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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与昆曲《游园惊梦》研究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中旬刊 热度: 21147
周 婧

  (江苏省苏州昆剧院,江苏 苏州215000)

一、前言

昆曲与电影作为两种艺术体系与美学风格不同的艺术门类,在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逐渐交叉相融的背景下,昆曲与电影融合进程在逐渐加快。梅兰芳作为《游园惊梦》戏曲电影的主角之一,真正将艺术规律高度电影化。因此,深入研究梅兰芳与昆曲《游园惊梦》,对今后戏曲电影美学形式与创作规律的探索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梅兰芳的表演艺术体系

梅兰芳居于“四大名旦”之首,饰演过贵妃天女、小家碧玉、巾帼英雄等诸多类型的角色,在中国传统戏曲中,可以说“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是其中的一个符号,其中的昆曲最具代表性。昆曲是中国丰厚文化的积淀,在一段历史时期内被称为“百戏之祖”。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昆曲虽面向大众,但更多为文人士大夫服务,晦涩难懂的词汇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昆曲的传播。梅兰芳自认为没有“体系”,但梅兰芳在塑造国家形象方面具有不可动摇的地位,所说的“梅兰芳表演体系”蕴含着丰富的戏曲美学思想、艺术实践的描述与总结,自然能够成为国民偶像、京剧旦角的代表,在中戏曲现代化探索道路上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为昆曲发展提供更多先进的思想与理论。

三、梅兰芳对昆曲《游园惊梦》的解读

(一)案头与场上的间离

昆曲贯穿梅兰芳的生命历程,自梅兰芳登台演出以来,出演的昆曲有《西厢记》《玉簪记》《风筝误》《牡丹亭》等,其中《牡丹亭》的《游园》与《惊梦》最能彰显梅兰芳的昆曲唱功,被誉为东西方戏剧创作的双璧。所谓“间离”,可理解为突破范式、偏离规范方面的积极思想。而梅兰芳在案头与场上对昆曲《游园惊梦》的间离,却是对艺术审美精神与戏曲艺术的双重偏离。梅兰芳对昆曲《游园惊梦》的详细解读开始于1950 年6 月之后,其中包括梅兰芳对《游园惊梦》舞台到银幕历程的讲述。文学剧本与表演舞台的差异性十分明显,不同剧目、不同演员产生的文学剧本差异性也不尽相同[1]。梅兰芳出演昆曲《游园惊梦》而呈现出的思想性淡化,却代表着戏曲文化的增强。梅兰芳通过适当删减或增加有关昆曲《游园惊梦》的剧作思想,成为戏剧电影的亮点。

  例如,在梅兰芳出演《游园惊梦》电影时,将演出本上的《缀白裘》伶人本与杜丽娘唱词后的念白全部删除,更凸显出杜丽娘的真魂。梅兰芳对昆曲《游园惊梦》剧本的这一处理,进一步凸显出声腔的表现性,使得人物的心理活动与故事主要线索被完全地剖露出来。

(二)唱词与声腔的间离

梅兰芳在排演民国初期时装新戏时,凭借“入情入理”、“扮谁像谁”等西方表演思想对昆曲的理解方式进行创新。他曾在口述《游园惊梦》中谈到:昆曲是边唱边做的,唱里的身段,为曲文作解释,不懂曲文就无法做身段。因此,梅兰芳对唱词与声腔的身段解释是合乎道理与客观规律的。梅兰芳在合唱“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这一句时,一边冲台角走去,一边手指月亮、颤抖扇子。

  此外,梅兰芳对汤显祖原著唱词的弱化,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声腔的魅力,而唱词的弱化,则需要使用念白对晦涩难懂的唱词作出解释,从而为观众提供前文与本段唱词的解释,真正发挥出身段对唱腔的辅助作用。

  因此,观众在欣赏昆曲《游园惊梦》时,能够体会到声腔与身段的间离,作为词汇解释的念白能够让观众大体了解剧目内涵的基础上,将关注焦点放在《游园惊梦》的高潮部分,真正感受到昆曲的魅力,也促使昆曲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的欣赏心理与审美需求。

(三)体验与表现的间离

昆曲《游园惊梦》中有许多能够按照词义内涵来解读的“微言大义”,为使得表现更加“精确”,避免戏曲表演过于刻板化、机械化,重点体现出中国戏曲艺术的审美精神,梅兰芳多从唱词意境营造方面下功夫,使得唱词更加形象化、具体化。例如,在合唱“听呖呖莺声溜得圆”时,梅兰芳从演唱“听呖呖”起,向里转身并挥出执扇动作,到“声”字,便走磋步并亮住。在“溜”字时,又在手指部分作出相应动作,然后慢慢蹲下,杜、春两人便形成一个高矮相。合唱词句中“溜圆”作为一种修辞手法,将唱词中的视觉与听觉有机联系在一起,真正将唱词客观化、具体化、形象化,同时从侧面凸显出梅兰芳对唱腔与身段的独特理解,使得昆曲《游园惊梦》呈现的人物形象与场景更加明晰。体验式与表现式的表演在一定层面可以作为中国传统戏曲的假定形式,但不是梅兰芳先生表演的惯用形式。他在准确表达人物性格与心理活动的过程中,为进一步增强表演效果,通常间离体验与表现,换句话说,是梅兰芳对昆曲表白做出的双重限制,为“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四、由《游园惊梦》看梅兰芳的戏曲电影探索

(一)假定性舞台表演的具体化改编

电影版本的《游园惊梦》与汤显祖的《牡丹亭·惊梦》相比,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修改:(1)删除了唱词中部分晦涩难懂、生僻的内容;(2)对《堆花》这一场昆曲表演进行一定修改。

  《堆花》这一场主要是写杜丽娘与柳梦梅间的姻缘故事,在电影版本的《游园惊梦》中,将二人云雨之事分成“睡魔神”、“上众花神”两部分来呈现,使得电影画面更加生动、热闹,为观众带来不一样的体验与感受。通过梳理梅兰芳《游园惊梦》与其他镜头表演的差异,能够更深层次地理解保留、改编、选取的立场[2]。

  梅兰芳认为,昆曲《游园惊梦》完整性在于电影版本不会使它支离破碎,而舞台表演片段的保留、改编、选取,应在尊重戏曲表演艺术的前提下进行,从而根据电影特性进行动作、身段的重新设计,使得舞台表演动作发生全新的变化。

  例如,杜丽娘与柳梦梅见面那场戏,经过改编后,使用对手直接“感情交流”的方式进行表演,并将原著文本中的部分念白删除,使得二者之间情感更为生动、具体地变现出来,对增强电影画面感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也促使后来昆曲表演向现代化表演方式转变。

(二)镜头运动与戏曲节奏的交融

昆曲《游园惊梦》的表演方式着重体现出了夸张、写意的特点,其中的念白部分也具有音乐性、歌舞合一性。梅兰芳在总结昆曲《游园惊梦》说道:《锦搭絮》这一场戏表演太露骨便失之庸俗,过于庄重又不符合含义。因此,梅兰芳只有很好地把握昆曲表演节奏,才能凸显出昆曲《游园惊梦》“静”这一特点。

  在昆曲表演中,梅兰芳着重表达出一位少女的初恋情感,并运用缓慢的唱腔来刻画少女的内心感受,使得念白与生活情境也十分贴近。在电影版本的昆曲《游园惊梦》表演中,最常见的就是根据电影的线性空间进行运动,使得镜头的画面中纵向运动与平行运动相交融,同时给出演员的中景镜头与特写镜头,使得整体画面更具层次感与张力。

  例如,梅兰芳在表现杜丽娘悲伤的情感时,通过手势与表情制造一种悲伤的情绪,与流动感的空间结合后,进一步增强了人物与镜头间的联系,使得观众切身感受到人物的梦境仿佛在一点点逝去。

(三)虚实交融相生的电影布景设计

昆曲作为中国戏曲的代表,通常是以抽象化的形式彰显出人物的生活经历与时空特点,对昆曲《游园惊梦》作出改编,形成电影之后,真正将戏曲电影艺术的假定性自然、逼真的情况画面结合在一起,进而形成电影的“写实”与“非写实”画面,这种虚实交融相生境界为观众带来一种全新的视觉与听觉体验。

  纵观梅兰芳的全剧唱腔,均以平实而求“稳”,而如何在平实中避免呆滞情绪的产生呢?梅兰芳运用“带腔”与“顿抑腔”突出音符,例如在表现《游园惊梦》中杜丽娘端庄娴静的性格时,通过梅兰芳对南昆字音的完美诠释,真正感受到了昆曲的曲韵。而在电影制作中,会通过造型与色彩等增强画面的构图效果,以此满足观众窥探人物的好奇心,虚实交融相生的电影布景设计则注意人物性格特征的呈现。在不妨碍梅兰芳表演的前提下,实现意蕴的渲染。

(四)情景合一的戏曲电影时空体验

电影版本的《游园惊梦》将情与景有机结合在一起,使得观众在一个真实与客观的荧幕世界中了解主人公的情感历程与心理活动。梅兰芳饰演的人物表情十分细腻,唱腔也十分悦耳动听,他总会想尽办法美化所饰演的角色,这也正是他受世人欣赏的重要原因。梅兰芳出演的昆曲《游园惊梦》,在唱功、装扮、做功方面均取得卓越的成绩,并以歌舞融合的美感与魅力为南北观众带来不一样的艺术体验[3]。昆曲艺术与电影美学均具有假定性,电影艺术的真实性能够与昆曲艺术中的非幻觉因素相对应,从而为昆曲艺术的现代化发展提供依托,促使昆曲《游园惊梦》的逼真性、假定性最大化,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梅兰芳的艺术追求。

  例如,梅兰芳饰演的角色会跟随摄像机的运动展现出人物的动作,会以窗帘为隔断,明晰电影画面中的界限,这种布景在舞台上会受到限制,却是增强《游园惊梦》空间统一性的关键环节。

五、结论

综上所述,昆曲作为中国传统戏曲中古老的剧种之一,在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交叉的引领下,与电影这种艺术形式的结合,必然更加符合当代大众的审美。梅兰芳作为中国戏曲电影的拓荒者,为昆曲《游园惊梦》的发展提供极大的动力,双重偏离的昆曲艺术审美精神,焕发出中国传统戏曲的生机与活力,为今后中国戏曲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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