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00)
儒道释的哲学思想对中国传统的艺术注入了磅礴的生命力,为人物品藻、生活风尚等方面开拓了广阔的空间。在道家思想中,庄子“情性”论之认知视野已超出人本,他不反对事物加诸“善恶”的判断,将“物性”、“人性”等量齐观。经历过“礼崩乐坏”之后,出于对大行其道的儒家伦理观的对阵,庄子讲求所谓的“情性合一”应是与自然合一的“天真”,即是要恢复被儒家礼法压制的无以复加的“自性”。
“真实”的意义并非被观之的,而是存在即圆满自足。禅宗谓“不二法门”,是形容化外物的物态现象而依据自身存在不断变化的形态。从我国古代画品中所见,石涛树立画法至高的法门——“搜尽奇峰打草稿”正是吸收了南禅的不二学说,将万峰融于一画,强调画学之创造品格和生命精神。
儒家哲学重视内在的生命超越。儒学虽不遗余力地建立条理、逻辑,意在将观照对象化在于“隔”中,但其对自然精神的体会,与宇宙同流的思想却处处为新。一切都在熟悉中追求变化,追求内在时空变化的趋向和张力。
一唱三叹,往复回环。《离骚》之美恰似潇水与湘水的汇合,激起叠叠沧浪流波,是凄婉却又无可奈何,绝望却又九死其尤未悔的呼唤。忘川苦耐高寒,那热烈的感情支持着他浪漫的理想,即便“长太息以掩涕”也不能阻止他“哀民生”、“忧殇国”。
气化哲学是中国书论、文论、画论等诸多典论所提及的“生命性”,亦是一种独特的生命体验论。故谢赫《绘画六法》首提“气韵生动”,即枯木也要在创作中将其赋予勃勃生机。“气韵”通过乐的节律表现在笔墨上是物象的,但从灵觉上讲又是虚化的,故中国人深知生命的浩瀚,必须经过恰当的收放才可观照本心。经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之后的明心见性,是气化生命之根本。
虚实相生,空灵澄澈方有实在之美,“实”则没有了生命的流动。以五彩之墨造无色之势,创流光幻影的世界。这里“无色”和“大音”、“大美”是一样的,是根本的美,是为美的最高准则,并非“没有”而是“常变”。纯然外在的物质世界看似静止,却以“影”的方式呈现在作品中,更加玄妙淡远。
虚实的背后,是对时间的超越。中国哲学不仅要在空间宇宙中做逍遥的自我,而且要在无尽的时间中隔绝喧嚣。老子言“涤除玄鉴”即是虚静,洗去心灵上的尘埃,让人进入无功利的审美境界,只有这样才可观照自身,将本体从欲望世界中隔开,在静绝中体验无悲无欢无喜无觉的本真。
大巧不工,重剑无锋,表现的是全然朴素之美。中国艺术家将衰朽和新生置于一起,为的是凸显生命之朝晖。生死循环,一枯一荣正是气化论永恒的思考。中国人追求长生,然先人何不知寿有尽数之理。故人必契合天地之节奏,才能有真正的生命愉悦感。在气化世界里浮沉,才能使生理生命调顺。
儒家哲学中的“中和之美”是以人的心灵和谐为起点,以宇宙和谐为最终目的。“推情合性”返归人的本性,与人心智调和。在观之境界是人的生命体验对世界反应的凝聚,每个人的价值取向和认识世界的方式都有所不同。从言、象、境这三种反映世界的不同方式来看,言是对世界进行描述;象是以象征的方式表现世界;境可以说是一种以世界本身来显现世界的独特方式。意境要有内容、有智慧、有意味,即是以心灵所创造的活的世界来显现意义。故“境”可看做是一条超越了具体物象的活历史的巨流,根源于外象而成于心象,不在表达,而在显现。
美感的世界是纯粹的意象世界,而意象指向了一种生成的心理体验,可能会呈现为一种外在的符号结构。所以这种符号结构才能和艺术的形态表现,审美文化建构相关联。所以说意象贯穿于艺术活动始终,是审美交流表达的根本范畴。
意象在观,意境在隐。“隐”非深藏不露,而是曲径通幽的象外之致。“意”是创作所表现的对象,必须通过“象”来显现出来。此中“象”一表象征,通过简单地符号暗示不可说之天道;二表变化,观物取象而创化万物,展现世界无限意义。
在审美形态上,艺术形态与艺术传达的交流,正是由意象范畴提供的“元概念”体现,使它能够整合各种不同的艺术表现形态,落实在不同的外在呈现上。只不过有些是笔墨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意象,有些是以文字的形式,有些是以镜头镜像,肢体的律动,颜色等呈现出来的形式。无论是那种艺术门类所呈现出来的意象,它的根就在生命超越中“以心为形役”所赋予的精神体,即是体验的又是符号呈现的。“传神写照,以形写神”的形神论以意象为核心,而体现在意象符号的现代性转换中,不仅是对审美愉悦原则的体验,而且还是一种逻辑的建构和历史的建构。
意象之归处是在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诉求之中。在意象的概念中,渗透的是一种文化历史与世界的深层关联。正是因为这种认识的“象”之中不断丰富、变化、开展着,并且作为一种超越论概念的呈现,才能让我们目光投向多重的意涵表相。知识论代表的是概括和逻辑,而境界论面对的是呈现和超脱,后者对智慧的认知是愉悦的、超越的。在“境”中对某一种意象的投射,不仅是一种“象”的呈现,而且还是图形的描绘,更包含着积淀于其上洞穿世界的精神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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