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言情小说 玄幻推理 武侠小说 恐怖小说 成人文学 侦查小说 其他连载 小小说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流浪远方(5)

时间:2024/5/2 作者: 梦乡醉哉 热度: 52498
  在天水市区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仍是老蒋打头罗飞随后,他们向黄河石林进发。天空湛蓝,路边的白杨树一片嫩绿,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热辣辣的,杜小霞脸上胳膊上抹了防晒霜,仍说吃不消。罗飞对此的感觉却是享受。看到杜小霞眉头紧锁,他提议杜小霞坐到后面去,后面晒不到,杜小霞说不,坐到后面她会晕车,说着戴上遮阳帽,又戴上墨镜,一幅赌气的模样。坐在后面的王长才怪声怪气的说,他也晕车,怎么办?他旁边的老陈笑道。说他有祖传秘方,专治晕车。荤的素的,一本正经说着他的治疗方法,罗飞说打住,笑岔气了,出了交通事故谁负责?话音没落,又是一阵大笑……

  午后不久,两辆车抵达黄河石林景区的大门。自已的汽车不让进景区,要换景区的中巴车进去。门票加车费,不小的数字。老蒋问还有别的路径?老史说肯定有,他听人说过有逃票攻略,但眼下是两眼一抹黑。正在嘀咕,一中年汉子走到他们身边,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声,“想不花钱进景区吗?”老史眼睛一亮,凑过去问道,“你能带我们进去?”汉子回答的很干脆,“没问题。”老史看着他,问:“什么条件?”汉子看了他们一眼,说:“吃住都在我家。”几个人交流一下目光,老史问道:“多少钱,你别把住宿和饭菜价格抬得高高的。”汉子很是不屑,“哪不是咱干的事!价格公道,吃住包你满意。”老史用目光征求其他的意见,罗飞说行。老蒋和其他人也都点头称是。于是带上摄影器材和随身行李,在汉子的指点下,拉开距离,三三两两,跟着他朝景区大门走去。

  到了景区大门口,汉子向看门的人打声招呼,递上香烟,聊了几句,向身后的罗飞他们摆摆手,罗飞他们赶紧往里走,待他们都走过去,汉子尾随而来。

  罗飞他们等汉子走到跟前,问他:车呢?汉子说不用坐车,下山就进村子,一路上都是景,我家不知接待了多少搞摄影的,天南地北,尽是大城市里的人,有人第二次第三次来还是住我家,大家都成朋友了。罗飞心里放松下来,知道找对路子了。

  汉子说的不错,下了山就看见了人家,路边是一片片的果园,汉子说他们这里的苹果很好吃,你们要是秋天来就好了。

  罗飞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妻子打来的。赶紧接通,并问张丽,看到他的短信了?他打了几次电话,张丽都没有接。张丽说看到短信了,语气一以贯之的平静,问他到哪了?罗飞说到了甘肃白银的黄河石林。张丽问景色好吗?罗飞说刚到,还没有来得及转,他问张丽怎么这会儿打电话?因为此时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会。张丽笑道:“你真是乐不思蜀啊,今天是星期天,休息!”罗飞心想还真是的,每次一出来,就忘了还有周末这档子事。他问张丽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张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放心,饿不着。一听妻子的口吻,他就知道妻子有饭局。其实平日里妻子也很少在家吃晚饭,在那吃,和那些人吃?他从来不问。一时间,他不知话题怎样深入下去,注意到其他人都在听他与妻子交谈,便说道:“谢谢领导的关心,我很好,你放心,多保重。”挂断了电话。

  放好手机,他看到了杜小霞关注的目光,心里曾有的疑问又浮现出来。老蒋打趣道:“老婆来查岗了?你没和她说,同行的人当中有美女。”虽然对妻子有诸多不满意,但在外人面前罗飞总是维护妻子,心里也清楚,与许祺美杜小霞一类的人相比,妻子要更加优秀。他接过老蒋的话,说在老婆的词典中没有查岗这一条。“那她是个开明的领导?”罗飞应道:“可以这样说。”话音刚落,他看见杜小霞笑了一下。

  路边的农舍越来越多,许多房子都进行过改造,以适应用做家庭旅馆,不少房子的门头上竖着广告牌:某某摄影基地。老史问汉子叫什么名字,汉子说他姓王,叫他老王就行。穿过几条巷子,老王喊一声,到了。

  老王的家庭旅馆规模不小,前后两排平房,每排六个房间,尽头横着厨房和餐厅,中间搭着凉棚,两张方桌,即可以用餐,也可以打牌下棋。

  罗飞左右张望一下,明白这位王老板为什么要到景区门口揽客了,他的旅店位置不佳,陌生人很难会穿街走巷到他这里住宿。在路上老蒋已和他谈好了价格,住宿带早餐,40元钱一个人,中晚餐另算。老王说早餐是面条加一个鸡蛋,城里人爱吃的牛奶面包他没有。

  安顿好行李,罗飞看了一眼天色,抓起相机,说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出去转转。老蒋提议今晚就在这里吃,问多少标准合适?老史说你去跟老板谈,别超过二百元。

  估计是听到罗飞的提议,杜小霞走出屋子,说她问过王老板,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到黄河,河边的景色很好。说着她朝屋里喊道:“许祺美,你去不去?快点。”许祺美在屋里应道:“你先走,我待会和老蒋去找你们。”

  落日里的黄河美的令人惊叹,天际云熙,山峦若隐若现,河面湾湾曲曲,一道金黄,光影随着湍急的水流跳跃闪烁,农舍,水车,炊烟袅袅,罗飞不停的变换角度,屏住气,摁下快门,那一刻,心花怒放,他真想放声大吼一声,太美了!

  天色暗了下来,罗飞收住脚步,长长的喘口气,忽然发现,杜小霞居然一直跟着自已。两个人对视,罗飞问道:“美吧?”杜小霞点点头,说是很美,说刚才那一会她被感动了,想着自已是不是也加入摄影发烧友的队伍?罗飞感到奇怪,不喜欢摄影你跑这一趟做什么?但他没有说,暮色中,杜小霞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让他的心跳加快,他对杜小霞说,回吧。并问杜小霞看到老蒋他们没有?杜小霞说看到老蒋和许祺美在水车那里照像,其他人也像罗飞一样,只顾着拍照,不知跑那去了。

  罗飞从杜小霞的话里听出她是在暗示,她一直跟着自已身边。心里漾起一丝暖意,继而不安,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住回走的路上,罗飞刻意与杜小霞保持一定的距离,杜小霞看出他的用意,什么也没说,走到一条长长的巷子时,杜小霞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忽然说了一句:“前面有坑!”罗飞吓一跳,赶紧站住,杜小霞笑了起来,走到罗飞的跟前,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罗飞心里蜇伏已久的本能挣脱出来,他一把抓住杜小霞的的胳膊,将她拉到怀里,咬住她的嘴唇,狠狠的吮一口。杜小霞感到了疼痛,强忍住,悄悄地说了一句:“来人了。”罗飞赶紧放开她,回头望去,没有人,杜小霞此时已跑开,巷子里响起一串笑声。

  这一夜,罗飞睡得不好,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杜小霞的面孔不停的闪现,突然变成了宋小芸,罗飞醒了,一身的汗。

  早餐时罗飞观察杜小霞的表情,神色如常,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受到杜小霞递过来目光,刹那间,他知道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简而言之,有了一层只属于两个人的情愫。杜小霞问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照像好?罗飞说红白两色都行,千万别穿黄颜色的衣服。

  在王老板的指点下,他们一行没有坐车,乘大批游客还没有到来,步行进入石林景区。

  黄河石林完全颠复了罗飞以住对石林的概念,高大,雄浑,苍茫间,山仞劈立,千姿百态,让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之伟力。王长才眼尖,发现悬崖峭壁间,居然有一群羊,远远地望去,如飘浮的白云,更显得山谷的幽深。快门像骤起的枪声,过足了瘾,众人更显兴奋,老史率先吼起来:“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大家一起响应,歌声在山谷间回荡,没有酒,人自醉。

  身后有游客来了,多数乘驴车,铃儿响叮当,走过他们身边时车老板甩起响鞭,叭,叭叭,像是在问,坐车否?

  罗飞忙着拍照,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这一路,到了黄河石林罗飞才真正找到不虚此行的感觉,他仰望天空,心想得在太阳升高前抓紧拍摄,这会儿的色温和光线多好啊,与黄色的土崖相映衬,绝美。

  在一巨大的崖壁前,罗飞驻足长叹,景很好,可是缺少一前景,叹息间,杜小霞出现了,她一袭红裙白色太阳帽,飘然而至。罗飞像是遇到救星,赶紧向她招手,杜小霞走到他跟前,问他什么事,罗飞急切的向她比划一番,让她走到崖壁前,仰望天空。杜小霞欣然照办,罗飞端起相机试了一下,角度不理想,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倒,一连拍了十几张,刚喘口气,杜小霞解下沙巾,手一扬,沙巾随风飘荡,罗飞连声叫好,又是一阵猛拍。

  杜小霞待快门声停息,转过身来,问,行了吗?

  罗飞又拍了两张,恋恋不舍地说,行了。

  杜小霞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拉起,说道:“我当模特是要收费的。”

  罗飞回答的很爽快,“行,你开价。”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罗飞一时豪横,“说吧,别客气!”

  杜小霞的脸上的肌肉哆索了一下,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笑着说,“多拍两张照片就行啦。”

  罗飞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刚才夸下海口,他就开始后悔,他很清楚自已的能量,银样腊枪头。尤其是他有一种感觉,杜小霞的诉求或许和张丽有关,在他与别人的交往中,他不想扯上张丽,以维护他那点可怜的尊严。

  杜小霞注意到罗飞的情绪变化,觉得好笑,笑容中隐藏着某种焦虑,她叹了一口气,说咱们赶紧走吧,别被其他人拉的太远。罗飞恍然大悟,刚才她的出现绝非偶然,她一直在陪伴他。罗飞被感动了,目光里有了内容,杜小霞躲开他的目光,朝前走去。

  黄河石林的游程不短,走着走着,罗飞明白了多数游人乘坐驴车的道理,他问杜小霞要不要坐驴车,杜小霞说你不拍照了?罗飞当然想一路拍过去,但他看到杜小霞脚上穿得是一双坡跟皮鞋,怕她走长道吃不消。他问杜小霞,脚疼吗?杜小霞说还好,她原想穿旅游鞋的,但和长裙不搭,只好穿了这双皮鞋。罗飞说那咱还是坐驴车吧。杜小霞没想到罗飞居然肯为自已放弃拍照,眼睛湿润了,说:“我能忍,没事。”罗飞拦下一辆驴车,车上恰好还有空座,罗飞与车老板谈好价格,将杜小霞架上车,两人坐定,车老板一甩鞭子,叭,走咧!

  驴车晃晃悠悠,一路上罗飞不再探头向两边张望,杜小霞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我也累了,想坐车。”“骗我!”罗飞笑笑,心里喜欢杜小霞刚才的语调。杜小霞喷了香水,淡淡的,很好闻,让罗飞想入非非,如果能将她拥入怀里多好……

  驴车抵达终点,杜小霞看到了许祺美,她和老蒋也改乘驴车,早早的到了。老蒋表情夸张的对罗飞说:“罗飞,什么情况,这么好的景你不拍照?”罗飞说杜小霞脚疼走不动了。老蒋笑了,说她走不动了关你什么事?;罗飞回答的更加直白,说自已怜香惜玉关爱女同胞。他不想也用不着在老蒋面前装圣人。老蒋说这就对了,他问罗飞,还有一程,得坐卡丁车上山,去吗?罗飞说去。

  罗飞仍和杜小霞坐一辆卡丁车上山,驾驶员是当地人,山路崎岖,左盘右旋,有几段路陡峭的让人肝颤,马达轰鸣声中,杜小霞的脸色苍白,紧紧抓住车框,说头晕,不停地尖声大叫。罗飞觉得刺激过瘾,他问驾车的汉子,你们都是这么开车?经历过翻车吗?汉子说都这样开,翻过车,告诉罗飞他骨折了好几回。罗飞吓得不轻,暗暗祈祷,千万别让自已遇上翻车这档子事。

  转眼间,车到达山顶,罗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杜小霞的脸色缓过来了,她悄悄地对罗飞说道:“吓死我了,真要是翻车摔死了,上哪儿说理?”

  罗飞笑道:“死人还要讨说法?”

  杜小霞嗔道:“去你的!”

  站在山顶眺望,黄河石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天空湛蓝,山峦重叠,每当遇到这种景像,罗飞总是感叹取景框所见与目光所及的差距,拍两张吧,不管有多少遗憾。

  山顶景区范围不大,看见王长才他们也上来了,杜小霞便去和许祺美做伴。时过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罗飞从包里找出巧克力,掰一块塞进嘴里,走到许祺美和杜小霞跟前,问她们饿不饿,他有巧克力。许祺美说她早饿了,罗飞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和杜小霞。许祺美不客气,接过去扯去糖纸塞进嘴里,杜小霞谢谢他,说自已早上多吃了半个馒头,这会儿还好。许祺美抢白道:“你不饿。给我吃好了。”杜小霞笑道:“美的你!”将巧克力塞进嘴里,美美的一吮,眼睛明亮亮的。罗飞捕捉到她眼神里的含意,装做什么也没看见,转身,朝王长才他们走去。

  老史吆喝道,走吧,下山找地方吃饭去,饿死人了。

  步行下山,大家伙都没劲步行回村子了,坐上驴车,一路上听车老板海天胡地的吹牛,说不少电影电视剧将这里当做外景地,村里人也跟着当群众演员,干一天能挣个二三十元钱,还管饭。

  罗飞问他当过群众演员吗?

  车老板得意地说他演过许多角色,农夫,小兵,日本人,有一回还演了一个将军。

  老蒋打趣道:谁演的将军夫人?

  车老板笑了,说导演坏,没给他配夫人,要不然怎么也得找机会亲她一口。

  一车人都笑了。

  车老板叹道:“那些个女演员真漂亮!”

  第二天一早,罗飞一行离开了黄河石林,王老板将他们送到景区门口,挥挥手,说就在这里等新的客人。

  重新上路,目标内蒙古巴丹吉林沙漠。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车窗外麦田一眼望不到边,间或几块玉米地,绿意盎然。每次逃离城市,置身旷野,罗飞都有一种放飞自我的快感,他曾和张丽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要家做什么?当个流浪汉也挺好。张丽觉得好笑,打断他的话,让他醒醒,别做梦了,接着交待几件第二天要他办的事情,那语气让他很是不舒服。

  雨下大了,罗飞调整一下雨刮器的速度,眼角的余光扫一眼杜小霞,她今天妆容精致,唇膏换成了淡紫色,香水的味道也变了,淡淡的,很好闻。

  王长才在后座上打起呼噜,坐在他旁边的老韩也没了声音,杜小霞朝后面看了一眼,像是受到了感染,打了个哈欠。罗飞悄声地说:“你也睡一会吧。”杜小霞说她昨晚上睡的还行,还是在一旁给你打打岔,安全第一。罗飞笑了,扫一眼旅行茶杯,杜小霞端起杯子,开盖,递到他的手边,罗飞接过杯子,喝一口,又递给杜小霞。

  罗飞打心眼感激杜小霞的陪伴,就着看右边的后视镜,目光在杜小霞的胸部掠过,想着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昨天夜里他醒来,想到了巷子的那一吻,下面的那玩艺有了反应。他想如果在黄河石林只有他和杜小霞两个人,昆明与宋小芸的那一幕会不会发生?他忽然觉得自已与张丽之间的肌肤之亲不自然,明明有需求,却无法用夫妻间生动自然的方式展开,张丽做爱更像是一种舍施,而自已呢?……他不愿往下面想,内心深处感到一丝痛苦,莫名的屈辱。

  午后,雨停了,路边的绿色越来越少,大片大片的沙丘像无尽的波浪,一眼望不到边。

  这一路的行程是老蒋定的,但去巴丹吉林沙漠是老史提议的,理由是朋友去过,够刺激。

  下午三时左右,他们抵达巴丹吉林沙漠的入口。所谓入口,没有门楼子,一排房子而已,外地来的车辆都得停在此地,换乘本地人驾驶的车辆进入沙漠,谈价格时两位女士出马,管事的人软硬不吃,一口价,2000元一辆车。老蒋说太贵了,负气喊道:“我们开自已的车进去,这么大沙漠,哪儿不能进!”

  管事的人淡淡地说道:“我有责任提醒你,不许自已开车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

  “送命。”

  老蒋怔住了,老史在一旁扯扯他,耳语一番,老蒋像泄了气的皮球,嘀咕一句,2000元,宰得也太狠了!说罢向众人吆喝一声:“一人五百元,有意见我们就不进去了。”罗飞说来都来了,掏钱吧。

  付过钱,管事的人喊来两个汉子,交待道:这八个人跟你俩走。

  罗飞瞅一汉子身材高大一脸憨厚,对乘自已车子的人说,我们跟他走。他问老师付贵姓?汉子说免贵,姓卢。让他们稍等,转身开来一辆破旧的丰田越野车,轮胎明显气不足,老卢让他们把该带的行李装上,特别是吃的,说一声,坐好,走咧。

  沙漠里没有路,只有眼花潦乱的车辙。茫茫沙海,汽车像一叶小舟在波涛中颠波,老卢安全带也不系,手握方向盘,不停地换档加速,马达轰鸣攀上几乎垂直的沙山,一头栽下,左右猛拐,罗飞头晕目旋,恶心想吐,坐在后面的杜小霞尖声大叫,王长才也直喊吃不消,快停车。老卢将车停在一高坡了,罗飞赶紧跳下车,哇的吐了。

  直起身子,他才发现杜小霞王长才老韩也都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吐得直喘粗气。老卢下车后点上一颗烟,美美的吸一口,说,“吐过就舒服了,看,多好的景,来的客人都喜欢在这里拍照。”罗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底一震,连忙上车去拿相机。

  夕阳西下,沙丘如金色的波浪,一望无际;大自然鬼斧神工,沙漠被雕的明明暗暗,与天边隗丽的云朵相映成趣,呈现一派奇特景像。

  罗飞拍了两张,又上车取来三脚架,支好,装上相机,小光圈大景深,屏住气一口气拍了十几张,眼睛才离开取景框,忽然看见几只骆驼出现在沙脊上,在金色的光影中悠然前行,罗飞赶紧换上长焦镜头,浑身哆索,拍了一张又一张,直到骆驼从沙脊上消失。

  罗飞直起身子,大喊了一声:“过瘾!”

  老卢见怪不怪,说:“不晕车了吧?”

  罗飞说,“不晕了!”

  老卢说:“我带过的客人都这样,看过这景,不晕车了,开心的又唱又蹦高。”

  罗飞谢过老卢,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老卢,你怎么不系安全带?老卢看他一眼,回道:方便跳车,上坡时车子得斜着往上冲,容易翻车,系了安全带来不及跑。罗飞愣住了,说那我们可都是系着安全带的啊!老卢说你们得系,不然会给甩出去。罗飞被他说的有点儿糊涂了,自嘲道:“看来还是你的命值钱。”

  老卢冲他一笑,说我活着你们就不会有事,在沙漠里你们还真没法开车,找不到方向,手机也没信号,这里举办过几次汽车拉力赛,国内国外的选手都得请本地人当向导,否则别说完成比赛,连家也回不去。罗飞问他是否当过向导。老卢说当过,老外的驾驶技术厉害,车子也好,冲坡呼的就上去了。

  陆续有车子驶来,老卢招呼到,走吧,到住的地方还得走一程。

  也许是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再出发,人没有那么难受了。罗飞问老蒋乘的那辆车到那里了?老卢说前后脚吧,每个人都有自已习惯停的地方,自已跟不少搞摄影的人跑过,知道哪儿拍照片好看,上午下午早晨晚上都不一样。罗飞那我们上你的车对了,到了拍照好的点停一下,咱们就是奔这来的,千万千万。

  老卢果然有经验,又停了两处,景色绝佳,车上只有老韩抽香烟,激动的从包里掏出一盒没有拆封的中华烟,递给老卢,说要好好犒劳他。

  天色暗了下来,汽车冲下沙丘驶入一片开阔的盆地,不时可见一处处湖泊,或大或小,湖边散落着零星的建筑和蒙古包一类的帐蓬,一些车辆停在跟前。罗飞问老卢,咱们晚上就住这?老卢说进沙漠的都住这。说话间车子停在一排简陋的平房前。老蒋过来打招呼,说你们怎么这会才到?老韩卖个关子,说你们一股劲往前冲,就没想到等我们一起走?老蒋说那是驾驶员的事,他们晕车难受的要命,那顾上看景了。接着对大伙说,只有两间房,四人一间,我,罗飞,小杜许祺美住一屋,你们四人住一屋,晚餐没地方吃,大家带了什么吃什么。

  屋子是毛坯房,没有电灯,没有卫生间,四张木板床,卧具脏得让人不敢直视,罗飞问老蒋,就不能多要一间屋子了?老蒋说你知足吧,这两间屋子还是驾驶员好说歹说争取来的,二百元一晚上。这里没有正经旅店,都是当地人六七八九几个月进来宰你们这些傻瓜。老板说这里冬天没法待,就这季节,白天穿汗衫,夜里得穿棉袄。杜小霞问夜里上厕所怎么解决,老蒋说他问过了,拉野屎。许祺美问有没有狼?老蒋说这他没问,老板说得防野狗,野狗爱吃人屎。两个女子吓得脸色苍白,说恶心死了。

  老蒋让两个女子睡里面的床,他和罗飞睡门口,收拾好东西,他让罗飞去找老板要开水,泡方便面吃。

  老板住的屋子与罗飞他们住的屋子隔着一条土路,边上是一开阔地,自制的水塔下面有一水笼头,稍远处是柴禾堆,掀开布帘罗飞闻到了羊肉香味,屋中间生着火炉,炉上坐着一把大水壶,靠南面有一大炕,炕桌上坐着煤油灯,老板和一众驾驶员在炕上喝酒,酒瓶空了,一大盆羊肉已见底,炕边上的地上放着十几个铁皮暧水瓶。罗飞笑着打招呼,说肉好香啊!

  老板是个矮老头,眯缝着眼,一脸醉意,说沙漠里的羊肉就是好吃。罗飞说沙漠里也能放羊?老板说咋不能,海子边有草,那草能入药,好东西呢。老卢让罗飞上炕喝酒,罗飞谢谢他,说有人在等他拿开水泡面吃。老板一指地上的开水瓶,让他拿。罗飞掂着重量拿了两瓶。问老板,这么多人洗洗弄弄就只有那一个水笼头?老板说是的,水是他用发电机从井里抽的,光打这口井就花了他一大笔钱。罗飞说不远处就是海子,从海子里引水不好吗?老板说海子里是咸水,不能用。

  出门时罗飞问卢老,明早去拍日几点钟起床好?老卢顿了一下,说拍日出得四点半出发。罗飞说要起这么早?老卢说是的,要跑一截路,上高处才能看到日出。罗飞说那辛苦你了,明早我上哪儿找你?老卢说到时候他在车上等着。

  夜幕降临,屋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反倒是屋外,月儿高悬,银光泄地。住宿的人多站在户外,抽烟聊天,有人在水笼头处排队等候,刷牙洗脸。

  罗飞近处走了走,游客天南地北,多数是摄影发烧友,个个赞叹沙漠景色,尤其是对汽车近乎垂直冲坡啧啧称奇,太刺激了!

  许祺美和杜小霞从水笼头处回来了,说没有盆,脚洗不成,更别说……看见罗飞,她们下面的话没有说。许祺美对老蒋埋怨:“什么鬼地方,连个灯也没有。”老蒋敷衍道:“就一晚上,明天出去了找个像样的酒店,让你洗个爽。”许祺美哼一声,拿出手机,照亮着进屋。老蒋一耸肩,对罗飞说,这地方只有发烧友才能忍受。罗飞问他明早去拍日出吗?老蒋说他就算了,许祺美怕早起,把她们扔一边去拍照不妥。罗飞说那好,明天他和王长才他们早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下,一点信号没有,电话是打不成了。

  人声消停,老蒋进屋后罗飞又独自待了一会,估计两位女士该躺下了,摸黑进屋,老蒋冷不丁说了一句:“把门反插好。” 罗飞摸索着插好门,躬身摸到床,扯过被子,一股子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他没脱衣服,躺下,将被子拉到腹部,闭上了眼睛睡觉。

  沙漠中的夜,格外寂静,间或两声狗叫,悠长。

  夜半时分,屋里有了动静,许祺美用手机照亮,叫醒老蒋,让他陪自已去解手。老蒋一声不吭,起身陪许祺美去屋外。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回来了,许祺美说外面好冷,冻的够呛。杜小霞坐了起来,说她也要去解手。许祺美让她提防野狗。老蒋发话道:罗飞,你陪杜小霞出去。罗飞正在犹豫,杜小霞走到他床边,悄声说道:“走吧!”罗飞穿好衣服,跟着杜小霞走到屋外。

  屋外并不黑,星星闪耀,仿佛能伸手摘到,月光下人的五官清晰可见,不远处有人开门,就站在门口掏出那玩意撒尿。杜小霞说我们往屋子后面去,免得撞上人。

  两人来到屋后,杜小霞害怕起来,说太背了,野狗来了来不及跑。罗飞说有这会儿功夫你都尿完了,跑什么跑。杜小霞左右张望,说你帮我看着点,说着褪下裤子,往地上一蹲……

  罗飞往边上走了几步,杜小霞低声喊道:“你别走啊!”

  罗飞低声回应:“我也要撒尿。”

  “就在边上,我不看你,尿吧。”

  罗飞觉得好笑,有那么恐怖吗?他不好意思看杜小霞,但能听出杜小霞的声音在颤抖,只好背向她,撒了一大泡尿。一转身,杜小霞还蹲在那里,白花花的屁股,空气弥漫着一股子臭味。

  附近传来一阵狗叫声,罗飞警觉起来,四处张望,不远处的草棵中似乎有点点绿光,隐隐绰绰,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狼吧?他问身后的杜小霞,拉完了没有?杜小霞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儿不对劲,说快好了。他回一句:“抓紧!”杜小霞草草完事,一把抓住罗飞的胳膊,罗飞二话没说,带着杜小霞迅速回到屋子前面,慌慌张张的进屋,关上门长长吁口气。杜小霞吓坏了,问他看到了什么?

  他闻到杜小霞头发的香味,往后退一步,说看到草棵子里有绿光,像是狼的眼睛。杜小霞一下子撞到他的怀里,浑身直哆索。

  老蒋醒了,说吵什吵,还让不让人睡啦。

  杜小霞抱了他一下,摸黑回到床上躺下。

  刚睡着没一会,罗飞便被一阵又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吵醒,他起身穿好衣服,抓起床头昨晚上准备好的摄影包,走到门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住另一屋的王长才等四人也出来了,说一声,咱们去找车。向停车处走去。到了车跟前,老卢和另一个驾驶员已经坐在了车了,说了声,走咧。两辆车加入车队,尾随而行。

  大漠无垠,车灯闪耀,与天际的星星相辉映,罗飞感受着内心的愉悦,每次去拍日出,无论是高山还是海边,他都有这种感觉,好爽。

  他想到了夜里的那档子事,问老卢:沙漠里有狼吗?老卢说有,这附近就有,偷羊吃。罗飞说夜里撒尿看到草棵子里有绿光,一对一对的。老卢说那就是狼眼睛。罗飞不由的哆索了一下,没再往下说。

  车行约一时,汽车一辆接一辆冲上沙山,聚在了一起,老卢说,下车吧,这里拍日出最好看。

  不一会,沙山上聚集了众多摄影发烧友,一个个支起三脚架,装上相机,静静地等待。

  罗飞认为,拍日出是一种修练。面对天与地,面对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世间万物刹那间被点亮,学会聆听生命被唤醒时的呓语,才能真正感受到将瞬间永驻的美妙。这种感受时淡时浓,冰天雪地,手脚冻得麻木,瑟瑟等待中,太阳婀娜一跃;或起了个大早,云层逐渐增厚,扫兴而返;一切的一切,全无定论,只要你向目的地出发,静下心来守候,足矣。

  登高一望,巴丹吉林与罗飞以往印像中的沙漠有点儿不一样,奇峰突兀,巨大的沙丘绵延不绝,像大海中的惊涛骇浪,浩荡浩荡。

  罗飞反复试看用什么镜头好,最后决定还是用广角镜头,因为这样的大场面太难得,太阳小,后期可以PS,但愿能成就一张好片子,不虚此行。

  罗飞左右看了一下,人影晃动,王长才他们不知跑那去了。他仰起头,银河灿烂,星星变得如此可亲可近,似乎伸手可以摘下,这种感觉可太奇妙了,罗飞想到曾在摄影杂专上看的星轨图片,对,这里没有丁点光污染,完全可以拍星轨,昨天晚上怎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懊悔死了!

  人声聚起,天际出现一丝亮光,罗飞赶紧趴在取景框上,手指在快门上轻轻地弹着,奏着心中的乐章。

  屏声静气中,太阳像个淘气的孩子,左闪右闪,突然跳了出来,刹那间,寂静的沙漠复苏了,生机勃勃,快门声像骤起的枪声,响成一片……

  天色大亮,太阳照在脸上,坐上汽车,罗飞觉得自已成了饿死鬼。回到住地,他来不及回答老蒋的问话,接过杜小霞递过来的泡面,三下两下划拉下肚,说你什么时候泡的,温度正好。杜小霞说她问过旅店老板,老板说你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罗飞心头一暖。老蒋笑了,表情夸张的喊道:“呀呀呀,我怎么没想到!”

  面对老蒋的询问,罗飞拿出相机,回放给老蒋看了几张片子,老蒋后悔没和他们一道去拍日出,说他们走后自已也没睡着,可惜了。罗飞说他问过老卢,他们付是两天行程的价钱,今天上午就在附近转转,海子边上有好风景,下午出沙漠。老蒋说他去拉泡野屎,然后出发。

  昨晚入住时天色昏暗,看不清周围的景色,这会儿太阳高照,沙山呈火红色,奇艳无比,一个个海子像珍珠,散落在沙漠中,水沙相亲,白云倒映,两位女士激动的要命,说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景,缠着老蒋拍纪念照,左一张右一张,气恼地说没多带两件衣服进来,后悔死了。

  罗飞撒着欢儿跑,四处寻找合适的拍摄角度。离海子边越近,咸腥味越浓烈,浅水中有人穿着橡胶皮衣,手持网子在捞东西。罗飞问他在捞什么,回应说是饵料,可名贵哩。

  走着走着,罗飞看到远处有一片绿色,他向其他人吆喝几声,加快脚步,直奔过去。这一处海子呈葫芦状,一个足球场大小,与其它海子相比,水色清洌,水草茂盛,岸边成片的胡杨林,林间有成群的山羊在啃食,他嗅了一下鼻子,没有闻到咸腥味,难道是淡水湖?老卢说过沙漠里有泉眼,有淡水湖。

  一抹绿色与火红的沙峰相映成趣,罗飞悄悄接近羊群,拍了一张又一张,心里直喊:过瘾!

  杜小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给自已拍照。罗飞眼睛一转,老蒋和许祺美没有过来。他选好背景,给杜小霞拍了一组照片。杜小霞感受到他的认真,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

  罗飞忽然想到了什么,告诉杜小霞,他问过老卢,昨天夜里看到的绿光,是狼的眼睛。杜小霞愣怔片刻,说好可怕,如果……她四处张望,对罗飞说,我们走吧。

  往回走的路上,杜小霞一直紧跟在罗飞的身边,与老蒋他们会和后,头一句话就是:“昨天夜里绿光,真的是狼!”

  返程时两辆车结伴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开始大家还都下车看景拍照,到后来老蒋老史他们不下车了,说早晨起的早,困了。老卢和另一个驾驶员仍按部就班,说出去早了,老板会骂。

  接近沙漠的边缘,途中不时见到三五成群或单只的骆驼,悠闲觅食。罗飞问老卢,这些骆驼是怎么回事?老卢说都是有主的,骆驼有灵性,自已出去找食,一去几天或几周,到时候自已回家,丢不了。到了冬天,没游客了,他也回家放骆驼,在这里,最值钱的东西是骆驼。

  车辙印越来越密集,突然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老史王长才杜小霞一个个抓起手机向家人报平安,说这两天进沙漠了,没有信号,放心放心,人好着呢。罗飞留意到杜小霞好像是在和母亲通话,言语中透着亲切。罗飞的手机没响,张丽一般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的,他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打电话给张丽似乎早了点,还是等住下后再打吧。

  终于到了景区门口,下车后罗飞向老卢要了电话号码,说以后来还找他。老蒋走了过来,将罗飞拉到一边,耳语道,他接到一个电话,说市委季书记被双规了,传言很多,说不少人都牵扯进去了。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飞。罗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老蒋眼神的含意,将话岔开,说今晚找个好点的酒店住,身上都臭了。
赞(1)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