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晚上,王文才和李玫从魏乐家回来。刚进屋,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是张玉森。虽然很讨厌,但是王文才和李玫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人家是真正的老贫农。张玉森进来就点头哈腰地笑着说:
“王老师,你们忙着呢?”
王文才说:
“刚从外面回来,没忙什么。”
“我来几次了,你们都不在家,呵。”张玉森笑着露出满嘴烟草熏黄的大牙。
“有事吧?”王文才客气地问道。
“有件大事需要王老师费心。”张比王文才更客气地说。
“有事就说,我们能办到的,就一定行。”王文才表示了态度。
“呵,呵,我媳妇不是给我生个儿子吗,想麻烦你给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张玉森满脸堆着笑。
王文才笑了,这事自己从来没干过,有点为难,又不好意思或者说不敢推托。迟疑了一会儿就说:
“从来没有给谁起过名字,怕是起不好啊。”
“能,一定能!你是文化人,村里村外都知道。王老师这事我就求你了!”张玉森怕王文才真的给推了,口气几乎有点乞求的味道。
王文才再不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这样吧,我想一想,起好了,明天晚上我给你送去 。”
张玉森一听喜出望外,连声说:
“好,谢谢,谢谢!”挥着手跨出了门槛,王文才送到门外。转身回屋。李玫说:“讨厌死了,臭流氓!”
王文才,忙把食指竖到唇前“嘘——”了一声。
李玫看着王文才笑了:
“是不有树叶要掉下来呀,看你吓的!”
大边门公社金书记办公室,电话铃声响个不停。隔壁打字员跑过去,接过点话:
“是,是大边沟公社。你是县革命委员会?在,他正开会呢。急事找他?好,我去,你等。”
打字员跑到会议室,在正在讲话的金书记耳边说:
“金书记:县革命委员会电话,说急事。”
金书记点点头,接着说: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总之要做一切努力保证我们公社的公粮如期如数完成!”说着站起来,急忙回到办公室,拿起话筒:
“啊,李主任,你好,你好!开会呢。有什么指示?啊,上告信?还是孤岭的?告什么呀?还是王书记。呵,看来是决心把他国庆观礼代表拽下来呀!居心叵测,居心叵测!什么,说王书记抬高自己,凌驾于伟大领袖毛主席之上?具体内容是什么?啊,广播时,说‘特大’喜讯,那是会计播的。当时就改正过来了!不是王书记指示那样播的,就是错也不能算在王继承身上啊!啊,什么庆祝超过了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时的气氛;还有继续顽固地支持小开荒,袒护包庇小开荒的人;还有王书记启用对反革命父亲辩护罪行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当老师。当老师那事,公社调查后同意的呀,那青年在队里表现一直很好啊,唉,这是谁呢?怎么这样吹毛求疵,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好,我去一趟孤岭,做一做工作,请领导放心!”
金书记撂下电话,牢骚道:
“纯粹是要搅浑水!”
金书记布置完工作,骑上自行车,直奔孤岭大队。一进门就跟会计说:
“给我把大、小队干部都喊来,一个也不能少!”
会计看金书记脸色不对,也没敢多说,就打开扩大器喊了起来:
“全体大、小队干部马上到大队来开会!”
金书记在一旁又一次强调:“一个也不准缺席!”
会计又补充道:“谁也不准缺席,会议内容很重要!”
正收工回来在家洗脸的王书记一下子闹愣了,什么会这么重要,我怎么不知道?他急忙擦把脸,连跑带颠的来到大队,看见满脸严肃的金书记在,忙问:
“金书记有事啊?”
“有事!你们孤岭能稳当点不?怎么总是冒泡!葫芦没按下,又起来了瓢!”
王书记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说:
“什么事啊,看你急的,我工作没做好,我向党委检查,纠正过来嘛,你不要生气呀!”
“县里李主任又来电话了,又有人告你!”金书记拉长语调语气重重地说。
“我看我这观礼的事算了,让别人去吧!就是针对这事没完没了的闹!”王书记皱着眉头说。
“行啊!我同意!你现在就打开喇叭向全村人说:‘我投降,向上告的人投降’,你不去,以为就完了吗?这上告的人是让你下台!”
王书记沉默了,金书记再也没说什么,在大队部里踱步。
这时候,大小队干部陆续都来了,里屋挤不下,外屋也站了一些。
王书记说:
“金书记特意赶来有急事要说,下面请金书记讲话。”
金书记脸上的严肃劲儿一直没下去,他说:
“外屋的也要认真听,我来的原因是你们孤岭出了英雄了,上告英雄!无名英雄!屡次三番上告,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是谁!李主任来了搞调查,再三说有问题可以直接找他谈、也可以到县里谈,保证为上告人保守秘密。至今也没人去,反而又写了匿名信,这样见不得阳光的上告信,不能不令人怀疑:这是对党负责?对革命委员会负责?还是干扰党的战略部署?扰乱新生政权的正常秩序?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一查到底!如果上告者是从革命的利益出发,我还强调可以找我,找县里李主任,如果你说得对,就照你的办,组织上一定给你保守秘密;如果你把党组织再三强调当耳旁风,继续任意为之,我们就以陷害革命干部论处,这件事决不是小事,我们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听了金书记的讲话,下面议论纷纷。都说这不是支持红色政权,是向无产阶级贫下中农示威。大家一致要求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对此事进行调查。金书记和王书记点头表示赞成。这时候满脸气愤的赵主任站了起来,表示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否则要影响我们抓革命促生产,并主动请缨自己挂帅成立调查组,弄清事情真相。金书记和王书记都表示同意,金书记说:
“这件事,我们依然要一分为二来看:还是不排斥举报人的良好动机,不排斥此人由于胆小怕事不敢站出来的可能。所以我们要做艰苦的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使之与组织取得联系;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我们也决不排斥此人用心良苦,是想把孤岭政治建队的水搅浑,想用一切卑鄙的手段诬陷我们即将赴京的国庆观礼代表。对于这股嚣张气焰我们一定要打下去,保证我们的红色政权千秋万代永不变色!”
王书记最后讲:
“金书记工作很忙,听说最近正在安排今冬明春农田基本建设的大事,在我们公社掀起学大寨大造梯田,学林县的红旗渠精神大兴水利建设。在百忙之中为我们大队的事操心,我作为大队书记感到很不自在。我想在座的会与我的心情一样,我希望我们劲往一处使,不要离心离德,尿一定尿在一个壶里。对于我工作中的很多毛病,同志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讲。我敢保证有则改之,无则加免,决不能报复提意见的人,我愿意得到大家的监督。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不配当孤岭的带头人,我会自动离职!”
参加会的老贫农代表赵库站了起来:
“谁他妈的总放驴屁,一告再告,扒他妈瞎话!王书记从土改到现在一心一意为我们大家伙,带着一身病跑东跑西地为大家办事,哪块对不起咱老百姓,人心喂狼了?举报这人没安好下水,我看这是个坏人,不整整他,咱孤岭不能安顿!”
下面一阵掌声表示支持老人的讲话。会计说:
“赵大伯的话说得对,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坏人不整,他就整你,不把咱队整黄不能死心!”
也有人插话说:“别管是谁整出来,就给他戴顶帽子,不压住他,他还不闹上天呀!”
孤岭学校教师办公室,一阵热烈的掌声。新来的图画老师陈文站起来,给各位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他个头不高、身体很瘦削,黑黝黝的皮肤,脸上挂满笑容,他语气谦和地说:
“谢谢公社大队领导及全队贫下中农对我的信任!到学校来当教师是我今生今世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以说做梦都不敢想,今天成了现实。我很激动,更是很感动!大家知道我是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与大家的身份不同,能有今天我千言万语只能说党好!革命委员会好!广大的人民群众好!我是新手,什么也不懂,担心做不好工作,希望学校领导贫宣队和全体老师多多指教!我会尽全力做好本职工作,来报答领导和同志们对我的关怀和厚望。”
接着迟老师站起来高兴地说:
“大队革命委员会对教育工作十分重视,单说今年就给我们派来了两名公办老师,今天又派来一名民办教师,给我们学校增添了新的血液!还有前些天大队开会,还专门部署各个小队给学校打桌橙,估计三五天就都送来了。尤其值得我们全体教师高兴的事,今年大队还为我们派来了贫宣队替我们教育工作把关定向,真可以说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剩下的,就是我们怎样努力把学校的教育工作搞上去。下面请贫宣队左队长讲话。”
左青习惯地咳了两声,又是一副阶级斗争的神态:
“迟老师说了很多,我没什么可说的。想重复的是大队革命委员会对学校工作确实十分重视,在找不到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大队报请公社批准把陈文调到学校来工作。但是,不能说是新的血液,因为陈文还要在学习中学习嘛!就是老人家的教导在游泳中学习游泳,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更重要的是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尤其自己还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嘛,如果和贫下中农,工人阶级出身的教师血液混在一起,就会影响血液的纯洁性和保鲜性!当然不是永远不能,如果与自己的反动老子划清界限,刻苦地改造自己,经过一个长久的锻炼过程也是可能的。你来学校是教孩子画画,图画中也有阶级斗争。那些帝王将相啊、才子佳人啊,就是反动的东西嘛,包括那些花虫鱼鸟啊、风花雪月什么的,也腐蚀人的斗志。不多说了,多加注意吧!另外,我想对全体老师说几句:你们的世界观基本是资产阶级的,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毛主席说的。所以要时刻不要忘记加强思想改造,不要整天只盯着书本,要把毛主席的教导在课堂上传授下去,比例还要大,这叫走又红又专的道路……”
孤岭村西的路口,赵主任碰上了正从襄平回来的曾庆富。曾庆富一瘸一拐地走到赵主任跟前恭恭敬敬地问了声:
“赵主任好!我回来了。”
赵主任瞥了他一眼:
“谁让你穿这草绿色的衣服?你忘了自己是谁了是不?”
曾庆富对赵主任的训斥莫名其妙,急忙回答:
“我那件衣服不是救火时烧坏了吗,这是我一个亲戚给我的一件旧衣服。”
赵主任听了曾的话,语气更严肃了:
“救火,救火,你那点事还挂在嘴上了是不?你知道不知道组织上给你花了多少钱?简直把你美出鼻涕泡了,明天把这件衣服脱下去!”
曾庆富听了赵主任的话真有些为难.结结巴巴地说:
“我就这一件衣服……”
赵主任瞪着曾庆富:
“不想脱是不?你穿上绿军装,想武装斗争啊,想和无产阶级专政血战到底啊?”
曾庆富听着两腿筛糠一样抖动起来,连忙说:
“不、不,绝对不是,我一定老老实实接受改造,重新做人!”
赵主任又说:
“没衣服可以跟别人换换。”
曾庆富连忙点头说:
“是,是。”
“走吧!一个右派分子还返阳气了!”赵主任厉声喊道。
曾庆富答应着:
“是,是。”急忙向村里走去。
在第四队队部部门前的井台上,生子正在摇着辘栌系水,看见曾庆富回来了,就喊:
“老曾,你好了?”
曾庆富走上前笑着回答:
“好了,就是大腿根钉子扎的那块儿还多少有点感染……”
生子滑稽地说:
“便宜你了,没扎着卵子就是幸运,要不你就成太监了!”
曾庆富说:
“好险啊,差不点。”
生子马上接过去:
“是不差一姱子远就扎上了?”
曾庆富笑笑,没在说什么。
生子挑起水桶与曾庆富一道往东街走,边走边说:
“你小子厉害,还穿上绿军装了。”
曾庆富说:
“我那衣服不是救火时烧坏了吗,一个亲戚送我的,要不咱俩换换。”
生子说:
“不、不,我这破衣服跟济公穿的差不多,君子不取无义之财!”
曾庆富说:
“你还真有文化,念几年书啊?”
生子瞅了曾庆富一眼说:
“你狗眼看人低呀,咱也是文大前芒市三中毕业的。大革命开始了,没了升学的机会了。”
曾庆富忙说:
“我说的呢,看你谈吐不凡。”
“那不敢当,要说点荤的还可以。”生子说出了自己的长项。
曾庆富笑了,点着头。
生子挑着水拐进了自家院里。
屋里喊:“去县里了,这么长时间,锅都烧红了!”
生子快走两步也高声撒谎喊道:
“井沿站排呢,我带小跑回来的!”
曾庆富听了,笑着走远了。
晚上,张玉森家吹灭了油灯。
高兴地跟英子说:今天我干活回来看见了王老师正要来找我,说孩子的名起好了,说叫,叫张斌,说是能文能武的意思
张斌.好,张斌!
英子说着急忙钻进了张玉森的被窝,一会儿就肆意地快活起来。那声音,在静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张玉森他爹听着,不住地咳几声。张玉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在乎老爹的示意,依然忘情的行事,气喘嘘嘘。英子更是如入无人之境,直言不讳,吟叫声中不断地叫好。进行了好一阵子,可能云收雨尽了,两人才稍微肃静一点。
少顷,英子说:
“棒得太疼,你摸。”
张玉森摸了摸就说:
“孩子还没醒,咋办?”
“你来吧,你吃,你吃……”英子乞求道。
于是静静的屋子里又响起了吸允声。英子不断地说:
“好,好!好受,好受……”
那吱吱的声响和英子激动的喘息无意中拨颤了老爹的心弦。
张玉森他爹听得过隐又激动,嫉妒地喊了声:
“还让睡觉不?这一晚上,吹灯就开始,这多长时间了,没完没了!”
张玉森一听他爹的喊叫,立刻来了脾气:
“你怎么什么都听,还让你睡觉不?你坐地儿就没想睡!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你偷听个屁!你多少次了,怎么就不改改你这老毛病,再说你一辈子也没经着过,你懂什么?”
张玉森爹气得坐起来厉声地说:
“我没经着过,为谁,不是为你这个小兔崽子吗!你娶了媳妇忘了爹,我说两句,哪块儿不对?再说了你吱吱地没完,孩子吃什么?”
“你懂个什么?两口子事你一点不懂,你别管!你睡不着,就上门口石头上坐着凉快去!”张玉森根本没把他爹放在眼里,损着他爹。
“我不去,我出去你不得弄出人命啊!”老头子满嘴是理。
“废话,我自己老婆我不知道心疼啊?”张玉森大声喊着。
“搂搂,搂我!”英子喊着张玉森。
张玉森对他爹说:
“你快睡你的吧,这没有你的事,别操心烂肺的!”
老头子哼了一声,再没言语。
门外突然传来喊声:
“老张在家吗?”
张玉森急忙起来,点着油灯高兴地说:
“可能是王老师来了,给孩子起名起妥了。”
他急忙给英子掩好被一边穿上短裤走出房门,看见来人是曾庆富就说:
“你来干什么,三更半夜的。”
“才几点呀,八点还不到……”曾庆富说。
“有什么事,快说,我都睡下了。这么黑,你一个右派分子来我们贫下中农家不太合适!”张玉森拿腔作调地说。
“我有点急事。”曾庆富解释着。
“急事找我?”张玉森摸不着头脑地问。
“因为咱俩个头不差上下,所以来找你……”曾庆富话还没说完,张玉森喊道:
“什么话,什么话!你没学过毛主席中国社会主义那个那个无产阶级分析?我们俩是两条路上跑的车你知道不?”张玉森又习惯地摆起了大理论。
曾庆富说:
“是,是,我来呀,是因为我穿这件绿衣服和我身份不太合适,想到你,就想和你穿的那件换一换。”
张玉森一听,心想:真他妈,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这便宜还送上门来了。就说:“我那衣服可又脏又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成全你。不过你的,现在我也看不清好坏呀。走,进屋我看看再说。“
说着两个人进了屋,灯光下,张玉森看见曾庆富八成新的衣服煞是喜欢,就说:“还行,还行!我那件你看看。”
说着从炕上脚底下拽出了自己的破挂子。曾庆富皱着眉头,但不换也无奈,明天如果再让赵主任看着,说不上惹出什么是非,就说:
“行吧……”
“还行吧,这是贫下中农穿的,你穿上高抬你了!”
,张玉森说着就上前给曾庆富解扣子扒衣服,脱下来急忙穿在自己身上。英子趴在被窝里连听带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高兴地说着:“我要!”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那白花花肥胖的身子,硕大的奶子,还有从被窝里钻出的一多半屁股裸露无余……
曾庆富看到这场面平生还是第一次,想看又不敢看的心理,让他不情愿地转过身子。只有张玉森老爹的眼球一转不转地死盯着全裸的英子。
张玉森急忙按倒英子一面把衣服脱下塞给英子说:
“给你,给你!”
又瞪起大眼珠子对他爹喊到:
“你看看人家老曾,你学着点,怎么这么流氓!”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老头嘴硬得很。
“你不怕闹眼睛?”张玉骂着他爹。
吵闹声中,孩子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英子搂过孩子,把奶头伸进孩子嘴里,依然是露着膀子和办个惊人大的奶头。曾庆富把张玉森的破衣服往身上试了试,又脱下拿在手里说声:
“就这样吧。”走出房门。
张玉森送出门外,看曾庆富走远了,又大声喊道:
“不兴后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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