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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远方(13)

时间:2024/5/2 作者: 梦乡醉哉 热度: 46435
  吃过早餐,飞机抵达罗马的费米齐诺机场,取行李,出关,步出机场大厅,小红说第一件要办的事情是买电话卡,罗飞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一一照办。不照办也不行,因为行程是小红定的,玩什么景点?住酒店还是民宿?一切的一切,听小红的。如果说先前对小红的能力还有所怀疑,当他们拖着行李,找到座落在斗兽场附近的住宿地,一幢古朴的老公寓,上楼,从门口地垫下找出钥匙,推开门一看,哇,好温馨,两个卧室,两个卫生间,客厅,厨房宽敞,餐桌上放着一瓶红酒。推开阳台的门,往西看,可以看到斗兽场的一角,此时让人不由的对小红竖起大姆指。分配卧室时罗飞主动要了那间稍小一点朝北的房间,小红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时,画家打开红酒,从餐橱里找出一只高脚酒杯,斟上酒,端着走到阳台上,抿一口,四下张望。

  收拾好行李,小红对罗飞说,今天就玩一个景点:斗兽场。

  虽然不止一次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古罗马的斗兽场,但走到它跟前,罗飞还是被其雄伟壮观所震撼,抬头仰望,上部残缺,在蓝天白云映衬下,丝毫不减磅礴之势,反倒彰显一种苍桑之美。

  游人如织,购票,排队入场,拾级而上,罗飞很快便与画家和小红走散,这是摄影人的通病。总想找出与别人不一样的视角,拍出属于自已的独一份的作品。登高爬上,从取景框看,罗飞总觉得缺这少那,从经验出发,他每个角度都拍几张,无论是留做资料还是日后看片子忽然开窍,有了新的发现,都是必作的功课。

  边走边看边拍,无意间两小时过去了,罗飞还没有拍到自已的独一份,不免有些沮丧,看着眼前一成群结对的游人,他忽发奇想,能否放下执念,好好地享受这宏大壮美的杰作,找一角落坐下,试着聆听历史的回声。

  四下张望,身后的台阶引起他的注意。台阶由巨大的石块垒成,层层叠叠,虽历经岁月风雨,处处可见修补的痕迹,仍不失为一个可供游人休息的好去处,三三两两的游人散落其间,悠然自得。罗飞瞅一角落,拾级而上,坐下后长吁一口气,刹那间,浑身轻松,漾出莫名的愉悦。

  罗飞试着用目光寻找小红和她的画家朋友,没找到,他问自已:找他们做什么?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吗?其实他曾不止一次问自已:心有所属好?还是身无羁绊好?在不同的境况下,答案完全不同。他曾梦见过宋小芸,也曾不止一次想像着和小红翻云履雨的场景,但更多时候他内心渴望着张丽炽热的目光,如果张丽在这会儿身边会是怎样一番情景?……罗飞苦笑笑,白日梦做了不止一回了,层峦叠嶂的高山大川,波光鳞鳞的湖光帆影,从国内到国外,仍然只是一个梦。

  罗飞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川流不息的游人,发现一个有趣的现像,专注于看景的人并不多,多数人在和同伴交谈,脸上漾溢着欢乐的笑容。看来美景是要与人分享的。怅然间,罗飞想到一个问题:这些年来,自已的视野似乎越来越窄,小小的取景框将自已拘禁其中,只能看到目光所及,放飞思想是幻觉,而且在现实生活中自已也变得越来越低俗,这张片子有新意,这张片子用光好,就这样两句评语也居然能让自已沾沾自喜,过后才明白那只是别人的客套话,除了难堪剩下只是沮丧。更上他自惭的有时候居然会为了一件会议纪念品而纠结,为什么别人有而自已没有?为什么别人是一块手表而自已拿到的是一条领带?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张丽带回的那些玩艺儿,太高级了!虽然他装出一脸的不屑……

  一阵笑声,孩子的笑声,让他从胡思乱想出挣脱出来。两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相互比拼往上攀爬,一脸汗水,两手污黑,快乐无比的大笑。罗飞悄悄地拿起相机,一通猛拍,或许是快门声惊扰到了孩子,她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罗飞赶紧示以笑容,孩子的回应是扮以怪脸,太治逾了,罗飞拿相机的手垂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台阶下年轻的父母正看着他,其中做母亲的手里拿着便签薄,写写画画,他从做母亲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意思,起身朝下走去,刚落地年轻的母亲便迎了过来,将手中的便签递给他,便签上写的是电邮地址,他庄重接过,回了一句:OK。

  罗飞知道自已英语不行,无法深谈,举手示意后便悄然离去。他边走边看,时不时的举起相机拍两张,他少多有点儿后悔出行前没有好好的做功课,对罗马斗兽场所知甚少,记忆中印像深刻反倒是好莱坞大片中的场景。他忽然想起一资深摄影人对自已说过的话:“你拍片子太随便。”自已当时一愣,现在想想,老先生话里有话。

  无意间,罗飞发现阳光不再强烈,娈成了暖色调,他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钟。他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小红和画家,没能如愿。下午出门前小红和画家谈及晚餐事。画家说房东留了一瓶红酒,晚餐可以到超市买些预制菜,自已做。小红的眼神似乎在问,谁做?罗飞轻轻地咳一声,想说今晚上他做东,就此感谢小红和画家邀他同行。可是小红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点名画家,“今天晚上你请客。飞了十几个小时,头一餐还要自已做?你真想的出来!”画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淡然说道,“那好,地点你定,别跑远了,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头痛。”小红看上去多少有点儿洋洋得意,说自已要换一身衣服再出门。画家嘀咕一句:“事真多。”罗飞听出画家的话外音,借口检查带了几张存储卡,回到自已的房间。当他背上摄影包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小红,她换了一件米色的风衣,白色贝雷帽,妆容精致,明媚动人。罗飞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如果画家不在眼前,他会由衷的赞美,但这会儿不敢造次,照小红大咧咧的性格,画家应该已知晓他俩以往的关系。罗飞看一眼手表,问可以出发了吗,这么好的天气,待在屋里可惜了。画家清清嗓子,说拿画笔和拿相机的对光线的体验是不一样的。罗飞愣了一下,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红显得有些不耐烦,问画家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画家的回应是一个呵欠,罗飞一看小红的脸色,说:“对不起,我先下去,感受一下罗马的街道。”说着一摆手,开门,下楼。

  公寓的大门,木质,厚重,推开时发出吱吱声响。

  叭哒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罗飞走到街道上,放眼望去,仍是卵石铺就的路面,上午来时拖行李箱的种种不适就曾给他留下深刻印像。他转身看了一下公寓的大门,没有动静,心里多少有点儿犯嘀咕,左面一对老年夫妻走了过来,老妇人满头银发,老先生头戴红色贝雷帽,见到罗飞,微微一笑,罗飞赶紧还以笑容,以示敬意,此时,公寓大门响了一下,小红挽着画家走了出来。他们也看到了这对老夫妻,小红用英语问候老人,老妇人表情的温和,轻轻一声:“嗨。”悄然走过。远远望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别有情趣,罗飞突然间想从包里取出相机,画家的动作更快,举起手机将这一画面收入囊中。

  罗飞想到了美术界现在流行的一句话:画照片。

  罗飞再次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小红和画家,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此次与小红和画家结伴而行,是否合适?

  小红和画家终于现身,两人一前一后,给他的感觉是两人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画家板着脸,而小红的表情也一览无余,一脸的不高兴。

  罗飞向两人打招呼,装作没注意他俩的情绪,说自已肚子叽叽咕咕叫了。两人都没有吱声,罗飞多少有点儿尬尴,不好问也不敢问。

  小红撇他一眼,问:“晚上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罗飞说随便。小红火了,喝道:“就不会说句人话吗?随便,想对付人,是吗?”罗飞被怼的一愣,不明白小红咋的火气这么大?他目光转向画家,画家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出了斗兽场,回住处时,罗飞和画家走在了一起,小红一人走在前面。这个场面让罗飞觉得有点儿滑稽,想着想着,不由的笑起来。没想到恰好小红回头一瞥,冷不丁的站住,喝道:“没一个好东西!”罗飞一愣,没等缓过神来,画家笑了起来,声音之大,路人侧目,窘得他赶紧举手示意,致歉。小红蹬蹬蹬走过来,脸色苍白柳眉竖起,罗飞往后退一步,做好开溜的准备,没成想小红肩膀一抖,将挎包摘下来,往罗飞头上一套,罗飞脖子感受到了压力,说,“这么重,除了装化妆品,相机和镜头也装在里面了?小红回呛道:“我背了一下午也没喊累,就这么一下子你就叫鬼喊鬼叫!”罗飞知道惹不起,调侃道:我没事,是怕你这包吃重变形了。小红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这包就是大路货,你要真有心,送我一只LV吧,在这里买,比国内要便宜不少。罗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在和小红交往的那些日子里,小红从没有对他提出过物质上的要求,这一点曾让他感慨不已,而这次直截了当地提要求,是怎么了?迷茫中他看了一眼画家,画家一脸寡淡。刹那间,罗飞心底闪过一念头,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可以考虑。”小红啐道:“这事轮还不到你!”罗飞一怔,想想也是,小红现在是画家的女朋友,和自已一毛钱关系没有。他自嘲地笑笑,说自已想借此机会感谢小红让他成就此次意大利之行,真的,就这个意思!

  画家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小红神色一怔,目光变得忿忿不平,画家边接电话边往路边走,声音压的低低的,含混不清哼啊哈啊。小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耐不住,语调刻薄地说道:“小丫头还真有股子韧劲啊!”画家脸上的表情复杂,难堪中透着恼怒。两人目光撕杀,火药味越来越浓。罗飞不明就里,心里打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画家的通话终于结束,他躲开小红的目光,朝罗飞笑笑,什么也没说。

  回到住地,小红把包往床上一扔,扭头进了卫生间,画家将写生本撂餐桌了,随手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一点,铃声消失。小红走出房间,一脸的恼怒。罗飞见状,赶紧回到自已的房间。他一边收拾摄影包,一边听屋外的动静。画家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看来画家真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小红说话了:“接电话啊,你要是个男人,敢作敢当!”

  画家像是把电话给掐掉了,对小红说,:“都是成年人,别跟自已过不去好吗?”小红像是被激怒了,回怼道:“我是成年人,可我见不得别人欺负小孩子!”画家的语气显得慌张:“别乱说,不碰未成年人是我的底线!”

  “你还有底线?”小红的语气更加咄咄逼人:“上次在你画室上课的小姑娘多大岁数?十四?十五?”画家提高了嗓音:“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只是吻了她,没干那事!”小红语调更加刻薄:“你倒成正人君子了,要不是那孩子的妈妈守在门外,你早把人家给祸害了。

  画家没有回应,小红继续发问:“你知道那小姑娘的妈妈在门外吗?”

  画家笑了起来,说他又不傻,一会进来送饮料,一会趴窗台朝里面张望。小姑娘说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她妈妈。

  罗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小红喊他了,问他躲在屋里干什么,憋什么坏招?

  罗飞走出屋子,小红瞅他一眼,问他想好了吃什么吗?罗飞不好意思再说随便了,他说就吃意面吧,别讲究,晚上他想去拍斗兽场夜景,他在摄影杂志上看到过,很棒。小红没有再坚持吃大餐,反倒是画家,也许似乎想借此缓和一下与小红的关系,说他请客,他知道附近有一家海鲜餐馆,朋友来吃过,味道还行。小红看他一眼,说行。就这么定了。

  画家说等他一会,走进房间。

  罗飞回房间拿上相机和三脚架。小红问他干吗?罗飞说吃完饭他直接去斗兽场。找个好角度,今天下午他没有收获,好容易来到意大利,第一天就交白卷,说不过去。

  画家走出房间,穿西装打领带,除了一头长发略显不羁,人显得斯文许多,罗飞不得不承认,画家是个颇有风度的男人。

  出了公寓,画家挽起小红有胳膊,罗飞识趣的放慢脚步。

  看着小红和画家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罗飞不由地想起和小红在一起的日子,生理上有了反应,他不得不承认,小红是个很好的情人,火辣辣让人欲罢不能……

  画家说的海鲜餐馆到了,门脸不大,古色古香,画家透过玻璃门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说里面有空座,不知道是不是被预定了,进去问问吧。罗飞稍一犹豫,小红已推门走了进去,罗飞看见小红径直走到吧台,和一女子比比划划说话,紧接着转身朝屋外的两个男人招招手。画家和罗飞走进餐馆,小红对他俩说,运气好,角落里的小桌的客人来电话取消了预定。三人坐下后,侍者送来了菜单,画家让他俩点,说他做东。小红说是该你请客,谁让你挣钱多,每年的艺考让你赚了多少钱?画家苦笑笑,说你这是在埋汰人,我居然沦落到靠辅导学生存活。小红洋洋不睬,说:“什么时候在北京办展了再吹吧!”画家做一惊耸的表情。

  罗飞松了一口,知道两人之间的纠纷已化解,这符合小红的性格。

  菜上来了,煎成金黄色的鱼块上面浇着浓汁,几片洋葱西红柿和生菜,刹是好看。一只小藤萝里盛着面包,画家还要了一瓶红酒。侍者帮他们斟上酒,做一手势,小红用英语说谢谢。侍者离开后,画家示意,三人举起酒杯……

  罗飞很少吃西餐,用不贯刀钗,小红和画家动作娴熟,而且显得很享受。照罗飞的性子,他三下五下就可以将盘中的食物扒拉进肚里,可那样显得不雅观,他装模做样的用刀钗将鱼肉切成小块送进嘴里。两杯酒下肚,画家的话匣子打开,对罗飞说,他有个计划,明年想到D市办画展,届时能否请张书记出席开幕式?罗飞嘴里塞满食物,正好可以不回答。画家瞅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儿虐人。小红两眼一翻,眼白有点儿大,说,怪不得我一说请罗飞同行,你立马说好,原来是有求于人啊。画家大言不惭的说,中国特色嘛,不请个当官的出席,电视台报纸都不会发消息,我白费劲,赞助商也不高兴,说着他举起酒杯,眼睛看着罗飞,罗飞被逼不过,他告诉画家,恐怕很难从命,一是自已开不了口,二是即便开口妻子也不会答应,她这人你们不了解,原则性太强。画家的脸上分明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小红说话了:“明年,还早着呢,扯那么远做什么?”

  画家笑言道:“我是提前打个招呼,再说了,就一个画展,不涉及钱和人事安排,对你夫人来说,小菜一碟。”罗飞笑了,再一口回绝,未免不近人情。他对画家说,我尽力吧。画家举起酒杯,示意干了,并让小红拍照,以证罗马约定!

  餐后甜点上来后,罗飞看了一眼手表,当地时间晚间九点钟,客人们陆续到来,看来欧州人和中国人的饭点是不一样。罗飞对小红和画家说,你俩慢慢享用吧,我去斗兽场拍夜景。小红说,她也想去,罗飞说,你没带三脚架,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其实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想在画家和小红之间掺和。他双手抱拳一揖,拿起家伙什往外走。

  夜晚的街道行人不多,街边的商店也都大门紧闭,与国内晚间的热闹相比,截然不同。走着走着,罗飞时不时地回头或四下张望一下,近来欧州治安不好的传闻不少,白天在排队进入斗兽场时看到周围的三三两两荷枪实弹的军警,当时觉得有点儿夸张,这会儿不见了军警,心里反倒不踏实了。

  远远地看见泛光灯映衬下的斗兽场,罗飞心里暗暗叫声好!

  夜晚的斗兽场,游人稀少,抬头仰望,星光点点,面对如此宏大建筑,罗飞知道得从稍远处才能拍到全景。他四下张望,与斗兽场一路之隔的有一高坡,建筑错落有致,临路是一处平台,灯光下可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其中就有架着三脚架拍照的人。罗飞左右张望,快速通过道路,拾级而上,登上平台。

  从平台上看斗兽场,视野开阔,罗飞心跳加快。他支好三脚架,装上相机,从取景框里看过去,构图完整,按下快门,回放,曝光不足,降低快门速度,按快门,回放,仍不理想,两次试拍后,曝光量够了,为追求景深,他开始调小光圈,再次降低快门速度,终于拍出比较满意的作品,长吁一口气,忽然发现,斗兽场上下四层泛光灯的亮度和色温不一致。若以底层冷色调的曝光量为准,最上层的亮度明显不足。他又开始折腾……片刻之后,他头上冒汗,可效果仍不理想。半个小时后,他放弃了,心想后期调吧。就在此时,手机响了一下,他掏出一看,是妻子发来的短信:“?……”他回道:“正在拍斗兽场夜景!”用得是惊叹号。张丽回道:“还是你有福,逍遥自在。”罗飞觉得这不像是张丽平日里的口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有事?”“没事,这个周末我回家看看,一会儿车来了,接我去D市。”罗飞犹豫了一下,极为难得地给妻子发了一条信息:“想你了!”一直到离开,张丽没有回复,往住处走的路上,罗飞仍在想,她明知我不在家,也要花时间回N市,就为看看空无一人的房子?他忽然觉得妻子挺可怜的,别看表面上风光无限。

  路灯投射在卵石路面上,光影斑驳。罗飞看了一眼路灯,式样老旧,灯光昏暗,给人一种沧桑感。路上行人很少,不时有汽车驶过,罗飞想起出发前朋友们的咛嘱:“晚上别一人外出。”不由地笑了,道听途说的事多了,自已吓唬自已。

  回到租住的房子,画家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发呆,速写本和笔散落在地上,他和小红用的卫生间里有水声。罗飞想和他打招呼,可是人家不理不睬,赶紧进屋,放下摄影包,解手。他听见屋外小红说话的声音,走出房间,小红浴袍半掩,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问罗飞,斗兽场夜景好看吗?罗飞说有点儿意思吧,可你要问我拍的如何?就两个字,差劲。小红笑了,说你也太谦虚了吧。罗飞叹道,搞摄影也有年头了,每当从杂志上看到好的作品,照猫画虎,其结果是狗尾续貂。画家打一哈欠,说,累了,早点睡吧,明天早点去梵帝冈排队。

  因为时差的关系,罗飞早早的醒了,仍觉得困。哈欠连连,他两腿伸直,享受片刻的惬意。拿起手机,打开,看到张丽的回复短信:谢谢。他不免有点儿失望。他想像着张丽这会儿在干什么?开会?到这儿那会调研或视察?身前身后有那么两三个拿相机和扛摄像机的人在晃动。时时刻刻得注意身姿和表情,罗飞一直有个感觉,妻子活得累,可是问张丽,她却回了一句:“中国有句老话,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至此,罗飞只好认输,落荒而逃。

  屋外有动静了,罗飞起身,走出房门,闻到了香烟味,画家正倚在窗前抽烟。画家看了罗飞一眼,说,小红起来了就出发,梵帝冈里饱眼福的东西太多,到了里面你恨不能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

  在梵帝冈高墙下排队的时候罗飞对画家的话还有点儿将信将疑,可是当步入梵帝刚博物馆时,他被目不暇接的画作和雕塑所震撼,心里不停地喊道:“天啊!天啊!”画家将小红搂在怀里,驻足地画前,向她讲解精妙之处,此时的小红,一脸景仰,罗飞自觉惭秽,与他们拉开距离,安慰自已:隔行如隔山。实话实说,罗飞对油画完全陌生,平日里接触到多是些中国画和书法爱好者,听他们谈论笔墨情趣,谈构图,什么神品逸品,但面对尺幅巨大,色彩浓艳,写实逼真的人物画像,尤其是体态丰盈的裸女,强烈的视觉冲击油然而生,心想怪不得美院的学生一个个心里向往着到欧州朝拜。罗飞问自已,张丽出访过英国法国,这两地博物馆赫赫有名,不知张丽是否参访过?有一点罗飞可以肯定,张丽从未说及此事,只是说,累,参访团里那些个头头脑脑不好侍候,更何况。有些退下来的领导出身贫寒文化不高,估计对参观美术馆和博物馆没兴趣,最多在门口拍照以证到此一游罢了。想到此,他为妻子感到惋惜,因为张丽的情商高,悟性好,对美的事物还是有欣赏能力的。他曾问过张丽,如果不从政,她会干什么?张丽的回答让他长叹一声,张丽说,儿时的理想都是空中楼阁。并问他儿时的理想是什么?罗飞笑了,对妻子说,他所谓的理想摆不上台面,五六年级时想有一双打篮球的回力牌球鞋,爱好摄影是误打误撞,曾经热度很高,可一路走下来,发现自已不具备成为大师的特质,现如今成了一只泄了一半气的皮球,使劲拍也许还蹦哒两下,不拍,就瘫在那里了。张丽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他读懂了妻子的眼神,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后悔还来得急,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欣然接受。”张丽啐道:“滚一边去!”

  梵帝冈里艺术品大多数是宗教题材,天使是许多画作少不了的角色,最能打动罗飞的也是可爱的天使,圆润的小脸,肉嘟嘟的身子,一对千姿百态的翅膀,让罗飞的目光舍不得离去……

  罗飞现在很少回家看望父母,因为承受不了母亲的唠叨,谁家的宝宝上小学了,谁家生的是双胞胎,父亲不说话,但那一声叹息更让人心颤。

  因为不懂绘画,罗飞走马观花,早早地走出博物馆,庭院里阳光和煦,罗飞仰起头,眼睛眯缝着,感受着阳光的暧意,忽然有一种儿时的愉悦。美好的体验转瞬即失,因为罗飞感受到周边人的目光,自已仰着头一脸傻笑,是否特惹人关注?他悄悄地观察四周,自已实在是自作多情,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谁希罕?看着来来往往的各种肤色的游人,罗飞对山高人为峰这句话有了新的体会,再好的风景也需要人去发现和欣赏。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小红和画家仍不见身影。罗飞想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已先出来了,可觉得实属多此一举。他们出来了,找不到自已会打电话的。

  时近中午,小红和画家终于出来了,小红朝他一挥手,匆匆去了洗手间。画家则忙着过烟瘾。小红从洗手间出来了,画家扔掉烟蒂,去上洗手间,罗飞问小红,感受如何?小红说完全颠履了她对教庭刻板的印像。罗飞说他也有此感。

  西斯庭教堂的天顶画再次让罗飞感到震撼,因为他曾在多种媒介上看到过米开郎基罗的名画创世纪,真正身临其境,举头仰望,心里的感受全然不同,如果说他以前还对不同中外绘画风格人云亦云,但此刻,剩下只是叹服。他不由自主的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冷不丁,耳际响起喝诉声,刹那间,他反应过来,自已使用了闪光灯,赶紧收起相机,双手合什,以表歉意……

  因为没有准备点心,饥饿逼得罗飞他们下午三点钟离开了梵帝冈,画家一脸的不悦,但罗飞觉得他有点儿在装,想在小红面前将他这个门外汉贬一番。

  因为尿急,他们在一家咖啡店点了咖啡和蛋糕,将两件事一并解决,身心轻松之际,不免吐槽罗马公共卫生设施的匮乏,不仅少且价高,不入眼的公厕,居然要一欧元,死贵。言谈间,罗飞发现自已与画家和小红在许多方面的观念差距越来越大,是自已过于保守?还是他们的理念太前卫?但他实在是不能容忍画家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只要是西方的,一切都好的执着。好在他早已没有了当年那种非要辩个高低的冲动,呈一时的口舌之快,带来的往往是无尽的懊悔。而且他对自已的观念也没有底气,他知道自已在文化馆这种地方待久了,愚腐之极,何况不知不觉间,受张丽的影响日深,张丽不止一次提醒他,谨言慎行,别给她惹麻烦。虽然内心挣扎,但终究还是拿石头砸天的无力感占据了上风。只是这会儿他不愿意画家当着小红的面唾沫星子乱飞,小红毕竟是和自已有过不一般关系和女孩。于是他冷不丁的向画家提 出一个问题:有多少人想成为当代的米开郎基罗或者毕加索?画家愣了一下,看出了罗飞问题后面的潜台词:你成不了大师。原本就长的脸立马就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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