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天,由于课桌不够,她安静地坐在教室后面。他无意回头,见她安然坐于身后,长发如 瀑,微低头看一本书,于是他就频频无意的回头。十三四岁的少年,青涩,懵懂,可是那颗单纯的种子从此深埋心田。年少的他,竟不知将桌椅让给她来搭讪。后来这个画面便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那日天晴,阳光破窗而入,细细的铺陈一地温暖。一个女孩安然坐于身后,着一袭白裙,纯真若一朵素雅的莲。
当然,真是后话。
不久,调桌,他和她遥遥隔着一段距离。不过,可以看到她的侧面,而且他从未遇到四目相对的尴尬,谁会在意一不起眼的少年呢。那颗种子,渐渐萌发。
将近一年后,再一次调桌。他坐在了她的身后,他只觉得满心欢喜,窗外,正是杨花纷飞的初夏,从此他便喜欢上了夏日。她学习不错,他不过中等。所以,他便常常向她请教问题。于是渐渐熟稔,却也觉得她活泼可爱,在他水杯上贴双面胶,把他鞋带绑在椅子上。他喜欢在她微胖的胳膊上捏一把,嘲笑她胖,他喜欢闻她头发上淡淡的香。他始终隐藏着,以朋友相称,不曾道破。后来便不曾离开,他一直坐在她的身后,他固执地认为这是上天对他执着的奖赏,他并不奢求让她知道,让她明了这份真挚,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幸福,云淡烟轻。可是,一切都随着中考的来临而改变。此时,他们已经十分熟络,相互玩笑,打闹。他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他不想就这样下去,更不想耽误了她的学习。于是,在中考百日誓师的那天下午,他离开了她的身后。他以为从此便可以心无旁骛,安心学习。可是,没有她的日子,他更加心不在焉,落寞忧郁,他才知,这份爱已深入骨。
在同学录上,他用铅笔写下朦胧诗似的话。她笑言:看你写的破东西,一点也看不懂。他笑而不语。也许,早已不是羞涩,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他怕,他真的很怕,一旦说破,一但被婉言相拒,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会不会疏远?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远远地观望着这朵莲,不轻易破环那种神秘,尽管,那颗种子早已扎下深深的根,盘枝错节,纠缠不清。他已记不清多少次她出现在他的梦,隔着一层薄雾,笑靥如花。
中考,他以十分之差落榜。而她,则毫无悬念的考上了。
自卑,深深的自卑,刺痛了他的心,一切已于事无补,他只好拿钱进入这所小有名气的中学。从此,在这所以成绩严格划分学生等级的学校里,他和她走上了不同的轨迹。每每路上相遇,内向的他只是简单的喊一句名字,只是他的心常常为之一悸。再后来,相视,一笑,他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他习惯了在她可能出现的路上徘徊,只为见她轻盈一笑,然后装帧,收藏,然后在某个突然想起她的夜里,轻轻拿出,看时光和记忆留下怎样的醇香。
来年初春,校中玉兰大开,对于这所学校的玉兰繁茂,早有耳闻。他迫不及待的去看,玉兰花硕大,馥郁,他日日去。可是,从花开到花落,仅仅不到一个星期。那日天晴,有风,吹落花瓣,纷繁如雨,簌簌的落了一地,那不是花瓣啊,那是记忆的碎片。他转身离去,忍着泪,头也不回。
他心中怅惘。他想,也许,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段繁华过往。他想,心中那棵树,其实就是玉兰。
学校传统,高二分科后,就要分校。他心中忐忑,怕连见上她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可是,愈是害怕,命运偏偏和他开了这个玩笑。她所在的班去了西校区。他有些不舍,又有些释然,他想,玉兰凋零,落了地,成了泥,便好了。
离别前,她嗔怪他:好朋友要走了,连句送别的话也不说。他又何尝不想,只是不愿接受。于是,他一封信写过去,洋洋洒洒千言,最后一句,连他自己也流泪了。“离别最好轻描淡写,不要色彩浓烈,轻轻地,不动声色,让我以为你还在这里……”她送他一张照片,借机也向她索要了一张。他小心翼翼的夹在日记本里,时常翻开,看到她仰头纯真的笑,他就会不由的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阳光明媚,她像一朵莲,安然坐于身后……
他一直笃信缘,笃信“缘来,风生水起;缘灭,云淡烟轻”,可是他不知道,缘来是要抓住的,缘去是可以挽留的,以至于一个足以珍惜的人从生命中轻轻的走过。就像一朵烟花,只留下绚烂后支离的记忆。
因为太熟识,所以便不忍道破。他说,如果,如果,有机会回到那个上午,他一定会鼓起所有的勇气,来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说一声:我喜欢你。想必那时一定会吹来一阵清远的风,荡开湖面层层涟漪……
后来,他读到仓央嘉措的一首诗《那一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他豁然。有些人,是来生早已注定来今世相见的。何必说,何必说,一说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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