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个神秘的老人站在千峰之巅,慢慢的将手抬起,一个形为长方体的石盒轻轻的飘向山下跪拜的人的手中,老人拂袖而起,对山下之人道:“今日传你千绝神剑,为的是让你替天下止兵罢戈,尔切不可为己谋私,否则天诛地灭!”
山下之人听后,恭声道:“晚辈无方子谨记于心!晚辈定当不负前辈所托!”
老人浮于空中,朗声道:“千绝虽神剑,却非有缘人不可将之彻底掌握,不过,你却能挖掘它的冰山一角。待有缘人得之,方能真正为武林造福!你要记住了,千绝神剑不能随便出于江湖!”
等无方子抬头时,老人已经不见踪影,遥远的天际飘来一句:“千绝出时,苍山化海,残阳浴血……”
一
落双城外,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急匆匆的从城门走来,脸上尽显骇然之色,很快他便走到城门口一匹威风凛凛的红枣马跟前,望着马上霸气十足的壮年之人,不禁有些胆颤,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怯声道:“侯主,落家三百七十八口,当真全杀?!”被称作侯主的壮年略瞥马前之人,微微颔首,沉默中不夹杂一丝情感。
“啊!救命啊!”
整个落双城霎时惨叫声连绵不绝,而对这漫天的哀嚎之音,侯主却充耳不闻,青年冷汗直冒,这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侯主还与之痛饮美酒、称兄道弟的落双城主的下场啊!而侯主却一脸淡然之色,青年低着头,忍着一声声惨呼声直欲将他掀翻。
“石别,残忍吗?”
青年猛地抬头看向侯主那双深邃的眼中,霸道之外,还有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神色,青年忙答道:“侯主,石别不敢妄有此念!”
“石别,以杀止杀,对否?”侯主根本不在意石别的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石别看着这个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的男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突然,侯主长吁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望着血流成河的落双城,朗声道:“暗无天日,本侯便用这血雨腥风拨云见日!”
石别顿时被这强大的气势震撼不已,内心狂涌:“天下恐怕要大乱了!”只见侯主举起手,遥指落双城,对石别命令道:“传令,告知天下群雄,落家千绝已在我手,欲得千绝者,东皇城侯府,本侯恭候大驾!”
“可是侯主,千绝未曾找到啊!”
“石别,本侯做事,需要理由吗?”
“是!侯主。”
落双城已是血流成河,直到血迹抹红天边一片残阳之时,城内士兵才开始撤退,一个都卫走到侯主马前,单膝下跪,道:“禀报侯主,落家三百七十六口的人头已积聚完毕!”
侯主一声不吭,石别会意,问道:“剩余两个呢?”
都卫颤声道:“落千川武功甚高……”
“那就是逃了?”侯主突然插道。
都卫忙道:“侯主……”
只见侯主一扯缰绳,红枣马便转头离去,只淡淡飘下侯主一句话:“自裁!”石别摇摇头,忙跟了上去,只听后边只传来一声惨呼,整个落双城便彻底宁静下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残月孤悬天际,落双城内到处都是白天的杀戮所留下的断壁残垣,肃杀的寒风吹过,一片荒芜。一切都安静的可怕。突然,一股强绝的气势直逼而来,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一束月光映在脸上,一种怒极而生的煞气尽显狰狞。黑衣人一掌拍碎巨石,仰天长啸:“人侯!我落千川誓杀汝!”而后闪入夜色之中,一切又归于宁静。
二
三个月后。
一片竹林郁郁葱葱,挺拔的竹树直插天际,泉水叮咚,鱼儿在水里尽情游乐。此时只听得竹林内挥剑破空的声音飒飒作响。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尽情舞剑,一柄短剑在她手中倒也舞的剑花四起,忽地一声赞叹声入耳:“好!师弟果然教的好徒弟!”舞剑的女孩便停了下来,跑到不远处两个身着简单的中年人面前,收剑笑道:“爹,天儿已经学会了你教的生诀剑咯!”
“生诀剑?!”先前说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而后又释然道:“师弟乃武学天才,想必是欲将天儿当作传承之人了吧?”另一人却不答话,微笑不语。
“师弟……”
“师兄请听我一言,江湖恩怨,我早已不过问了,我并无大志,只求乐乎山水,了此残生便足矣。”那人顿了一顿,继续道:“落双城的事,还望师兄节哀,至于报仇,恕师弟不忍同门相残,请师兄见谅!”原来先前说话之人便是落千川,他来此地已有些时日了,欲报灭门之仇,落千川便想到了他的师弟,一位被江湖人冠以天才之名的江舟子,而人侯正是他们的大师兄。
“师弟既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师兄放心,落师侄就交给我,你且放心去吧,我知留你不住,只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结果。”
落千川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的茅草屋,跃身离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哇!好厉害!”旁边的小女孩看到落千川的身法,禁不住赞叹了一句。
“天儿,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无涯,他就是你的师弟了!”江舟子怜爱的看着这个令他满意的女儿兼弟子。
江天儿认真道:“知道了,爹!”
江舟子望着远方无尽的云霞,心理叹道:“江湖恩怨,江湖恩怨……”
三
竹林内。
“无涯,你快过来看,好可爱的兔子!”江天儿正抱着一只小兔子向不远处的黑衣少年招手,这个黑衣少年便是落千川的遗孤——落无涯。
落无涯缓缓走了过来,看着天真无邪的江天儿,脸上却无一丝表情,淡淡道:“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兔子?”
江天儿仿佛已经习惯了落无涯的淡漠,但还是不悦道:“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教你的,从你来到这里到现在,几乎没笑过一次,冷血不说,武功进步速度依旧那么令人匪夷所思。”因为她已看到落无涯以极快的速度将兔子捉起来看了个究竟,而从她怀里夺过时,她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只见落无涯将兔子忽地甩在一旁,对着江天儿道:“你快回去!”
江天儿茫然的看着落无涯,发现她面对的是一张坚毅却平静的可怕的脸,江天儿不解道:“为什么?”
落无涯缓缓道:“回去!”
江天儿无奈,虽然疑惑,但是她知道落无涯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况且她也明白这个表面冷血孤傲的黑衣少年其实是关心她的,江天儿慢慢的离开了,林子静了下来。
突然,从天而降一道身影,落在落无涯身后,落无涯并不回头,只是淡然道:“阁下好身手!”
来人微微一怔,道:“一只沾有剧毒,触之必死的‘龟兔’就能引起你警觉,谋也。临危不惧而面无惊骇之色,勇也。你,不错!”简单的几句话就将落无涯的表现赞赏了一番。
落无涯道:“剧毒?江湖中相传见之必患、触之必死的‘龟兔’?!”
“哈哈,看来江舟子没白教你,落千川的儿子果然可堪造就!”来人突然抬手,一把利剑凭空而现,直向落无涯掠来。落无涯有感,猛然侧身险险地避开了那人惊险的一刺。
“空穴手?你是人侯?!”落无涯突然发狂了一般,回身看去,但那人原却是一身灰衣,蒙着脸,难以揣测其年貌,不过那种迫人的气势却锋芒毕露,倒是与江湖传闻的人侯极为相符。
蒙面人显然也是一惊,落无涯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而已。只见那人不露声色道:“你知道空穴手?那便更留你不得!”话未说完,左手凭空一握,又是一把利剑出现,左右开弓,将落无涯紧紧逼退着,落无涯虽师承武学天才江舟子,但毕竟实战经验不足,且年龄尚幼,如何是那蒙面人的敌手,只是凭着生诀剑苦苦撑着。
“生诀剑?看来江舟子能教得,而你又能修得此剑法,起码你天资不错,应该说很不错,但也正是如此,你便非死不可了!”蒙面人边说边攻,眼看就要伤到落无涯了,蒙面人剑法时而刚猛,时而缠柔,直逼得落无涯不得不使用以伤搏命的战法来抗衡,转眼已是满身伤痕!
此时,落无涯心里却由开始的慌乱慢慢平静下来,一丝感悟渐渐浮上心头:“正是如此,师父所言,生诀生诀,与生相诀便是死,死而复生方为剑之道,生死相通,生诀已成,死别方现,此便为死别剑!”悟由心生,手上的剑也由此而威势更盛,完全不同于生诀又内含生诀的剑法霎时施展开来,随初显青涩,倒也微微挽回了些颓局。
蒙面人突感不对,心中惊骇:“生诀?!不!这不是生诀!”猛喝道:“难道你已悟通了死别?!”
落无涯一剑刺了过去,坦然道:“不错,正是死别!”
蒙面人道:“难道,你掌握了千绝?快交出千绝,本侯饶你不死,你已经中了‘龟兔’之毒,撑不了多久了!”一剑挡开落无涯,二人相视而立。
落无涯早已感到毒侵入已深,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道:“你告诉我,一年前我爹找你报仇,他现在在哪里?”
蒙面人冷笑道:“我都站在这里了,你爹落千川,能在哪儿?”
落无涯突然一笑,剑插于地,扶住身子,显然毒性发作再难支撑,只见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木筒,蒙面人见此脸色大变,在蒙面人冲上来的前一刻,一朵彩色的烟花在天空炸了开来,在晕倒前,落无涯神秘的笑道:“怪就怪你武功太高!”然后落无涯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
当落无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却挂着泪珠的脸,落无涯心中苦涩,微微强笑,道:“天儿……”
江天儿看到落无涯醒了,高兴的叫道:“无涯,你终于醒了。”突然,江天儿又大声道:“你这个坏蛋,你睡在这里两天两夜倒舒服,我却坐在这里看着你睡,两天两夜都没合眼,还替你流眼泪,要不是我爹能解掉那只臭兔子的毒,你死了我就……”
江天儿越说越心慌,最后耍性子般的哭了起来。落无涯感到一阵温暖,自从一年前落双城被屠城,家破人亡的痛苦一直掩盖着他的少年心性,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被亲人关心的感觉。落无涯伸起手轻轻的擦掉江天儿的眼泪,江天儿的脸突然发红,也忘记了哭,只是怔怔的看着依然躺在床上,眼睛却直直盯着她的落无涯,那张坚毅的脸此时尽显柔情。忽地江天儿耐不住这种紧张,顺手要扶落无涯坐起,落无涯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江天儿耳朵紧紧贴在落无涯的胸口,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但她依然能感觉到那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她只觉落无涯吻了她的发,她如做梦一般,但心里却是无比的甜蜜。两个对感情尚显懵懂的少年,那初始的欢愉仿若磁石一般将他们吸引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落无涯在耳畔温柔道:“天儿。”
江天儿乖巧的答道:“嗯。”
又过了片刻,落无涯叹了口气,缓缓道:“天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哭,做你该做的事,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怪你,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如我这般痛苦便好!”顿了顿,落无涯吻着江天儿的乌发,柔声道:“天儿,我喜欢你!”
江天儿听到了曾梦寐以求的话,可内心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小心问道:“无涯,你要走?你要离开天儿了?”
落无涯托起江天儿的头,她帮他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落无涯看着焦急的她,心痛道:“天儿,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无涯,告诉我,你要走,你要离开天儿,是吗?”江天儿打断道,直直的看着落无涯,就那么,仿佛要跨越岁月的看着他,他们此时,才是最近的相拥,一只纤细的手紧紧攥着另一只宽厚的手掌,而她紧紧攥着的,仿佛就是她的全世界……
落无涯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孩,深深的将头埋进他从小就失去的温柔中去,叹息道:“天儿,你听我说完,一年前我随爹来到这里,却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活着,我没有资格去为开心而笑,是你的天真善良打动了我,我喜欢你的单纯,真想和你一辈子快乐的生活下去,但是我不能,娘死了,就倒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我却抓不住!大哥死了,为我挨了一刀而死!小妹也死了,他们全都在我面前一个一个倒了下去,落家三百七十六口人,一个不留的被杀死,不可能再活过来的死了,是死了啊!”落无涯难以抑制的发泄着痛苦,两个人早已泪流满面,他紧紧的抱着她,一年来的痛苦此时才得到了释放。
“现在,我找不到我爹,但我知道仇人是谁。他曾就那么近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所以我必须掌握爹留给我的千绝,只有这样,我才能手刃仇人,为落家死去的人报仇雪恨!”落无涯咬牙说道。
江天儿轻轻的拍打着这个一向冷漠如铁的少年,她从未想到在他的内心藏着如斯之重的痛苦,她能给他的,只能是安慰和理解:“无涯,你去吧,天儿等你!”
落无涯哽咽道:“天儿,你记住,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是想要伤害你,只要在很久以后,你还记得有一个叫作落无涯的人,我便足矣!”
江天儿虽不懂,但还是点头道:“天儿记住了。”
五
落无涯走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江天儿坐在床头,怔怔地望着檐下拉成一条长线的雨泪,天空中已织满了雨的漂泊,纷纷扬扬。她轻轻的叹口气,自语道:“无涯,你会在哪里呢?”
“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爹?”
“天儿,爹来看看你。”门外是江舟子无奈的声音。
“进吧,门没锁。”
“吱——”门开了,江舟子望着窗头憔悴的女儿,心下一紧,走上前去,安慰道:“天儿,放心吧,无涯不会有事的,他仅以七年之期便悟通了我一生得意的剑法,想他凭着生诀与死别,纵横江湖当不成问题!”
江天儿却平静道:“假如他只遇到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呢?”
女子心思如此,江舟子不禁哑然,只重重的叹口气,重掩好门出去了。一时间,天地之间便只剩下她孤独的思念,而这种思念又似乎能发出声音,呼唤出一个冷漠而孤单的身影。
六
东皇城侯府。
石别看着座上威严十足且一言不发的男子,不禁想到许多年前他仅凭一人一剑就闯出“人间侯主”的名声,从而让江湖所有人侧目,如今数载过去了,其霸气却依然不减当年。
“石别。”突然座上的男子起身而立。
“是,侯主”石别疑惑的抬头。
“距我第一次去落双城也有十多年了,我记得落师弟共有三个儿子,其中年纪最小的落无涯练武资质堪称上佳且十分聪慧,在一年前落师弟唯一带走的便是他吧?他也该长大了吧?”
“回侯主,近来江湖上传闻一黑衣少年的英雄事迹,“巴山三虎”、“沧州冷血”及采花贼“草上飞”等诸多觊觎千绝的人都尽已伏诛,据可靠消息,这些人皆是被此少年所杀,且这少年行事高调,每杀一人,便刻下‘浪子无涯’四字,依属下猜测,此人必是落无涯无疑!”石别将情况慢慢报告给了人侯。
人侯听罢,微微笑道:“千川的儿子理当如此,英雄出少年啊!石别,把‘绝神’给他!”石别大震,惊道:“侯主,这是为何?他必是来杀你报仇的啊!”人侯转身,淡淡飘出一句:“本侯做事,需要理由吗?”
石别看着人侯离去的背影,自思道:“侯主做事,实难猜测其用意,但绝神剑乃侯主的护身之器,是武林除不知存在与否的千绝之外的第一神兵啊!侯主,真的这般不在乎?”石别想不通,但他明白侯主的话就是命令,即使是简单的一句“他们不该杀吗?”就造成了一场武林血杀之祸,三个月前已经有三大宗派因此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被灭门,人侯,简直就是人间的侯主!
“匹夫而为百世雄,一言而为天下法!这就是人间的侯主吧?!”石别默语,带着人侯留下的绝神剑离开了侯府。
七
荒废的郊野外,一个黑衣少年踏步而来,前方,一个灰色身影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浪子无涯?”灰色身影显然知道他来了,不错,来人正是离开竹林已有些时日的落无涯。
“找我何事?”落无涯不答反问,但也算是默认了身份。
“锋芒太盛!”灰影评价道。
“与你无关!”落无涯略带冷漠。
“千绝未现吧?”灰影又问道。
“你是谁?为何人人知我身份便问千绝!”落无涯叹息道。
灰影笑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怀千绝,却想不被人惦记,这可能吗?还有,你近来似乎太高调了!”
落无涯淡然道:“欲得千绝而谋我者,杀无赦!”
灰影一怔,而后笑笑道:“看来你未取得千绝,不然此时你也不能如此安逸的站在这里了了,既然武林第一神兵未现,那么,这把武林第二神兵,可入你眼?”说罢,甩手就是一把宝剑仍了过去,灰影自然就是石别了,两天前他寻得落无涯下落,并将之约来此地。
落无涯抓住绝神剑,顿时一股惊天的气势轰上心头,那种霸道的锋芒直欲吞人心神。
“果然好剑!为何送我?”落无涯可不相信来人会无缘无故的送如此神兵。
“哈哈,阁下果然爽快,好,你只需答应我……”
“不用!”落无涯直接打断石别,“我落无涯从不倚仗外物称雄,也绝不受人威胁或者牵绊!”
石别不禁肃然,心道:“这种傲气倒是与他一般无二!”石别摆摆手,道:“你误会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去距离此地向东三里处,你爹的坟前看一看。”
“你说什么?!我爹死了?你到底是谁?”落无涯惊骇欲绝,剑指石别,大声喝道:“说!”
石别微微一笑,道:“你爹死了,三日前死于你手里的这把剑下!”
落无涯看着手里的绝神,一股愤怒直欲破体而出,痛恨道:“你是他的人吧?告诉他,我一定不教他失望,我一定会以此剑取他项上人头!”说罢,落无涯向着石别指引的方向激射而去。
“唉……”石别叹了口气也离开了此地。
当落、石二人走后不久,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出现在此地,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探子,你说那落千川真的死了吗?”首先发话的是那个女子。
“可能吧,天门三剑:人侯,落千川,江舟子,孰强孰弱难以得知啊!”探子回答道。
“可是一年前人侯能灭落家满门,想必他更胜落千川一筹吧?楼主教你我二人打探落千川下落,不知是何用意。”显然那个女子不满足于现状。
探子摇摇头,道:“小鱼,我鬼门楼隐匿江湖多年,对这天门三剑未知虚实,还是小心为妙,别坏了楼主大事。至于八年前的事,我想绝不会那么简单,必有内幕!”
小鱼撇撇嘴,道:“是,探子老兄!你老是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探子苦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呐!对于楼主,你还是多加小心!”
“你是说楼主……”小鱼疑惑道。
“不,我可什么都没说。”说罢探子便纵身离去,小鱼也只好跟了上去。
郊野上凛冽的风吹过,一片肃静。
八
东三里处。
落无涯跪倒在坟前,碑上刻着“落千川之墓”五个大字,右下角刻有两行小字“千帆竟过,一川独留”。落无涯悲极而笑:“爹,孩儿不孝,不孝啊……”
“孩儿学武初成,便来寻您下落,不想您却……您为什么不等孩儿一起杀敌报仇。爹,您放心,孩儿已得到了您留给我的千绝,孩儿一定为您,为落家三百七十六条人命雪耻报仇!”
落无涯猛地叩首,而后转身离去,在他身后,似乎有人影掠过,一切,都归于宁静。
三日后,江湖大乱,人侯率领人马几乎踏平了所有宗派,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人员走动,一场波及整个武林的杀戮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在东皇城外,已纠集了大批人马,他们将东皇城围的水泄不通,这些各大宗派的残余组成了对抗人侯的联盟,正欲向东皇城发难。
“报——”前方突然有探子回报。
“讲!”位于众人之间的一名老者不怒自威。
“启禀盟主,对整个东皇城的包围已完毕,东西两路并未发现敌人援兵!”
“报——南北两路未发现敌人援兵!”又有探子回报道。
“很好,诸位掌门,我们与他侯府并无怨仇,人侯却灭我同门,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就是我们与他一决生死的时候了!”老盟主正在做战前总动员的时候,突然,一道骇人的身影落于东皇城门,只见他懒洋洋的信手一挥,之前的两个探子已被擒于手下,“探的挺清楚嘛!给你们奖励!”说罢那人两手交叉用力,那两个探子便相撞而亡。
“空穴手?!”老盟主及众位掌门如何不识得这骇人听闻的武技,都惊恐的喊出了名字,而更令他们害怕的是,施展此空穴手的并不是人侯,而是一位陌生的男子!可见人侯的势力他们低估了,而低估的代价谁也明白。
“哦?眼力不差,也是,侯主对你们用过的,唉,一个随随便便的空穴手,便教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害怕如斯,还敢来东皇城撒野,尔等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男子狠狠的嘲笑着,众人虽怒,却无可辩驳。
“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你一个吗?人侯怎么不出来!”盟军中有人不甘的吼道。
“米粒之光焉能同日月争辉?!不必侯主出手,我一个就能杀了你们,对了,忘记告诉即将杀死你们的人的名字了,我叫石别!”话未说完,石别已化作一道残影俯冲而来,目标正是盟主!众人大惊,想不到石别竟胆大至此,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突然刺斜里闪出两人挡在盟主前面。
“闪开!”石别暴喝道,刹那间两人已被一拳一脚击飞三丈之远,石别之强横可见一斑!联军霎时乱作一团,而盟主却也得到了时间,飞身远退,临走时抓住被击飞的二人,化作残影离去!盟主一退,正所谓群龙无首,众人慌乱不已。
此时,距离众人不远处,落无涯躲在一棵树后静静的观察着形势,他正是听说联军要与人侯决战的消息才赶来的。
石别此时如虎入羊群,大开大合,拳脚挥动之间,已有数人倒下。
“快逃啊!”众人终于被石别变态的杀法打怕了,有人禁不住害怕吼了出来,他们早已打消了群攻的想法。
“哼!想走?!既然来了,都别走了!”突然一股强绝的气势直袭而来。
“人侯?!”众人此时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看到人侯更是骇然。但是更令他们绝望的是,城内冲出了大量的兵士反将他们团团围住。
落无涯看到这里,不禁冷吸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还有那个石别!”接下来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了,“倒是那个老者打扮的盟主,明明身手不凡,却一击便退,就好像是带着人来送死,然后自己又带着那两个掩护他的人离开,此间必有古怪!”想到这里,落无涯悄声退去,向盟主退离的地方跟了去。
九
郊外。
“楼主,您为何不趁机剪除了那个石别再退呢?”探子看着之前的盟主,疑惑道:“为什么还不让我和小鱼杀了石别,却叫我们佯败给他?”
只见那老者慢慢的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刚赶到这里的落无涯躲在暗处不禁大惊,那人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此人便是鬼门楼楼主,一个曾经威震江湖的杀手组织的创建者——鬼无相。
鬼无相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探子和小鱼,笑道:“你和小鱼是我鬼门楼的杰出弟子,而那石别武功与你不相上下,你们又怎能以身犯险,放心吧,有人却比你我更加想置他于死地,至于石别,就交给你们身后的落少侠吧!”
探子和小鱼惊道:“什么?!”他们同时转身向后看去,他们根本没想到有人潜藏于此,只见落无涯缓缓地从隐密处走了出来。
“鬼楼主果然好本事,率领群雄去送死,让他们和人侯相斗,两败俱伤,而你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渔翁得利!果然好算计!”落无涯知道被发现,再隐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大方的出来问个明白。
鬼无相看着走出来的落无涯,笑了笑,道:“落少侠心思缜密,却也百密一疏,我根本不是坐山观虎斗,而是坐山观虎屠!”
“你什么意思?”落无涯问道。
“意思很简单,让那喜欢杀人的人侯多杀几个人而已!”鬼无相无所谓的说道,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落无涯沉声道:“你想让人侯成为天下公敌,借天下人之手打击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鬼无相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人上人吗?”
落无涯神色不变,紧紧盯着鬼无相。
只见鬼无相杀气凛然,道:“那就是一统江湖,称霸武林!”
落无涯冷笑道:“痴人说梦!”
鬼无相并不在意,平静道:“我是要称霸武林,然而却根本不需如此精心的算计!”
落无涯不禁诧异:“那你今日岂不是多此一举?”
鬼无相朗声道:“不!我要借人侯之手,找出唯一能威胁到我的武林第一神兵——千绝!”说罢若有所思的看着落无涯。
“你是要找我吧?”落无涯突然问道。
鬼无相坦然道:“也可以这么说,我想你是不会放过如此弑杀师伯的良机的!”
落无涯敛声道:“你一步棋,却牵动整个棋局,下得妙啊!”
鬼无相微笑的看着落无涯,并不言语。
落无涯咬了咬牙,道:“好,要我交出千绝也不难,问题是你能否打得开这个石盒!”说罢,落无涯突然抛出一个长盒阻住鬼无相,随后硬受了探子和小鱼的双双一击,并借力远退。
探子和小鱼正欲追去,只听鬼无相喝道:“不用追了!千绝在手,他跑了又如何!”
探子疑惑道:“可这真是千绝吗?”
鬼无相笑道:“当年无方子收了三个徒弟,也就是如今威震江湖的天门三剑,并传他们各自不同的武功,而他们凭着这一招半招便可纵横江湖几无敌手,传说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就是千绝!当年无方子意外得到这个石盒,上面刻有‘千绝’二字,并有说明言道‘此乃武林第一神兵’,由于这石盒取材于天外陨石做千绝之床,石盒异常坚固,连无方子都没办法打开石盒并得到石盒内的千绝,当然至今依旧没有人可以打开。无方子在临终时曾预言:只有贯通天门三剑之威能才可以催动千绝剑,而如何打开石盒却是没有提及。我刚才暗用力摧毁此盒,它却毫发无伤,可见这便是真正的千绝之床,里面必是千绝!”
探子和小鱼齐声道:“恭喜楼主!”
鬼无相大笑道:“从此天下何人能阻我!”而后转身对探子道:“你二人可查得落千川下落?”
探子道:“几日前,传言落千川与人侯决战,不幸死于人侯之手,但我和小鱼得楼主命令去查侯府,发现侯府灵堂内供有落千川的牌位,想那落千川已死去多年,如今的传言,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鬼无相对着远方的天空默默自语道:“一年前的事你却今日公布,你是察觉到我了吗?可是落千川已死,你二十年前就明白凭你一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今日?看来所有的事就要浮出水面了”
十
一座破庙里,落无涯看着肩上的伤口,慢慢陷入了沉思:“一个人侯已经够棘手了,又冒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鬼无相,一把千绝竟搅动整个江湖局势,那鬼无相看我的眼神又似乎非常了解我似的,真是匪夷所思。”
突然,落无涯感到一种逼人心魄的气势扑面而来,落无涯心下大惊:“人侯?!”
果然,人侯已经走进庙中,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落无涯,淡淡道:“伤势如何?”
落无涯强打精神坐起,沉声道:“还有力气杀你!”
“呵呵,蛮自负的!”人侯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比你爹凌厉多了,他若是……”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提我爹,枉他将你当作最敬爱的大师兄,你却亲手杀我全家,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落无涯猛地拔剑,一剑刺向人侯。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人侯两指轻轻夹住剑刃,淡然道:“绝神剑不是这么用的!”说罢两指发力,将绝神剑夺了过来,落无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只见人侯自顾自的舞出一套凌厉的剑法,那剑刃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只叫落无涯恍然大悟,以前武道中的疑惑之处此时豁然开朗。人侯身体不动,剑却自行挥动,招招凌厉,霸绝狂放!忽地伸手一抓,绝神剑从另一个地方一握于手中,破庙中忽然生出一道巨大的剑芒,充斥了整个破庙,且剑芒愈来愈盛,直将庙顶轰飞了去,那蕴含庞大威能的剑芒轰然下劈,一道长达十丈,深达一丈的深堑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落无涯惊骇欲绝:“好可怕的一剑之威!”
只见人侯信手一指,绝神剑从地下破土而出,插于落无涯面前,人侯转身,声音无悲无喜:“看清楚,这一剑叫‘君临天下’,配合空穴手,堪称完美的一击,我想知道,你能用多长时间领悟?”
“为何教我?还有先前的送剑,你不会这么想被我杀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告诉你,凭你刚才故意的肢解动作,且使出此剑法的精髓所在,七天之内我便可以用你的剑法杀了你!”落无涯面无表情道。
人侯听闻如此,哈哈笑道:“看来你用一年之期领悟的‘生诀’与‘死别’,必是炉火纯青了,而学我平生最得意的剑法只用七日,你说我是不是在教在教徒弟这方面比江师弟更配天才之名?不过这剑法,你还需要多花时日凝练。”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不管你是何居心,我必杀你!”落无涯冷然道。
人侯盯着落无涯,意味深长道:“天门三剑的精华你已全部得到,但你依然接不了我一招,年轻人,武极巅峰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到的,你纵有千绝,一样是送死!若没有千绝,你绝对伤不了你的仇人分毫!”
落无涯直视人侯,一字一顿道:“武极巅峰我根本不稀罕,我自然知晓杀如你这般的强者难于登天,但我也有优势,那就是我比你年轻,一年不成那就十年,十年不成那就三十年!总有一天,我必手刃仇人。教我武功又如何,我自恩怨分明!”
人侯抚须笑道:“千川的儿子理应如此!我等你报仇!”顿了顿,叹道:“我所杀之人多如牛毛,凡欲谋千绝者,全部都要死!你只能相信自己,千绝面前,几人能保持本性不变?信任,只能是自信!”
“就如你一般,为了千绝杀害自己的师弟!”落千川讽刺道。
人侯苦笑道:“呵呵,算是如此吧!你好自为之!”说罢,人侯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落无涯看着人侯消失的地方独自愣愣出神。
十一
自东皇城一战,人侯之名更加威震江湖,人人闻之莫不胆寒,一时间人人自敛,生怕得罪了这位杀神而遭灭门之祸。因为他们已经明白,只要妄论千绝者,便要引来杀身之祸,这样对于落无涯也少去了许多压力,自古杀人夺宝的事数不胜数,而他又是与千绝密切相关者,自然要面对许多危险。如此一来,武林倒也在这种血腥镇压之下显得平静了许多,但在这种和平的表象下,却是暗流涌动,有心人必能一眼看出端倪,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即将爆发,而此时,“浪子无涯”却从江湖中消失不见了。
鬼门楼,位于一处荒废的城池下,如果落无涯在此,必会大吃一惊,因为鬼门楼的秘密地点竟然设在落双城下的地宫之中。
鬼无相负手而立,他面前站着探子和小鱼这两个最受器重的弟子。只见鬼无相对鬼门楼一个弟子命令道:“召集我鬼门楼所有弟子,明日便随我踏平东皇城,拔掉人侯这颗棋子,称霸武林!”
那名弟子应声道:“是,楼主!”说罢转身离开。
“楼主,难道你已经破解了千绝之床?”小鱼突然问道。探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鱼,后者却无所视察觉。
鬼无相摆手道:“不!千绝无解!”
“什么?!”探子和小鱼齐声惊道。
鬼无相解释道:“能破千绝之床者,非千绝本身不可,而千绝却在这石盒之内,所以江湖之人纷纷欲夺的宝物,只是一个既存在也可以说是不存在的传说而已,我抢回千绝只是防止万一有人能打开而已,既然没有了千绝,天下之人,我又有何惧之?!”
探子内心狂震:“难道,造成江湖血雨腥风的第一神兵——千绝,竟然只是一个荒谬的存在?”不过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和小鱼异口同声道:“恭喜楼主一统江湖,称霸武林!”
鬼无相笑了笑,对小鱼道:“小鱼,你先退下,将这石盒封于千年湖下!”小鱼领命,带着千绝之床——石盒离开了。
突然,鬼无相对探子道:“探子,你跟我好些年了吧?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代号为‘探子’?”
“是,楼主,不知楼主何意?”探子不由心生警惕。忽觉不对,骇然道:“小鱼?!你要杀她?”
鬼无相眼露凶光,敛声道:“现在,同时知道千绝去向及秘密的,便只有你我二人了!”
探子猛地纵身逃跑,向小鱼离去的地方狂追下去,鬼无相哪能容他离去,紧紧追在后面,鬼无相了得,探子亦有些本领,且在这弯弯曲曲的地道中,探子倒也能逃得一时。转眼二人便看到了小鱼正欲将石盒投入湖中,探子急喊道:“小鱼小心!”
小鱼猛然回头,却见一只巨大的手掌推在了她的肩上,探子急忙飞身去抓,却遭鬼无相一掌,和小鱼带着石盒沉入湖底。
“楼主,您不怕他们逃走?”先前推小鱼入湖的鬼门楼一名弟子问道。鬼无相忽地转身,对那人道:“那你就替我下去看看!”说罢一剑将那名弟子刺于湖中。
十二
东皇城内,石别仰头看着座上的人侯,急声道:“侯主你快走,这里有我顶着!那鬼门楼杀手如云,且个个武功不下于我,加上鬼无相,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听城外已响起了攻城的呐喊声。
人侯缓缓起身,漠然道:“我曾灭落家满门之时,放言千绝在我手中,你可知为何?”
石别急道:“属下不知,但现在您应该马上退走,至于这些,以后再说吧!”
“我不会走的,天门中没有逃跑的弟子,我还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侯主,您在说什么呀!”
“石别,当年我为了一举灭杀江湖中妄自称霸之人,便告知天下千绝在我手中,为的便是引他们上门送死,如今也杀的差不多了。而这鬼门楼隐匿多年,现在毫无顾忌的以全力来攻,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千绝的下落,或者他们已经抓到了落无涯。当年你们搜遍落双城也未找到千绝,想必是落千川早将千绝和落无涯一并转移了,而落千川自己则来寻我报仇,那千绝必是留给落无涯了。”人侯想了想,继续道:“记得数月前我曾在破庙之中见到落无涯身受重伤,必是鬼门楼所为,说不定现在落无涯的失踪正是与此有关。”
石别从未想过一向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侯竟能心细如尘,“难道当年灭杀落家,侯主并不是为了得到千绝?”石别不禁有了这样的疑问。
人侯看了一眼石别,朗声道:“天敌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本侯便代天执法!”
石别凛然。
城外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人侯断然道:“石别,现在本侯最后一次命令你,撤退!”
石别大声道:“不!侯主若以为我石别贪生怕死,那便算我也看错了你!”
人侯心中感慨,却也不容质疑:“本侯一生杀人如麻,何惧生死,少废话,有时间在本侯面前耍英雄,还不如赶快去替本侯办事!”
“侯主你说,属下一定万死不辞!”
人侯叹道:“唉,先替我给千川上柱香,之后移走他的牌位,并找到落无涯交给他,告诉落无涯一句话,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迷失了自己,让他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告诉他千绝的秘密,还有,当年落千川和我决战的时候早已身中奇毒,我虽没有杀他,却也没有救活他。让他小心鬼无相,其实……算了,都一样,叫他好自为之!”
石别疑惑道:“可是侯主……”话未说完,石别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横扫飞去。
“给本侯活着!”
石别欲回,猛然听到一声暴喝:“滚!”
石别欲再回,又听到一声怒喝:“再走一步,本侯杀了你!”
石别已经明白他若再回,人侯绝对会说到做到。石别朝人侯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颓然道:“侯主,您保重!”
石别明白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但人侯性情如此,石别只好带着命令去祠堂取了落千川的牌位,飞速离开了东皇城。
十三
雪花纷纷扬扬如梦如幻,整个竹林似银装素裹一般,漫天都是白雪飞舞。江天儿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双手伸开,接住落下的冰冷的花瓣,那是雪的灵魂绽放,“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种孤独在她的脸上划下清冷的目光,她,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肩头已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天儿,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不知什么时候江舟子已站在身后。
“爹,你说无涯会回来吗?我每天站在这里盼他回来,他能感觉到吗?”江天儿只是淡淡地问。
江舟子轻轻理去了女儿肩上的雪,柔声道:“回去吧,该回来的时候他会回来的,别冻坏了自己。”
江天儿仿佛没听到一般,呆立不动。
江舟子心里默默叹道:“情,为何物?”
站了一会儿,江舟子轻声道:“天儿,爹这几天要出去办些事,你自己要乖乖待在家里。”
江天儿回身到:“爹你不是刚出去过没几天吗?怎么又要出去?是不是天儿惹你不高兴了,你也要离开我?”
江舟子忙道:“不,天儿,爹是要出去置办一些东西,我们长期隐居于此,总需要一些东西,再说天也冷了,爹得买写酒回来暖暖身子,你安心待着,爹尽快回来!”说罢又陪了江天儿一会儿,便转身消失在一片大雪之中。
十四
雪整整下了三天,河面上都覆盖了厚厚的雪,一道曲曲折折的河流一直延伸到一座悬崖之下。突然,一声破冰之声由河底传来。
“轰——”
只见一个男子拖着另一人从河中跃了出来,此二人正是从千年湖底逃得一生的探子和小鱼,探子催动内力,将粘着冰屑的衣服慢慢烘干,做完这些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看着倒在怀里的小鱼昏迷不醒,探子不免心里着急,若再不救,小鱼必死无疑,即使没有被淹死,也该被冻死了。
忽然,探子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处房子,还冒着缕缕青烟。探子忙抱起冰冷的小鱼一深一浅的奔了过去,边跑边不惜消耗地往小鱼体内输送内力。
“咚咚——”门开了。
“是你?!”探子和开门之人同时惊道,原来那开门之人竟然是在江湖中消失已多时的落无涯!
探子显然很讶异:“浪子无涯!”
落无涯看向探子怀中的小鱼,沉声道:“何事?”
毕竟之前交过手,且还伤过落无涯,探子虽然不想求救于落无涯,但小鱼的性命当紧,心下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道:“先前我二人伤于你,今日却不得不求你先救活小鱼,至于……”
“不必!”
探子抬头看向落无涯,落无涯淡然道:“进吧!“探子忙抱起小鱼进了屋。等安置好小鱼之后,所幸无性命危险,只是寒气入体,需调养几日。
落无涯走到探子面前,道:“我想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借一步说话。”探子走了出去。
落无涯跟在探子身后,走到一僻静之处,探子突然甩过来一东西,落无涯只道是暗器,一个纵身躲了过去,忽发觉不对,反手抓住来物,这一看,发现竟然是被鬼无相夺取的千绝之床——石盒。
“为什么给我?”
“物归原主而已!”
“给个理由。”
“因为你爹,落千川!”
落无涯心神一震:“你说什么?”
探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曾是落双城弟子,当年城主发现鬼门楼似乎要重出江湖,城主便令我混入鬼门楼,并将鬼无相骗至落双城的地宫,那鬼无相倒也有些气魄,竟然真的进入落双城的地宫,殊不知这局中之局却因人侯的入侵而收局,城主计划也就落空了。”
落无涯苦笑道:“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探子惊道:“难不成……”
“不错,一切都是鬼无相精心策划的。那你知道我爹呢?那个墓……”
“那个墓只不过是一座疑冢!”
落无涯心跳不已,但探子的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入冰窟:“我奉鬼无相之命,曾在侯府发现了城主的灵位!”
落无涯恨道:“老匹夫!”忽然脑海里生出一念,道:“我问你,曾在我爹墓前跟踪我的是你们吧?”
探子惊道:“你发现了我们?不错,我和小鱼正是奉了鬼无相之命跟踪你,然后……”
“然后伺机打探千绝的下落!”落无涯打断道。
探子点头道:“不错!”转念一想,探子惊呼道:“那么,你是故意说你得到了千绝,而东皇城之战你也在场,而且后来是故意被鬼无相发现的?”
落无涯淡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探子心神大震:“你心思竟然深沉如此,鬼无相小看你了,所有人都小看你了!可你这么做是为何?”
落无涯漠然道:“引蛇出洞!虽然是另一条蛇,却也叫他再不能冬眠了!”
探子完全被搞糊涂了,只是看着一脸坚毅却让人琢磨不透的落无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难以知道一个人的心思,不过他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落无涯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再问。只是关于千绝的秘密他必须告诉落无涯,探子吁了口气,道:“关于千绝,我想我得告诉你,千绝之床是打不开的,因为能打开千绝之床的只能是无坚不摧的千绝本身!”
落无涯应声道:“这个我早已知道,而天下知此秘密者寥寥,我想,所有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随后落无涯向一幽静之处冷然道:“阁下隐藏多时,何不出来一会!”
探子心下大惊:“有人?我怎么没发现,而落无涯竟先我一步发现藏匿之人,难道这落无涯的武功竟已强悍至此!”
当隐藏之人出来时,落无涯和探子无不惊讶,来人竟然是人侯的手下——石别!
石别慢慢走近,笑道:“我未想到相隔这么远,你竟然还能觉察到我,想必天门三剑的精华你已尽数掌握了吧?”
探子惊讶的看着落无涯,心道:“他从何时起已变得如斯强大,天门三剑,一剑便可纵横江湖而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三剑的武功集于一人之手,他会强大到何种地步呢?”
只听落无涯回答道:“杀仇人还差了一些!”
石别赞赏道:“不愧是侯主器重的人物,看来侯主要我带给你的话也不用再废话了。那,这个就交给你吧!”说罢石别从怀中取出落千川的牌位交给了落无涯。
落无涯郑重地伸手接住,真诚道:“多谢!”
十五
大约过了七日之久,一直昏迷的小鱼也醒了,当探子告诉她事实时,显然她对于鬼无相的灭口感到十分悲痛,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对一个单纯的她来说显然难以接受,还好探子一直陪着她。
“小鱼,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探子一脸真诚的看着小鱼。
小鱼一时呆了,不禁脸上发红,羞道:“探子,你在说什么呀?”
探子一把握住小鱼的手,道:“小鱼,我喜欢你!你听明白了吗?以后把你交给我好吗?”
小鱼心里紧张却开心道:“嗯。”
探子抱住小鱼,两个人相依偎在一起,安逸的与这静谧的天地相融合。永恒,也许只是这一刻的无限延伸吧……
当落无涯在门外不经意看到这一幕时,心似乎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霎时浮现在眼前,她边跑边回头叫着“无涯”,画面忽又定格在他离去的那晚,她偎依在他的怀里,只是静静地说:“天儿等你!”落无涯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猛地想到一件事后,他痛苦的闭上眼,静静的离开了。
“轰!”
一棵粗大的树被一剑劈成两半,一道盛极的剑芒在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后消失不见。
“不错,‘君临天下’你已掌握得十分好了,只是和空穴手的配合还需再练,你看好了!”石别在一旁评论后突然伸手一抓,落无涯手中的剑已被夺了过来。
“看清楚了?”石别将剑交还给了落无涯。
落无涯沉默不语,石别问道:“你有心事?”落无涯依然不说话。
“看来你还不够坚定,侯主要我转告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我,做你该做的事!千绝的秘密你已经知晓,侯主也让我带话给你的,其实侯主……”
“我明白,可他毕竟亲手杀了我落家三百七十六条人命,血海深仇,不可不报!至于向我爹下毒的人,我也一定找出来算账!如你所说,他为武林着想,灭杀所有欲谋千绝的人,但这并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顿了顿,落无涯朗声道:“‘千绝现,血雨腥风’这句传言其实并不完整,‘千绝不现,风雨不止’才是最终的诠释!”
石别惊道:“你是说……”
“不错,千绝不现,风雨不止!”
十六
当武林中一片混乱的时候,落无涯等人却过着安静的生活,一日,落无涯突然从入定中醒悟过来,喜道:“我明白了!”然后突然又惊道:“不好!”说罢急想石别的住所飞奔而去,一进门就大声道:“人侯出什么事了?”
石别很纳闷一向沉稳的落无涯为何会如此莽撞,忙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落无涯打断道:“你说!他是不是有危险了?他交待你送我爹牌位,是不是因为他保不住了?”
石别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愿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救他的,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我已私下召集了侯府的人准备近些时日就去东皇城。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是的,鬼无相已在多日前攻陷了东皇城,侯主至今毫无消息!”
“你这个混蛋!”落无涯一拳击飞石别,又跑向探子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喝道:“落双城的地宫,快带我去!”
当落无涯一行人赶至鬼门楼早已离开多日的地宫时,只见落无涯发疯了一般在找什么东西,一把抓住探子问道:“这地宫之中最阴寒的地方在哪里?”
探子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快告诉我!”
“应该是千年湖旁吧!”
只见落无涯一个闪身已顺着探子所指的地方狂奔而去,到了千年湖旁,落无涯悲笑道:“我全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探子和石别疑惑的看着落无涯,突然落无涯停止了大笑,问道:“小鱼呢?”
探子茫然道:“被你拉的太急,她可能还在屋子里睡觉呢!”
“不!她不在房间里!”落无涯断然道。
探子急道:“你什么意思?”
落无涯沉声道:“我想昨晚在我门外鬼鬼祟祟的一定就是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鱼是内奸!”
“啊?!”探子和石别同时失声叫道。
十七
东皇城内,到处都是大战之后的萧索之景。此时。鬼无相正坐在一处暗室里,对面是已经被锁起来的人侯,昔日王侯,今日阶下囚,世事可谓无常。
“天门三剑,好威风的人间侯主!”鬼无相嘲笑道。
人侯不为所动,揶揄笑道:“你隐匿多年,创建鬼门楼,却一直不敢现身,明刀明抢的争天下,也不过尔尔!”
鬼无相悠然笑道:“呵呵,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叫板吗?落千川派探子潜身我鬼门楼,将我引入落双城,妄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我骗入局中,却不知谁是谁的局中局!”顿了顿,鬼无相站起身,走到鬼无相面前,道:“你当真以为落千川想称霸武林而动用千绝?”
人侯失声惊道:“贼子,是你?!”
“呵呵,不错!你不过是我杀人的一把刀而已,一颗有勇无谋的棋子罢了!”鬼无相不无得意的挖苦,“哦,对了,石别能全身而退,你当真以为自己养了一条好狗?那只是我根本不在乎一个小角色而已。”
人侯此时才明白自己所做的只是徒为他人作嫁衣罢了,恨声道:“你不得好死!”
鬼无相摆摆手笑道:“你指望石别找到落无涯,告诉他千绝的秘密,其实大可不必,我早就替你将千绝之床的秘密借探子之口告诉他了,反正这也是一个无用的秘密,如果他落家人都没办法得到千绝,天下人纵使都知道这个秘密又有何用?”
“你虽然灭了落家满门,却暗助落无涯,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培养他来对付我吗?”
人侯道:“枉费千川当年那么对你,你有何面目见我?!千绝真的没办法打开?我不信你能逍遥下去!”
鬼无相轻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是一样杀了落家三百多口人吗?其实即使落无涯有办法打开千绝之床,小鱼也应该把千绝带回来了,如果未带回,那么也带回了落无涯的消息,而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千绝真的无解,我这棋,下的比你人侯如何呀?”
人侯沉默不语,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清。
鬼无相看着人侯,笑道:“当年无方子去时,曾命令你杀光对千绝有觊觎之心的人,你做的很好嘛!落家血脉如今只剩落无涯一人,他和你一死,谁又知道我做过什么,而我只凭一句话,就可以让天下大乱,谁,也不能阻我称霸武林!”
人侯敛声道:“你放任落无涯习得天门三剑的全部武技,加上千绝,你必将玩火自焚!”
鬼无相笑了笑,道:“千绝不现,我又有何惧之!别忘了,天门三剑的精华,我二十年前就已尽数掌握,天下已是我囊中之物!”
“报——”密室外突然传来报告声。
鬼无相拂袖而出,临出门时往后随手一甩,森然道:“再见了,我的大师兄!”原来鬼无相亦师承无方子,天下人只知道天门三剑,却不知有个更为可怕的鬼无相!
待鬼无相出去后,才发现原来是小鱼回来了。鬼无相看小鱼空手而归,思忖道:“如此,千绝便是真的无法得到了!那么,落无涯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吧。”
鬼无相对小鱼吩咐道:“对于落无涯,不可以掉以轻心,千绝的事不可不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决定亲自走一趟,我想答案已是昭然若揭了。这几天我不在,你继续留心探子等人,待我回来,务必一网打尽!”
小鱼应声道:“是,楼主!”
十八
悬崖下的小屋内,落无涯正在收拾行装,石别看着忙于打点的落无涯和自打从地宫回来就一言不发的探子,一时无所适从,开口道:“你当真要去找鬼无相?连侯主都下落不明,你……”
“不!暂时还不能去找他,我需要去一个地方,消除我的疑虑。好了,我走了!”说罢,落无涯便背起行囊,提着绝神剑出了门。
突然,一直发呆的探子跟了出来,对着落无涯的背影道:“你要小心,也许你要去的地方比找鬼无相更危险!”
落无涯头也不回地向前大步踏去。
当落无涯向那个令他梦过无数次的竹林寻去时,他才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江湖已经混乱不堪,人人行色匆匆,落无涯拉住一人问道:“敢问这位兄台,你们为何如此慌乱,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人叹道:“兄弟你不知道?唉,鬼门楼在一个月前突然重出江湖,鬼门楼楼主带领众杀手早已攻破东皇城,连杀人如麻的人侯都沦为了阶下囚啊!而鬼无相已诏告天下:三日之内,所有江湖帮派或归顺,或领死,归顺者于三日后在东皇城觐见归降,我们这些小人物不想趟这混水,自然逃得越远越好了,不跟你说了,你也赶紧逃吧!”那人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
落无涯心道:“看来必须得快一点了,不然江湖终将受此大祸!”
当落无涯风尘仆仆的赶到竹林外时,忽地感觉不妙,只见竹林内杀气森森,突然一人从空中俯冲而来,剑气凛然。落无涯侧身躲过,并反手一剑刺中来人,却发现许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落无涯手提绝神,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将过去,“生诀”、“死别”带着森然杀气剑剑封喉,转眼间已有许多人成为了剑下亡魂,但是落无涯却心惊的发现,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正在不断涌来。
落无涯心中平静:“看来,必须得认真了。”只见落无涯气势陡然大增,一时竟逼退数人,一股滔天霸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炸开了去。“生诀”、“死别”中忽增加了“行云”和“流水”,这正是他从未施展过的家传剑法,乃天门三剑之一落千川的剑法,之所以不用,只是为了专心悟通江舟子和人侯的剑法,落千川的剑法他从小便练会了。
只见落无涯的剑法突如江河湖海,连绵不绝,顿时杀的众杀手人仰马翻,落无涯渐渐沉入意境,细细感悟剑意。
杀手们已经有了怯意,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冲。只见落无涯忽地伸手一握,正冲上来的两人只觉手中一麻,剑已脱手飞去,而落无涯的剑已到了他们喉前!
“噗!”两道血箭喷了出来。
“空穴手!不对!是经过改进的空穴手!这落无涯果然天资出众,连无方子的绝技都能改进!”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心中惊道,显然,他是这些人的首领。
落无涯得理不饶人,纵身跃起。
“嗷喝!
一声巨吼,只见一道剑芒从天而降,如横扫千军般,一剑便斩杀数十人。黑衣首领见状,喝道:“全部给我上!”原来树上、地下还潜藏着大批杀手,一时间,落无涯有些吃力,但天门三剑的威力实在无法想象,一人独抗百名高阶杀手,可谓壮哉!
正当落无涯杀得忘我之时,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凭空而来,几个杀手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倒下了!一道飘逸的身影仿佛凭空幻化在众人之前,其实是此人速度实在太快而使人视觉产生的幻想罢了。
“师父?!”落无涯失声叫道。
江舟子微笑的看了看落无涯,道:“无涯,看好了,留心观察!”只见江舟子速度奇快,空手杀人却效果奇佳。忽地揽起地上的酒坛,一拳击爆,凭着强大的内劲激射出无数酒滴,只见那些酒滴全部如暗器一般打入众杀手的身体中,好一会儿,众杀手之间才爆出团团血雾,哀嚎声此起彼伏。黑衣首领见状,骇然道:“你是人称武学天才的天门三剑之一的江舟子?!”
江舟子淡然道:“正是!看来许久没出江湖,倒有些被人遗忘的趋势,尔等胆敢闯我隐居之地,杀我弟子,现在判你们:死!”
“死”字一出口,立时便有数人倒了下去,这种高效率的杀人方式令谁也受不了,黑衣首领果断地下了撤退的命令,在留了一地的尸体后欲逃得一生!
只听江舟子一声大喝:“站住!”
众杀手无不胆颤,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把这些尸体带走,别污染了我的竹林!”江舟子轻蔑的看着黑衣首领,后者会意,命令杀手们带着尸体狼狈的逃走了!
落无涯看着杀手落荒而逃,若有所思,看到江舟子数息之间便杀退敌人,落无涯叹道:“多谢师父,无涯有愧!”
江舟子摆手道:“我老了,唉,别说这些了,你离开这么长时间,天儿可是消瘦了许多,她……”
“师父,我明白,我不会辜负天儿的!”落无涯郑重道。
十九
一进入竹林,江舟子仿佛小孩子般高兴叫道:“天儿,你快出来,你看爹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可是半天了,屋内却毫无反应,一直跟在江舟子后面的落无涯心中一紧,急速的冲入屋中,去不见江天儿踪影,屋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而且是应该刚才不久发生的。
江舟子此时也跟进了屋,径直走到桌子旁,拿起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便交给了落无涯,原来纸条上写着“欲救人,浪子无涯,一线天领死!”
江舟子满脸怒容,道:“他们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们!”
落无涯平静道:“是鬼门楼!既然他们指定要我去,你去的话可能连天儿都见不到,还请师父在此等候。”
江舟子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无涯,一切小心!”
落无涯点点头道:“师父放心!”
当落无涯火速赶往一线天的时候,正碰上探子和石别二人,原来他们担心落无涯有危险便赶了过来,三人径往一线天赶去。
正行进时,落无涯突然回身道:“探子,你和石别马上去东皇城,鬼无相必不在城中,小鱼和人侯,你们要救便救!”
石别急道:“你是说……可是你……”
落无涯冷冷道:“小鱼的事,我以后再向你们解释。至于人侯,我不需借鬼无相之手来杀他,我要光明正大的亲手杀了他!”
石别不禁心中凛然,他也明白时机的重要性,忙拉着一脸犹豫的探子,直奔东皇城而去!
落无涯看他们离开,施展轻功,一遁千里,激射一线天,他内心急切:“天儿,等我!”
一线天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落无涯猛地提气,一道剑芒力劈山峰,大声喝道:“鬼门楼的鼠胆小辈们,我落无涯来了!”
这惊天动地的一击,顿时便有一道深壑遽然陷入山峰,众鸟惊飞。
“不错,人侯的‘君临天下’,你悟的不错!”一黑衣人拍手称道,从一隐秘之地闪了出来。
“人呢?”落无涯冷声问道。
那人笑道:“你着急了,如果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呢?”
落无涯冷笑道:“你最好别希望天儿掉一根毫发,不然,我叫你鬼门楼所有人陪葬!”
那人突然感到一股森然煞气,内心惊骇:“此人杀心竟如此之重!”拍拍手,道:“带出来!”只见数人押着江天儿走了出来!
当落无涯一眼看到眼前之人时,一种苦涩泛上心头,我看得见你的无助,你却不知道我已站在你面前。如若相逢只是这般苦痛,又何必曾相别,抑或相逢,且让此苦痛终于这相逢一笑吧。
“天儿,等我!”落无涯心中说了一句,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森然之剑。
寒光一闪,那人忽然捂着脖子惊骇道:“绝神?你……不对,你竟然……”话未说完,他已发现一道血箭从他的手指间喷了出去。
那人临倒下前只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神和森然的杀气,落无涯冷道:“我改变主意了,即使她毫发未损,你们也要全部死!”
只见落无涯如时光之刃,一剑轮回,剑出,人止,待他定下来时,所有敌人正骇然发现自己的喉上多了一条血痕,正诧异时,一道道血箭激射而出!杀手们个个颓然,他们到死都想不通落无涯到底是如何出剑的。
落无涯缓缓的移向江天儿,如跨岁月般的深沉,走近你,就好像慢慢走近往事,烽火狼烟换你倾城一笑也心甘情愿,那么,就选择再次相拥,至死不渝。
“你是谁?放开我!不然无涯回来会杀死你们的,快放开我!”江天儿蒙着眼,根本不知道刹那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感觉到一个陌生的臂膀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她急切的叫道。尤其是那人力道很大,抱的她生疼。
落无涯一言不发,眼泪却随着江天儿慌乱的呼叫声不由自主的滑下,滴落,在江天儿发白的脸庞留下深深的痕迹,江天儿忽然停止了挣扎,泣声道:“你是……无涯?”
落无涯还是不说一句话,只是那么紧紧的拥着她,曾经无数次梦里出现的相见,终于就这样以简简单单的拥抱实现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要的只是如此简单而已,你若漂洋,我便做你唯一依赖的稻草,让你紧紧地抓住,或浮或沉,生死同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足矣。老而忘忧,共与夕阳落。
江天儿被捆绑,无法解开蒙眼,只是哭道:“你是无涯对不对?是无涯对不对?是无涯对不对……”就这样重复着,一遍一遍的问着。
“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是多少的思念才可以连成这样断肠的呼唤,无涯,真的是你,对不对?
落无涯深深的把头埋进她的长发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柔声道:“天儿,是我!”然后替她轻轻解开绳子,慢慢的拉开蒙眼。那缓缓的拉开的,是回忆,当那早已沾湿了泪的蒙眼掉地时,他们再次紧紧相拥。
风吹过,只听到细细的喃呢。
二十
当落无涯带着江天儿往竹林走回时,江天儿一路欣喜的说个不停,落无涯却是一脸愁容,忽地拉住江天儿,郑重道:“天儿,还记得我离开时对你说的话吗?”
江天儿莫名的看着落无涯,落无涯认真的看着她的眼,道:“我还要离开一些时日,这次面对的敌人,比人侯更加凶险。我说过,只要在很久以后,你还能记得有一个叫作落无涯的人,我便足矣!”
江天儿微笑道:“无涯,你也记住我当时未说给你的话,君生我便生,你死,天儿便死!“
落无涯看着一片坦然的江天儿,内心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又欲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人来了。江天儿紧张的看着落无涯,落无涯安慰道:“不用怕,是我的朋友!”
果然,来人正是探子和石别,石别手中捧着一个牌子,原来是人侯已死,落无涯不禁感到莫名的怅然。此时探子身后慢慢走出一人,正是小鱼!
落无涯看到小鱼的脸色突变,大惊道:“探子小心!”
探子回身,一把短剑已刺中他的身体,探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漠然的小鱼,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探子却一步一步往小鱼走去,剑一寸一寸的插进身体,探子颤声道:“为什么?我们……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为……为什么?”
落无涯大叫道:“探子,你疯了!闪开!”冲过来一剑逼退小鱼,抱住受伤的探子,同时对石别吼道:“擒住她!”
探子却一把拉住落无涯,道:“不……不要杀她!”
落无涯忙为他点穴止血,道:“放心,小鱼是中了鬼无相的摄魂术,我不会杀她的!”
探子听后方安心躺下,所幸未触及要害。此时,石别已经擒住了小鱼,对落无涯道:“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杀手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落无涯忙招呼江天儿和石别靠拢过来,落无涯心道:“终于要真正面对了吗?”看了一眼江天儿,两道目光交汇,这或许才叫作彼此吧……
“杀!”
杀手们蜂拥而上,落无涯一把将江天儿推给石别,喝道:“带她走!”
江天儿急道:“无涯!”
落无涯一剑砍翻一名杀手,道:“放心,我没事,你们快走!”
此时石别一手擒着小鱼,一手拉着江天儿,脚下还躺着探子,石别对落无涯苦笑道:“你看,我还能走吗?”
落无涯猛地纵身跃起,如长鲸吸水,而后大喝一声:“嗷喝!给我开!”一剑君临天下,霎时逼退众杀手,可是杀手胜在数量,不一会儿就又拥了上来,落无涯要分心照顾石别等人,所以难以施展开来,形势十分危机。
突然,被石别擒住的小鱼眼中精光一闪,挣脱了石别,石别只道糟糕,却发现小鱼拔剑刺倒了一个欲偷袭探子的人,探子看着回复清明的小鱼,喜道:“小鱼!”
小鱼眼泪流了下来,一句话不说的护着探子,可杀手毕竟多,且不差他们多少,一时间两人均受伤不少!
探子猛地站起,夺过小鱼手中的剑,喝道:“行云流水!”霎时以他为中心,汪洋一般的浩瀚剑气向四周狂炸而去,比落无涯施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那种气势还在不断攀升!只听他又喝道:“生死诀别!”此时,所有的人都被探子突然狂暴的剑法震撼不已。
尤其是落无涯看到探子施展的乃是落千川的行云流水,还有一套莫名的却熟悉的剑法时,落无涯心神大惊,忽然眼泪狂涌而出,一剑君临天下逼退缠身的几人,向探子的地方飞掠过去,大声叫道:“二哥!”
二十一
探子正杀敌时看到落无涯冲过来,一抹笑意在他嘴角出现,终于他们背对背面对着杀手,落无涯隐隐顶着探子帮他站稳。此时杀手的第一番攻击已停了下来,石别也带着伤和并未受伤的江天儿靠了过来,小鱼则在一旁守护着探子。
落无涯一脸泪水,笑道:“二哥,你瞒的我好苦哇!”
探子也笑道:“不瞒住你这个小兔崽子,能骗过鬼无相那只老狐狸?我落无阳也该露露手了!”
落无涯气道:“那你这两天为何不与我相认?
探子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忙着你嫂子的事嘛!”
原来探子正是落千川派到鬼无相身边的卧底,本名落无阳!刚才他一施展行云流水,落无涯便觉得不对,因为这套剑法落千川只传给了他们兄妹四人,大哥和小妹死于当年那场屠杀,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消失在家中的二哥一直生死未卜。如今仔细辨认,不是那个曾经总是欺负他小的坏坏的二哥又是谁呢!只是落千川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派过去做卧底,真的够果决的,也许只有这样亲近的人才可以相信吧!
只见落无涯突然点了探子的穴,探子大惊道:“臭小子,你做什么?!”
落无涯微微道:“大哥曾经替我档过一刀死了,我不要二哥也为我档下这决生死的一刀!你替落家做的够多了,从现在起,由我保护你!”
探子骂了一句:“臭小子!”眼睛里却是一片潮红,兄弟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表达。
落无涯将探子推给小鱼,笑道:“麻烦嫂子照顾好我哥!不然以后可要守寡了。”
小鱼脸上还挂着泪痕,听闻此言,羞道:“别胡说!”
“哎呦!”探子一声呼叫,道:“无涯,快解开我,二哥连老婆都讨不到,还不如替她死了呢!”
小鱼听闻,哭道:“你死吧,死了我也死,这下你满意了?”
落无涯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样该有多么幸福啊,二哥回来了,且有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呵呵,落无涯戳了探子一下,探子立刻就向前倒去,小鱼忙去扶住,只见探子一把抱住小鱼,小鱼惊愕,探子一手向后对落无涯竖起大拇指,似乎在说:“兄弟,干的不错!”
落无涯笑了笑,慢慢拿起绝神,将江天儿拉到身边,温柔道:“天儿!”
江天儿报以微微一笑,伸起手抚摸着落无涯刀削的脸庞,那坚毅的眼神能给她最安全的保护,江天儿柔声道:“无涯,什么都不要说,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便死!”
落无涯仰天大笑,朗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江天儿脸色微羞红,轻轻的伏在落无涯的肩膀上
只听探子应和道:“夫复何求啊!”小鱼狠狠的捏了一把探子,探子却更加得意的哈哈大笑。
石别看着这两对让人肉麻的情人,笑道:“别忙着抱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杀手们看着要杀的人临死了还如此谈笑自如,这种淡漠生死的态度才是最令他们忌惮的。
只见落无涯突然道:“放心,还有人没来!”
“你是说我爹?”江天儿问道。
话刚出口,一股霸绝天下的气浪轰然袭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这股气势袭来的方向。
二十二
“爹!你终于来了!”江天儿欣喜的向江舟子叫道,并向江舟子跑了过去。
“天儿回来!”
江天儿疑惑的停住脚步,看着落无涯慢慢的走过来,落无涯笑道:“天儿,你把这个带着。”说罢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这是我娘给我们兄弟找媳妇的玉,现在给你!”
江天儿笑道:“怎么这么突然?”话还未说完,只觉后脑勺一只凌厉的手掌砍了下来,江天儿便软绵绵的倒在了落无涯怀里。
探子等人均不解的看着落无涯,江舟子更是喝道:“无涯,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落无涯缓缓的将江天儿放在地上,对江舟子道:“派人将她送回去吧!”
江舟子莫名的看着落无涯,落无涯缓缓起身,盯着江舟子道:“我们一决高下吧!”
江舟子诧异道:“无涯,你做什么,我是你师父,天儿的爹啊!”
“你不配!”
落无涯缓缓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一年前竹林里,我和天儿中毒的事,你没忘吧?”
江舟子道:“记得啊,我不是解了吗?难道复发了?!”
落无涯断然喝道:“江舟子,是个男人就别给我再伪装了,一年来,我一直认贼作父,我真的没想到一年前给我们投毒的竟然是教我武功的师父!天儿最敬重的爹!一个被我们视作长辈的一代宗师!呵呵,而杀死我爹和人侯的,也正是他们的好师弟,武学天才江舟子你!”
此话一出,众人悉数震惊,石别疑惑道:“无涯,你是不是搞错了,杀糊涂了吧,你爹我不知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侯主是那鬼无相所杀啊!”
“因为鬼无相便是江舟子,江舟子便是鬼无相!”落无涯冷声道。
二十三
石别等人满脸茫然的看着落无涯。他们完全搞不懂落无涯在说什么。
江舟子一脸怒气,喝道:“你敢污蔑为师!”
落无涯冷笑道:“污蔑?那我便给你说说清楚。”而后转身对探子道:“二哥,你刚才施展的可是叫作什么‘生死诀别’?”
探子茫然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落无涯沉声道:“是鬼无相教你的吧?那根本不是‘生死诀别’,而是江舟子最得意的剑法:‘生诀’和‘死别’,而我也正是练过此剑法,故你刚才一经施展,我便觉得不对,虽然被武学天才改变了套路,但是剑法万变不离其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么说来,那岂不是……”石别茫然道。
“不错,所有的江湖恩怨都是江舟子一手挑拨!江舟子,你说我说的对与不对?”落无涯看向江舟子。
江舟子已经回复平静,道:“那你倒是说说清楚!”
落无涯道:“好!我便叫你心服口服。当年,你和人侯还有我爹落千川,师承武林第一高手无方子,三人之中,你悟性最佳,武功自然也是最好的,在当时就已经被冠予‘武学天才’的威名。而无方子将毕生所学分为三部分授予你们,为的是阻止你们任何一人一方独大,危害武林。三人之中我爹不慕虚名,与世无争的性格被无方子看中,于是便将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千绝交给我爹保管,却嘱托人侯杀尽天下欲得千绝之人,目的是让他们互为犄角,既可保武林太平,也可护我爹周全。可无方子唯一忽略的却是你这个口上说想隐居,却最想称霸的逆徒!”
“无方子的安排又被你所利用,你私下里早就将他的毕生所学尽数偷学,并在适当时机杀了恩师,从此隐匿江湖,却暗中组建鬼门楼!暗杀了许多武林中人。”
石别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无方子猝死无因!”
落无涯沉声道:“无方子怜惜你的才华,便多传你了一种易容术,后来你便正好幻作鬼无相暗中行事,并借人侯之手,杀了许多无辜之人,可怜那人侯谨遵师命,杀戮一生,却徒为他人作嫁衣!”
落无涯顿了顿,又道:“我记得路上回来的时候天儿还向我抱怨你近些日子老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家,想必你是忙着扮演鬼无相的角色去了吧!鬼门楼近日活动频繁,你自然没那么多时间陪她在家了。”
江舟子欲言又止,落无涯道:“你幻作鬼无相潜藏我落双城地宫,当得知我爹欲启动千绝,完成当年无方子打开‘千绝之床’的遗愿时,你便散布谣言说我爹欲私吞千绝,并提供给人侯充足的证据,引来人侯的灭口之举,你一生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不是吗?你坚信我爹必会为了报仇前来寻你,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了,而你没唯一想到的是千绝是以在我身上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江舟子笑道:“说的不错,就像亲眼见证的一般!但你不过是猜测而已,何以确定呢?”
“因为人侯!”落无涯怅然,道:“在你放过石别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狂妄自大的败局了,人侯要石别告诉我,当年我爹是中了毒去和他决战的!而当时唯一有机会下毒的就是你了!你再次欲借人侯之手杀害一直相信你的二师兄!人侯是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于是他也就不得不死了。”
“你知道‘千绝之床’难以打开,便又想借我的手得到千绝,所以教我武功却将精华含而不露,我煞费一年之期才自行悟通,而这些,都是在人侯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在我爹死后,你便祸引江东将所有矛盾指向人侯,既消除了自己的嫌疑,又能借我之手或杀掉人侯或为了杀人侯而打开‘千绝之床’,而不管哪一种结果,对你都是有利无害的。你知道你为何一直没有达到目的吗?那就是你自视聪明,只想借他人之力,从未自己动手,你自负却又自卑!”
二十四
众人都看向江舟子。
江舟子叹了口气,平静道:“以上算你说的对,那么,你是何时开始怀疑的呢?”
落无涯道:“我说过了,当年的‘龟兔之毒’就是开端,你精于下毒,连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龟兔都敢饲养。你想利用此毒将我毒倒,在利用对小鱼使用过的摄魂术来拷问我打开‘千绝之床’的方法,因为你觉得我的意志力过于坚定,必须配合使用‘龟兔之毒’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你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竟然连天儿都利用了!”
落无涯越说越气愤,指着江舟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在竹林和我交手的就是你吗?你蒙面却没有使用易容术是你最大的败笔,否则精通天门三剑所有招数的你,我又如何能分辨的出来,可你百密一疏,记不记得当时我就对你说过:怪就怪你武功太高了!你曾经给我和天儿每人一枚木筒的求救信号弹,如果我一发射,以你的武功之高和当时距林间小屋的距离,必是眨眼即至,所以在看到我拿出木筒时,你慌乱之中只能选择将我击晕,放弃计划,天儿没事,你就只能给我解了毒,幸好你提前给天儿服过解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知道这些吗?”
江舟子默然不语,落无涯厉声道:“因为人侯杀人从不遮遮掩掩,尤其是对我!并且在我‘识别’了身份之后还蒙面更是不可能!而你却故意使用并极力使用和强调空穴手,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天下人能会空穴手的,当时除了人侯和石别,也只有你这个武学天才了吧?”
“后来,我就怀疑一切可能都是你在搞鬼,所以离开竹林时,我故意对天儿说我已掌握了千绝要去寻人侯报仇,而我知道你当时就在门外,我本是为了引你出来,但我没想到的是你还有鬼无相的身份可以利用,这也就是隐匿多年的鬼门楼又重出江湖的原因了!”
探子此时一恢复不少,疑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知道我和小鱼跟踪你,当时你就知道鬼无相就是江舟子了?”
落无涯坦然道:“不,当时我只道是另一些觊觎千绝的人,本打算引其出来,却没想你们再没有出现。现在想来,江舟子必是为了确定我之前所说虚实,也为了探听当年我爹是否真死,便派了你和小鱼跟踪我至爹的坟前,虽然那只是人侯为诱江舟子出现的疑冢。”
落无涯扫视了一眼江舟子,后者平静如水。落无涯不卑不亢,道:“你绝对想不到我会在我爹面前说假话,说我已经掌握千绝,当我第二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终于相信了。为了得到千绝且不以身犯险,你就想到了我二哥这个早就被你识破了身份的‘探子’可以利用,于是你故意放他们逃走,即使当时我不在悬崖下面,你也相信他们会来找我,你要利用摄魂术控制小鱼在恰当的时机杀人夺宝!”
“这一切,开始我以为是鬼无相所为,可你的疑点太多,我看鬼无相的时候就感觉你在眼前一般,那么唯一的衔接点就只能是龟兔了!直到你离开攻下东皇城而离开地宫,我便去地宫查找,如果连鬼无相也养龟兔,那么你和他就有可能是一伙的。而我也确实在那里发现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龟兔的脚印!”
二十五
探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在地宫时,你要我告诉你阴寒之地,想必那龟兔性喜阴寒吧?”
落无涯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落无涯紧紧盯着江舟子,冷哼道:“你想见识千绝的威力,便派杀手逼我使用,或者你还想确定我是否真的得到了千绝,而我一直未动用千绝杀你派来的人,你便假装救了我,暗示那个黑衣首领实施掳走天儿的第二步计划,你还是想逼我告诉你千绝的真实秘密,当时你人在竹林,我便想或许你就是鬼无相,若如此,那么一线天没有你,而东皇城也必是一座空城!”
石别悟道:“怪不得当时你要我和探子去东皇城救人,而鬼无相确实不在城中!原来如此!”
江舟子看着落无涯,淡淡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我和鬼无相就是同一个人的呢?”
落无涯叹道:“因为天下唯有你知道能牵绊我的只有天儿了,而这却恰好被鬼无相利用,你不觉得奇怪吗?而鬼无相又能刚好在你离开竹林的时候掳走天儿,这是不是又太巧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你和鬼无相不过是同一个人罢了!如果以此来推理所有的事,那么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并且在天儿失踪时,你表现太过让讶异了,我当时太着急没想通,现在想来,也就明白了,你太急于求成了,桌上的纸条连先进屋的我都未曾注意到,而你却一进屋就径直走到桌旁拿起它,看都未看得仔细就交给我看,这能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应有的表现吗?这一切又怎能不让怀疑你?”
一切都再清楚过了,江舟子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就是鬼无相!一切也都是我做的。落无涯,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可你知道为何今日我还要以这个身份出现,为何不用鬼无相杀了你?!”
落无涯冷笑一声,哼道:“不过是要以江舟子的正义去杀了被你操纵的小鱼罢了,她是在你看来唯一的漏洞,因为被摄魂之人与你有种莫名的联系,你赶来这里到一定距离后操纵小鱼动手杀人,并想抓住这一瞬间完成击杀小鱼,而你杀了她之后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救人才出手的,因为江舟子不知道小鱼被鬼无相控制了。却不想被跑过来的天儿挡住了,而我又暗示石别护住小鱼,你便没有机会动手了,我所说的,对否?”
江舟子笑道:“对,都对,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武功胜你百倍的江舟子为何不直截了当的杀人,还要如此算计?”
落无涯坦然道:“我也不知,若是为了天儿我能理解,可若只是为了千绝,我难以相信一个武林宗师也会被利欲熏心!”
江舟子狂笑道:“你管的太多了,那如今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你未得到千绝,如何跟我斗!你的杀父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又能奈我何?!”
落无涯淡淡道:“那就试试看!”
二十六
风吹过,一片寒冬的肃杀之气萦绕不绝。杀手们都自觉的退出一定距离,江天儿被江舟子叫人送回了林间小屋,探子等人也在落无涯的暗示下往后退去,只剩下一对师徒冷然相向。
江舟子笑道:“来吧!”
落无涯喝道:“试试看!”说罢空穴手凭空握住一把森然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霎时便完成了天门三剑的所有招数,且剑影封住了江舟子所有的退路,而剑势竟是江舟子平生所见之最强,仿佛天地只间充斥着无数把剑。“生诀”、“死别”、“行云”、“流水”,再加上“空穴手”配合施展的“君临天下”,江舟子看着落无涯满脸惊愕骇然:“这不是绝神!怎么可能,竟然是千绝!真正的千绝剑!武林旷古绝今的第一神兵!你怎么可能打开只有千绝剑本身才能破开的‘千绝之床’?!”
而落无涯不管江舟子的惊骇,手持千绝剑正快速的向江舟子逼去,江舟子忙施展全力抗衡着落无涯强势的攻击,一时竟然难以还击。
就在落无涯和江舟子缠斗之时,落无涯猛然喝道:“千舞化绝!”霎时天空风云大作,竹叶随风狂乱,整个竹林都被染上了重重剑影,剑影叠加之处更是被破坏的无以复加。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股强绝的剑气逼的难以睁开,许久之后只觉一声凄厉的哀嚎声突然响彻云霄。
待一切平静之时,众人惊骇的发现,在竹林的尽头,江舟子正躺在地上满脸震惊的捂着胸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而在他的不远处,落无涯负手而立,千绝剑收于身后,直直的看着江舟子一言不发。
“千绝剑果然霸道,可是你怎么能打开石盒得到千绝呢?”江舟子喘着粗气问道。
落无涯看着已经倒地的江舟子,漠然道:“千绝之床根本就不需要打开,当初人侯让石别告诉我说,只有天门三剑才能催动千绝剑,然而却并没有提及打开石盒的办法,以人侯的做事原则,既然要告诉我就不回有所保留,而能破开‘千绝之床’的只能是千绝本身,那么我想,千绝之床也是千绝剑的一部分!所以只需利用当今武林最为上乘的天门三剑的终极奥义,配合以开盒之人的一往无前之气魄,倾以全力催动隐藏在石盒内的千绝之剑气,千绝便能破茧化蝶,化腐朽为神奇,以剑之意贯通石盒,千绝就能重现江湖!”
江舟子吐了口血,颓然道:“原来竟如此简单,可笑我还一直枉费心思的破解它,天意啊!可只凭千绝的威力你就能击败我,而且是如此悬殊!这怎么可能?”
落无涯淡淡道:“人要往前看,不能在原地踏步,你只会将无方子教给你的融会贯通,可你又何时自创过一招半招?在你们教我无方子的招数的时候,我就领悟了一套自己的剑法,一套没有招数的剑法,我只是想创出一套毫无拘束的剑法!但一直欠缺着什么,便从未施展过,直到在石盒内还发现一段文字记载,竟与我阐述的剑意不谋而合!”
江舟子醒悟道:“倒是让你给我这个天才上了一堂武学课,可笑啊可笑!那你说的是什么文字,为何师父从未跟我提过?”
落无涯淡淡回答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此为无招胜有招!”
江舟子惊道:“你竟只是这样就做到了这一步!”
江舟子苦笑着,不断的摆手,笑道:“呵呵,二师兄的儿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错,恩师是我所杀,但那是他命令我做的,他练武走火入魔,若不尽快自杀,只会危害江湖。至于称霸武林也不过是师父的遗命罢了,江湖人勾心斗角,为了一把千绝剑,杀伐不断,师父便要我一统武林,结束纷争。但两位师兄却是最大的牵绊,师父虽私传我所有武功,却也难以抗衡师兄们的联手,师父死后的安排,看似要两位师兄互为唇齿,其实是制造了最大的矛盾,为了武林的和平,师父要我杀了他,我也只能又对师兄们下毒手,师命难违啊!”
落无涯听罢不禁惊愕,随后悲极而笑:“师命师命,为了一个师命!我爹护着千绝抛弃家中大小狠心离开;为了一个师命,人侯不惜向自己的师弟的家眷开刀;为了一个师命,你竟然无所不用其极,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两位师兄!而一切的根源,却是一把可笑的破剑!好一个师命难违!可笑,真可笑!”
石别过来扶住落无涯,落无涯一把甩开,喝道:“江舟子我告诉你,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活法,即使为了千绝折了性命,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与你天门师徒毫无干系,你们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能左右天下人以你们想要的方式来生活!”
“原来一切,不过是那早已死去的无方子一个人左右全局,你们枉称天门三剑!一把千绝剑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并未给武林带来和平,反而是更为残酷的屠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就是你们这些武林领袖人物所应该做的吗?!千绝剑,一把剑而已,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千绝千绝,千人心绝啊!”
落无涯剑指江舟子,喝道:“你走吧!”
江舟子一脸颓然之色,抬头看了看落无涯,又望了竹林一眼,摇摇头跌跌撞撞的走了。
后记
“无涯,你真的要丢掉它吗?”江天儿挽着落无涯的胳膊问道。
落无涯面向茫茫大海,坚定道:“千绝于我,不过是废铁一把,却为害江湖多年,留之又有何用,某些人口口声声说为了武林,拿了石盒据为己有,却不知只需如此简单而已!”说罢,落无涯用力将千绝投入大海,一个浪花打过,武林中人人为之疯狂的千绝就这样消失了!
江天儿努嘴道:“你在说人侯吗?就是,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嘛!对了,那天干嘛把我打晕?!还没和你算账呢!”
落无涯笑了笑,而后拉起江天儿的手,认真道:“天儿,做我的妻子好吗?”落无涯心里一片温意,能让你就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不是更好吗?知道的多了,不过是伤害而已。
江天儿根本不知落无涯心中所想,羞道:“嗯。”
落无涯笑道:“好,那我们去告诉二哥和小鱼,我们四个一起成亲,让石别当见证人!”
江天儿温柔道:“嗯,呵呵。”
落无涯笑道:“那么现在,我们去看我们的爹吧!”
江天儿问道:“哪个爹啊?”
落无涯神秘的笑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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