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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队昨天晚上犒劳大家的是:饭是大米干饭、菜是牛肉炖土豆。牛肉,是前些日子赵库让郭大海从公社供销社买来的,为的是大家改善生活的时候,要炊事班给任茹做回民小灶用的。可是任茹下令给大家吃了,赵库生气,昨晚牛肉一口也没吃。他找到任茹狠狠地批评了她一顿,任茹笑着解释:
“大叔,你和大海的心情我理解,我感激。昨天是咱高兴的日子,一天干的活等于过去干多少天!同学们也够累的了,肉放着也是放着,再说我不也吃了吗?
你一口没吃,我今天才听大海说,我心里很难受。大叔,你就象我的父亲时刻惦记着我,就这一点我比吃什么都香甜。以后你不要给我特殊化了!”
“那是特殊化吗?我没文化,但是我还知道民族政策。我们改善生活就让你吃大咸菜疙瘩,我们吃得好受吗?就因为这个,我才让大海到公社特批了十斤牛肉,留着大家吃荤腥的时候给你做,你可倒好,一下子全给大家吃了!在同学面前我不好说什么,一说大家都不吃了,留下来还不留坏了?我心里这个不得劲儿啊,当时没法说,以后你要不听我的,就别叫我大叔!”
“好,好,大叔,你别生气,以后我一定听你的。但是有一条,你不能让我搞特殊化,同学们吃多少,我也只能吃多少,不能让我在同学面前不好意思!”任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着。
这时候,郭大海进来了,见赵库脸色好看多了,就说:
“大叔,别生气了,以后我保证加强监督,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赵库脸上终于见到了笑容,说:
“下回再有一次,你们俩就谁也别叫我大叔!叫也叫不着,我立刻卷行李卷回生产队去!”
任茹说:“放心吧,大叔,我保证说话算数,不再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那好,吃饭去,吃完饭还得去大甸子干活。”赵库和两个人说,站起身。
任茹说:“大叔今天早晨的菜是昨晚的剩菜加上点萝卜,不是新做的,你可不能不吃啊,咱都说好了的。”
赵库说:“只要你说话算数,今天早晨我不卷你面子!”
任茹说:“谢谢大叔。”
赵库笑了:“天下还有这好事,吃人家的牛肉,还攥个谢谢!”
任茹,大海和赵库一起走向餐厅。
来到县革命委员会的警卫室,王文才和李玫说要找教育组高组长反映问题。警卫人员拿起电话:
“喂,教育组吗?我是门卫,有一个孕妇说是大边门的老师,想见高组长反应问题。哦,你就是高组长。怎么,问她上楼方便不,不方便你下来?好,我问问。”
警卫问李玫:高组长问你上楼行不,不行,她说她下来。
“能,能上楼,行,行。”李玫对这还没见面的高组长立刻有一种好感。
“高组长,她说可以上楼。好,好,我告诉她。”
警卫放下话筒,对李玫说:
“高组长说,请你慢慢上,不要急。她在办公室等着你。”
李玫受到如此备至的关怀,眼圈红了,默默地点着头。
“那你们去吧,203办公室。”
两人来到二楼,在走廊的东面一个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干部,见他们上了楼迎了几步,扶着李玫进了她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喊:“小张拿把椅子来!”
一个年轻人搬来一个椅子。年轻干部让李玫坐下,笑呵呵地说:
“坐这个能舒服点,坐沙发窝得慌。”
她又让王文才坐在沙发上后,自己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自我介绍说:
“我姓高,叫高云,教育组组长,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什么事你们说吧,你们俩是一起的吧?”
李玫点头说:“是,他是我爱人叫王文才,我叫李玫。过去都是孤岭小学教师。现在他被定为……怎么说呢,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现行反革命……我也受株连一起被从学校撵出来,到生产队监督改造……李玫说着抽泣起来。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注意身体。她说话吃力,心情太激动。那你来说。”高组长示意让王文才。
孙彪到县毛泽东思想宣传站送稿件,是前几天县里向他约的稿。一进门站里几个同志热情地接待他,并告诉他一个使之震动的好消息,今天的省报刊登了他三首诗歌,并加了编者按。大家把收集的几份报纸递给他,孙彪看着说:“我也没给省报邮稿,这几篇稿是一周前寄给市文化局创评室云天浪老师的,可能他转给辽报了。”
一个年轻人指着诗歌前的几行小字念道:
孙彪同志是1965年的下乡青年,几年来坚持业余创作。在十分艰苦的环境里,念念不忘歌颂贫下中农的崇高形象,牢牢把握我们的文艺是为人民大众的宗旨,写出了许多感人胸怀,催人奋进的好作品。这里我们仅仅选发了几首,犒赏广大读者。我们诚恳希望在农村这广阔的天地里涌现出更多孙彪这样热情、勤奋的优秀作者。
孙彪听了站起来红着脸说:
“这是鼓励我,其实我知道我写的东西还是初级阶段。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应该感谢大队王书记、刘主任和县里市里的老师们对我的帮助。孙彪说着掏出了自己写的稿件:
“这是你们要我写得稿件,不知道合格不?”
一个年岁稍大点的中年人,接过稿件,翻阅着.微笑地感叹道:
“写得好,好!孙彪啊,你的文笔十分成熟了。”
“王老师,你还得象我刚认识你那时候严厉地对待我,要不我怎么能进步?成熟我都不敢承认,别说十分成熟了。你忘了我写的“布谷声声”那首诗歌,你逼我改了十多遍,后来市里报纸征文评了一等奖。今后你和各位老师还得帮助我啊!”
中年人点着头,说:“孙彪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更大的进步。这次组稿是为我县农业学大寨会议做舆论宣传,县里领导十分重视,过几天还请你来帮助编稿呢,这是给你们大队的通知,担心大队不同意,特意请李主任给写的批示,不知道你们大队还会有什么意见,哪次找你过来总是遇到点麻烦,你们那个赵主任怎么一点也不服从大局呢?”
孙彪没有接话,只是一门的微笑。
高组长皱着眉头说:
“没有组织观念,这是十足的资产阶级自由化。你们的情况贫宣队和我反应过了,他参加了你们那个所谓的批判会,得到的是第一手材料,我听了觉得你们大队问题很严重。只是这几天县里筹备学大寨会议,研究深入贯彻中央一号文件精神,我还没来得及过问这个问题。”
这时候高组长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王文才感觉面孔熟悉,好象在哪儿见过。
高组长见这位领导进来立刻礼貌地站了起来。王文才和李玫也跟着站了起来。
高组长说:“李主任又来逼债呀?”
王文才一听高组长喊李主任,一下子想起来这位领导就是春天薅稻田草时那位喊自己从水里上来的人。
李主任用双手示意大家坐下后,他说:
“不是逼债,怕你埋没人才和教育战线的政绩。”
“放心吧,李主任,保证让你满意。”高组长十分有把握地说。
这时候,李主任把目光转移到王文才身上,沉思片刻,说:
“我认识你,孤岭学校的王老师,你还记得我不?”
“记得,记得!”王文才从心里佩服李主任惊人的记忆力。
李主任马上与高组长说:
“他的事迹就很感人,带病下水田薅草。学生们喊不上来他,就生气地不干活了,哭着说:‘老师不上来,我们就不薅了!’当时不少过路人被那场面感动,我亲眼看见了当时他由于病痛和劳累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就坐在你身边,可能这个典型你不一定知道。”
高组长说:“他现在是反革命,你也不一定知道。”
“什么?”李主任顿时吃了一惊。
“大队给他定成反革命在队里监督改造呢。”高组长带着情绪说。
“反革命?反革命?具体罪行是什么?”李主任询问着。
“一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二是写反动标语:在炉筒上写‘寒秋’两个字,后来又写‘炉火熊熊’四个字,虽然没写在一起,可是在同一个炉筒上。”
“两次写的,就一次写的我不明白怎么是反动标语呢?”李主任晃着头。
“大队一个姓赵的主任说‘炉火熊熊’是他们政治建队,‘寒秋’是王老师感到寒冷。”
“笑话,反标是你随便分析、拼凑出来的?简直是恶作剧!”李主任脸色严肃起来。
隔了一会儿,李主任又说:
“呵,这个赵,我知道。就是文大其间来斗老干部那个,给老王县长一巴掌耳朵险些打聋。他们队有个作者写很多不错的东西,宣传站约他来参加创作班,这个赵说什么也不允许。后来宣传站找到我,我给金书记打电话,金书记找到赵勉强才让来。可是回去后说说超了几天不给人家记工分。这次配合学大寨会议宣传.请这个人来帮忙,宣传站担心赵横着不让来,特意让我给签的字,赵这人有点左!今天省报还大篇幅刊登了这个作者的诗歌,写得真不错!”李主任对赵的作派显然有自己的看法。
“第三条罪状是:作为学校临时负责人王老师向贫宣队请示每天给老师半小时备课时间。贫宣队说这是变相撵他,两人话赶话僵持起来。王老师说了句:你要不按毛泽动思想办事你就走,这就成了反对贫宣队管理学校。”高组长不满地说。
“不按主席思想办事不管老百姓和革命干部都是不允许的,这怎么还错呢?”很明显,李主任不同意对王文才的结论。
接着李主任问王文才:“王老师,你的胃好了吗?”
王文才站起来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笑。
这时李玫站起来说:“比以前严重了,晚上疼得直滚。”
“哦,你们?”李主任不知道李玫与王文才的关系。
高组长说:
“她叫李玫,是他的爱人。这不他是反革命,她就也跟着借光了,也被学校撵出来了。”
“这叫一人犯罪全家连座!”李主任对这种做法带有嘲笑地口吻说。
“小高,我看你给金书记去个电话。如果就是他们反映的这些问题是事实。我看得马上恢复人家的工作。再有必须和他们严肃地讲清楚,对于国家干部的处理权限不在生产大队,这种没有组织原则的胡乱做法必须坚决制止。”
王文才和李玫听着李主任的话,宛若三月春风吹进了自己冰冷的心,眼泪同时涌了出来。
“情况比较清楚了,咱组贫宣队霍大伯就是他们村的,霍大伯回家办事正赶上大队批判他俩,回来后向我详细地反应了他们的情况。”高组长向李主任说。
“那就不要在委屈人家了,王老师胃病比较严重,我看一会儿你派个同志到县医院去找一下吴院长让他找个好一点的医生好好给检查一下。”李主任指示高组长。
高组长说:“好,马上就办。”
“关于王老师在学大寨中的表现可以进一步调查一下,好的就是好的。我看这是教育战线学大寨的一个较好的典型事例嘛。”李主任说着,看两个人在流泪就继续说:
“不要伤心,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有错就改,没错加免嘛!但是我可以说,不能给你们乱定性,那是不负责任的。一会儿,高组长会很好的处理你们这件事。”说完,李主任和两人握握手,拍拍王文才的肩膀说:
“小伙子,好好干!”便在大家目送中走出了高组长的办公室。
王文才和李玫满脸是泪,高组长拿过两条毛巾递给他们说:
“不要哭,知道你们委屈,李主任不已经给我下了指示吗?我马上打电话解决。”
说着她回到自己座位,拿起了电话说:
“给我要大边门金书记办公室。啊,你是金书记吗,我是县教育组高云啊,你们大边门两个老师给打成反革命的事件你知道吗?不知道,这么大事你不知道?对,对,你到省里参加学大寨学习班去了,那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同志,我们了解是清白的。哦,一个叫王文才、一个叫李玫。表现不错?不错你们孤岭为什么给打成反革命?李主任指示要尽快给人家解决。我的意见:你们要不用,给县里退回来!那个姓赵的大队主任是不是要搞独立王国呀,我看对他要加强政治思想教育啊,怎么能胡来?他有什么权力处理国家干部?有问题可以逐层反应,由相关组织处理。啊,马上解决,那好,这两位老师回去我让他到你那儿,你听听详细情况。好,再见。”
高组长放下电话又喊:“小张!”
那年轻人又走了进来。
高组长说:
“你陪他们俩到县医院去一趟,请吴院长给找位医生为这位王老师检查一下胃病,再请他找个妇产科医生,帮李老师也检查一下。”
那姓张的点头痛快地说:“好。”
高组长笑着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随小张一起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来一次不容易,你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回去找金书记,他是个老干部相信能处理好这件事。以后,有事就直接来找我,不必客气。”
王文才和李玫一直处于感动与激动中,流着泪走出了高组长的办公室。
在县革命委员会的大门口恰巧遇见从下面回来的霍老大,霍老大简单问了一下情况,感慨地说:“大官好见,小鬼难搪啊!”
两人谢过霍大伯就跟小张走了。走出几步,就听霍大伯喊:
“中午走不了,回来吃饭呀!”
两人回头笑着点头,对这位热情公正的老人充满了敬意。
孙彪来到大队,把宣传站邀请他帮助编辑稿件的信函胆怵怵的递给赵主任,说:
“赵主任,县里给您的信。”
赵主任半天不接,孙彪的手颤抖着,说:
“赵主任,您看一看。”
赵主任接过去,连看没看,扔到桌上,不满意地说:
“准是县里又抓大头!总这么抓,队里的活他们干咋的?你回去吧,以后别扯这些!”
孙彪已经吃惯了赵主任的闭门羹,带着几分苦笑走出了大队。
王文才和李玫从医院看完病,王文才确诊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医生给拿了许多好药;李玫检查结果正常。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大边门。
他俩走进公社金书记的办公室,金书记笑着说:
“我正等着你们呢。坐,坐。”
金书记给倒上两杯茶水,放到两人跟前满脸笑容地说:
“县革委会高组长给我来电话了,软中带硬的克我一顿。我才从省里的学习班回来,这事一点也不知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两个人听了金书记温纯的话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异口同声地说:“谢谢金书记,谢谢金书记!”
“哈,还谢谢?这事我有责任。刚才我把你们大队刘主任找了来,问了一下情况。虽然他当时也不在家,才从关里回来,但是他对情况还比较清楚,他都说了。现在我就给你们赵主任打电话。说着金书记拿起电话,十分严肃地说:
“找老赵。我?我公社姓金。你就是,接电话还先盘问一番,凡人不接语咋的?不是,不是就好。我说老赵你们学校王文才定反革命,撵出学校是咋回事?什么?没定,是准反革命?哈,你们真会弄新词呀,这我不懂。我只是想和你说: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处理国家干部,反革命也不是你大队能定性的!何况情况我都清楚,这样吧,你们不用给我退回来.简直胡来!”
金书记说着气得把电话扣了,他接着对王文才和李玫说:
“你们回去吧,看他们怎么处理。要让他们说出个道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找我,看你这身体哪能到处跑啊?对了,午间过了,你们到食堂吃口饭吧。”
两人谎称吃过了,说声“谢谢”,两人站起身,金书记一直送到公社大门口,转身进了公社教育组。
“昨晚没做好梦,今天接二连三的憋屈事,这活没法干!他妈的大屁股随便压人!”赵主任发着牢骚,喊:
“会计,你到四队把王文才给我喊来,我问他怎么回事?”
会计刚出门就遇到刘主任向大队走来告诉他王文才和他媳妇上县里看病去了。
赵在屋里听见了,大发牢骚:“看他妈什么病,是告恶状去了!我就不信你一个泥鳅能翻多大浪!”
刘主任进来看赵这个样子,就说:
“老赵,咱们处理王文才的问题上是有点左了些,既然上面有指示,我们就执行,不要再僵持下去了。”
“不行,县官不如县管!我就不信天还能塌下来咋的!”赵吼着,吼得脸和脖子发红。
刘主任说:
“老赵,你还是冷静一点,一是对上面的意见要认真考虑,二是要对同志的问题要谨慎对待,不能因为我们一时冲动把事情办糟。”
“我怎么了?怎么冲动了?不抓阶级斗争就一好百好!”赵主任吼声更大了。
刘主任依然耐着性子说:“老赵你现在正在火头上, ,我们先不谈这些了,我到创业对去看看,说着走出了大队。”
大甸子还剩一片土煤子炸开、运出去,就大功告成了。郭大海说:
“我们的任务与计划完全一致。炸药、雷管也只够一次用了,这一炮就是我们告捷的礼炮!”
大家高兴地欢呼着。
赵库说:
“今年大甸子干完了,明年就二甸子,后年三甸子,这些土煤子上到咱们的沙石地里,就成了高产田。到时候和六队比一比,让大个子也服气!”
同学们听赵大叔描绘前景,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任茹说:
“上午我让炊事班换了一板豆腐,晚上咱们大米干饭炖豆腐,还买了十五个青鱼罐头,庆祝胜利!”
大家又一片欢呼。
“好了,大家隐蔽好,我去点炮。”郭大海高兴地说。
大家躲到了一个土岗的后面,郭大海带着胜利的微笑,跑到最后一片土煤子那儿。在事先打好的眼儿里装上了药,回头笑笑,点燃了药芯子。在药芯子“哧哧啦啦”的燃烧中,跑回到大家中间.大家平屏住呼吸等那令之兴奋的一声。
一秒,两秒……五秒……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那炸药却没有爆炸,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灭了,这天太潮,再点一回!”郭大海从土岗后跳出,向那片土煤子跑去。
“不行,回来!”赵库喊着。
这时候随着赵库的喊声,任茹推了一把站起来的赵库也冲出去,正想拽住大海,突然发现炸药的导火线有嗤嗤啦啦地冒出黑烟任茹一把推倒了大海,用身体压了过去。这时“轰隆”一声,那炸药响了。二碗大小的土煤子冻块飞上天空,黑乎乎的冻块陨石般地铺天盖地的落下……见到这情景,赵库急得哭喊着和大家一齐冲了过去,只见任茹满脸是血昏死在雪地上,郭大海立刻爬起来抱着任茹,坐在地上拼命地哭喊着她的名字:
“任茹:任茹:醒醒啊!你醒醒啊!”
大家哭着围了上来,赵库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喊:
“任茹,任茹,你看看我们!”
任茹醒了过来,吃力地睁开眼睛笑着看着脱险的大海张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又昏迷过去。
刘主任赶到了,他吃惊地说:
“赶快!赶快!给县医院打电话要救护车。把带车推来拉回大队,等候县里车来。”
县里的救护车,鸣着急救的笛声,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孤岭。几个医护人员把任茹抬上车。刘主任说:
“我和大海跟去,大叔你在家照顾队里的事。”
赵库流着泪点着头
赵主任气哼哼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切,骂到:“越瘸越下棍点,倒霉的时候喝口涼水也咽死人!炸了哪个不好,偏偏是她!”
赵库瞪了赵主任一眼:“啥火候了,还发个屁牢骚!”
喊着气得转过身和几个青年说:“走,咱们先回去。”
县医院急救室里,以吴院长为首的医生们在会诊,看着片子在研究医疗方案。吴院长最后拍板说:
“立即手术,手术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一个医生喊:“谁是家属,签字!”
刘主任和郭大海都怔住了。
“我们不是家属,但是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可以代签吗?”刘主任问。
“你能对患者发生的意外负责吗?”医生反问道。
刘主任有些迟疑。
“伤势十分严重,依然是重危期。必须马上决定,耽误一分一秒,就是拉短了与死亡的距离!”医生沉重的语气咄咄逼人。
郭大海眼睛哭得红红的说:“我签字,我负责!”
刘主任急忙说:“大海.我来签!”
“不,我签!”郭大海拿过笔在那张纸上用颤抖的手写下了“郭大海”三个字。与三个字一起落到纸上的是一滴滴止不住的伤心泪……
任茹被推进了手术室。
这时候,一位老人疯了一样跑了进来。边跑边问:
“任茹,任茹在哪儿?”人们看着这个泪水满脸的老人,又从一楼跑上二楼,他老远就看见刘主任和大海,哭号着:“任茹,任茹呢?”
刘主任也流着泪说:
“沈大哥,你别慌,别慌啊。任茹马上手术了。”
这时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医生走来,沈队长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医生的腿,哭喊着:“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
医生忙说:“你起来,你起来,我马上进去为她手术。”
这时候手术室门外的许多人都说:“这是吴院长,快让他进去!”
听到是院长,沈队长松开了手。彭彭彭地磕起了响头,声泪俱下,嘴里重复着“救救我的孩子啊!”
吴院长点着头,含着泪走进了手术室。
刘主任扶起沈队长说:
“沈大哥,别哭了。有件要紧的事,就是得赶快通知任茹父母!”
沈队长抹一把眼泪,思索一会儿,说:
“也不知道她家电话怎么打?对,我去找县里李主任!”说着跑了出去。
李主任拿着话筒:
“老首长你和大嫂马上到县里来一趟,任茹病了。什么?不行!工作再忙也得马上过来,病很重。就这样,我马上到医院去!”
李主任挂了电话,也顾不得身边的沈队长立刻向医院奔去。他进了医院很快穿上一见消毒的白大挂,走进了手术室。
走廊里,刘主任皱着眉头、跑得满脸是汗哭得满脸是泪的沈队长沉默不语、郭大海一直在抽泣。他们不时地仰起头看手术室门上面的那个挂钟。一种祈祷、一种顾盼、一种祝福交织在一起的迫切心情表露在紧张的面容上。
透过医院走廊的窗子,可以看出夜幕已经垂了下来。几个小时过去了,这分分秒秒都在折磨着等待在手术室外面的人。
这时候,任茹的父亲母赶到了。在手术室外面见到沈队长,任茹的妈妈禁不住哭号起来,郭大海一下子跪在任主任的面前,哭着说:
“大叔,大婶,任茹是为了救我受的伤。让冻土块子砸伤了脑袋……”
任主任把郭大海扶起来说:
“孩子,不说这些了,任茹伤势怎么样?”
郭大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很重,很重啊……”
听了,任茹母亲放声哭了起来。
任主任说: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这时候沈队长才想起来介绍说:
“这是咱大队的刘主任。”
任主任与刘主任握了握手,问起了详细情况
刘主任语气沉重地说:
“任茹是在创业队崩土煤子的时候,为了救创业队长郭大海,扑在了大海身上,被飞起的冻块砸伤,当时炮没响,大海说潮湿就又去点炮,任茹追上他制止,炮声响了……”
任茹妈妈听了,哭着说:
“我的孩子啊,从小就是什么事总是先想着别人……”
郭大海拽着任茹妈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
“大婶,你打我吧!打我吧!都怪我,都怪我啊!
任主任,拽过大海的手说:
“孩子,你不要这样!任茹是为了你伤的,可你是为了什么呀,是为了集体!任茹能好的,一定能!”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的是县革委会李主任。他握着任主任的手说:“老首长,是我没有关照好孩子。现在手术很顺利,但是医生说淤血取出来了,脑震荡十分厉害,脑神经受到极严重的挫伤,一周之内仍然脱离不了危险……”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手术车推了出来,医生也跟了出来。
任茹母亲和大家跟在手术车后面走向监护室。
这时候,李主任指着一位刚出来的年龄较大的医生,向任主任介绍:
“这是医院吴院长,他亲自做的手术。”接着和吴院长介绍:
“这是我的老首长,市革命委员会会任主任,任茹的父亲。”
任主任握着吴院长的手说:
“院长,你辛苦了!”
吴院长说:
“伤势很重,即使脱离危险期,也有可能……”
“吴院长你说,如实地说吧。”李主任沉重的语气告诉吴院长。
“有可能一辈子苏醒不过来,成植物人……”吴院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科学性的预见。
任主任含着泪说:
“请院长对这个消息暂时对我老伴保密。”
吴院长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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