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海蛎子的女人
礁石也有疼的时候,
礁石的疼不是她敲击的疼,而是她日渐缓慢迟钝的动作——
她坐在礁石上,用小锤敲击海蛎子,然后用弯长的细钩伸进缝隙,轻轻一拉,将海蛎肉全部取出,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将海蛎子的肉一个一个丢进塑料桶。
她慢慢地向前挪动,寻找,比退潮的速度缓慢,像一只在礁石上慢慢爬行的螃蟹。八点钟的阳光跟随着她缓慢移动,蓝色的头巾包不住她急促的呼吸,更包不住她黑发间的那层白霜。
大海执着地向东奔走,大海想晾晒出更多的礁石让她敲击,
她只能缓慢地向前爬行,她低着头认真地敲击,把一切都堵在敲击声之外。或许她的脑海还闪过儿女们愁苦的脸,闪过老伴的呻吟。
她必须不断地移动身子,敲击海蛎子,这是她的家一天的口粮。
她在礁石上敲着海蛎子,像敲着我的心壁,我感觉到了疼,
但是大海似乎比我更疼,它翻了几个身,将海潮又推回来。
海洲湾
海,洲,湾——,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出缩小的过程,
读出由抽象到具体,由辽阔到自然的过程。
这是混沌年代,盘古的斧子击震出来的豁口,千百年来,经过海水的冲刷,形成的月亮湾,
大海向东方移动身体,海堤像陆地伸进海水里的舌头,慢慢裸露出长满海苔和海砺子的根部。
游客涌进退潮的沙滩,捡拾小海螺小海蟹,
很多寄居蟹盗贼一样,寻找新家。稍远的软沙滩上,很多挖蛏子的女人撅着屁股朝向夕阳,手和铲用力伸进泥沙深处。更远处的浅海区,很多围彩色头巾的女人摘取养殖的海带和紫菜。
男人架着马车出海了,马上坐着围红头巾的女人和海带,
男人的歌声像马车一样慢幽幽地从海面上飘来,又像川江号子,牛越拉越起劲,沙滩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痕。
夕阳下的海洲湾,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所有人都可以各尽所需,大海不会让你过分贪婪,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它只是向东方移动了身体,象睡眠一样。
不久后,大海又会翻转过来,面朝这座海滨小城侧卧,倾听槐林里鸟儿们的窃窃私语。倾听村庄里男人和女人的私密话……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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