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水田薅草的战役结束了,总结会战的情况,迟老师只字没提到四年级好坏。总结结束后,薛功升走进办公室,恭恭敬敬给迟文敬了个礼说:
“迟老师,我对你今天总结有意见。”
在办公室的老师听了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迟文说:
“什么意见呀,我这个总结已经违背了大队领导的意图,考虑到你当时的动机是好的,只是效果不好,所以把你的问题回避了,实际上也是在照顾你的情绪。”
薛功升说:
“我不用照顾,处分决定不早就贴出来了吗,还照顾什么?我认为即使我薛功升错了……”
迟阵打断薛功升的话:
“薛功升啊,不是即使错了,是真的错了!毛主席教导过我们我们是‘动机和效果的统一论者’。你想你让同学喝酒,动机是好的,是想让大家不出毛病肚子不疼,多薅草。可结果呢,违犯了学校学生不准喝酒这项纪律,这个效果能说好吗?”
薛功升说:
“应该说是两个效果:一个是违犯了纪律;另一个效果是保证了同学的出勤率,多为生产队薅了草。”
迟阵一听笑了:
“你说得也对呀,但是违犯纪律的事很严重,大队赵主任很生气专门找我谈了,还严肃地批评了我。”
薛功升说:
“迟老师,我找你只是对你的总结有自己的看法,一人犯罪一人当!我错了就批评我处分我,我什么也不说!可是,我们班级薅地我算了一下,薅了43亩,这个数量比你表扬的几个班级都多,为什么不表扬我们班?再说王老师带病领大家薅草,县里头头都表扬,到你这儿怎么总结的时候一个字不提?”
薛功升的话句句咬木,让迟阵一下子哽住了.薛功升依然在说:
“迟老师,你开除我,我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对我们班同学做出的成绩不能鸦雀无声!我把话说完了,错与对,请您批评!”
薛功升最后敬个礼,走出了办公室。
迟阵听着、看着这一切,默默地晃着头。说:“这小子厉害呀,说得不无道理?”
这时候,在座的教师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都赞成薛功升的话。迟阵很窘迫,只好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这次总结我知道有麻烦,所以我很谨慎,写完后就请主管学校的大队领导过目,其实表扬的有四年级也有王文才老师,可是大队领导看后全给删除了。还批评我:‘鼓励什么?鼓励喝酒?这是严重的原则问题!’领导还说‘王文才老师劳动表现不错,可是他们班出了这么大问题,表扬合适吗?’领导还提出:‘要对薛功升提出严厉批评并给予纪律处分。’我考虑到薛功升的动机确实是好的,想为班级,为学校,为大队多做贡献,只是效果不好,影响不好,再说前几天已经贴出告示处分了,我是斗胆把领导要强调的意见回避了!”
在座的老师都说:
“这件事,谨慎是该谨慎,但是不能顾此失彼挫伤了同学为集体所表现出的积极性!”
也有的老师说:“薛功升进步是有目共睹的,真是和以前变得象两个人似的。你看刚才进来很有礼貌,来和走都给迟老师敬个礼,过去有过吗?我们应该因势利导,多给他鼓励才是。”
有的老师还说:
“王老师带病劳动不下火线,是县领导找到王书记逼下来的,病得不轻。我看不表扬我们谁,我们都没意见,不表扬他不合适。虽然表扬不能当饭吃、当水喝,但是是对一个人的认可。”
李玫听了含泪说:
“谢谢大家,王文才,没坚持到底,班级又出了问题,不表扬也不是迟老师的意见。大家能够给予这样的肯定,我们就够感动了!”
迟阵听了,心态十分矛盾,只是说:
“大家的意见都对,我可以在向大队领导反应,这个事就说到这儿。还有一个事:我一直挂在心上,这些天我们忙得脚打后脑勺,现在薅草战役结束了,我想我们得去看看王老师。”
李玫忙说:
“不用!不用!要好了。这些天就给领导和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们都不好意思呢。”
迟老师把话接过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不是你们,总想过去看看,就是抽不出时间,不多说了。”
许多老师也说:“晚上放了学我们也过去。”
迟阵说:“我想这样,我们派几个代表去,不用放学,由我和几位科任老师代表大家去好不好?”
大家都笑着点头赞成。
霍老大背着一个行李卷来到大队向王书记告辞。王书记说:
“怎么要走啊?一会儿让拖拉机送一趟。”
“不用,到了大边门就坐车了。整天在山上转,这点路算个啥!”
王书记说:
“你背个行李干什么?人家县里都安排好了,住招待所,有现成的行李。”
霍老大说:
“我这里有袍子皮,垫在褥子下面防潮防寒,免得总腰腿疼。”
王书记点点头:
“也是,咱住火炕惯了,伶仃住床就觉得凉。大叔,这次你去,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霍老大笑着:
“有什么不该说的?你说,你是大家都叫好的领导,什么我都听你的!”
王书记说:
“看你给我夸的象酱碟子似的。我是说呀,到了县里是和领导们一起工作,尤其那教育组的组长才二十多岁,从县化肥厂新提拔上来的。到那以后你要多听、多看,什么问题一定要想成熟了再说话,可别和人家发倔脾气。”
霍老大说:
“王书记,你放心!那儿不是在咱这小山沟我以老卖老,前几天赵库还和我说呢,改改我的倔劲儿。”
王书记笑着:
“他还劝你,他也是认准了理,象个老牤子不回头啊!”
霍老大说:
“那是,但是人家讲理,不胡搅蛮缠!”
王书记点着头,突然喊着跑出去,喊住了西去的大车。接着又跑回来对霍老大说:“正好,桦树屯的车去公社。”
霍老大扛着行李走出来,对赶车的喊:
“朱老拐,是你呀!”
赶车的说:
“坐我车还喊拐拐的,别看人有点拐,这牲口可不拐!要知道是你,我早就跑过岭了,拉你呀?”
霍老大把行李扔上车笑着说:
“还白话呢,牲口不拐说明你还不如牲口!”
赶车的笑着:“我可转登不过你,坐我的车还挨你骂。骂就骂吧,六十多了你还出息个爆,到县里了。”
王书记和霍老大摆摆手,看着车向西边赶去,乐呵呵地说:
“这两个老炮筒子,见面就开火!”
王书记转身回队部看见赵主任从东面过来,满身是水是泥,就奇怪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造的象泥猴似的!”
赵主任说:
“别提了,昨下午我到创业队去,下雨了,多亏没回来。晚上‘轰隆’一声,就听郭大海没命地喊:‘都醒醒,快出来,后山滑坡了!’我急忙跑出去,后山坡片邦的土,堆到窗口了,伙房那边后山墙也被泥土挤塌了。青年们拿着锹赶出来清理泥土,我一看那还了得,土要再堆下来危险啊,我就都喊了回来,让他们在离山坡远的房间里呆着。亮天了,雨停了,这才开始清理,……”
王书记说:“怎么不来个电话?”
赵主任说:
“来电话干啥?黑灯瞎火的!你去当时也干不了,你又腿疼,上坡下岭的。”
王书记说:
“要连雨天了,靠山近的房间把人都撤出来,挤到安全的房间,别出事。雨天过去各队都出一台车、几个人,弄点石头,砌上护坡。你回去洗洗休息吧。一来脾气就不干了,我看一有事你干得象虎似的!”
赵主任说:“遇到这情况,不干就是反革命!”
王书记说:“说的那么严重?快回去休息吧!”
赵主任说:“休息什么呀,我记得大队有些旧塑料布,我回来看看。下午上他们来取,后窗户玻璃坏了不少,先对付上啊。”
王书记说:“有,我记得会计收起来了。你打电话让他们下午来吧,我张罗这事,你该休息休息。”
赵主任说:“休息不行,我洗洗,换件衣服,一会儿还得过去。”
英子又让娘家妈接回大边门了。张玉森成天和他爹吵吵闹闹,嫌他爹到大边门英子家告了状。本来张玉森已经克制自己了,只是难忍的时候搂着媳妇摸摸索索,这也是正常的事。只是英子忍耐不住,半夜里哭哭闹闹。张玉森他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和英子妈说了。英子妈担心这个特殊的时候,别出了差错,就把英子哄回家了。张玉森本来做了极大的忍耐,用搂搂摸摸来慰籍内心的空虚与怅惘,想不到他爹来个狠的。一天晚上,张玉森老爹贴了一锅饼子,坐在石头上东张西望忘了看火的事,结果饼子都烙成了黑脸。张玉森回来看了没有好气的嘟囔起来:
“整天坐在那块破石头上,明天把那块石头粘你屁股上,什么也不用干!烙个饼子,都看不住锅,整天竟想什么了?”
张玉森他爹知道儿子在发邪火,就说:
“你挑好的吃,糊的我吃,行了吧!”
张玉森没说好听的:“你看看有不糊的吗,吃个屁!”
说着把一盆饼子扬到门外。张玉森他爹实在忍不住了:
我看你这几天就是找事,明天我去给你接回来,你爱咋的咋的!”
张玉森一听更来脾气了:“你接,你接我还不放心呢!”
张玉森他爹气得脱下脚上的鞋朝儿子奔去,他老天巴地的哪儿是儿子的对手?张玉森从他爹手里抢过那只鞋用尽力气一甩:
“我叫你接,叫你接,叫你光脚去接!”
那鞋被甩到前面菜地的水渠里。张玉森他爹赶到水渠,那只鞋早被水冲得无影无踪。
张玉森他爹光着一只脚一步一蹭地来到刘主任家。把与儿子吵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刘队长后,说不和张玉森一起住了,要求刘队长给他办个五保户,搬回队部去住。刘主任找出自己的一双旧胶鞋让他穿上,跟他说:
“你有儿子,儿子可以养老,不符合五保条件!你这事是难为我,我就给你办也办不成。家庭有了矛盾都来办,队里养得起吗?再说,我答应把队里的旧烟草楼子给了你们,很多社员都有意见。你们有了住处,你再回队部来住,我也不好再和群众解释。走,我和你回去,我说说他,哪有儿子和爹打架的,没王法了,这!”
刘主任和张玉森爹来旧烟草楼,扑个空,看到门外一地大饼子就哈下腰一个一个捡:
“你们家还真有粮食,不少人家粥都喝不上了……”
张玉森他爹说:
“有粮食?前几天都要喝西北风了。英子她妈怕饿着自己女儿给拿来三十斤包米面。张玉森一天晚上不知深浅,人家把女儿领回去了,便宜了咱们。这不和我发邪火,把饼子扬了一地。”
刘主任说:
“好了,他也没在家,回来他也不敢把你怎么着。等我看着他说说他,你也消消气。你看你们这日子过的,穷倒消停点也行,越穷还越闹事!行了,我回去了。”刘主任急匆匆走回村子。
王文才的胃病已经好多了。迟阵和学校老师来看望后,他就更在医院呆不住了,几次找到赵大夫,赵大夫总说再观察两天,稳定了你就回去。李玫也同意医生的意见。李玫还是天天跑来跑去。她知道马红来过,是听大边门小学的一个老师无意中说出来的,可是王文才却一直没和她说,王文才怕她们俩无中生有的闹出误会,也就把这事压下了。一天晚上李玫从孤岭回来,发现窗台上有个书包。她感觉这书包好眼熟,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原来是个洗了的女人短裤。她大吃一惊,猛然想起这是马红背的书包。书包上“为人民服务”红字下有一块墨迹。王文才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
“白天马红来过了,这是她落这儿的书包。”
李玫说:“这里面还有洗过的短裤……”
王文才一时不知道怎么来说。李玫心里很不自在,这是个恐怕自己永远破不开的谜。她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多说什么。这一晚上他们沉默着,仿佛失去了过去每天晚上的快乐,默默地度过了难眠之夜。
早晨,李玫做完饭给王文才送过来,自己一口也没吃就要回孤岭上班。王文才说:
“你怎么不吃呀,我知道你对我有想法,但是一切都会弄明白的。马红是来过几次,我没与你说,就是担心你们之间出现矛盾,出现误解,这次问题就更复杂了。不过,你要相信我的为人,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弄个一清二楚的。”
李玫怕王文才上火,忍受着莫大的委屈,说着谎话:“你想多了,我不会胡思乱想的。我心里不舒服,是昨天上课一道题给学生讲错了,负担很重的。”
王文才明知这是谎话,也只好将计就计:“错就错了呗,错了下节课就更正过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李玫虽然极力克制自己,还是失控地说出一语双关的心里话:“可也是,人无完人!你吃吧,我走了。”
走出医院的大院,恰巧看见马红和大边门学校的女教师林翠一起走过来。马红见了李玫笑着说:
“怎么走这么早?”
“回去上课。不能总在这儿看着啊!”
马红听出了这话的弦外音就说:
“我来得早,就是来向你解释一件事的,怕你误解。我把当时和我一起的林老师也找来了。”
李玫佯作镇静地说:“什么事呀,这么严重!看你慌张的。”
马红对林小翠说:“林老师你把我们昨天午间的事说说。”
林翠不好意思地说:
“你看,我担当个什么角色?多亏没惹出乱子!昨天午间吃过饭,我对马老师说我要到河边去洗洗衣服。马老师说我也去,我把内衣洗洗,带来好几天了,一直没空。她洗完了说到医院去看个同志,就走了,就这么点事。”
李玫一下子明白了,就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马红说:“昨天去看才子,那内衣装在书包里落那儿了。”
李玫故做糊涂地说:“哈,你看你,落那就取回来呗,谁还能留你的内衣呀?要我和你去取?”
马红看李玫没有多心,也就不再担惊受怕了:“
那不用,我自己去取就行。”
李玫说:“我上班来不及了,那你们就去。对了,谢谢你呀,才子在这儿麻烦你总跑。”
马红心情轻松了,说话也不在那样木纳了:
“看你说的,革命战友嘛!”
李玫笑着说:“你去吧,再见。”
马红和林翠来到王文才的病房。王文才的早餐没吃几口摆在那儿,心里正琢磨着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心想这也许是李玫之间今生今世永远也说不清道不白误解。他被突然闯进来的马红怔住了,这么早,来做什么呢?当他看见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人,心安然了些。
“你早!”马红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饭没吃几口,不可口吗?想吃什么我去弄!”
王文才笑着说:“早晨,总是不大爱吃东西,习惯了。”
马红这时候才想起来:“对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的同事林老师。”
王文才和林翠礼节性的握手后笑着说:
“请坐呀,怎么站着?”
这时候马红说:“昨天来看你,急急忙忙的把书包落这儿了。”
王文才故作不知地说:“是吗,在哪儿呢?”
马红听了,心态安然多了,确认李玫和王文才都没发现书包里洗过的短裤。她从窗台上拿起书包,笑着说:“这不?”
王文才点点头:“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吧?”
“当然有,不然这么早就来取呀,只是这东西不能让你看!”
王文才笑着“哦”了一声。
马红说:“需要点什么,我给你送来。”
“谢谢,不用了,什么也不缺。”
马红说:“那好,我们走了,有时间来看你。”
说着摆摆手和林翠走了。王文才心中的谜团依然没有解开,他也没法去问,只好不了了之。然而,他也在问自己:李玫心中的疑惑能够不了了之吗?
赵主任到创业队去了,说是在那儿呆几天,帮助他们修建房舍和苗圃周围挖排水沟。大队的活就由王书记和刘主任张罗。王书记对刘主任说:
“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点,大队、小队两边跑吧,小队那边就交给岳队长。”
刘主任说:
“那可不行,都不听他的呀!他干活是把好手,要是安排队里的活可就没谱了。你没听说有一次我没在家,他在队部院落里安排农活说:‘今天没别的活,都跟我去大肚沟扬粪。走吧!”说着他扛着锹就往前走,走出大老远了,回头一看一个人也没跟来。他抹了回来,看见大家依然在队部院里说说笑笑。他说:‘怎么都不走啊?’社员一个个都说:‘去那儿的道能走吗?烂道啊!’‘我们没穿去那儿的鞋,回家现穿,回来不晌午了!’气得岳队长没法,就喊:得,都到后院倒粪去!你说让他张罗队里的事行吗?”
王书记听了哈哈大笑:“这是真事呀,以前我好象听过,以为是谁瞎编的故事呢。对了,听说后天左青就回来了,那边的贫宣队到期换人了,该新立屯的了。他回来就好了,你就交给他!”
刘主任说:“真的?”
王书记说:“那还有假,前天到公社去,听金书记讲的。”
刘主任高兴地说:“那还是时候!不过左青人缘不好,年轻人不服他,先干着看吧。”
正说着,三队王队长闯了进来。他拿着一张纸,上面里拉歪斜的写几行字,递給王书记:“王书记赵主任呢,他不在,给你吧,他要的。”
王书记说:“找他?这些日子他回不来,到创业队去了!”
王队长说:“王书记,那就交给你吧,你们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社员门都说这样做不太合适。”
王书记说:“这是什么,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王队长说:“胜二美小开荒,赵主任让队里打报告给大队取消他五保资格。”
王书记惊讶的“啊”了一声:“什么时候事?”
王队长说:“有个几天了,赵主任催好几回了,这报告不知道怎么打,你看这样写,不知道合适不?”
王书记说:“先撂我这儿吧,这事得研究,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王队长好象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高兴地点点头说:
“那,王书记我回去了。”
刘主任从大队回家,正好碰上张玉森从地里回来。
刘主任喊:“老张,你等一会儿!”
张玉森森恭敬地走到刘主任跟前:“队长:找我有事呀?”
“没什么大了不起的事,我问你:你和你爹还矛盾?”刘主任问。
“哦,刘队长,我听说还麻烦你到我家跑一趟,其实有什么矛盾!他整天什么事也没有,就坐在门口那块石头上,不知道净寻思什么!烙几个饼子还都糊在锅里,我说两句就脱下鞋打我,你说这哪象个爹?”张玉森满口是理。
“那你也不该把大饼子扔了,粮食多撑的呀?还把你爹的鞋扔了?”刘主任反问道。
张玉森狡辩说:
“鞋是他打我甩到水渠被水冲走的……”
刘主任生气的说:
“你们爷俩谁在撒谎撂屁?他说你扔的;你说他扔的。都他妈二八扣!爷俩这么吵闹让村上人笑话不?”
张玉森历来惧怕刘主任,一看刘主任生气了就急忙说:
“刘队长,你放心,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说起他那损事我都张不开嘴,我不理他就是了。”
“什么话?说他损事,有儿子这么说爹的吗?”刘主任听不进去张玉森这没老没少的话。
张玉森忙说:
“是,是,他做事再损,做儿女的也不该这么说。”
快到刘主任家门口的时候,刘主任说:
“张玉森我告诉你:撵你爹到队部来住绝对不行,得寸进尺!我给你住的地方了,你还让他到队部来住,象话吗?”
“没有,我没有,他绝对扒瞎!”张玉森一口否定。
“行了,你回去跟老人道个歉就拉倒吧。父子俩狗皮袜子没什么里外,听见没有?”刘主任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张玉森脑袋象磕头虫点个不停:“是,是,一定!”
晚上,李玫回到医院,依然脸上严肃有余温纯不足。她相信林翠老师对那个书包的解释,不过她一想起马红,心里就烦,好象自己的东西总有别人惦记着似的。她也知道王文才对她的爱,这是谁也夺不去的情感,不过马红总是到病房来,她感觉就好象玷污了她与王文才情爱的神圣性。实在的说,李玫对王文才的爱是全身心的,她希望得到的不止是绝对胜算,而是百分之百的包揽,丢却一丝一毫她的心仿佛都会流血。不过,她进来一看早晨她做的饭、中午饭店送来的饭,王文才没吃几口依然放在那儿,心就软下来,脸上那严肃与温纯的比例一下子颠倒过来:
“怎么不吃饭呀,绝食了?”
“吃不进去。”王文才没精打采的回答:
“看你,怎么又拿来这么些?”
“我到老房东家给你蒸个鸡蛋糕,来趁热吃点吧,不吃饭再胃疼怎么办?”李玫这话象在哄孩子,语气绵软温柔,是那样暖人心。
说着端起碗来拿起汤匙儿把鸡蛋糕送到王文才的嘴边。王文才含着依然委屈的泪咽下了那匙儿鸡蛋糕,一把抱住李玫抽泣起来。李玫撂下碗,轻拍着王文才的后背轻声说:
“不哭,不哭,是我误会了你,这事怨我,我是怕别人夺走了我的爱,哪怕夺走一点点,我都舍不得!现在我才知道女人对自己得到的爱守护得那么严格,那种吝啬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王文才说:
“相信我,我可能不能给你什么贵重的东西,我给你的爱永远是不会残缺的。在爱的完整和保鲜上对于你,我会做到永远!”
李玫说:“我知道,今天早晨我遇见马红和林老师,她们都和我解释清楚了。这事都怪我,惹得你一天没吃好饭。”
王文才想不到有如此破冰的机缘,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地说:“不怪你,我要是你!说不上比你的疑心还大呢!”
李玫说:“不说这些了,来吃饭!”
李玫说着又端起碗,把一匙儿鸡蛋糕送到王文才的嘴里……
这时候,赵大夫恰巧进来,看到这情景,故意开个玩笑打破尴尬的窘境:
“这孩子多大了,能吃饭了呀?”
李玫和王文才虽然不好意思,但也被这幽默的调侃逗乐了,李玫把碗递给王文才笑着说:
“赵大夫你夜班呀,请坐。”
赵大夫说:
“不坐了,正好你也在,我说一下:这孩子的胃疼基本好了,孩子闹着要回学校……”
李玫笑声不止:
“想不到赵大夫还是个幽默大师。”
赵大夫说:
“那可不敢当,只是会随机应变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文才认真地说:
“能不急吗?多少天了,一个班级在那儿扔着,要别的老师代班,要是你比我还急!”
赵大夫说:
“你现在可以准备出院了,明天或后天都可以。临走的时候,我给你开点药带着。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是不要着凉;二是暂时不要食用酸的、辣的、有刺激的食品;三是不要着急上火,因为胃病是植物神经系统紊乱引起的疾病,严重了就导致胸部、背部神经疼痛,所以要格外注意。我们知识分子别看有文化,是来当小学生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所以就要耐心、虚心、诚心,我想强调的是更重要的就是宽心!这些,说好说,真正做到并非容易。毕竟我比你们大十几岁,又是早来的,这是所谓的经验。好了,我还有患者,我得到别的病房看看。”
王文才点着头真诚地说:
“谢谢赵大夫,从你身上我学到很多东西。”
赵大夫开着玩笑:
“没把我的医术学去吧,学去你就不服我管了!”说着走出病房。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