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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烟花爆竹

时间:2023/11/9 作者: 鹿鸣杂志期刊 热度: 28243
张映勤

  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莫过于春节,家长平时省吃俭用,所有的物质积累都集中在春节这几天消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尽其所能,尽其所有,在春节这几天绝不吝惜。中国人对春节的重视亘古未变,就连穷得吃不上饭的杨白劳也要在春节给喜儿扯上几尺红头绳,“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姑娘爱花,小子爱炮。”这两样东西过去的孩子情有独钟,尤其是鞭炮,春节年味和喜庆热闹的气氛,很大程度上是由噼里啪啦鞭炮声烘托出来的,很难想象没有火火红红的鞭炮声这个春节会怎么过。

  这几年,不少城市在春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而我们这边,总还能享受到燃放烟花爆竹的乐趣。有所不同的是,现在孩子们对鞭炮的兴趣已经大大减弱了,倒是一些大人们对过年放鞭炮越来越起劲了,做生意的盼着来年财源广进,普通百姓幻想着驱逐邪气交上好运,鞭炮是越放越多、越放越大。每年春节这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弥漫全城的火药味,撒满街头的鞭炮花都让我想起小时候这个年味十足时节放鞭炮所带来的乐趣。

  我小的时候,过年放鞭炮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放了寒假,孩子们盼的就是过年,除了好吃好喝好穿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放炮了。平时,节俭的家长很少给孩子零花钱,但是,到了春节,男孩子的鞭炮是不能少的,过年放炮的年俗,家家户户都遵守沿袭着,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也关系着一个家庭的体面。所以临近年关,家长大多会破例给孩子几毛钱,让他们去买鞭炮。孩子们拿着钱,约上同学邻居好伙伴,三三两两地去买炮,一般家庭的孩子买个两三百响,最多的买上一千响,幸福快乐的春节时光就在这噼噼叭叭的炮声中度过了。

  家长给的这点儿买炮钱,孩子们得精打细算,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至。副食店、土产店平常卖的炮,100响一包的两毛二分钱,个儿大点儿却并不太响,也许是陈炮,焾子松不好点燃,一般孩子都不买它,而是喜欢买湖南浏阳产的小钢炮。这种炮个头儿虽小,但是声音响,价钱还便宜,100响只有一毛六。小钢炮平时市面上见不到,只有在年前这几天,土产店才有货。届时,土产店的炮摊前挤得水泄不通,乱糟糟的一团,常常排了很长的队也很难买到。现在想想,只是为了节省6分钱,我们却能在寒风中排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队,那种顽强的毅力、执著的精神,回忆起来真让人匪夷所思。

  有一年,我还在上小学,春节前听说土产店来了一批出口转内销的小钢炮,价格是9分钱70响,我们几个同学计算了一下,平均100响不到1角4分钱,质量却与1角6分100响的小炮不相上下。一包能省2分多,我们觉得挺划算,于是决定结伴一起去买这种炮。这种炮,附近土产店到货少,早上一开门就被人抢购一空了。排了几次长队都没买上,我们决定到别处找找看。几个孩子穿戴严实,顶着凛冽的寒风,顺着马路四处转悠,见到土产店就进去打听,溜溜儿转了一下午,足足走了有四五十里路,终于在偏远市区处的一家土产店买到了。我们像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兴奋的不得了,将鞭炮装好,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黑了,回家的道谁也说不清楚,我们认准了一个方向:沿着海河走,找到赤峰桥我们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回想起来,这也许是我们有生以来走得最远的一段路,几个小时,我们在寒风中疾走,忘了累,忘了饿,目的竟然是为了能买到9分钱70响的小钢炮。顶风冒雪,忍饥挨饿,每个人省下的炮钱还不到一角钱,但是我们无怨无悔,心情亢奋,毕竟通过自己的努力与付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那份喜悦、自豪是难以用钱买到的。

  鞭炮买回来,节俭的孩子们很少整挂燃放,短暂痛快淋漓对我们显得过于奢侈,放整鞭的炮,一时的潇洒,过后意味着长时间的失落与痛苦,炮放完你只能看着别人放,再也找不回参与的乐趣。孩子们买回小鞭炮,大多是拆散了一个个零放,兜里放上一把,点燃一根粗棉线,噼一个叭一个地慢慢享受那种燃放的快感。一二百个小炮能放上好几天,充实而快乐好几天,美好的春节时光伴随着噼噼啪啪小炮声留在我们记忆中。

  对男孩子来说,过年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放炮,它远胜于吃喝玩乐,前两项是家里大人的事,安排得好不好,关系到家庭的体面,后两者才是孩子自己的事情,而尤以男孩的鞭炮为重。炮放得多不多,痛快不痛快,是孩子春节过得是否快乐的一个重要标志。到了春节,孩子們到亲戚家串门拜年,长辈们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小三儿,过年买了多少炮?”如果买的足够多,小三儿会洋洋得意,一脸阳光灿烂,如果相反,则会垂头丧气、目光游离。所以,再困难的家庭也要挤出一点儿钱来满足孩子过年放炮的愿望。

  那时候,放鞭炮的主角儿绝对是孩子,而大人放的则多是“二踢脚”。

  “二踢脚”在北方的许多地方称作“两儿响”,这种炮仗,点燃了炮焾,地上响一声,蹿到空中一二十米后,再炸出更响的一声,所以俗称“两儿响”。

  “两儿响”有常见的蜡烛般粗细,15公分长短,外面包着薄薄的红纸。

  这种炮有两种放法,胆子小的放在地上,胆子大的捏在手里。年轻人点燃炮焾,就听“叮”的一声,“二踢脚”在地上炸响,紧接着半空中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真可谓地上一脚,天上一脚。由于它威力大,炮焾短,危险性高,一般家长不会让孩子燃放。

  那时候的炮仗品种极少,基本上也就是鞭炮和“二踢脚”两种。“二踢脚”价钱相对要贵,5分5一个,只有在春节时成年人才舍得放几个过过瘾。到了除夕,午夜十二点前后,就见大人们带着孩子,嘴上叼着香烟,手里攥着“二踢脚”出来了。刹时间只听“叮叮当当”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孩子们躲在远处,仰着头,用敬佩和兴奋的眼光看着这热闹喜庆的场景。那一刻,人人脸上充满了笑容。

  我当年在小伙伴中逞强好胜,也放过“二踢脚”。胳膊伸平了,右手的大拇指二拇指虚捏着炮仗,以不掉到地上为限,左手哆哆嗦嗦点燃炮焾,背过脸去等着炮响。说心里话,那一刻,不害怕是假的,心里七上八下受刑一般紧张。

  当年的“二踢脚”危险性较大,春节期间有不少人因为燃放受到伤害,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它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现在市场上已经绝迹了。

  鞭炮是一种大众化的节庆消费,烟花在当时却绝对是贵族化的产品,市面上极少见到。刚上市那两年,一般家庭的孩子很少有买得起的。

  我第一次看见燃放烟花竟是在屋里,我一位邻居家的孩子是独生子,家庭经济稍微宽裕,家长给孩子买了三五个烟花放。花了钱,要与邻同乐,晚上把我们几个孩子召集到他们家,关上灯,在木地板上点燃,不大会儿工夫几个烟花就放完了。记得有一辆纸做的小坦克礼花,喷着五彩缤纷的火焰前行了一两米距离,这种简易的烟花在当时看来真是神奇无比,不仅令人大开眼界,也让我们心生羡慕。放过的废烟花不舍得扔掉,留着还可以当一个简单的纸玩具。能让我们一睹烟花的燃放,邻居家孩子的得意与骄傲溢于言表。冲这一点,我也要立志将来长大了只要一个孩子,让他也享受独生子女的待遇,过年时可着劲儿地买烟花放炮竹,弥补他爹小时候的遗憾。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放烟花是在初中同学家。他的父亲当年位高权重,上门求他办事的人很多,逢年过节送礼的络绎不绝,踢破门槛。有一次春节前的一天晚上,我们约好了出去玩儿。

  临出门,伯母叫住我们,带到另一间屋,指着地上一堆烟花对儿子说,“趁着你们都在,晚上把这些烟花都放了。”同学有些不情愿,不舍得,说哪有现在放的,留着三十儿晚上再放。伯母坚持道:“哪天放不是放,今天趁着同学们都在,一块儿放着热闹。都放了,不用留,小心点儿就行!”

  那时候市面上很少有卖烟花的,过年能放上两鞭小炮已经不错了。同学家烟花是他父亲朋友从外地送来的,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堆在屋里足足有两大纸箱。我们看了,两眼放光,心生羡慕,兴奋异常,恨不能立马跑到街上痛快淋漓地过足瘾。在伯母的督促下,我们每人两手提着各式各样的烟花,兴高采烈地出了门。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地放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周围围满了驻足观望的大人孩子。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夜晚,那种新奇刺激的感受至今难忘。

  随着年龄的增长,鞭炮烟花对我们早已失去了吸引力,可每到过年,无论多忙,我都要带着孩子逛逛鞭炮摊,在年味儿十足的市场中,看着他在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烟花堆里挑来选去,然后抱着满怀烟花的兴奋劲儿,我也从心里感到高兴。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只要孩子满意,买上一堆烟花爆竹,让他高高兴兴痛痛快快地放,这钱花得值。过年,图的就是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没有鞭炮,还叫过年嘛?!

  燃一掛响亮的鞭炮,驱逐一年的晦气,带来明年的好运,这噼噼啪啪的响声中寄托着人们对来年诸多美好愿望。

  我心里清楚,除了从孩子身上找回童年的乐趣之外,还有一个难以言表的原因:这么多年,我之所以“财疏学浅”,至今碌碌无为,也许全跟小时候爆竹放得太少有关,为了这,过年也得多放两挂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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