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韩铭忠

        天空中一片蔚蓝，没有一丝云彩。树上的枝叶一动也不动，只有蝉在不停地叫着。

明亮的教室里鸦雀无声。六十多位同学皆在皱眉低头，苦思冥想，他们面临着一次郑重的选择。

      “报师范还是报高中呢？”齐晓闵迟疑不定。

     “这儿天真热啊！”他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

      “ 这几年真令人寒心。报中专师范的人挤破了屋子，竟然冷落了高中。听说，去年清河中学的入学人数还不到录取总数的一半！”

       齐晓闵是闻名全校的尖子生，自然被定为师范中专的录取对象，可是他对这不感兴趣，他要读高中考大学，获得更多的知识，几年来的耳闻目睹，他已经觉察到了师范中专知识面的狭窄。

       可是，愿望能够实现吗？严厉的父亲会同意吗？上个星期天，因为这差一点惹恼了父亲。

那天，父亲很高兴，对他说：“听刘老师说你是师范学校的苗子生，要是真能考上师范，你就能跳出农门，一辈子不用受死苦了。”

     “读高中还能考大学，考上大学不是一样参加工作吗？”

      父亲没有想到一向百依百顺的儿子竟会顶撞自己，顿时动了肝火，

    “你敢保证能考上大学吗？再说大学又不包分配了，怎能比得上师范，你不听刘老师说，全国只有师范学校包分配了，考上师范，大局已定就等于端起了公家碗，然后再往上升。”

     “分配不分配有啥关系，只要有能耐，什么也不怕，如果没能耐，纵然端起公家碗也觉得羞愧。”

    “你倒教训起老子来了，就等着回农门受死苦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瞎吹嘘半天，你是考大学的料子吗？考个师范还容不下你吗？你要不报师范，看我不……”由于大动肝火，父亲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他害怕父亲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

       此时，齐晓闵想到了父亲，心里更害怕了，可是他不愿意报考师范，他有更大的理想，上高中考大学，做一名学识渊博的建设者。想到这里，他壮了壮胆子，用颤巍巍的手，在志愿表上填写了“清河中学”。

      一向严厉的父亲，这回倒没再问他的志愿，也许他没有想到儿子真敢违背他的嘱托。

      一晃中考过去了，齐晓闵的心头却增添了新的忧愁，他担心录取通知书一来，父亲知道了一切，到那是就只好补习了。尽管汗巾搭在身上，仍是汗流满面。

       倏地，从外面吹来一席凉风，晓闵倒觉得自在多了，原来教育局传下通知：被高中录取的学生禁止到初中补习。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乡亲们听说晓闵只考了县中，仍没飞出农门，不痛不痒，听说他的同村女同学齐丽燕考上了师范，都沸腾起来了，“Y头也能飞出农门。”那个时期，丽燕家的门槛几乎被踩断了，而晓闵家却冷冷清清，父亲严厉地斥责他“往次考试你比丽燕都强，这回还不如人家，真是丢尽脸了，一个男人家还不如Y头行。”他们那里知道儿子比丽燕还高18分呢！当然，父亲也不会知道，儿子报的志愿不是师范。

      不管怎么说，齐晓闵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踏进了清河中学的大门。

（一九八八年十月写于河北平山古月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