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王文才和李玫不想连累别人,他们知道赵主任那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两人从孙大娘家借个小爬犁趁社员们都出工的时候,把东西搬到新住处。
王文才和李玫说:
“搬东西不用你,搬去后你在那边收拾。”
李玫说:
“我是废人呀?”
“听我的,别有闪失,咱后悔就来不及了。”王文才耐心的与李玫商量。
李玫只好默默地点头。
王文才把一件件东西搬到爬犁上……
老师们在自己的座位上从透过窗户偷偷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去帮一把。
实在看不过去,吴老师说:
“左队长,我去帮他们把东西抬上去,几分钟。”
“你就在办公室老实呆着吧!我警告你,你的问题也十分严重,是非不分、敌我不分!你别以为你是贫农出身,贫农咋的,也有变坏了的。我看你悬!”
吴老师没再与左青说什么,只好憋气地坐下了。
王文才拽着爬犁,李玫在后面扶着东西,在路上缓步而行。是那样的冷落、孤独、无助。灰突突如盖压下的苍穹,飞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道路两侧的院庭里偶尔一两个熟悉的面孔见到他们,又急促回避开来,似乎与这两个年轻人谋面和接触会给自己会带来不测……到了孙大娘家,王文才也许是被这窒息般的气氛所刺激滋生出一股独立、自力的力量,他奋力抗起那木箱把自己压得东倒西歪地走进屋去。
李玫惊讶地喊道:
“干啥呀,你?一点一点的往屋里搬,你急什么呀,累坏了啊!”
她说着打开爬犁上的柳条包,拽出一些零碎东西往屋里走,又跟从屋里出来的王文才说:
“急什么呀,累出毛病就晚了!”
孙大娘走出来也说:
“别急,我也来帮你们拿。”
王文才说“:大娘,不用,一会儿就完事了。”
说着走到门前又扛起了那个柳条包,喊着:
“李玫,躲开,躲开,别撞了!”冲进屋去。
李玫看着王文才满脸是汗,劝解到:
“这样容易累出毛病,那可一辈子的事。”说着把毛巾递给把柳条包放到炕上的王文才。
王文才擦着汗说:
“你不用过去了,还有点零碎我一两次就都弄过来了,你在家收拾这些东西。”说着又把东西倒在炕上,把木箱和柳条包摆好,才放心地走了。
薛功升回家眼圈红红的跟他爹说:
“听说大队姓赵的把王老师从学校撵出来了,把他划到四类堆里了。你说姓赵的多狠!”
“谁说的?别乱说!”薛功升他爹吃惊地问。
“王德说的,王德他爹听说还参加批判会了。王老师有什么错,他们这样对人家?”薛功升愤愤不平地说。
“你别生气,等你哥回来咱问一问就知道了。”薛功升他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他什么话回来跟你说过?再说他那革委会委员,只从姓赵的当上头后,就是个牌位,什么事都让他靠边。爹,我去看看。”薛功升说着就往外走。
“三啊,我看先别去,那姓赵的别再拿你煞气。”老人担心地说。
薛功升喊句:
“他能把我咋的?”说着已经闯出了屋。
“这孩子……”薛功升他爹说着也随后跟了出去。
王文才在从学校到孙大娘的202国道上,正两手转着一个二缸吃力地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偶尔路上走过几个熟悉的面孔也哈下头或转过身去显出一付由于恐惧而熟视无睹的样子。在阶级斗争的新形势下,这种冷漠早已被人们视为一种新滋生的习惯,有谁敢在批判批斗成风的这场斗争中以身试“法”呢?王文才心里虽然冷冷的,但是他却十分理解,自然也不与任何熟悉的人象以往那样热情地打招呼,担心给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薛功升老远看见老师,就一瘸一拐地跑上前去,喊着:
“王老师,我帮你!”
王文才一看是薛功升,听着他的呼喊,心里立刻涌来一股暖流,热乎乎的。但是,他想到孩子以后在学校由此将面临的处境,他踌躇一下,跑到跟前的薛功升厉声喊道:
“走开!”
薛功升依然扶着缸口和想他一起转动,王文才松开挪缸的手推了薛功升一把,大喊:
“你给我滚开,我白教育你一回!”
薛功升第一次见到王老师这个样子,他吃惊地看着老师。
“滚,滚!我不当老师也用不着你骂我!”王文才几乎是吼着。
路上的熟悉面孔虽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也都不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对峙般的场面。
薛功升停下脚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呢?不理解地哭了。他老爹见到这一切,也没敢凑前。劝着儿子:
“三,咱回家吧。”
这时候,从四队个磨米厂走出一个扛着粮食袋子的年轻人,他老远就看见这目不忍赌的一幕。
薛功升他爹和薛功升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四队的生子,打着招呼:
“生子,怎么没出工啊?”
“家里没下锅米了,我去磨点包米面。”生子回答。
生子看见远处的王文才和薛功升说了句:
“小三,给我看一会儿。”说着放下袋子,向王文才跑去。只见他到了王文才跟前一下子把二缸背了起来,说了句:
“前面走,给我带路。”
王文才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在前面领着生子朝孙大娘家走去。
薛功升奇怪地问他爹:
“王老师怎么不反对他帮忙呢?”
“傻孩子,人家王老师是为你好。估计是怕日后你在学校受气。”薛功升他爹颇有感悟地说。
生子按王文才指定的地方放下缸,用胳膊抹一下额上的汗水,说了句:
“大哥,没趟不过的河,没翻不过的岭!什么事也别上火。干不了的活就吱一声。”
说完笑着走了。王文才看着这朴实的年轻人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喊了声:“谢谢你,生子。”
生子回过头笑着说:“哎呀,多大点事呀!”说着走远了。
孙大娘是烈属,年岁大了也不能下地干活。有个儿子大学毕业分配到青海西宁工作,和媳妇几次回来接孙大娘,老人说什么也不去。说在山里生活习惯了,看不见这儿的山水就象缺点啥,还有老头子当兵前留下这两间泥草房总也舍不得撇下,住在这儿就能想起许多值得回忆的往事。儿子犟不过母亲,还有儿子的大伯家还在孤岭,大事小情也能照顾照顾,也只好由母亲的性子暂时住在这大山里。老人的生活,一靠公社民政对烈属的补贴,再就是儿子隔三差五的给汇几个钱,也算得乡下的上等户。王文才和李玫搬进来,老人脸上多了不少笑容,虽然平常少言寡语,和李玫却唠得来.她看着李玫坐在炕上收拾东西,就问:
“人家大学毕业都留在城里,下乡的都是中学的学生,你说你们俩咋也来了呢?”
李玫笑着说:
“大娘,前几年可不是都是中学生下来咋的。最近毛主席发表了最新指示说要把大学,中学毕业的子女送到农村来接受再教育,大学学工的都到工厂接受工人再教育;大学学文的十几个专业都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你说我咋就不明白,怎么越学越没文化了,还要叫农村咱这些老倒子当老师教育你们?”孙大娘感觉奇怪,皱着眉头问李玫。
“不,大娘是让你们在思想上教育我们,我们的世界观是资产阶级的。”李玫解释着。
孙大娘说:
“不懂,听不懂这个阶级那个阶级,反正我听外面总这么说。”
王文才笑了,他在一旁把话接过去:
“大娘,今后你就是咱俩的老师,你得多帮助咱俩。”
孙大娘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弯腰,边笑边说:
“我呀一天书都没念过,就是洋皇历还能勉强认得。我要是老师,就得把你们教成睁眼瞎。”
“不是,大娘,不让你教我们识字,是让你看我们有什么毛病,就是村里人在我们身上看不惯的告诉我们,这不就是老师吗?”李玫乐呵呵地解释着。
“村里人看不惯的多着呢,有对有错。不能看他们眼神活着。”孙大娘说得那样直率。
“不看不行啊,你看我们在学校不就吃了这亏。”李玫进一步强调。
“啊,那姓左的,顶不是个东西!你要看他眼神干事,好人也能变成个大坏蛋。那小子早晚不得好!”孙大娘一提到他,看得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文才急忙把话叉了过去:
“大娘,你这人心眼真好!你说我们没来之前,就给我们铺上了新炕席、又给我们烧了炕、还有北灶的锅也给安上了……一半天我到公社供销社去买来一个换上。”
“有,就先用着,我一个人也不能用两个锅。这么些年没听说谁家锅烧漏的,你尽管用,坏了也不用你给我买!”孙大娘的话十分敞亮、侃快,让两个年轻人听了心里格外舒畅。
“大娘,明天我们俩就得到队里去干活了,晚上回来才能陪你。”李玫说。
“什么,干活?你看你这样子,是能拽爬犁送粪啊还是能上山砍柴啊?不能去!在家呆着,我看谁敢来找你?大娘跟他们说理!”孙大娘声音高了起来。
王文才也说:
“大娘说得对,你先在家呆着,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什么情况?肚子这么大就是情况!谁要问,就说我老孙太太不让去!”孙大娘话语是那样坚决肯定。
早就听说孙大娘平常话语不多,也有人说她凡人不接语,今天不仅话多还这么主持公道,两个人不禁油然起敬。
“不唠了,我得烧火了。看你俩忙的,你们要不嫌大娘埋汰,我就给你带一口对付着吃了算了。”孙大娘看着李玫热情地说。
“不用,大娘。我这就收拾完了。”李玫感激地说。
“大娘粮食够吃,不象别人家就够吃半年粮。我饭量少,儿子还总给我邮吃的,”孙大娘实实在在地说。
“我知道,大娘。听说你有个孝顺儿子,人家都说可仁义呢!”李玫赞许地说。
这时候,魏乐媳妇来了,一进院就责怪地喊:“你说这俩这孩子,我说明天让咱家老大老二来帮你们搬。怎么先搬过来了?还让我到学校跑一趟!”她端着盆喊着进了门说:
“我包的菜饽饽给你们送来了,老孙大嫂也给你带几个。”
“呀,怎么还给我带份,我也和这俩孩子借光了。”孙大娘接过去感谢地说。王文才也乐呵呵地把盆接了过来。
“给婶把盆倒出来呀!”李玫提醒道。
王文才急忙到外屋捡出饽饽,把洗过的盆递给魏乐媳妇。
魏乐媳妇说:
“我得快回去,他们快回来了,回来就得堵上嘴。”说着往外走,三个人没等送出门,人已经走远了。
孙大娘说:“这人真是村上第一大好人呀!”
晚上四队队部整党会结束后,岳队长说:
“明天全队人马还是去割柴禾。鹰嘴子割完了到虎背子沟,那儿背脸子上的柴禾够割十天八天的,每人还是五十捆。都割得象个样子,别弄‘死孩捆子’那么大小,再有要勒紧,别松老婆泄肚的!”
左青这时候站起来:
“岳队长,王文才两口子到你队监督改造,明天就让他俩就和你们一起干活。”
“他俩?”魏乐说“他媳妇那样子能干活吗?”
“这叫监督改造!”左青的话理直气壮。
“你老婆没怀孕就在家养着,你咋不让她上山呢?别人媳妇不当人啊?”说话的人站了起来。
左青一看是生子,立刻有点堆挂,笑着说: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大队革命委员会的决定。”
“不是你的决定,你说什么?显什么大屁眼子?你什么时候升到大队革命委员会去了?”生子对左青丝毫不客气。
“俺从来不参加这个会那个会的,俺不会说话。今天来就是为这事来的,要让李玫去干活,俺就替她!姓左的,你别再张罗了,你不是个好东西!”孙大娘气得骂了起来.炕头上坐着的生子和一些年轻人鼓起掌来。
生子说:
“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南北?”
下面又哈哈地笑起来.这时候岳队长说话了:
“王老师跟大家一起去割柴禾,李玫先不去,等刘队长一两天回来再说。”
炕头那边又是一阵掌声。
这时候李玫站起来,激动地说:
“谢谢岳队长,谢谢贫下中农!”说着眼泪涌了出来。
“哭什么,大家不会同意左青的做法!”魏乐板着脸说。
“散会,回去把刀都磨磨,别到了山上抓瞎!”岳队长喊着,社员们陆续走出队部。生子看着霜打茄子一样的左青和小年轻们说:
“明天我给大家讲一个右倾的故事。”
小年轻的直喊:“现在就讲!现在就讲!”左青实在憋不住,瞪一眼生子:
“别找事,我让着你不是怕你!”
“谁找事,别不要脸,把自己当谁了,你就是个二八月庄稼人!还当队长呢?知道不,你不会干农活才把你弄出去。”生子的话很咬木。
“谁二八月?埋汰谁,你?”左青急了凑上前去。
走剩下的十几个社员边起哄边看热闹。
“小样,还凑过来了,我让你一个胳膊,来!”生子瞪着眼睛说。
左青看生子虎虎生威的样子,吓得腿都软了,说句:
“大人不和小人斗!”又急忙退了回去。
生子说:
“来呀,怎么杀猪不烫蔫退了?今天你弄明白了,要不今天打你个五眼青白打,知道不?我说是右没说左,你小子出息了,左右都是你呀,你左右逢圆啊,你?”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左青狠狠地说句:
“你等着!”急忙走出队部。
这是大山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晴朗朗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太阳在中天给大地一片祥和的微笑。地上的雪一尘不染,阳光下格外的晶莹,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孤岭一队的爬犁阵,从南山脚下白泥沟里拐出来,带着说笑声转回村子。沈队长走在最前面,大家总说他年纪大什么事也不忘做出个样子,的确是那样.他干起活来一点也不亚于年轻人。
突然谁喊:“看,谁回来了,是任茹!”
大家立刻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围住刚进村的任茹问长问短。
任茹笑着说:
“我爸爸撵我早点回来,我妈还和他生气呢。我也愿意早点回来,在这儿好象比家里还有意思。”
大家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一个年轻人说:
“你别胡诌了,这深山老峪的,还有意思?要让我进城,我借两条腿往城里跑!”
大家又大笑起来。
吴队长说:“不用借,给你两条腿。村西头老何家勒狗了,给你两条狗腿!”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沈队长说:“你爸你妈都好吧?”
“好,好,我爸也来了,在县里呢。估计一两天就能过来看你。”任茹说。
“哦,你坐你爸车回来的吧?”一个社员问道。
“不,我是坐火车回来的。我爸那车我们靠前都不行,别说坐。”任茹说得十分认真。
沈队长点着头:“好人啊,好人!”
“什么好人,是好领导!”吴队长钉正道。
“那是,那是!”沈队长赞成地说。
“我们从报纸广播里已经听到了你爸爸任命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还兼任农业组组长。”
任茹笑着点着头,又高兴地说:
“沈队长,我爸爸特意跟咱们市带队参加国庆观礼的领导要了十几粒中南海的向阳花种子,我给你带来了。”说着从斜挎的书包里掏出来笑着说:
“这回可是真的,我向天发誓!”
大家哈哈地大笑起来,沈队长接过种子,感动地说:
“任茹啊,谢谢你,谢谢你爸爸!说句心里话,就是那假的我更应该谢谢你,你都是为了我。今天下午你歇歇,明天你就到创业队报到吧,大队任命你创业队副队长了。”
任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怔住了。顷刻,她说:
“不是反革命就行了,这又突然给我提个官儿,啥意思啊?我不去!就在咱一队,继续给大家当会计。”任茹的话坚决又由衷。
大家拍着手不住地叫好。
沈队长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我能,当初我连当创业队员的权力都没有,把我打成反革命,批斗我,今天怎么了?不去,就不去!”任茹的话是那样坚定。
虎背子沟,山陡沟深。岳队长一进沟就强调:
“阳面坡不割,全都在背脸子下刀”
李老二喊:
“背脸子上雪那么深,又陡,让我们打滑梯玩呀?”
“阳坡全是二十多年的梨树,刘队长回老家前就定了不准动。滑?哪年上山割柴禾不滑?布谷叫了不滑那得种地!出来的时候我让保管员拿出一捆草绳子干嘛用的,让你上吊啊?”岳队长从来没这么幽默过,这回两句话给李老二触到了南墙。
“这老死头子,说话真有劲,昨晚用没用攒下的呀?”李老二诙谐地说。
大家笑了起来。
“说人家队长呢,李二哥上吧,滑什么?你老婆肚皮滑不,你还天天上呢!”生子调皮地说。
“哈哈哈”笑声象暴发的山洪在山谷回荡。
“他妈的,还没娶媳妇,啥事都知道!”
下面笑声依然不止。
“别笑了,五十捆任务。多十捆多记三个工分。”岳队长说着紧了紧捆在鞋上的草绳先爬上坡去。
生子喊:“跟老司令冲啊!”
随后生子,魏儿象猛虎一样上了山,社员们也都找好位置哈要腰动起刀来。王文才挨着魏二和生子,只听人家“嘎吧嘎吧”地把比大手指还粗的榛柴棵撂倒,放在脚背上向前挪动,随后很快地捆成一捆,又动刀向前。
半个小时过去了,社员们冲上了半山坡,王文才没割几捆却累得满头大汗。他想:人家怎么那么有劲,一下刀就听“嘎嘣”一声,那么粗的枝条就断了。自己砍十几刀也砍不断一个。
这时候,魏二从坡上下来告诉王文才:
“大哥,这么割:不能硬砍,要把树棵子扳弯,在弯的那地方用劲下刀,一砍就断了。魏二边说边割着给王文才看,王文才照魏二的话试着,果然灵验,他高兴的笑了。
“大哥你别急,能割几捆算几捆,回头我帮你割,保证让你完成任务!”说着魏二又爬上坡去。
王文才得到了要领,是省劲多了,可是他毕竟没有干过这样的体力活,割了几捆两个胳膊两条腿已经累得发软。在砍一个柞木条时,猛一用力,脚没站稳竟然从坡上滑了下去。
柴禾楂划破了脸,生子和魏二急忙跑下坡,扶起王文才。
生子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王文才说:
“大哥,你别上去了。给你火,你在下面这甸子给我俩割柳条绕子,用火熏软了,我下来取。你的任务我和魏二包了!”
王文才有点不好意思说:“那多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你割也割不了几捆,我们要不也得下来割绕子,还耽误时间,你就在下面吧!”生子的话有几分命令的口气。
魏二也说:
“大哥你听我们的,看你脸划的!这背脸子我们都站不住脚,别说你啊!”
王文才只好听命,他在下面的柳树丛中选一些光滑的柳条割了起来。
生子和魏二虽然下山耽误一点时间,可是两人上了坡如虎进山,猫下腰去,一会功夫又追到了前面。身后的柴禾捆又粗又大,岳队长从后面走过来,举起一捆柴禾喊:
“大家看着,别耍滑呀,都得象生子,魏二割的这样,不合格的我可扣分呀!”
大家直起腰来看了一眼,李老二喊:
“生子,魏二,你俩干啥呀,要累死俺们啊?”
生子喊:
“累不死,多出点力气,免得晚上淘气!”
魏二喊:
“累点,帮你计划生育啊!”
大家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说生子、魏二呀,你们这柴禾趟子咋这么宽?”岳队长看着奇怪地问。
“你管那么些干啥,多干还不好?我要把这面山包了,大家还不用来了。”生子笑着说。
“那倒是,不过这么宽可不得下手啊!”岳队长颇有经验地说。
魏二说:
“你这个老官僚,才子哥滑下坡了脸都划破了,我们让他在下面给咱俩割绕子,他的任务我们俩包了!”
“呵,好样的,这俩象小老虎干得好猛!”岳队长夸奖着走下山去。
岳队长走到王文才跟前,看着他划破的脸说:
“要不你回去吧,别让这划破的地方冻了。”
“没事,我用围脖围上。”王文才说着用脖子上的围脖把脸围好。
岳队长说:
“你看我就不如人家年轻人,就没想到让你在山下割绕子。”
王文才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这点小口子不算啥!”
岳队长点点头说:
“你割吧,一会儿这俩小子该下来取绕子了。”说完又爬上山去。
这时候魏二下来取绕子了,王文才把一捆柳条绕抱了过来。
魏二接过来,笑了:
“大哥,你这些全是废的,不行啊!”
王文才愣了:
“这是我挑的最好的柳条。”
“好看不行,不顶用.也不是娶媳妇。”魏二说着挥起镰刀割了几根说:
“大哥,你看,要这样的:柳梢不能就一根条,要有分叉,这样勒起来柳梢折不了。”
王文才恍然大悟.笑着说:
“你看,我怎么不动脑筋想想呢!”
“你也没干过,怎么能想到?”魏儿边说边割,这时候生子也下来了,王文才不好意思地说:
“你看你俩本来帮我,我割的绕子还是废的,这又耽误你们时间!”
生子说:
“大哥,一回生两回熟,没几天力巴!”说着也动起手来。
三个人割了不少,又捡来一些干枝熏了起来。
王文才面对这一切心里感到很内疚,惭愧地说:
“我看你们俩,别帮我了,你们多割一些不是多挣几个工分吗?”
“别在乎那几个分,帮你完成任务,好堵住那几个混蛋的嘴!你就在下面割绕子吧,那山坡我们都站不住脚,别说你!”生子说着和魏二两人各抱一捆绕子又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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