写法和连笔的连法与其吻合。
旁听的王书记没有表态,他根据陈文的日常表现认为这种可能不大,但是两位领导入情入理的分析令其没有反驳的任何理由。
沈局长说:
“王书记:我们建议这两天你们让民兵监视一下陈文,我回县里向领导汇报后,立刻批捕。”
王书记不情愿地点着头,最后说一句:
“这事可别张冠李戴啊!”
“放心吧!”沈局长说着,和佟处长一行坐上北京吉普离开了孤岭。
刘主任晚饭后来到王书记家,把那张上告的草稿拿出来给王书记看。
王书记看了笑着说:
“当时我到想到赵,但是没有任何根据。他表面上神色镇定,说话滴水不露,我也就放弃了着种怀疑。我看这样吧,现在正在破反标的案子,稍后再说这事吧,别干扰了大事。”刘主任点点头。
左青这几天如释重负,闲饥难忍,趁孙彪去创作班和各队都评工分的时机,推开了春子家的门。春子见了他又惊又怕,厉声说:
“你来干什么,不要脸!”
“春子,出事了。咱俩的事公安局知道了,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走找个背景地方我告诉你。”左青满脸愁云,眉头拧个鸡蛋大小的疙瘩。
“不去!”春子回绝道。
“我的祖奶奶,啥时候了还耍威风?快,快,不研究来不及了!”左青拽着春子就往外走,春子信以为真边顺从地跟他来到了王安家的房框里。
左青说:
“咱俩的事,沈局长说是通奸。因为你对我默默配合,说要严肃处理。要把咱俩先挂破鞋游街,全公社走一圈。你说咋办呀?”
春子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啥时候了,还哭?听我说办法啊,我琢磨我一个男人豁出来了,下地狱我自己下,不能拽着你。我好歹真心爱你一回,你身子我也占了,我就说强奸了你,你就说你洗衣服回来我把你按倒了,这样你是无辜的。”
春子一下子由原来的怨恨变成了感激,觉得左青还是个男人,敢做敢当。
“春子我觉得咱俩还是有缘分的,我要进去了,可以说也为了你。不然顶大是丢一回脸也打不了罪。我就要为你进去了,是真心诚意的爱你!临别,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吧,可怜可怜我。”左青说着抽泣起来,用手去解春子的裤带,春子一是感激二是心软,推了一把后没有坚决地反对。
两个人长时间的卿卿我我,左青有些快乐得忘魂而春子始终处于麻木没有任何感觉的状态,她是为左青的义气牺牲着自己的自尊。左青感觉这次与上次不同,好象是两厢情愿的,发泄了再发泄,恋战不舍,春子觉得他要被抓起来了,把过全揽了过去,就任其自由一次吧,一个善良的心理令其成了性奴。
魏乐家的大白鹅丢了,魏乐媳妇村前村后找个遍,她来到村东头听见房框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自家的大白鹅跑了进去,就急忙闯进了房框。手电的光柱下,她看见两个白哗哗的肉体粘在一起,她不禁“啊”了一声。见人闯进来,左青和春子急忙开了练,惊呆地站了起来,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魏乐媳妇看是左青和春子急忙退了出来。
春子止不住抽泣起来。
左青急忙系好裤子去撵魏乐媳妇,撵上后拽了一把魏乐媳妇的胳膊,说:
“嫂子——”
魏乐媳妇急忙推开左青,又在她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撲拉半天,依然是往前走。
“嫂子,你找什么?”左青搭讪地问。
“我,找我家的大白鹅!这鹅不正经,成天出去会,不着家!”魏乐媳妇指桑骂槐地说。
“找什么呀,几个钱的东西!”左青说着把一张五元的票塞进魏乐媳妇口袋。
魏了媳妇喊道:
“别跟着我,远一点!”把钱掏出来扔在了地上,继续朝前走。
左青俯下身在地上连找带摸,那五元钱终于捡了回来,小声骂道:
“不要拉倒,不就是搞破鞋让你看见了吗,能咋的?小心自己烂眼睛!”又走回那房框,春子已经不见了。他来到春子家灯闭着,听到屋里哭哭啼啼的声音,他急忙走进去,劝着春子:
“多大点事呀,你看你,别难受了!”
春子喊:
“滚,你给我滚!!”
左青一看劝不了,越劝春子脾气越大,声音越高,让外面听着不好,就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放在炕上出去了。
县公安局沈局长向县里主管司法的领导汇报后,亲自签发了逮捕证,带着警车来到了孤岭,向王书记传达了逮捕陈文的决定。王书记说:
“既然证据确凿,我们同意公安部门的决定。”
沈局长说:
“我们在这儿呆了一周的时间,还专门请来了市里的侦破专家,经过详细周密的工作,在大队领导和贫下中农的支持下,破案工作完美的结束了。今天我们就都返回县里了,谢谢你们对我们的支持。”
“唉,谢谢的话应该我们说,该谢谢的是你们,由于我们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不紧,才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王书记颇有遗憾地说。
这时候宋大娘领着外孙子王德急三火四的走了进来,进屋就哭号起来。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王书记忙说:
“宋大娘,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你说啊,不要哭,不要哭!”
宋大娘哭喊着:
“我有罪啊,罪该万死!我外孙子,为了报复陈老师,写了反标!”
在场的人一下子怔住了。
沈局长此时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王书记看着宋大娘拉着的王德,严肃地说:
“王德,反标是你写的?”
王德好象这时候才反映过来问题的严重,哇哇地哭出声来。
沈局长这时候心情冷静了不少,指着王德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这时候王德爸爸三队王队长也从地里跑了回来,和王德妈妈一起进了屋。
王队长怒不可遏,上前就扇了儿子一大耳光,骂道:
“反了,简直反了,你给我们祖祖辈辈丢尽了脸!”
王德的妈哭着喊:
“儿子,你这是咋了?你是不疯了呀?”
王书记说:
“你们不要哭喊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
沈局长说:
“我看这样,你们家长就留孩子姥姥和孩子在这儿讲清问题,别人先回去,怎么处理我们会与家长勾通。”
王德爸爸妈妈退出了大队。
王德的姥姥说:
“昨晚上,他和我孙子都在我的西屋睡的。夜深了,我担心他们冷就又给他们抱一床被去压脚。走到门口就听外孙子说:‘陈老师,这回有他好下场,美术我画得那么好,他总不给我满分。就是过年他的光屁股画让我看着了,大队知道后他认为是我汇报的,总报复我。你会报复,我也会,哼!我替他写了条反标。这回他吃不了就兜着吧……’我当时听了,腿都吓软了,我和他姥爷一说,我俩都认为应该领孩子来坦白,这事又不敢让我姑娘知道,她心脏不好,怕一下子过去了,就没和他爸爸妈妈说。”
沈局长点着头向孙大娘摆摆手说:
“你先说到这儿。我问问你外孙子,我问的时候你不要插话。”
宋大娘指着王德喊:
“你有啥说啥,说半句假话也不行!”说着又哭了起来,喊道:“你说这不是做孽吗!”
王书记劝住了宋大娘。
沈局长问: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王德。”
“多大了?”
“十三。”
“我问你为什么写反标啊?”
“报复他!”
“他是谁?”
“陈文。”
“为什么要报复?”
“他报复我,我就报复他。他给我的美术分不合理!”
“哦,你知道写反标人就要被抓起来吗?”
“知道,就想把他抓起来,解恨!”
“现在人家不但抓不起来,你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悔吗?”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我和我弟弟说话叫姥姥听见了,自己没报复成。”
“我问你你用什么笔写的?”
“是用胶水瓶盖上的小刷子。”
“为什么用它写?”
“因为这小刷子很象陈文那支小笔。”
“什么笔?”
“那笔扁扁的,象胶水瓶盖上的小刷子一样宽。”
“用的墨呢?”
“是我们家多少年前买的,墨汁只有瓶底那么一点了。”
沈局长点点头,最后对宋大娘和王德说:
“这样吧,王德回去后,把写反标的动机,经过写成个材料,按上手印,然后让他父亲在后面写上:孩子的年龄、在哪儿读书‘最后拿来大队盖个章。我们回去研究怎样处理。
宋大娘对沈局长说:
“请领导能够宽大处理,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
沈局长点着头说:
“我门回考虑的,特别你老人家能主动领外孙来自首,这是值得肯定的。好,就这样,下午五点钟前把材料交上来。”
一直沉默的王书记长出一口气,说:
“一定按局长的要求写,半点假话也不能说,王德你已经错了,不能再错上加错!”
王德答应着和姥姥回家了。
春子哭着拿了一瓶农药,拧开了瓶盖,想喝下去了却自己的耻辱。她又把瓶子放下,心里想:我肚里还有孩子,孩子不只是我的,也是孙彪的,我没有权力药死孩子,又伏在炕上哭了起来。
这时候,秋子和春子妈进来了,看春子在哭就问:
“春子,你这是怎么了?”
春子不回话,听到妈妈和秋子的声音委屈得哭声更高了。这时候春子妈发现炕头的农药瓶,一下子惊慌起来,秋子不得了啦,快找你爹,你姐姐喝药了。
秋子吓得哭出声来。
这时候春子才说:“我没喝,没喝!我不想死!”
春子妈拿起瓶子看了看,看见农药是没动,就放下心来依然劝春子。
“什么话,跟妈说!春子听见没?”春子妈晃着春子的身子,春子依然趴在炕上哭个没完没了。
“这可怎么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要急死妈呀,春子!”春子妈说着也急得掉泪了。
“秋子你出去,我和妈说几句话。”春子终于坐了起来。
任茹的母亲放完了我爱五指山,又随便从任茹过去的书架上找到了一个录音带,放进机器播放起来.这是一首名叫《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流行歌曲,当歌曲唱到第二段:
公社是个红太阳
社员都是向阳花
的时候,任茹母亲突然发现女儿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这是梦吧?是幻觉吧?任茹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接着放了几次,确实看到有时候女儿的眼皮微微动弹,她高兴地流出了眼泪,惊喜地喊着:
“我的女儿要好了!我的女儿要好了!”
她拿起电话给老头子报喜:
“我说老任呀,对对,不叫老人,叫你小伙,我忘了。一高兴就忘了!咱女儿眼皮今天动了好几下,真的,没看花眼!说没看花眼就没看花眼,晚上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歌真好,说着任茹妈也唱了起来。
公社是棵长青藤
社员就是那那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大
孤岭的反标案经过报请县里新上任的李书记,由于王德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况且书写动机并非反动,沈局长告知:
“孤岭对王德要加强思想教育,并在学校向广大师生作深刻检查,以此为反面教材对全校师生进行一次思想路线教育。”
左青与赵主任多次捏造事实匿名上告,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和工作秩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赵主任从公社土建队退回了孤岭大队回队参加劳动。
左青由于诱奸罪被法院判了刑。
春子感觉有愧,提出与孙彪离婚.孙彪坚决不同意,两人终于又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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