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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彪完成了修改稿件的任务,从县里赶回来,在村西头碰上了赵主任。他见了赵就有些打怵,但又无地方躲藏,只好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赵主任到哪儿去?”
赵看了孙彪一眼,脚步也没停:
“到哪儿去,就山沟里转转呗,也不能到县里去!”
孙彪听出这话里有话,也没敢说什么就往村里走,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喊:
“孙彪,你出息个暴,还知道到县里告状了!”
孙彪听了急忙站住紧张地说:
“不,不是,没有,没有啊!”
“没有个屁!你一撅腚拉几个粪蛋我都看得出来。你就装吧!隔着锅台上炕,算你有本事!”赵狠狠瞪了孙彪一眼,向西大地走去。
孙彪站在那儿瞅了他半天,自言自语道:
“哪来的话呢?真是的,一进村心都得瑟……”
孙彪正在迟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
“赵主任,等等,赵主任——”
孙彪一看是左青,他头也没敢抬,左青喊着从自己身边飞也似的掠过,向西面闻声回头赵主任跑去。孙彪没敢在看匆匆地回村了。
左青撵上赵主任把刘主任在学校的讲话鹦鹉学舌般的重复了一遍,免不了添油加醋,臭味相投地说:
“我感觉刘主任有的话说得不妥。”
“怎么说的?”赵主任生气地问。
左青说:“比如那句对学校几位教师的监督改造更是极其错误的,‘极其’有点过!还说学校几位可以教育的子女和四类家属都是革委会信得过的优秀人才。”
“什么,优秀人才?放屁!”赵眼睛都气红了,喊道。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呀,是大棒子往你头上拸不是?”左青在火上加油。
“那当时你怎么连个屁也不放,你干什么了?”赵主任埋怨道。
“唉,你说我这身份,人家是主任,我是……”左青喀喀巴巴难为情地说不出话来。
“你那造反精神呢?当年白领着你造反了,一点革命劲头也没有!等着,他们有好戏唱!”赵主任气哼哼地往西走,左青也急步跟在后面。
歇晌的时候,张玉森他爹用个破棍子撅着他那又脏又坡的行李来到霍老大的家。大老远张玉森后面跟来拿个小小面袋,里面装个不到十斤粮食也向这儿奔来。
张玉森他爹进了屋环视了一下自语道:
“这儿真不错,就是,就是……唉,不说了,说也没用!命苦啊……”
他屁股刚坐到抗沿上,张玉森走了进来,把小面袋放在炕上对他爹说:
“你就在这儿住吧,到老秋农活不那么忙了刘主任说帮我给你压个土坯房。柴禾先用霍老大的,一半天我找个带车子给你送来……”
“不行,今天马上就给我弄来!让我出来你什么都得管,没有你这个混蛋儿子,我早就是五保了!”老头子心里不顺发着邪火。
“你别离开家就发驴脾气,再让你呆在家里,你就变成畜牲了!”张玉森瞪着两眼狠狠说道。
“放屁!给你安个尾巴你就是驴,白养你那么大。对老子你还发狠。”老头子几乎喊了起来。
“别喊了,一会儿我找个袋车子就给你把柴禾送来,你好坏是我爹,我什么也不能缺你的,但是家你就别回去了。回去你也进不去,我已经告诉英子每天把门反锁上。”张玉森因为解除了担心,故意把话声压了下来。
“锁上?那是对你爹态度啊!你个龟孙子,亏你想得不到出来!”老头气得有点哆嗦。
“这也是为你好。”说着张玉森走出了屋子。
“X你妈的,要不养你这个兔崽子,我十个老婆也找到了!”老头子冲着门外大声喊。
张玉森听了非但没急眼,还得意地小声嘟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叫你扒灰,这回憋死你!”
说着面带笑意匆匆走了。
曾庆富的伤势逐渐好了,在四队院子里找到刘主任要求出工:
“刘主任有什么活适合我干,我的伤现在好多了。不干活,我连口粮到时候都领不出来,怎么活啊?”
刘主任看了一眼曾庆富:“你把裤腿撸起来,我看看你腿。”
曾庆富撸起裤腿,露出红赤赤伤疤,有的地方还没有封口,往外冒着脓水。
“没大问题了,慢慢就好了。曾庆富说。
“不行,你还得抹药,药还有没?”刘主任询问。
“没了,不用了。”曾庆富说。
“没了,还得弄点呀,腿不好怎么干活?你到赤脚医生那儿弄点消炎药,不行就打两天消炎针,好利索了再干活。你去吧,就说我让去的!”刘主任催促道。
“我不干活,口粮都分不回来啊!”曾庆富皱着眉头。
“我告诉你,你是为集体烧伤的,集体对你要负责。你休息这些天,我已经告诉队里按你没伤以前工分标准给你记工分,你放心好了。”刘主任给曾庆富吃了安心丸。
曾庆富听着眼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连声说:“谢谢刘主任,我今后一定好好改造,不辜负领导的关心。”
刘主任看着曾庆富说:“这就对了,快去弄药去吧。”
曾庆富流着泪一瘸一拐地向西街合作医疗站走去。
过了国庆节一周左右.县革命委员会李主任和公社金书记陪同孤岭大队王书记凯旋归来。
王书记身披红色绸带,佩戴大红花,受到大队组织好的群众热烈欢迎。王书记满脸笑容和大家挥着手,第一句就说:“看见伟大领袖毛主席了,他老人家神采弈弈,精神抖擞,十分健康!”
欢迎的群众一片欢呼。金书记清了清嗓子,高声说:
“大家静一静,下面请李主任做指示。”
群众沸腾的声浪停止了。李主任说:
“我简单说几句,王书记从北京回来,一两天还要在全县做巡回报告,把参加国庆观礼和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动人情景与全县人民分享。在县里王书记首先对县领导做了报告。十分动人!十分感人!十分鼓舞人心!这对我们深入搞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我们农业学大寨、对我们打好农业翻身仗、对我们搞好农村的政治建队都是巨大的动力!有句俗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全县人民还没传达之前你们孤岭,可能就会首先听到传达。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希望你们抓紧时间。我想王书记很快就会去作巡回报告,时间紧迫啊。我希望通过王书记传达,在孤岭人民群众中先焕发出极大的革命热情和战天斗地的革命力量。在全县抓革命促生产中,打头阵当好排头兵。我就讲这么些,县里领导还等着我回去开会。”
下面一阵热烈掌声后,金书记说:
“李主任的指示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们认真贯彻落实,认真学习讨论;当然我也要向公社干部传达,借这一革命东风,掀起革命生产的新高潮!”
金书记讲完和李主任上了汽车离开了孤岭,王书记在群众的簇拥中走进了村子。
在大队部门前很多人依依不舍,不肯离去,渴望王书记先给讲点见到毛主席的幸福情景。
赵主任喊着:
“大家先回去吧,王书记很劳累,今天早晨下火车到了县里,紧接着给领导作了报告 。报告完就往回赶,让他先休息休息,然后再给大家传达。王书记笑着向大家挥手,人逐渐的散了。赵主任又对干部们说:
“大家也回去继续抓秋收工作,随时听通知听王书记传达。”
学校师生欢迎王书记归来后又都返回了学校继续上课。迟老师又敲响了上课的钟声。
王文才走进教室,满脸笑容地与同学们礼貌地应答后,讲道:
“同学们,这一节语文课临时改为作文课。同学们自拟题目,内容就是欢迎书记从北京观礼归来。上节课我们讲了记叙文的写法,下面哪个同学回答一下写记叙文要写清楚几个要素?”
许多同学举起手来。
“好,王德回答。”王文才说。
王德站起来:
“写记叙文,要写清楚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好,回答得很好,看看还有补充没有?”
这时候只有薛功升一人举手。
王文才说:
“薛功升你回答。”
薛功升站起来:
“我认为只说事件还不完全,应该说清楚事件的开始、经过、结果。”
王文才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接着说:
“两个同学的回答十分完整了,我们写的时候就要注意这几点,缺一不可。当然开头,结尾也很重要,开头要引人入胜;结尾要考虑到余味无穷。整个文章着墨多少还应该记住三句话六个字,是什么?”
下面同学齐声回答:“虎头、豹尾、熊腰!”
王文才满意地说:
“十分正确,下面就开始写,我们从你们当中选优秀的登在学校的板报上。”
同学们都哈下头认真地写起来。
迟老师在学校山墙的水泥黑板上涂完墨汁,又到学校门前大道边上那块竖立的黑扳去涂。涂完,急忙跑回办公室,看了一下钟,手也没顾得洗就去敲下课的钟声。等老师都走回办公室,他又强调:
“能写的都写点,诗歌、散文、感想都可以。写完后交给我,我看完后由王文才润色、修改、还有版面设计。王文才主编,陈文老师做助手。
赵主任让群众和大小队干部都回去抓秋收去了。王书记并没有回家休息,他把背包放下,就到六队去了。六队是鲜族队,每年交公粮的任务主要是落在这个队上。他来到场院,打稻机隆隆的响个不停,许多妇女头上系着围巾,拿着稻把在忙着脱谷。
大个子队长来回检查着,他拿起一绺稻棵子大声喊:
“我说你们这些老娘们给我脱光啊,你们看还有不少没脱下来,还得让我给你们脱啊?”
一个年龄大的妇女高嗓门儿喊:
“给谁脱呀,给你媳妇脱去吧!汉话说不好,就用鲜语好不?”虽然机器隆隆地响,依然听到大家哈哈的笑声。
“一会儿你脱不净,我就给你脱!”大个子队长也顺着那女人的话接了上来。
“是,要把稻子脱干净,每一粒粮食都是咱们的血汗呀!”王书记来到了大家跟前。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个子队长笑着对王书记说:
“王书记刚到家就来了,歇歇吧,你不怕累趴下?”
大家又哈哈笑起来:
“队长,什么叫趴下,你懂吗?”
王书记也笑:
“这趴下和妇女趴下是两个意思。还差多少你队的公粮?”
“放心吧只能超额,不能少交!稻子还有点潮,你没看这些妇女有的都没脱干净吗?”大个子队长认真地说。
大家又哈哈笑了起来。
师生们站在黑板报前看王文才写板报,大家指着薛功升的诗歌都赞不绝口。一个同学大声念着:
书记归来
书记从北京回咱村,
看着他格外亲。
他说毛主席很健康,
师生听了好欢心!
同学说好好学习接好革命班;
老师说又红又专育新人!
巨大鼓舞到校园,
课堂内外面貌新。
念完同学门高兴地鼓起掌来。老师们都说:
“写得好!”
薛功升得到师生的赞扬和鼓励,笑着不好意思挠着脑袋。
看了一阵,同学们放学走了,老师们也相继离开了学校。王文才写完校园里那块黑板,又到校门前大道边那块黑板去写。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大山里的黄昏要比山外早得多。
王文才朝着院里喊:“李玫—李玫—,帮一下忙!”
李玫拿着淘米的水瓢在门口回答:“帮什么呀?我做饭呢!”
“做饭忙什么,你拿手电来帮我照一下,我把最后的两篇稿写完。”王文才回答。
“好,我马上就去!”李玫说着转身回屋去拿手电。一会儿跑到黑板前照着黑板,王文才继续在写在画……
“我说才子呀,你不写就不写了,我写那篇你怎么也不给发呢?你可有一回权力了是不?”李玫看着黑板都要写满了,却没有自己的稿件奇怪地问。
王文才边写边小声说:“你没看稿件多吗?拿下来一篇拿谁的,只好拿你的。再说咱们不发好,说不上哪位鸡蛋里挑骨头,咱们又弄一身不是。咱们要人家抓住小尾巴,够咱喘一气的!”
李玫说:“可也是,谁让咱背着可以教育好的黑锅了?”
王文才回头看一眼李玫,压低声音说:“小声点!”
晚饭后,在孤岭大队部大小队干部挤得满满登登,外屋地还站着不少人,听王书记传达参加国庆观礼报告和体会。王书记满脸笑容地说:
“十月一日北京的天气格外晴朗,人们列队早早地来到了天安门广场。我们来自全国的解放军、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和各条战线的观礼代表,由工作人员引导来到天安门两侧的观礼台。我站那个位置好极了,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天安门城楼。离城楼检阅台就从这儿到外屋地两个远,还是多说。天安门粉刷一新,正中悬挂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城楼两侧红旗招展、城楼上挂着大红灯笼。天安门广场是人山人海,人民解放军司礼标兵在天安门城楼下两侧的长安街上一字排开,潇洒威武。天安门广场上由数万人组成的“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金光闪闪,你一看就格外激动!整个天安门广场回响着“北京的金山上”、“草原颂歌”、“敬爱的毛主席”、还有我们小学生经常唱的“我爱北京天安门”等动听的革命歌曲。那场面,让你的心激动得了不得!十点钟,歌曲换成了“东方红”,这时候,观礼台和天安门广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响彻整个天安门广场!我们看到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国家领导人健步登上天安门城楼。这时候观礼台上的代表不论年龄大小都跳了起来,不断欢呼,个个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那时候,人人在不停地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身穿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不断地向人民挥手。他从天安门城楼中央先后走到东西两侧,时而挥手、时而鼓掌。当毛主席向我们这个观礼台走过来的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呀,我恨眼泪挡住我的视线,没办法就是激动得流个不停。毛主席走过来的时候离我们很近很近,看得十分清楚。我们欢呼着,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毛主席真象报纸上说的那样: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十分健康!游行开始了,工农兵队伍整齐的步伐路过天安门接受毛主席检阅。我们许多代表,说真心话,顾不得看接受检阅的队伍。目光一直盯着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的身影,感觉分分秒秒都不能错过……
晚上八点,毛主席又和人民群众一起观看了焰火。无数的探照灯在天安门广场的上空晃动,焰火五颜六色、光彩夺目。人家播音员还不断地介绍,什么“向阳花开”呀、“山花烂漫”呀……让你看也看不够!
特别令人难忘的是,十月十一日晚上六点十五分,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我们全国的国庆观礼代表。毛主席健步走到台前,满面笑容,边摆手边鼓掌。全场欢呼雷动、人人热泪盈眶。我们近距离地看到了他老人家,十分清楚!那时候我激动的心跳个不停,简直要跳出了胸膛。大家只是不住地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十月一日和十月十一日我们亲眼看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这两天晚上我们很多代表激动得彻夜未眠。
后来我们还到了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工作的中南海去参观。和那里的警卫战士座谈,他们还送给我们十分珍贵的礼物:就是在中南海种的向阳花种子。他们说这里的向阳花最直接的沐浴了党和毛主席的阳光雨露,有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这些种子我昨天交给了县革命委员会一部分,我还留下一些。我分了七小包,每包六粒每个队和创业队各一包。春天的时候,由各队队长负责选好地方种上,秋天种子成熟后分给各家各户,来年让我们孤岭到处开遍向阳花!让这些向阳花代表我们孤岭人的颗颗忠心永远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永远忠于共产党!”
与会的干部们激动得热烈鼓掌,欢呼着:“毛主席万岁!”
王书记接着把一包包向阳花籽双手递给每一个队长,队长们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数过后又小心翼翼包好揣进怀里。
“今天我就简单地先传达到这里。因为传达稿件还没整理出来,有不妥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对了,我们带给毛主席的礼物,大会写好了赠送单位由他们统一转送。相信毛主席能知道我们的心意!”
晚上,王文才和李玫躺在炕上。秋月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明明亮亮。李玫转身看一眼王文才轻声问:“想什么呢?不睡不说的。”
王文才转身伸手搂住李玫的脖子,李玫趁机钻进王文才的被窝,两眼情意绵绵地看着王文。.王文才说:
“我在想王书记回来了,大队那赵主任不敢胡来了,咱们也能舒口气了。”
李玫说:
“我想刘主任肯定会把这些日子的事儿汇报给王书记。”
王文才说:
“能。刘主任不说,迟老师也得说。再说公社金书记也能和王书记提到这事,反正咱们再不能受那么大窝囊气了。”
“不想这些了,相信党的政策不能总让好人遭罪吃亏!总有晴天见日头的时候。不说了,睡吧。”李玫说着亲昵地把头伏在王文才的胸前,王文才另一只手搭在李玫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山上的林木,河套的流水,加上昨晚突然而至一场风雨为山里的拂晓笼罩上乳色的雾气。村落、原野、山脉,都在朦胧中隐现。在石山子通往孤岭的国道上,一个人影在慢腾腾地徘徊。他低着头,象在寻觅着什么。一挂马车迎面而来,车伙来到这人跟前,喊道:
“沈队长,干什么起这么早啊?”
“没事,没事,睡不着,出来看看。”这徘徊的人是孤岭一队老队长沈玉久,他没精打采地回答着。
“不行,就找个老婆吧。是不闲得难受?”车伙打趣地说。
“去你妈的!”沈队长象没心思应付他,恶狠狠地回了句。
车伙哈哈笑着,车轮滚滚走远了。
沈队长依然在路上寻觅。时而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就没了呢?这是犯罪呀,犯罪呀!”焦急的样子显现出无奈和痛苦。
原来昨天晚上,听完王书记报告回石山子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沈队长从口袋里掏出塑料布披在身上,可能把那珍贵的向阳花籽的纸包拽了出来丢掉了。当晚,他就找到了任茹借来手电筒,冒着风雨找了几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回家后,他躺在炕上,翻腾了一晚上也没有合眼。今天早晨又起大早出来找,他知道这事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忠不忠的政治问题。
太阳快露脸的时候,雾气也散了。老队长也没见到那个纸包的踪影,他埋怨着:
“下雨就下雨呗,还刮他妈什么风?这宝贝肯定让风卷走了……”他含着泪灰溜溜地回了村子。
早上,王书记又被县革命委员会来车接走了,是一个宣传组的同志来的。听说是县里找了几个笔杆子一起研究国庆观礼报告提纲。王书记和赵主任、刘主任打个招呼就上车走了。据那个来的同志说,得研究两天。稿件写好后,县里要请王书记到全县二十几个公社巡回报告,估计也得个把月。但是,研究好宣传提纲后,王书记还能回来几天。等这几个笔杆子写好了,王书记还要熟悉两天稿件,才能到各个公社去报告。
张玉森他爹虽然搬到一个好环境,却整天心情不佳。有时候到院里站站,就又回屋躺躺。附近也没有一个清闲的老人来往,说话唠喀的人都没有。屋里白天也不敞亮,有时侯就在门口脱光膀子,在他那破挂子上捉虱子,掐得“咯嘣、咯嘣”的响。偶尔,不知道谁家的大黄狗进院子转一圈,觉得无聊就再也不来了。老头子小声嘟囔:
“这还赶不上在队部,那儿一天总是不断人!”
过午,他在院子站了会儿,忍无可忍,就走出院子径直朝儿子的住处奔去。他知道去那儿,要是儿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可是实在耐不住了。
他走近房屋,听见英子哄孩子的声音,心里好生激动。他去推门,果真推不开。他从窗子往里偷看,只见英子正给孩子喂奶。白哗哗的大奶头,那样肥实、那样丰满,心激动得直跳。他看着、看着,馋的涎水直流。他敲着窗户喊道:
“英子,把门开开!是我,我给你拿钱买好吃的。”
英子一听是自己老公公,就问:“钱呢?”
“在这儿!”老头子拿钱用手晃着。英子从窗户缝看见钱,就说:
“快给我!”
“开门才能给呀!要不怎么給?”老头子焦急的回答。
“从窗缝塞进来!我就开门!”英子笑着说。
老头子为了快点解除饥渴,把五角钱塞了进去。
英子两手拿着塞进的钱,高兴地看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是真的吧?快开门!快!”老头有点急不可耐。
“完,完了,不能开了。钥匙老张拿走了……”英子突然想起来,老张每天让她锁上门,钥匙从窗上头那张破了窗纸的格子扔出去。
老头听了,急得脑袋冒出了汗。他去推那小窗户,可是早被张玉森钉死了。他拍着大腿长叹着,又说:这个龟孙子,真毒啊!”
实在无奈,他就哄英子说:
“英子,钱快给我,我去给你买东西送来!”
“不给!不给!等我自己去买!”英子晃着头,不答应地说。
老头再三要,英子依然不给他那五角钱。
老头子担心在外面时间长让别人看见,只好灰溜溜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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