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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关于中国的形象符号里,景德镇,无疑是最精致与最易破碎的一个。
从中国的英文CHINA,到景德镇最初发源地——昌南,也许,仅仅通过这两个词的发音,我们就能够找到,景德镇与中国,颇为奇妙的关系。
基于一个道听途说的机会,47岁的德国人沃尔特法恩在位于东南亚的海域,从一艘古老的沉船中,打捞起6万多件中国文物。其中包括陶瓷、酒壶、茶碗、刻有浮雕的金银餐具。这些珍贵的文物,都是中国大唐时代的陶瓷制品,它们,让这个疯狂的德国人一夜暴富。
我的脑海,对发生在深海底的这一幕,有一种难以消磨的复杂情绪。一方面,世界上最勇敢的亡命之徒,与那些最具野心的冒险家一样,总是让我这样终生囿于一个小圈,走路都遵照“红灯停,绿灯行”的人,心驰神往。一方面,大海深处,就像另外的银河,另外的星球,似乎是我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去到的地方,便也勾引出无限就连想象都难以完成的向往。另一方面,发现宝藏,一夜暴富,这是我作为财迷的最大梦想。
这样一个曼妙的故事,最曼妙在于:它是真的。于是,中国的宝物,就与瓷器联系在一起,而瓷器,就与景德镇勾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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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这个名字,诞生于宋景德年间。彼时,基于昌南独得天赐,拥有丰厚高岭土资源,又早在东汉,便在商周原始瓷器的基础上,烧制出“器表施有釉”的“青瓷器”,并且,随着时代发展,其制瓷技术步步趋高的突出表现,于是,圣上便以年号赐名“昌南”为“景德镇”。
天赐祥福,自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紧随其后,便是尽迁各地名匠至此,战争中俘获的所有陶瓷业工匠也都统统发配过来。自宋代以来,景德镇一直是皇家陶瓷的御窑所在地。元代,又在此设浮梁瓷局。经过近千年的发展,景德镇正式成为中国官窑的集中地,千年窑火一直延续至今,是惟一仅存的,从未出现断层,并至今仍在烧造的皇家陶瓷发源地。
但这些千年的窑火,透着高贵的冷艳与不甚其繁的华美的瓷器,与我这样生活在最粗糙凡俗里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世間事,总是匪夷所思而又自然而然的因缘巧合的发生勾连。
看过电影《人鬼情未了》,男女主角“坐在一起,四只手相互胶合,玩泥巴拉坯”的镜头,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了下来。那个场景既有爱情的刻骨浪漫,又充满塑造器物无穷可变的神异感。那么,“在中国景德镇,偶遇一个姿色尚好,又颇具艺术气质的帅哥,手和着手,去玩一把那样的拉坯。然后,用偶然的爱情赋予其型,再用难以两全的情愫,忧伤而珍爱的勾描、点绘,再借用某座延续千年的窑火,将其烧制而出。如此,世间无与伦比的自己,便创造了世间无与伦比的瓷器”。这样的大浪漫,只想想,就让人心醉。
从九江到昌南的路上,我坐在高高的双层大巴里将脚高高搁起。此时正是酷暑,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一个红熏熏的窑炉里。此时的我,孑然一身。然而,一想到“我就像一个命运难测的胚器,即将被丢进景德镇风云千年的沉积,无论我多么微弱,我们的交际,也必然由此而生”,于是,我的兴奋,就像一只被解除链锁,自由狂奔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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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面目普通,又带着疏于打理的灰旧陈陋的城市。在规划和美化方面,鲜有亮点。如果不是满街林立的卖瓷器的商铺,和街头灯箱广告里某某瓷器工艺大师的照片,我很难相信,自己所在的,就是蜚声中外的世界瓷都,汇聚着千年艺术精粹与繁荣经济交融的景德镇。
这里的瓷店太多了。有的装修奢豪,每一件瓷器,在专为它照射的灯光里,散着静怡、润美而华贵的光辉。它们,像过于惊艳的美人,如果不冰冷着脸蛋,那么,那些一大片、一大片的丑人和穷人,就会在她温婉的微笑里,妄以为自己也有资格想入非非。这样的店,即使服务人员很亲切,但人一进就觉得端正庄严,每一件器物,都透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寒。当然,器物下标签里的数字,也长得让人心烦。
但也有的店,就像中国任意一个乡镇的菜市场一样,器物堆扎,胡乱地塞满了阔大店里的每一处空间。这样的店,老板和员工都在忙,他们手里有全国过来的定货单,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一个在店里散走的人。你可以随意看,随意赏玩。这样也有一个麻烦,那就是眼睛看得过于零乱,无所谓好坏贵贱了。
即使如此,在一家舒雅而精致的店里,遇见一种叫“美人醉”的瓷器,依然从此留在我的心底。它是那么与众不同,在茫茫瓷海,显露出惊鸿一撇的艳美。这艳,初看,是夺目惊心;再看,是细腻含蓄;再看,是变幻万千;再看,是岁月与烽烟的积淀;再看,是血与泪的悲欢;再看,是生与死的淬炼;再看,是人与神的交欢。
世间所有最艳美的事物,似乎都可以匹配一个凄美的传说。
话说,在明朝某天,皇帝穿一件红袍,经过一件白瓷,晃眼一看,发现白瓷被染成红色,美妙无比。于是,下旨给御器厂,依样烧出这种红色瓷器。
御器厂接旨后,日夜赶制。但这种釉,呈色极不稳定,对窑内气氛十分敏感,对窑温要求相当高。眼看期限将至,但瓷器仍未烧成,窑工们个个惶惶。
一个老窑工,在其女儿的催逼下,说出了自己每天愁眉苦脸的缘由,并分析了不成功的原因是窑温烧不上去。女儿听后,也为父亲深深担忧。半夜,梦一神仙告诉她,此器要以女身祭窑,便可成功。次日,她以探父为由来到窑上,趁人不备,跳入窑内。待开窑时,满窑瓷器釉色殷红,晶莹润泽,美艳夺目,让人如痴如醉。这,便是“美人醉”的来历。
这个故事,包含了太多的含义,我已经不忍心去细思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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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古窑瓷厂,是我次日一大早就去拜访的地方。说是一大早,但太阳已是浓得化不开。人走到哪里,太阳就烧烈烈地晒在哪里。
先是一条长长的路,两边长满茂盛的绿树,近路之处,延续地竖立着一些木质的立板,从元代的白地蓝花青花瓷;到明代的永宣青花和斗彩瓷;到清代的郎红釉瓷和粉彩瓷;再到青花和玲珑两种工艺整合发展起来的青花玲珑瓷……每一张立板,都是一份景德镇瓷器文化的宣言。
然后,便是一片大的开阔处,一座手举火把的男身塑像,稳居其中。他的身下,苍劲有力地书刻着四个大字:窑神童宾。
后来得知:童宾,是明神宗万历年间的一名景德镇窑工。在烧制一件皇家要求的很难完成的器物中,他纵身跳入火中,以身成仁。此举一动惊人,窑工们纷纷愤起,发动了反抗压迫的运动。运动闹得大了,官方为息事宁人,便采取了一些怀柔之策。其中一个,就是封这位竟然敢去跳窑火的人为“风火仙”,并为其建庙,常年祭祀。
这个悲壮的真实,与前面“美人醉”凄美的传说,如出一辙。那么,景德镇的古窑,就不仅仅是烧过精美瓷器的了。这样的念想一出,人心就从散淡的闲舒里,切入七分悲怆和十分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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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由两只还带着憨态的小狮子把守的大门进入,便来到“博得一身烟共碧,至今青气总凌霄”的古窑世界。
最先遇见的是清代的镇窑。它有一个高大的烟囱,黄灰色的砖墙,黑乎乎的瓦。在阳光灼热的明亮和下方草地绿葱葱的辉映里,它看上去,很像几年前在我老家随处可见的砖窑厂。镇窑以松柴为燃料。这种燃料火焰长而灰分少,又不含有害物体,对于白瓷,青花瓷,颜色釉等的釉面呈色效果良好。且可根据窑内各部火焰流动及其温度分布情况,分别装烧高、中、低火候的瓷坯,具有很高的使用价值。因此,镇窑也是景德镇保存最完好的一座清代古窑。
在镇窑之前,景德镇那些不允许有一丝瑕疵存在的皇家瓷器贡品,大多是由一种“窑形前大后小,状如葫芦”的瓷窑烧制而成。人们给这种窑取名“葫芦窑”。葫芦窑为景德镇特有的瓷窑,最早出现于元末明初,经过300多年青春燃烧的岁月,直到清初镇窑出现,才逐渐停止使用,退出瓷史舞台。
但我面前的这座葫芦窑,却是构成景德镇最新传奇的一部分。
这个传奇的起源,来自2005年,远在英国伦敦的一场佳士德拍卖会。在这场拍卖会上,一件《鬼谷子下山》元代青花瓷罐横空出世,以两亿三千万人民币的天价,惊动世界。同时被惊动的,还有景德镇两个小人物的心。于是,“复原一座祖先的葫芦窑,通过找到消匿甚久的葫芦窑烧造技艺,重新点燃景德镇昔日的辉煌与荣耀”,这个大得惊天的想法,就在这两个人的心里,埋下根了。
陈武平和周荣林就这样走在了一起,为他们共同的葫芦窑情结,开启艰难而漫长的历程。纪录片《复活的葫芦窑》就是这一传奇历程的真实写照。让所有人庆幸的是:这个传奇,在2010年10月3日这一天,被谱写成功了。
我站在复原的明代葫芦窑前,通过已被打开的窑门,向内张看。
窑内摆满装瓷坯的匣钵,呈现出一种满窑的状态。似乎,那些装在钵体里的瓷坯,都在屏息等待,等待一场为时24小时的千度窑火的冶炼。在那样炽烈得消去火,只余白光的浪浪高温里,它们通体被烧蒸,在泥与火,水与气,在自然与神迹的遇合与巧妙的勾连里,在窑外那个坐在一把高高木椅子里的把桩师傅紧密的目光里,在窑工不断添柴加料的劳作里,无法预知地完成。然后,封闭的窑门就会打开,无数可能,最终,以一种形态保存下来。它们,便不再是之前的它们,它们,变成了大美的瓷器。
与现代通用的蒸汽做燃料不同,葫芦窑是用景德镇周围的一种松木为燃料。使用这种燃料,可以使每一件瓷器,更加润泽,灵透,有自然形成的水韻。也正因为如此,瓷才如玉。
同时,复活的葫芦窑,重新勾连了景德镇那一长段消散的历史,以一个活的博物馆之姿,再现景德镇千年瓷都的精神与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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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我这样的游人而言,最喜爱的却是在手工制瓷作坊里留恋。
从炽烈的太阳里,迈进作坊的门廊,木质的工棚遮出一份风透的阴凉。身着白色工服的老工匠,带着景德镇人那种透过世间一切繁华沧桑之后的了了从容,优雅和淡然。他们娴熟的展示制瓷过程的种种工序,拉坯,印坯,利坯……。一块儿景德镇的山泥,便在他们的手里,变成了人们需求的器具。
找一根长凳,就着任意一位老工匠的展示,静坐而观。模轮飞旋之间,每一分修剥抛洒,都是人与器物双面升华。唯有彼此在时间的长河中,点按勾磨;在长期的血性的厮磨之间,静默了然,才有那种娴熟,那种任意,那种随性,那种刚刚好。这里面的每一分功夫,都是时间、年华和心血的积攒。
这样的境况,自然是让我断了要去玩那拉坯的意念。我想着,以我的生硬、拙笨,泥在我的手里,依然是泥,根本就不会变成随形就物的器具。我那样手忙脚乱,在这样热得人眩晕的天气里,让人看着,也是徒然败坏心情。
四合院的作坊中间,是宽大的天井,设有很多木架,原始本色的器物,被搁置在架上,晒着大白的阳光。漂亮而浓重的阴影,印在地面悠悠的绿草上。整个画面,干净、耀眼、震撼、大美无言。
不时有游人,一股风样的吹进来,激起喧嚣一片,然后,又一股风般的,消失不见。
我坐在景德镇的古作坊的木凳上,想着:在这里,也许,我们就可以一起,虚度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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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作为游者,行走,是唯一的姿态。
在这座城市的繁华路段,找到御窑厂。隔着看上去豪气的大门,感觉到里面的冷清。就连守门的人,也劝说我:根本没什么看的。
但游者的心是不一样的。她把每个地方,当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的心,才可以把最没意思的地方,生出一些意思。
于是,跨进御窑厂的门。
阳光太烈,每一小段没有遮挡的路,都显得煎熬。在这样的高温下出来游走,就是四处那么安静的原因。
一溜进御窑博物馆,便沉浸在清凉世界。人便得了从容,一步一走,慢慢观看。圆器成型工艺流程,琢器成型工艺流程;淘练泥土、制画琢器、明炉暗炉;全球中国官窑瓷器十大拍卖纪录;各国政要名流与斗彩鸡缸杯的合影照片,便一一展现在眼前。
人便也明白过来,所谓御窑厂,其实就是专为皇家服务的。由于御窑厂的特权所在,历来荟萃着景德镇的陶艺精英和能工巧匠。在客观上,为中华民族创造了大量瓷艺的奇珍异宝。
在一间暗屋里坐下,观赏一段视频,感受盛世里的陶瓷技艺:以淘石挪泥,开混沌之形;以拉印修坯,分昼夜之初;以捺水画坯,洗山川之色;以笔转锋回,书中华之韵;以精雕细镂,赋天地之灵;以上釉烧窑,成城隅之态;以随类赋形,夺千峰之色。
瓷器就这样通过人的作为,取于自然,而超于自然。瓷器就这样器不古今,成于岁月,又超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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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御窑厂,就不得不提及督陶官。自明朝开始,政府就派专人前往景德镇,负责监督御用瓷器的生产,这样的人,被称为督陶官。说起督陶官,就不得不提及清代的唐英。
唐英,字俊公,奉天(今辽宁沈阳)人。生于1682年,奉雍六年,奉命前往景德镇任督陶官。一到景德镇,唐英便与以往督陶官截然不同,他谢绝官场应酬,深入坯房窑厂,和陶工们一起生活,一起劳作。三年的深入研究,使他完全熟悉了制瓷的各种核心技艺,由一个全然的外行转变成彻底的内行。
在这样的基础上,唐英锐意进取,大胆改革。他合并了一些作坊,又增加了一个仿古作,一个创新作。“仿古作”能将宋代五大名窑,以及明初的一些名窑如成化,嘉靖的品种,以一种高仿度的品质,仿制出来。“创新作”的主要功能就是进行瓷艺创新。在唐英的主持之下,当时的釉色达到75种。后来,为了取悦新皇帝乾隆对瓷器严苛、狂热又多面的审美要求,唐英在瓷器创新方面更是煞费苦心。“黄地粉彩镂空干支字象耳转心瓶”,这种大瓶套小瓶,可耐人品玩的精美瓷器,便为之而诞生。上下纹饰相互勾套,象征天地交泰,寓意天下太平,万事如意的“黄地粉彩交泰瓶”,也是这一时期的创新代表作。
为了满足乾隆在出巡的轿子里,对瓷瓶的欣赏,唐英精心创作了大量造型独特,纹饰精美的挂瓶。这种挂瓶,又称“轿瓶”,从侧面看是纵向刨开的,挂在壁上,可插花而赏。
一日,乾隆偶成一诗,心中满意,便让唐英将此诗烧造于轿瓶上。轿瓶上书写皇帝诗文,这对于封建社会基层政权和官员来说,是无上荣耀。因此,乾隆诗轿瓶制成后不久,唐英即在御窑厂珠山修建“御诗亭”,树“御诗碑”以示纪念。如今,这一碑一亭,便成为御窑厂的一道闪亮的人文风景。
除去这些为皇家精心烧制瓷器的杰出贡献,唐英奉乾隆旨意,编纂了《陶冶图》,书稿图文并茂,详尽地展示了制瓷的全部工序,被后世誉为“集厂窑之大成”,是中国陶瓷史上一部不朽的著作。
1756年,为皇帝的瓷器耗尽一生心血的唐英,因病过世。其担任督陶官的20多年,也是中国瓷器取得辉煌成就与夺目璀璨的20多年,正因为如此,唐英,便成为中国瓷史,一个无法抹灭的名字。
9
位于景德镇昌江区的中国陶瓷博物馆,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种非常现代,非常大气,非常高端的建筑感染力。
一入内,第一感觉便是那让人心静的舒爽的温度。然后,便是对博物馆大厅建造大气简雅的再次感叹:果然有“国内一流,国际领先”的风范,配得上“中国陶瓷博物馆”这样大的名号。
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的建设,以“瓷器、瓷业、瓷都”为主线,充分利用现代化的科技展陈手段,集“陶瓷精品展示、陶瓷学术研究、陶瓷文化传播、陶瓷知识教育”于一体。让观众在参观过程中,亦步亦趋,在感受景德镇“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的陶瓷发展历程中,品味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盛宴;在重温中国陶瓷和千年瓷都的历史辉煌里,重新点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激情与梦想。
通过参观,我感受到:
景德镇,是瓷业体系最为完备的城市。形成了集生产,销售与科研,教育为一体的现代陶瓷工业体系。这些依托于自然山水,涉及了社会经济和人文精神的方方面面,堪称人类与自然完美结合的典范。
景德镇,是对世界产生深远影响的城市。景德镇瓷器是丝绸之路重要的贸易商品,其走向世界的持续时间跨越千年,无疑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人类文明互动的重要使者。同时,随着瓷器的海外热销,景德镇的制瓷技艺也传播到世界各地,对世界瓷艺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整個博物馆,以年代为章篇,详尽周全地用图文并茂及实物展示的方式,展示出各个时代,景德镇瓷器的特点与相关体系。人行其间,既沉迷于历代名器的大美之中,难以自拔,又感叹于时代变迁,瓷器的命运在历史风尘云烟里,随着王朝的兴衰胜存而起伏变幻;既惊叹历代能工巧匠的匠心独具,鬼斧神工,又感叹艺术家的呕心沥血,在一笔一毫,一器一物里耗尽一生。
在博物馆的休息室,可以看到满目关于器物收藏与瓷器文化的书。在瓷器上做诗留画,因其有限的空间,无限久远的时间,使得人们的一字一笔,一方面极尽节制,一方面又穷尽风流。瓷器是自然的天赐;是劳动者在炉火之中凝结的血汗;是艺术家们在飞马一溜之间捕捉的灵感;是历朝历代政治与民生最直接的映现;是时代车轮滚滚碾压之下,经济与文化的沉淀。
正因为如此,当我们回首景德镇作为世界瓷都的辉煌过往,在时光的尘烟里,遥想那条石板已经破败的老街,彼时,有多少造型各异的车轮,多少红发绿眼的行人,每日夜里,通过这条老街前往滚滚江浪江的码头。在那没日没夜沸腾喧嚣的繁华里,景德镇的瓷器,就那样,一批批地,走向世界各地,成为世界人们眼中的“白黄金”。
这样的念头一起,就难免不让人对今天眼见的景德镇,心生遗憾。在世界各种流派瓷业激烈的竞争之间,景德镇,如何寻找适宜自己的重生之道,重塑自己世界一流的地位与荣耀?这,既是一种期望,也是一种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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