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泉

　　听雪

　　豆大的雪米

　　不甘寂寞，在窗外泥瓦房頂上

　　跳起了舞

　　——步伐，窸窸窣窣

　　一下子撕开凌晨时分这死一般的岑寂

　　本该安静下来，做一些

　　本分之事

　　以对抗失眠症的顽劣，和一辆

　　风雪里缓缓独行的马车

　　……旷野那么深，无心无肺的尖叫

　　那么远

　　那一个冬天

　　几只橘黄色的耳朵

　　也在跳舞，它们飞起来的样子

　　就像无数个春天

　　又一次盛开在纷纷扬扬的

　　雪事中……

　　黄昏

　　那些红丝草在墙体上攀爬，越来越密集

　　那些幻影，斑驳，无声无息

　　仿若一生只有一个瞬间才叫永恒

　　仿若迷途走丢的鞋子，无论如何也找不回从前的脚

　　一只黄鬃毛小狗赶了过来

　　摇晃尾巴，舔舐着整个落日的下沉

　　而我犹疑，并非为了忍住悲伤

　　就像远处峰峦，隐约，也并非为了忍住最后的一线夕光

　　茶祖峒

　　苍天

　　以一枚绿芽

　　举起大地的经幡，采茶女满腹春光

　　激荡，内心的波澜，大过了皋亭山众多莫名的

　　来访，大过了整个季节的

　　允诺……

　　一个人举棋不定

　　声色和信仰，都付与了茶祖峒

　　一百个茶园沉下来，一颗心就沉了下来

　　在这里，天下的万般祭祀

　　都是低垂的

　　惟茶祖在上

　　被岁月泡浓的芬芳，一缕缕，萦绕在看不见的

　　山坡上……而我

　　——“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