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有一种声音,在不是声音的地方,他挺身显现。”诗人锐利的文字和敏锐的思维给了我们对世界的另一种看法和理解,也让我们“在不是声音的地方”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的呐喊。发声处不止于声带,不止于物体之间的碰撞。在诗人梁晓明的诗歌里,我听到了很多种声音,每一字都在发声,时而低诉,时而悲鸣,时而在狂风中凄厉地声响,时而在散发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哀歌。诗人在现实中捕捉某种灰暗的色调,以理性而艺术的方式展开自己对一些事物的审视角度。诗意的跳动和思想的爆裂,诗人在这两者相结合的语境里凸显一种具有时代性的行为与思想。我们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有一种声音,在流水的地方他低声领唱”;看到了“一把刀”“隐蔽的鲜血,晶莹发亮的∕坚硬的骨头∕在倒塌的楼中我们看到建筑者的双手∕在见底的油壶旁我们看到繁衍的秘密”。诗人梁晓明在诗歌意境的精髓之外又进行了场景的陈设,且运用一些锥心的词语来抓住读者的心,这也是一种心理的自我突破。
像他的另一首诗《刀子》:“一把鲜明的刀子是另一种曙光,是另一种∕弃我而去的语言。”在生活中摄取一些事物存在的形式特征,事物本身的形式与质地乃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诗人用一把“刀子”把这部分与现实之间的“窗户纸”捅破,这就是诗歌中“一把无形刀子”的作用。当“另一种曙光”的出现,这把“鲜明的刀子”就已经不存在了。“所有纪念碑都顶着我的鞋底,风暴挤入我内心∕整整20年风暴占有我玻璃的双眼∕我洁白的骨头向喊叫逼近。”诗人在这里用了“纪念碑”作为某种事物的代表与象征,而“顶着我的鞋底”又具有深刻的寓意和指向,这是一种人生折射与影射,用一种事物的象征隐喻另一种事物,从而达到诗人对“风暴挤入内心”的程度和结局。“在风的永恒吹拂下∕我变成了一把刀子。”人生与风暴完美的结合体,使“我”的表现形式更加丰满,具有疼痛感的诗意更加丰富。
诗歌中的疼痛感是诗人写作中具有最大杀伤力的武器。一首好诗往往凝聚了很多现实问题和人类在其中的作用和处理方式。当然,也综合了诗人谋篇布局之匠心,切入视角之独到的感悟和体会。一首《玻璃》,让人读得肝肠寸断,那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感何止在手上,也在心里。“我把我的手掌放在玻璃的边刃上∕我按下手掌”,诗人遣词造句的犀利、巧妙,以及情景酝酿与释放的节奏之严谨,“手掌”“玻璃”“边刃”“按下手掌”一句话把一种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又瞬间把读者带入自己的状态之中。一个“按”字,已经深深地刺痛了读者的心,并引导着读者的思想继续步入诗人的陈述。“我把我的手掌顺着这条破边刃∕深深往前推∕刺骨锥心的疼痛,我咬紧牙关∕血,鲜红鲜红的血流下来。”这“玻璃”的边刃诗人用了一个“破”字,仅仅这一个字,加强了手推进时的疼痛感,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种事物的“陈旧”。“锥心刺骨”“咬紧牙关”“鲜红鲜红的血”都是用来加以对手顺着边刃推进时候形象而真切的现状。“顺着破玻璃的边刃∕我一直往前推我的手掌∕我看着我的手掌在玻璃边刃上∕缓缓不停地向前进。”这几句依然是对“推”的加强,诗人依然用一种轻松自如的语气来描述这一切,给人的感觉似乎推在这破边刃上的不是手,而像是一个胡萝卜。“顺着”“一直往前推”,我们的心跟着诗人的手一起在边刃上推进。“我看着”,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当一种疼痛到一定的程度,刺痛也就变得麻木。紧接着诗人又用了一个“缓缓不停”,那只手仿佛就在我們眼前,叙述加描写,场景加场面,让我们在心理承受上有了一种缓缓的过渡。“狠着心,我把我的手掌一推到底∕手掌的肉分开了∕白色的肉和白色的骨头∕纯洁开始展开。”为什么会“狠着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推到底”的连心疼。因为“狠”才致使“手掌的肉分开”,才致使“白色的肉和白色的骨头”分离,才致使“纯洁开始展开”。整首诗诗人脱离了一般诗歌的“同质化”,也脱离了普通诗歌的普遍性的范畴,隐喻及物、及人,诗句简明有力,给读者陈述的内容含义丰富,并且全诗安排有序,脉络清楚,语句之间衔接紧密,推进自然。没有一首诗具有绝对的指向和特定性,不同的读者不同的群体就会产生不同的视角效果。至于“玻璃”的所指和“推手”的目的,那是诗人隐藏在诗里的一个谜底,让我们各自去揣摩,去设想,去对照,去联想“纯洁”的展开。
让写作具有烟火气息与力量。曾获得冰心散文奖的山东作家王韵说过这样一段话:自己追求一种疼痛感和有力量的写作,一种“平静的水面下,所蕴藉的波涛汹涌,具有不动声色的烟火气息与厚重疼痛感的力量”。借以作为此评的结束语,也以此作为对诗人梁晓明诗歌的整体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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