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底,紫贝县两大派发生大规模武斗,我们这一派【井系旗派】屡战屡败,不但失去了紫贝岭【井系旗派的大本营】,而且被联总派赶出了紫贝境外。于是,我随着逃难的井系旗派们,流亡到了滨海市。
1968年春节后,滨海市三派签订了【停止武斗,实行革命的大联合】的协议,武斗基本上停止了。我的母亲在乡亲的帮忙下,来到滨海市,在东方红派的据点-------解放戏院找到了我,好说歹说要把我带回家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终于同意了母亲的要求:回家去。
于是,我又回到了我们井系旗派与联总派曾经生死搏斗过的地方——紫贝县城紫城镇。
城里如临大敌,到处都有武装民兵在巡逻站岗。街道上有用木头、沙包垒成的工事,楼顶上架着高射机枪,气氛非常恐怖,跟滨海市大不一样。
路上,在县邮电局旁边的一棵大榕树底下,我碰到了他,我的同班同学——张武。他当时是紫中联委的一个小头目,一个非常蛮横的打手。我感到特别的恐惧,不得不装着笑脸跟他打个招呼。
半年多来,我没见过他,他胖了,满脸横肉,他本来个子很矮,现在就显得更矮了,样子很难看。他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戴着一顶黄军帽,腰间束着一条大皮带,脚上却穿着一双凉鞋,显得不伦不类。
我们不期而遇,他感到有些突然,脸色有些紧张,后来慢慢恢复了常态。他昂着头,叉着腰,一双小眼睛非常得意地瞪着我,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你终于回来啦!回来好。你好好地反省吧!同学们怎么样?叫他们都回来吧!”
我等待着他的教训,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老同学,你走吧!以后再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脚好象钉在街道上,好久都没有挪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惩罚我。据同学说,他在紫中联委中野蛮得出了名,每次武斗都冲在前面,还是个机枪射手,他打人很凶,不计后果。可是,他却放过了我,是他没有知道我在紫中井岗山中的角色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一直都没有弄清楚。
路上行人不多,大部分是联总派民兵。街道上到处是垃圾和碎砾,好象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扫除过。天色越来越黒,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临,我和母亲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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