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于陕西省绥德县辛店乡。两岁时,爷爷便离开了人世。60年代末,辛店乡闹大饥荒,奶奶带着几个儿女,从穷山沟沟里走出来,到了敕勒川这片沃土。
那时,家里缺吃少穿,经常揭不开锅。父亲十岁的时候,还长得像一棵没有锹头高的小树。但他已经懂事了,他接受了再也不能背上书包走进校园的现状,扛起沉沉的锄头和铁锹,到田间地头干活,挣几个工分养家。队长嫌他年龄太小,他就硬着头皮死磨烂缠,跟在队长屁股后面不走。队长说:“等你长到锹头一样高的时候再来吧!”父亲不服气地把锹头一脚踩进土里,双脚踩立在锹头铁沿儿上,双手握住锹把儿,不服气地说:“我与铁锹一般高了”。队长拿他没办法,就同意他一起干活了。
父亲干什么事儿都有一股坚定执着的劲儿,凭着勤劳的双手和不屈的耐性,帮衬着奶奶撑起了家里的生活。他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几年下来只穿一双鞋子,脚趾头被挤得一个摞着一个,抱在了一块儿,都变了形。
80年代初期,土地承包到户,奶奶一家人凭着分下的土地总算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不久后,姑姑们都成家了。父亲也通过老家媒人介绍,遇到了母亲。母亲是老家邻村芋则沟的美女,俗话说的好:“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母亲看父亲一表人才,便也暗许芳心,跟着父亲来到了这里。结婚以后,父母亲家里只分了4亩好地,其余都是盐碱地,粮食产量低,刚够糊个口。
父亲平时很少说话,在这块纯朴的农村大地上,像孤寂的树一样无依无靠,默默无语。但他在内心里一直在为这个家的未来、孩子们的未来思量打算着。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父亲带着一家人搬到了杨圪塄悦来窑煤矿,父亲做了一名临时矿工,戴上安全帽,开始了下井挖煤的生活。
父亲内心永远是充满着希望的。当别人陆续选择逃离又脏又累又危险的采掘工作时,父亲还在坚持着,并且从不叫苦,他始终相信,不论起点如何,只要能吃苦、能坚持,就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正是他的坚持不懈,让他从一个笨手笨脚的普通工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干成了副班长。
每个夜晚,母亲都会在门前的小路上等着父亲回家,父亲一看到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便顿时明亮起来,心里也敞亮起来。
父亲靠着辛勤的打拼,为母亲买了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母亲每每讲到此处,便难掩那股喜悦之情,她说,那时她最自豪的事,就是全村人到家里看电视机。在那些年月里,我的父母亲心心相印、互相帮扶,享受着家庭的温情和奋斗的充实,家里相继诞生了我们兄妹几个,那可能是她们一生中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光。
幼年的记忆被流逝的岁月涤荡,只依稀记得儿时的居所有几条山沟,里面有小溪,还有瀑布,两边都是野桃树、野杏樹,母亲经常带我们兄妹几个到山里玩水,在树上摘桃。
后来,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很多矿工失去了生命,父亲是唯一的幸存者,及时送到了市中心医院治疗,从死神那里抢救了过来。母亲说什么也不让父亲再干下去了,于是,我们全家又搬回了村里,我们兄妹三个在村里面上了小学。
时光转瞬即逝,到了我初一的时候,家里的积蓄也快花光了。父亲又陷入了沉思……最后和母亲商量决定,到城里打工,闯出一片天地。
95年,我们全家搬到了城里的和平村。父亲带着母亲找了很多工作,做过很多的尝试,付出了许多辛苦,也经历过好多次失败,但父亲的腰杆始终像大树一样挺拔,不埋怨不气馁不服输。
后来,父母亲开始经营“羊下水”生意。每天早上5点,院子里就响起了“咚咚咚”的发动机声音,父亲开着三轮车先人一步来到屠宰厂,客气地与羊贩子们交流行情,精心选好“羊下水”。接上“羊下水”以后,送到家里的小作坊,由母亲清洗干净,用清水煮成“羊下货”,然后做成羊杂碎在市场上销售。几年来,父母把自己的小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活改善了许多,我们兄妹三个也都上了城里较好的初中和小学。
2000年,父亲出了车祸,头部受到重创,抢救了七天七夜才有了知觉,幸好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丧失了劳动能力。
看着半身不遂的父亲,不会说话,不会表达,眼神恍惚,只晓得张口吃饭,我们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父亲生来是要强的,现在变成这样,心里一定憋着一肚子委屈想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天给父亲的磨难真的太多了。
我们兄妹三个也从那一刻开始,感受到了责任。
多年来,父亲始终就像一棵挺拔屹立、枝叶茂密的大树,默默地为我们遮风挡雨。而父亲对生活的热爱,不气馁不服输的那股劲头也像一粒粒种子,种在了儿女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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