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一个昨天
在哪一个迦太基的庭院
也下过这样的雨?
——博尔赫斯
从晚上开始
初秋的夜,在山村,是从一棵棵古树的荫翳开始的。背后的群山主峰牯牛降,慢慢退后模糊,而青石垒砌的村庄在荫翳中朦胧了灯火,穿村而过的溪流枯寡起面目。荫翳,从枝杆上升,又蔓延至枝叶,在路旁、村庄中和林子里,心照不宣地合力编织沉重的暮网。夜晚降临。
晚风中,夜色帷幕般摇曳,隐隐露出幕后的背景一角。秋虫呢喃和禽兽嚎声,在看不见的炊烟中彼此应和,于大地密林深处款款冲腾出模糊又庞杂的光线,缩短目光的纵深距离。拖着行李箱的脚步,吧嗒吧嗒地敲打青石巷道,你仍感觉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马头墙面,高大的门楣,要人不禁抬头仰望。两侧的对联,红底黑字,在昏暗的灯光中依稀可辨:两百年老屋依旧;一瞬间往事云烟。
好字。好句子。
那种不知身于何处的恍惚又悄然而至。
于是,愣愣地仰头眯眼,你想仔细地瞧看,却不免陷落思索。古村庄,海拔1740米的牯牛降主峰的入口,目连戏的故乡,明朝王御医祠堂,神秘湾十三户,还有状若佛掌的千年古樟……
青石垒起的房屋和砖墙屋之间伸出铁质招牌。历溪客栈映入眼帘。
你终究只是一个过客,哪怕驻脚一月甚至经年。客栈容身的,只有旅居漂泊者,而非故人。如此,一日与一年毫无区别。
身着秋衣的瘦颀女子探身出屋外,招呼,进屋坐。
招呼引来巷道里走近的老妇,她跟着邀请,又来客了,进屋坐啊。老妇经过客栈,在昏黄的灯光中抛给屋子里的女主人一个媚笑。女主人呵呵地招手,今儿有得忙的。
我们跨脚进屋。老妇的声音传来,他又带客出山了?
可不是,二十来人,明天中午来我这吃中饭。
女主人招呼我们坐下,解释,二十来人都是上山探险的,晚上就在牯牛降夜宿,到底陌生,自己的老公引路去了。
说着麻利地捧出杯子,倒开水洗过,再放茶叶冲茶。
麻烦你先去准备晚饭,茶就算了……女主人惊异地抬头,双手还是不停,一手放下水瓶,一手端与茶水。
喝喝,这可是正宗的祁门红茶啊,来这里不喝口祁门红茶,可是白来了。
你端起杯子。暗红的茶汤,在袅袅热气中充沛出一股醇厚的香味,你闭紧嘴巴,鼻子深而长地吸收一大口气。
我们这村子晚上凉气,喝口茶,保准你手脚暖暖的。女主人的殷勤,在她麻利的转身中发酵。清凉近至枯索的山夜,隐约地亮出暖色。
你被请到春台前的一个大方桌前吃饭。春台上的花瓶不晓得哪个朝代的,有铜线缝补的痕迹。瓶上大朵绚烂的花,在绿枝上挑出富贵祥和。牡丹,总是这样站在花瓶上。这么多年站着,它的花蕊还是微颤出风走雨过的痕迹。而风……经久不息地吹拂,吹老了岁月,惟有花独立。内插的羽毛,光亮又色彩斑斓,可能属于牯牛降山上某个稀少鸟禽的毛发。方桌被四个大条凳围拢,你于其中,手脚不由慢腾而恭肃。旁边和左右空着的位置,却总有人在,只不过肉眼无法看见而已。他们在四方形状的饮食空间克制嘴巴和肠胃的欲望。皮囊紧贴骨头的日子,血水慢悠,时光从容。
那一刻,你双手放下筷碗的刹那,有容身其间的舒适感。
历 溪
从海拔1740米的牯牛降流出的溪流,穿村而过。它在秋季日益瘦弱,接近枯槁。溪流冲出的沟壑,宽敞而深彻,显露出历溪古村的高峻和幽茫。古村在其上,又在其间,又在其外。以石垒脚,抱团聚集,拔擢而起,卓越不群。
在其间。溪水淌流,石块铺路。大得接近桌面甚至床铺的石块,青白色泽,或躺或卧或立或倚或陷,于泥土上面,与村庄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涓涓细流,穿隙越缝,积水洼地,清澈若镜。山村建筑一角,湛蓝天空朵朵白云,岸边枝叶远处群山,在积水中吉光羽片地留影。
三两农妇端盆于水边石块蹲下,衣物哗哗地扑腾积水中清洗,而后铺于石块。右手棒槌起落,梆梆梆……鸭和鹅扑腾啄食,掀翻水花。
一两户人家于房前搭建出凉亭。杉木柱头栏杆条椅,屋顶青瓦封顶。条椅两侧,蔓藤青青,红黄花朵点缀,上台阶入亭阁。而修竹于门槛外青石一旁站立,柔弱脆碧,凭添几分风雅。
其时,已至正午,秋阳当空,煌煌光亮,笼罩全身,躁热昏聩。目斜耳钝,慵懒疲乏,恨不能着地倚墙小憩,闭眼即见周公,造就黄金小梦。
陶然亭。山风突来,历溪河水泛波,竹叶微颤,黄红两色小花招展。混沌立时漾去,陶陶然,梦醒时分,心胸惬意。
亭阁外,墙角边,数个根雕矗立。泥土尚在,根枝兀立,成南瓜样,成猴状,成飞鸟,成佛态……扭曲盘亘钝结伸展的树根。
黑暗中的生长。
一个被植物种群倒立的现实世界。默言。倔强。锐利。孤注一掷。寡欲。钝重。静寂。
它们是根茎。黑暗中,一个种群的源头。
它们成为根雕。出土后,一个群落的生命见证。被隐喻后的存据。
有一天,它们被洗掉泥土被剥落黑褐的皮肤,经过刀锯的打磨手术,上了一种防腐而色泽亮堂的油漆,它们只有开始奔波的历程。背井离乡,流浪,逃亡,犹如流亡犯一样,越来越远地背离故土。它们的面目如此模糊。身份如此暧昧。它们成为艺术品,供奉于富丽堂皇的厅堂里,被无数估价的目光打量抚摩,而后经由交涉,一锤子买卖。一个数字,概括了它的前生后世。
它被剥离了血水和骨头,只有皮相。你说它像什么就像什么。它在人工打磨后,以极度的相似性,缩水你的想象力,满足你浅薄的精神诉求。你凝望它,不是树根,而是雕塑。或飞,或卧,或立,或闭目,或沉思,或愤怒,或欢喜……根茎的赝品。油漆与刀凿手磨封固了它在黑暗中生长的前生,却奈何不了它木质本性。你的赞美向往和寄托,在凝望的刹那,分明遭受到粉碎。附庸风雅的做作和虚假,在其默言静立的姿态下,暴露被价格标识的轻浅。它的坚硬隐喻本质再次回归。endprint
是的,本质上,它就是一棵树。树的故乡,只能是泥土。
在其外。房屋无一不是石头,房屋与房屋的通道也无一不是石头。石头村庄,屋挨着屋,房子连着房子。高大的门楣,一律有红色对联,对联字迹清晰墨汁饱满,是祝福,却是诗句,还是一座石头屋子的圣经。
炊烟颤抖着爬出烟囱。扭出青色的蛇身。而猫叫鸡窜声,窸窸窣窣不绝。炒菜的锅铲划过锅底,油盐炸锅,小孩跑过,碗盘上桌了,酒滴杯底……村庄霎时缩小了,胶片般倒退,倒退至一间屋子,一洞天地,一个剪影。你看见慢慢靠近的童年。
你眼前飘过博尔赫斯的雨水:
在哪一个昨天
在哪一个迦太基的庭院
也下过这样的雨?
根本没有雨水。但,纷扬的雨水,如同意念中的黄昏,霎时飘落笼罩。
你仰头迎接。目光处的溪水,与其外的青山和天空一样遥远。
素 问
《本草纲目》上说,龙须草,叶片细长柔韧,一如蛟龙之胡须,常年伏地生长,喜阴湿,生命力极强,捣碎入药,可断金石,又名断金草。
这是草本以柔克刚的典范。
断金草再普通也不普通了。
但,历溪古村,背倚青山,树木遮天蔽日,经由百年风雨磨练,根系发达水分充足触觉灵敏。风水佳好地,一般得福于山和树。树木与树木间,青山泥石缝隙处,各类草本植物遍地,药草得风水精华,可谓适得其所,断金草也不难寻找其踪迹。
伏地历溪千年的断金草,却在一天跟随当地一个名为王琠的村医走出历溪,走到明朝京都,挽救了嘉靖皇帝的太子金项圈箍颈之痛,使太子化险为夷绝地逢生。于是,王琠被奉为明朝御医,王家与皇室一下有了断不了的因缘,而寂寂历溪古村开始走入外人视野。
历溪王家祠堂现存较少,以帝王圣济殿样式的王琠的宗祠最为代表。门槛高大,檐飞壁翘,脸面阔豁。台阶上去,一对汉白玉抱鼓石栩栩如生,色泽莹白通透,辉映着朗朗青天白日的光泽,灼灼夺目。
嘉靖皇帝题写的“圣旨”在后人的保护下,字迹刚健笔墨酣畅,高悬外门顶梁,与“孝”字各居左右,兀然增添宗祠的历史分量和威严。
跨过门槛,竖立的“合一堂”简介跃然入目。其建筑由来和意义一目了然。
而厅堂内里的周围皆是历溪草药样本和功用简介。虽在玻璃橱窗内,水分干涸,茎叶枯萎,但其骨骼精髓尚在。旁侧是介绍,纸张发黄字迹模糊,越发增添岁月峥嵘的味道。徜徉左右两侧的玻璃橱窗,一一辨认草本植物及其功用,而鼻尖缓缓有清苦寒冽的香味拂来,穿由五官入心胸肺腑。一股氤氲之气充沛身体,不由静立吐纳。廊柱上,不知谁人书写的两个隶体黑字“素问”昭然入眼。
素问,本是我们老祖先最早的药书,相传黄帝所作,却落字历溪古村的王氏宗祠廊柱。它哪里还只是一本医学大集?它走出灰垢积压的历史册页,鲜活在民间的山山水水,在房屋的某个角落,以其兰心慧质发出存在之问。
肉体腐朽,而自然青葱,何为?
人事莫测,而天地恒久,何为?
阴阳侯列,死生契阔,悲喜交迭……而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何为?
……素问,乃生命本源之问乾坤存在的追问。
答:天地之象分,阴阳之侯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障,不谋之遐迩自同,勿约而幽明之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而不贰,诚可谓之道宗,奉生之始矣。大意是说,天地阴阳变故和死亡生存,都是一个道理,它们不谋而合地相似,没有约定却隐隐约约地契合,究查各自言论又隐隐不同,验查各事完全不是一类,只能说是道理同宗,大抵源于存在的根本。
问病情,却问出生命天地乾坤。岂止古人疑惑?
古人给出的答案,又何止病理阐释?或者是,以病理答疑生灵天地,不过是把存在物象之弊端皆归结为病说,而遵循万物守恒物我同宗的律规正是祛病除害的一剂良方。
你赞同。历溪村的古老意义正在于此。它的守旧,秉持古人融身天地自然并以天地自然为上的朴素心理,并形成习惯,抗衡滚滚红尘挟裹来的物质利益至上的功利主义浪潮的冲击。
你充满了担心,它在这片山水中还能坚持多久?
随即又释然。历溪村人以“素问”二字张贴王氏宗祠,不仅是在提醒外来者对王御医的认识,他是一个通读《素问》的本土医生,还在用心良苦地以其自勉——人与自然天地不可分割,善待与尊崇才是根本。
佛 掌
尚在村中小道,那棵千年古樟就跌入眼底。
你放慢脚步。你的眼睛不在脚下,在那越来越要你眼眶无法盛纳的古老樟树上。虽然脚下的青石狭长曲折,你却无法转移你的眼睛,无法加快你的步伐。
最终,你停下了脚步。在古樟生长的台坡下。你仰起了脖子,却发现眼睛的窄小和有限,它们根本无法触及古樟的全部枝叶,更不论古樟的树尖顶冠。哪怕,那朝着四面八方舒展开去的枝枝叶叶。
那么近,你却无法看见它的全部。
一面铜墙铁壁。一把撑开的遮挡颜面的扇子。一座拔擢于地面要人仰望的高峰。一曲破喉而出的震撼魂魄的歌子。一个与你对望却掏尽你心思而不发一言的沉默人。一篇经由大浪淘沙后尘埃落定的经典作品。
它就这么隔绝你的脚步。距离何止一个台坡,而是横沟,沟壑里潮水汹涌。
你干脆坐了下来,盘起双腿,仰面闭目。接受某个小枝叶为你撑开的荫凉。
斑驳的光线在眼前晃动。恍惚的时光,若风,乱了秩序,也乱了你自己。你大口吸上一口气。这时,你认定,它再伟大,也不过是一棵树。伟大若树者,不过是枝叶碎片的堆积。伟大,说到底就是平凡不舍昼夜的集合。但它无言。往往是大爱无言,天地大美大德皆无言。这浩瀚的伟大其实就是满地的荒凉。真的,你看不见了群山看不见了群山后的天空也看不见了远方。任凭这荒凉洞穿你的躯体。说什么呢?说什么都只能证明你的愚蠢至极。
现在,你看见的,就是如同你自己一样的一个生命。一棵经历了岁月洪水洗礼世事沧桑的,在时间中幸存下来的树木。endprint
你目光落在它的根茎上。露出地面的,盘亘出凹凸不平的块结,从坡上一直蔓延,到坡下到你的身体下,甚至在你身后的村落中。
其实,这不过是它的伤疤。某年某月某一天,天灾人祸战乱烽火,或者就是它自己的心结——突然间,它灰心溃败,再也不想挣扎了,再也不打算与天地赌博一把,它碎了自己,枝叶枯黄汁液流失。是的,一定是这样。这世界,生与死不过一土之隔,而它早就体验过。生存如此艰巨,死又有何惧?它一定这样想过,生死同理,不过尔尔。
谁晓得呢?它又活了过来。伤疮,谁没有一身的伤疮?不值一提。用青褐的树皮盘结下,裹身进土算了。就是显露于外,也不错。
总之,又活过来了。哪怕苟延残喘吧。心淡了闲了,无所谓了,而天高了远了,地呢,更深更沉了。彼此彼此。
你突然有些感动。
它还是一棵树,该绿就绿,该叶落就叶落,该沧桑就沧桑,该简约就简约啊。这么长的岁月里,殚精竭虑地站着,朝着泥土下面的黑暗伸展,不就是为了站着的体面?赖活的,绝不是一棵树了。
你站起来,眼睛还是不够。但你愿意,仰起脑袋看着,看着。
那些枝杆,粗壮若大树,绕着主杆舒展,犹如摊开的一张大手掌。佛掌,这个名字名副其实。与其说是尊称,不如说是冥冥中的注定。能够在岁月洪流中披沙沥金,苍翠不改的,真的,就是我佛啊。
你合掌于胸前,颔首默吟:一切群生,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故有轮回转生。
许多年前,你的祖母在房屋中堂面对春台上的神龛如此念叨。许多年前,你家乡一群裹着泥巴的乡邻颔首朝拜上天时如此念叨。
你不知其意,却熟记于心。
多少年后,这些句子被一棵千年古树激发,滚出你的胸膛,盘亘于你的喉咙间。
没有声音,耳畔却有洪钟大吕。
目连戏
张岱《陶庵梦忆》书记:余蕴叔选徽州、旌阳戏子,剽轻精悍,能相扑跌打者三四十人,搬演《目连》,凡三日三夜…
三四十人演出一场戏,甚至人数更多。
三日三夜不歇,时间够长了,如有可能,还有七天七夜的完整演出。
此戏乃目连戏了。
目连戏与安徽太有渊源了。而皖南诸多县乡均以独特的徽州风俗信仰发展目连戏。目连戏源于印度传来的佛教故事:僧人傅相行善升入天堂,其妻不敬神明,被佛祖打入地狱,其子傅萝卜即目连到地狱寻母,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感动神明,救出了母亲。
目连救母的故事起先只在僧人间流传,后流至民间,在诸如徽剧、川剧、汉剧、昆曲、黄梅戏、湘剧等等剧种(几乎所有地方古戏),都得到经典完美的演绎。尤以古徽州完善得充分丰厚。其中,“徽池(词)雅调”,以鼓击节,锣钵伴奏,不用管弦,上寿时则用唢呐。完全融入古徽州的风俗习气和民间乐器,促进戏目的普及。而以鼓击节,则是配合当地普及的武术杂耍的需要,突出“地狱之狰狞,目连救母之艰难和心诚”。
地狱十八层,大鬼小魔横行霸道,奇刑怪罚林立。表演所需道具全由纸扎而成。道具在手,戏人十八般武艺皆全,唱做念打白,特别是“打”,脱胎舞台却临近真功夫。千沟万壑的历程,防不胜防,仿若天灾人祸战乱,由不了自己——活脱脱的现实世界。
而这沟壑本在,却由着一个错误开始,昭示于世人面前。
错误源于不恭不敬不畏,进路乃断退路自绝。死亡本是万事空,却空不了,要为生前行为买单。
天堂还是地狱?
神明说了算。造福者得福,行恶者得祸。这似是因果报应说了——可是,你端坐历溪古村新建的戏堂,听村人手敲桌面优哉游哉地说着他们心中的“目连救母”,你在心中否定。
神明没有具象,从没有。却在仰望之际鞠躬刹那,一座山一棵树一座房一条河流一朵云彩一块石头……神明出现。你看不见,心中却分明感觉,它就是敬畏、尊崇、良善,当然包括孝义。
自然,目连救出了母亲。
与其说是他感动了神明,不如说是,爱,终究战胜了恶。哪怕,那么多的恶。哪怕,目连一个人这么稀薄的爱。但恶不能制服恶,只有爱才能匹敌。
这终归还是神明的昭示。
你感动的是,那些听戏的观众,在进入历溪戏堂一刻起,就不是观众了,而是目连的追随者,他们将陪伴目连一起寻找被打入地狱的母亲。牯牛降,这个海拔1740米的山峰成为他们以假乱真的戏场。
村人骄傲地说,我们村子,至今还保存着观众当演员,一起寻找目连母亲的传统,也是惟一保存这个传统的村子。
你点头。村人骄傲的不是村子,而是他们尊崇神明的心理,并由此延续的一种伦理道义。你点头附和,也不仅仅是在赞同目连戏的独特好看,还在于一种文化心理的认同,一种身份的确认,一个曾经滋养肉体的精神的指认。这么说来,古徽州不是目连戏的惟一故乡,河南湖南浙江也不是,中国印度也不是,哪里才是?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只要信奉爱的地域,均是目连戏的故乡。
事实是,目连戏,特别是观众参与演出,一起帮助目连寻母的大规模演出,真的只有古徽州的历溪古村尚有。目连戏,历溪古村,其珍贵如同日益稀薄的精神养料。碰遇的时际,要你欣慰和心疼。
一个错误,因为爱得到宽恕,得到救赎。这哪里是报应说?
爱,终究战胜了恶。罪过得到了救赎。
这是结局,却不是结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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