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师傅
——周鹏
星期天,我从县城乘中巴车回来,行至凉亭坳,车上有人触景生情,报告了一条新闻:“你们知道不?昨天有一辆货车从那上面翻了下来,摔死了一个人。”中巴车继续爬坡转弯,几经周折后,在一处悬崖峭壁下,果见一辆货车翻在那里了,车子摔得不成样子。凉亭坳是龙镇至县城的的必经之地,山高路险,道路崎岖。中巴车又继续爬坡转弯,爬到了货车开始翻车的地方,那里有翻车的痕迹,崖边的树草被折断了。
“明知道这里险要,怎么还不小心?”有人看了事故地点,发出了感叹。
“要出事是不由人的,谁愿意出事,劳命伤财。”有人接话了。
“那不一定,成师傅你说是吗?”有人笑着把话锋指向开车的成师傅了,听那语气就知道有调侃的味道在里面了。
“要出事是不由人的,开车的都不会愿意出事,那是和性命打赌的。”成师傅一笑,回过头来面对顾客。
“师傅,你要看前面。”有人担心了,险道还没走完。
“不要紧的,这条路我跑了大半辈子,哪里都熟,哪里有弯,哪里有坎,我心里清清楚楚,我闭着眼睛也可以开车。”成师傅没当回事。
“同志们,不要担心,成师傅开了大半辈子车,闭着眼睛都可以开,去年,他就闭着眼睛从这里把车开下来的,也就是刚才翻车的那个地方,”还是那人调侃的,“不过,成师傅你今天还是不要闭着眼睛开车,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个漂亮的媳妇。”
“那次是意外,刹车失控了。”有人戳心窝了,但是成师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笑嘻嘻的反打一耙,“你担心什么,你光荣了,会有人帮你照顾家的,你还怕孩子长不大,老婆没人疼?”
“那是的。”旁边人起哄了。
“去年,成师傅买了一辆快要报废的车,手续刚办好,刚到保险公司登记好,车开到这里刹车就失控了。”还有知情人。
“伤着人没有?”有人生恻隐之心了。
“没有,车上就一个乘务员。”
“乘务员没伤着?”
“乘务员是他老婆,怎么会伤呢?伤了谁要他?”
“那也不一定,有钱人巴不得老婆死呢,好换新的,好讨小的,车子摔坏了没有?”
“这么高的坎,还摔不坏?”
“车子摔坏了,那不是背大时了?”
“我们的成师傅巴不得车子摔坏呢。”
“此话怎讲?”
“成师傅一出事,就报案了,保险公司就派人来了,你看谁背时。”
“你这纯粹是无稽之谈,纯粹是诽谤人。”成师傅笑嘻嘻的回敬着。
看了上面的故事,你一定会觉得成师傅很有趣,一定有着不寻常的故事,下面我们一起认识一下成师傅吧。成师傅,大名叫成天思,四十多岁,留着平头,眼睛小,一笑,眯在一起了,还随时眨巴眨巴的,鼻梁高高的,鼻子下方是黑黑的胡子,下巴却光光的,整个面部显黑色。成师傅手握方向旁,眼睛瞟来瞟去,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很灵活,于是我便打探有关成师傅的故事。
一
成天思是八毛乡平沙村人,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儿时只喜欢游手好闲,长大了就学开车了,开始开的是手扶拖拉机,故事就从他开手扶拖拉机前后说起吧。
“儿子,你已不小了,不能老是成天游手好闲,该想事了。”成天思满十七岁的时候,父亲特意把儿子叫到跟前,给他上政治课了。
“我不想种田,种田累人,我学点技术吧。”成天思有自己的理想,那时已分田到户了,人们的思想开始活跃起来了。
“学什么呢?篾匠?木匠?石匠?你喜欢什么?”父亲征求儿子的意见。
“我学开车,我喜欢开车。”成天思把自己的理想说了出来。
“学开车,危险,经常要和生死打交道,况且又没有钱买车。”父亲反对开车,一是危险,二主要是那时的车没有人能买得起。
“我就学开车,其他的都不学,学开车好,可以拖东西,可以做生意,赚钱多。”成天思主意定了,其实还有一条理由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认为开车威风,人贵些。
父亲拗不过成天思,就让他学开车了。说开车其实就是开手扶拖拉机,那时车很稀罕,村里只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其他的高级一点的车就别说了。那时,村里开这唯一一辆车的师傅也姓成,成天思就拜他为师了。老成师傅经常开着拖拉机帮人拉东西,成天思就成天跟着老成师傅帮人拉东西。成天思乖巧,上下货物的时候,就帮忙上下货物,有什么体力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成天思屁股也轻,不用师傅叫,就把师父想做的事做好了。老成师傅发动车了,成天思眼睛就盯着师傅的手和脚。有成天思整天跟着,老成师傅也欢喜。到哪里去有伴,有照应,而且很多时候自己可以不动手,老成师傅很乐意带着成天思。成天思脑子灵,与车有缘,看着看着就知道了一些原理,看着看着,就学得了一些技术。
一天,有人叫老成师傅帮拉货去,老成师傅去了,成天思也跟着去了。去的途中,老成师傅想方便,就下车了,但是没有熄火,因为他认为车停在平路上只一会儿不要紧,熄火了难得再发叫。成天思见师傅下车了,车闲在那里还没熄火,就想试试,就一手换档,一脚踏在油门上,车子就跑了。成天思赶忙握住方向旁,还好,成天思知道一些。
“你干什么?小心点。”老成师傅听到有加油门声,知道有问题,抬头一看,成天思把车开动了。老成师傅来不及了,还没等尿完,就提着裤子从草丛里跑了出来。
“不要紧的,师傅你放心,我试一下,我会开。”成天思听到师傅叫,大声答应着,车子还没跑多远。
“糟糕!”成天思话还没说完,就把拖拉机开进了路边一家民房了。也该出事,成天思刚开动了拖拉机不久,碰到了一群牛。拖拉机的到来惊慌了牛群,其中一头牛不知所措,慌不择路,反而串到车路中间了,这下把成天思吓出了一声冷汗,也不知所措了,手脚一慌张,就开进了路边一家民房里了,把别人的围墙冲垮了,车子也撞坏了。车子还没开多远,老成师傅听到了哗啦的倒塌声音,知道出事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还是来迟了。跑过来的老成师傅看到的景象是自己的车子头部冲进了老百姓家里,把人家的围墙冲垮了,车子也受伤了。成天思年轻,手脚麻利,见大事不好,就跳车了,不然也就埋进了围墙里了。房主听到倒塌的声音,跑出来一看,心疼不已。成天思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景象,知道自己闯祸了,赶忙上门赔礼道歉,商量赔钱的事宜。
“你看你,开车要小心点,你把我围墙撞垮了你说怎么办?”房主横在成天思面前。
“我赔。”成天思老实认错。
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都认得。成天思跑回家,把此事告知父亲了,父亲把他大骂了一顿,然后上门给人家求情,最后赔钱了事。
“车子我们受了,就当我们买了。”成天思把车子撞坏了,老成师傅看到要修理的地方很多就不想要了,成天思父亲就答应把车要了。
一切交涉完后,成天思和父亲找来人把车子拉了上来,找师傅修理好了,就自己开了。
“现在是我自己的了,我喜欢怎样开就怎样开。”车子修好了,成天思很高兴,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开自己的车了就是忍不住高兴。
成天思并不因为赔钱而伤脑筋,钱是父亲赔的,与自己无关。这一撞还赚了一辆车,有了车,就可以给别人拉货了,就可以赚钱了,于是,成天思整日开车出去,说是找生意,天黑了才回来。
再后来,时代的步伐快了,成天思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觉得手扶拖拉机仅仅只能维持生活,发不了大财,就把手扶拖拉机处理了,买了辆农用微型车,车厢上还烧了个棚子,于是客货两运,于是,成天思经常开着微型车奔走于龙镇和八毛之间,龙镇是离八毛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大市镇,龙镇曾是区政府所在地,八毛曾隶属于龙镇。
一天,成天思开着车从龙镇回来,路上下雨了,很快地上就积水了。那时,从八毛到龙镇的路面坑坑洼洼,单向车道,路面不宽。成天思开着车飞奔着,地上的积水被溅到四面八方,他也不管行人不行人,只管开车。他开着开着,觉得前面有人,他没有减速,车子开到那人身边,溅了那人一身水,他也没停车,一下子就开过去了,一下子就开到家了。回到家里,把车摆好后,换了衣服,坐在家里看电视,一会儿见父亲从外面骂骂咧咧进来了。
“爸爸,你骂什么?”成天思见父亲很气愤的样子就问。
“我从龙镇赶场回来,路上下雨了,我走在路边上,后面来了辆车,开车的师傅眼睛瞎了,见前面有人也不减速,溅得我一身泥水,我没看清楚师傅,不知是哪个牛日的开车的。”父亲边说明边骂人,心里一肚子的火。
“真是牛日的,明明前面有人也不减速,你还记得吗?在什么地方?是什么车?”成天思听了也气愤,也骂起来。
“在麻弯,好像是微型车,下雨了,我拿着伞只顾走路,没看清。”父亲回答。
“在麻弯?”成天思没有说话了,他找借口灰溜溜的走到一边去了。他想到了,自己刚才回来就经过麻弯了,他车子开得快,到麻弯的时候,他感觉到路边有人,他没理睬,开着车就冲了过去,想不到是自己的父亲。
“我日他娘,有娘养无娘教的。”父亲还在骂。
“你日他娘,这句话没骂错。”父亲的骂声很大,成天思在隔壁也听到了,成天思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笑了,不过,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父亲一直不知道,成天思准备一直把它当成秘密埋在心底。
“成天思,开拉机,上坡加马力,下坡按滴滴,不搭男的搭女的”。想到成天思开车,就会忍不住想到这首儿歌,这首歌谣在我们那里流行了好久。这首歌谣一方面反映了成天思的爱好,一方面也给我们引来了一个故事,他的老婆就是搭车搭来的。
那时,交通不方便,没有公共汽车,偶尔会有行驶的便车,那时的人们出门一般靠脚力,遇到熟人可能让你搭一节便车,也就是说能搭上一节便车是你的福气。
一天,成天思开车出门,心里美滋滋的,以为会有什么喜事。走在路上,忽见前面有一个漂亮的身影,以为喜事来了。他心想从身材、从背影看那人很美,就断定她一定是个美人,就使劲按喇叭。成天思按喇叭按得不耐烦了,终于感动了前面的倩影,倩影回过身来。然而倩影一回过头来却吓了成天思一大跳,原来那个女孩脸上有很大一块疤。这时成天思的车已开到她面前了,成天思使劲加油门冲了过去,过去了还吐唾沫。
“你早点回过头来,我就不要费劲了,知道自己是丑八怪,还回头。”成天思一脸晦气,然而很快成天思又忘记了不快,继续一路鸣叫着。不久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漂亮的身影,成天思使劲按喇叭,成天思不灰心,总往好处想。然而那倩影就是不回过来,这惹恼了成天思,成天思就与她较起劲来,就一直不停的按喇叭,吵得鸡犬不宁。
“你按什么按,我不是聋子,你以为你开车子就了不起。”美丽的身影回过头了,拦住了车子,骂将起来了。
“我叫你让开点,你自己没听到,万一出交通事故了怎么办。”成天思见了庐山真面目,他心里很舒服,他就没感到是在骂自己。成天思看清楚了,女孩子除了比较凶外,脸蛋,身材,都还是一流的。
“你到哪里去,搭节车吧。”成天思打开车门。
“我到哪里去管你什么事。”姑娘还在凶,不过语气好了点。
“我叫你搭车,不要你钱还不行。”
“你要钱我也不给,搭车就搭车。”姑娘不客气了,她不管那么多。
“你到哪里去?”成天思等姑娘进来坐好后,就问姑娘。
“到龙镇。”
“正好顺路,我也去龙镇拉货。”就这样他们熟了。“你是哪个村的,我好像见过你,我觉得你面熟,才给你按喇叭。”
“我是龙村的。”
“我们很近,我是平沙村的。”
成天思心情很好,很快就到了龙镇,到了还舍不得停车。
“到了,停车。”
“好,你买东西去吧,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姑娘下车了,成天思办完事后,就在停车场等她。成天思一直等在那里,他知道,姑娘要回去一定得经过这里。终于等来了,姑娘来了。姑娘一来,成天思忙跳下车,帮她抱东西。
“你真的等着我的?”有人帮忙,有人等,姑娘还是很高兴。
“我说了等你,你还不信。”
姑娘上车后,成天思载着姑娘一路欢快的回家了,成天思还知道了姑娘叫岳芳。
从这以后,成天思只要出车,就会绕道经过龙村,下车问岳芳去不去。再后来,他们熟了,成天思就叫父亲请媒人到岳芳家里去了。再后来,岳芳就成了他老婆了。
二
“岳芳,我们把我们的车箱烧个架子,搭个棚子,搞客运,你看可以吗?天天就拉货,没有多少生意。”
一天,成天思把老婆叫到跟前,商量搞客运。成天思脑瓜子活,渐渐发现,时代变了,经济条件好了,赶场搭车的人多了,就想到逢场的时候跑客运,来钱些。
“好,我也这么想,现在三天一场,周围几个乡镇都开场了,生意一定很好的。”岳芳和成天思想到一块了。
得到岳芳的肯定与支持,成天思来劲了。说干就干,成天思开着车,带着岳芳到龙镇给车厢烧了一个铁架子,盖上油布,天晴下雨都可载人了。时代变了,赶场也跟着变了,以前是七天一场,现在都改为三天一场了,并且互相交错逢场。附近几个乡镇有的逢一四七,有的逢二五八,有的逢三六九,也就是说,一个月差不多天天可以赶场,天天可跑生意。
成天思开着改装了的微型车跑起客运来了,他的生意还好,他想到了,很多赶场人,生意人到处跑,就担心没有车。有车了,赶场的人多了,人多了,他的生意也就好了。成天思开着微型车到处接送生意人、赶场人,这样跑了两年,找了一些钱。跑了两年,成天思想打退堂鼓了,他觉得做这生意钱是找得到,可是很辛苦,起早贪黑,还要帮客人上下货物,照看货物,不能出问题,出问题了自己要陪。成天思比来比去,再回过头来想一想,觉得比种田划得来,因此成天思没改行之前还是继续用微型车跑着客运。
“岳芳,我们专门跑客运吧。”一天,成天思又把自己新的想法告诉了老婆,成天思又来主意了,成天思的脑袋随时在转。
“我们不是在跑客运吗?”岳芳这回没和丈夫想到一块了,“你还想跑什么?开飞机?好好开车就是了,别多心,多心的婆娘没裤子穿。”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跑县城。”
“跑县城?这个车怎么跑?而且你没有驾照。”
“这个车不能跑,我们就换车,没有驾照,我去考,事在人为。”
“那不是要买客车,你还要考驾照,那要好多钱。”
“钱可以想办法,有国家这个坚强的后盾呀。”
“到银行借钱?你不怕?”
“只要你同意,其他的我自己办。”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不能败家。”
“说到哪里去了,别说不吉利的话,我要发财。”成天思很自信。
得到岳芳的支持,成天思开始行动了。首先,成天思千辛万苦考得了驾照,然后说尽好话到信用社贷了款,贷得钱了就请人一起到浙江买车,有车了又请人帮忙到交管所取得线路牌,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运营了。
成天思的中巴车停在家里,成天思从家里出发,经过八毛乡政府所在地,然后直达县城。成天思的生意还是差不多,他的线路较长,总有几个人坐车,然而,他有一块心病。八毛乡政府所在地已有两辆中巴车停在那里,从那里出发开往县城。开车的一位师傅姓邹,人们见了他都叫他邹师傅,另一位师傅姓毛,人们叫他毛师傅,邹师傅和毛师傅开始也是各自为阵,这样搞得顾客不好上哪辆车,他们也为抢顾客而矛盾重重,都是本地人,哪个又不相信哪个,后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学别人样,联营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两位师傅中邹师傅老成持重,不争强好胜,但人缘好,毛师傅就强悍的多,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知道,乡政府所在地流动人口当然比村里多多了,生意好多了。成天思每次经过乡政府,进城的人差不多都被装完了。人家中巴车是从乡政府开往县城的,成天思是过路车,可想而知,这里明明有起点车,谁还愿意等你那过路车,过路车既不定时,又不保险。他每次经过乡政府旁,没有几个客人上车,看着钞票进了别人的口袋,心里就不舒服了,于是成天思就有了下面的行动。
“公告:为了减轻乡亲们的负担,经研究决定,平沙至县城的中巴车票价从即日起减半,成天思。”成天思想出了花招,利用金钱收买客人了,成天思在八毛街上贴了很多这样的公告。有些人看了公告有点动心了,细算起来,经常坐车还是能节省很大一笔钱。本来,从平沙坐车的,成天思收取的车费就和八毛街上一样,这一减半,就比八毛街上坐车的便宜多了。坐一次两次不觉得,经常坐车的一算,那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呀。
告示贴出去以后,还是掀起了一层波澜,有人动心了。告示贴出去的第二天早上,八毛街上的一些人就专门等着成天思的车。这天,成天思的车上挤满了人。成天思高兴极了,笑得合不拢嘴了。回到家里急着数钱,可一数发现和平时差不多。但是心里还是高兴,毕竟有这么多人坐他车了。
成天思高兴劲还没完,一瓢冷水浇来了。第三天,又没有多少人等成天思的车了。成天思急忙打听情况,原来邹师傅和毛师傅也减价了,成天思的第一招被破了。
成天思不甘心,又来第二招,我不好过我让你们也不好过。一天,成天思早早的就来了,车上没几个旅客,他就心冷了。车子过了八毛后,突然熄火了,他就对那几个旅客说,你们走一节路吧,我的车坏了,可能一下子修不好。成天思把车横在路中间,自己趴在车下面查看情况。这时,八毛街上的车子开过来了,是毛师傅开的。毛师傅开着车走出八毛街不远,就见前面路中间横着一辆车子,急忙减速刹车。毛师傅按了几声喇叭,没人理他。成天思躺在车子下面骂着:“狗日的,眼睛瞎了,没看见老子在修车。”不过,毛师傅是听不见的。
毛师傅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迫不得已就走下车来了,走到成天思旁边,友好的问。
“师傅,车子修好了吗?哪里坏了?要不要帮忙?”毛师傅是真诚的。
“不要帮忙,我自己在修,就是要一段时间。”毛师傅见帮不上忙,就回到自己的车里,耐心等待。
“修好了没?修了这么久了,是什么疑难杂症?”车上的乘客等不起了,有人喊叫起来了。
“修不好就让路,怎么停在路中间,诚心不让人过。”乘客们发泄了。
“没成的很,你们想办法吧。”成天思从车下出来了,不耐烦的答道,身上一身污垢,看来真在修车。
时间渐渐去了,毛师傅车上的乘客们等不起了,有的下车了,有的骂着什么,最后,毛师傅不得不绕道去县城了。
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了,成天思的车老是烂在路中间,邹师傅和毛师傅就知道有诈了。于是,他们以其人之道攻其人之身。邹师傅和毛师傅商量后,他们用一辆车装人,一辆车和他周旋。他们人多,一个招呼旅客,一个招呼成天思,见成天思一来,马上有一辆车发动,抢在成天思前面。走了一段路,也装着出毛病了,横在路中间。成天思的车也不能过去了,成天思敢怒不敢言,因为后面的车也来了,他们人多,打骂都不会赢。邹师傅、毛师傅两架车在一起了,客人都上了第一辆车,然后走了,他们走了,成天思才可以走了。有时候,邹师傅毛师傅两架车都跑在成天思前面,见成天思来了,一架车横在路中间修理,一架车载客走了。成天思知道这都是自己惹的祸,是自己不仁在前,只好忍气吞声,只好妥协了。
两招过后,成天思都败了,成天思没辙了,知道一个人是斗不过两个人的,就又另想办法,成天思就是成天思,忽然他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一天,成天思带着老婆孩子上邹师傅家了。别人上门来了,邹师傅不好意思了,毕竟都是同行,也算熟人了,就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大哥,别见怪,小弟不是人,以前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原谅。”成天思一进邹家门,就负荆请罪。“你大哥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们上门是来感谢你的。”
“你们感谢我?”邹师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起自己怎么成了他家的救命恩人。
“我们上次在街上给犬子排了八字,先生说犬子必须拜结干爹,不然不好养,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先生一再交代要拜就拜邹姓的,小弟想来想去只有你大哥了,”成天思说到这里,转向了背后的儿子,“还不快点给干爹磕头。”
“干爹。”成天思话还没落音,他儿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给邹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邹师傅急了,忙叫小孩起来。
“干爹答应我了我就起来。”小孩子脾气很犟,没有起来的意思。
“好,我答应你。”邹师傅只好同意了。
“干爹。”小孩香脆脆的叫着。
“哎。”邹师傅答应了。
成天思与邹师傅一结成干亲家,成了亲戚,成天思就经常看望邹师傅了,他们来往就很密切了。这以后不久,邹师傅把毛师傅也请来了,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邹师傅请客,饭局摆在邹师傅家里。
“老弟,以前有不对的地方,请多包涵。”三杯酒下去,成天思手舞足蹈起来,手情不自禁地搭在了毛师傅的肩上,他还没忘记,毛师傅比他小。
“哪里哪里,都是吃那家饭的,都有不对的地方,”毛师傅知道他是邹师傅的亲家,再有怨言也不好说了,“以后互相关照。”
“来,喝酒,今天不谈公事,今天就喝酒。”邹师傅端起杯子邀成天思和毛师傅。
“对,干杯。”成天思和毛师傅一呼百应。
“我们都是亲戚了,以后一起合作。”
“好,以后一起合作。”
成天思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三家联营了,价格统一了,互利互惠。
三
成天思、邹师傅、毛师傅三家合营了,他们就聚在一起商量怎么经营他们的车队,还制定了一系列规章制度,他们还推选邹师傅为队长。他们是自己的车子自己开,自己的油自己买,一家出一个卖票的,卖票的互相交换跟车。谁家的亲戚朋友搭车都要付钱,就是亲娘老子也不例外,如果没给钱就在分钱的时候扣出来。这也是的,因为各家的亲戚朋友不是一样多,都不付钱,就会有矛盾。
成天思家当然是岳芳卖票,岳芳每天跟车卖票,不感到累。成天思的车还是从家里出发,然后到八毛街上与邹师傅、毛师傅汇合。岳芳每天早早起床,到停车场招呼客人,一天下来,回到八毛街上,就与其他几家分钱。有钱进,岳芳就是高兴,就是不觉得累。有钱了,修栋房子,让儿子到好一点的学校读书,岳芳做梦了。
“我这一向来总觉得没劲,不知怎么啦?那个也好久没来了。”卖了一段时间票,岳芳尽管很高兴,但是越来越觉得疲惫,就把这现象告诉了成天思。
“看看医生去吧。”成天思懒得追究原因,就把责任推给医生。
“好,等车到了县城,我抽时间看看去。”岳芳想弄清楚情况。
“医生说我有了,”岳芳回到停车场,把医生检查的结果告诉了成天思,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岳芳就和成天思商量,“要还是不要?”
“生下来算了,生了就好动手术,就了事了,不然政府老是找上门来检查身体,我们老是担惊受怕的。”成天思赞成生下来。
“那谁卖票呢?”岳芳想到的是钱。
“找个人帮忙,反正就一年多时间,你自己不要累着,孩子要紧。”成天思看得开。
“找谁呢?”岳芳想到的是谁值得信任,说到找人,岳芳就在搜索值得信任的人。
“找亲戚,放心些。”成天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找亲戚,哦,我妹妹打工回来了,呆在家里反正没事做,她可以呀。”岳芳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好吧。”成天思赞同了。
第二天,岳芳就把妹妹叫来了,岳芳坚持上了一天班,主要是带着妹妹熟悉业务,然后就把班交给妹妹了,就在家里休养身心了。
岳芳的妹妹叫岳琴,30来岁,与岳芳一样,长得可人。岳琴没干过多少体力活,保养得很好,依然风韵十足。岳琴本来在东莞打工,已结婚生子了,婆家在另外一个乡。岳琴一结婚就与丈夫打工去了,有孩子了,把孩子生了丢在家里后又打工去了,几年没回来了。孩子都快要上幼儿园了,她就生他的时候见过,以后一直还没见过呢,这回想看儿子就回来了。岳琴回到家里没事做,又不想种田,就带着孩子混日子。岳琴带孩子了,婆婆没事了,婆婆就种田了。老公还在下面打工,打工总比家里强些。岳琴想,在家里呆一段时间,看看儿子,又打工去。这以后岳芳每天在家里干家务,岳琴就与成天思上班。车子到县城了,成天思就带着姨妹子吃饭去了,原来说好的,成天思家包吃包住,他们一般就在车站旁边的快餐店随便炒个饭吃。岳芳不跟车了,成天思觉得自在多了,看到姨妹子就动心了,就想奢侈一回。
“走,我们到外面吃饭去,今天有个朋友请客。”一天,成天思把车开进城排好班后,等岳琴一到,就带着岳琴进了一家火锅店,这火锅店比快餐店客气多了,菜丰盛多了,最主要的是有包间。
“喂,你在哪里?”成天思把菜点好了,就拿出手机,拨着号码,还没等嘟嘟落音就嚷起来,“你不来了,菜都点好了,我们吃,你等一会付钱,那好。”成天思不停地讲了半天,终于停下来了,“他不来了,叫我们吃,不来就不来,我们还吃得多些。”
“我们还是等等吧。”岳琴觉得不好。
“吃饭”,成天思盛了一碗饭给岳琴,然后自己来了一碗,“不要紧的,我们关系很好,他不会说什么的”。
“我自己来。”岳琴话还没说完,饭已送到手上了,岳琴只好接住。
“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成天思没有一点顾虑。
“吃菜。”成天思显得很亲热,如果没结婚,别人会以为在献殷情。尽管结婚了,然而也由人不得不这样想,岳琴开始还是有点不自然。
“我自己来,不好意思。”岳琴嘴里推辞着,可是见成天思已把菜送来了,岳琴只好接住了。
吃完了饭,成天思给岳琴倒了一杯水,还给岳琴递来了餐巾纸。他们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谈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回到车站,他们分开了,因为他们不在一辆车上。
回到家里,岳琴把帐给姐姐交了,并汇报了一天的工作情况,还说了有人请客吃了一顿火锅,但是具体细节就没有描述了,岳琴在汇报工作时显得很开心,很新鲜。
“我一上车就清人,怕弄错,我就一个一个问,然后记在本子上,我把钱数了又数,有时搞不清楚价了,就问师傅,中午还有人请我们吃了一顿火锅,可是他本人没来。”岳琴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当天的活动,但还是省去了吃饭时的细节。
“辛苦了。”姐姐谢谢妹妹。
再后来,岳琴回家后就只汇报工作上的事了,今天卖了好多钱,遇到哪些新鲜事,遇到哪些不好对付的顾客。姐姐问到吃饭就说随便吃了一顿快餐,说到吃饭,岳琴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火辣辣的。自从成天思那次带岳琴吃了一顿火锅后,他们就隔三差五吃一顿火锅,回家后岳琴给姐姐报账时,悄悄除去了火锅钱。岳芳再问成天思,答案是一样的,岳芳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岳芳有了身孕,就在家里修养,她眼里心里只有儿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天天就和儿子说话,天天就和肚里的孩子说话,每天就弄三餐饭,每天就数岳琴交来的钱,除了数钱的时候想到了成天思,其余时间就没有他的影子,就把他放一边了。岳芳一心呵护儿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再过问成天思了,她认为这样很对得起成天思了,认为成天思应该爱护他们母子。我为你辛辛苦苦生孩子,你应该感激我才对,你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过了一段时间,岳芳静下心来,突然觉得不对,按照以往习性,成天思坚持不了那么久,他知道成天思离不开女人,可是好久也没要了。再就是她发现妹妹以前什么都对自己说,现在除了交钱外就没有多话了,说话也遮遮掩掩的。岳芳暂时也没想到好多,因为肚子越来越大了,很快就要临盆了。
快要生孩子了,成天思把岳芳送进了医院,叫来婆婆照顾,自己仍然开着车,不能耽搁生意,他发现有钱就是好,岳琴仍然跟着车。岳芳顺利的产下了第二个孩子,孩子生下来了,岳芳哪里没去,坐月子,带孩子,岳芳过得很充实,认为自己很幸福。
“成天思真是皇帝命,妻妾成群了。”岳芳每天就带着孩子玩,走东家串西家。一天,她抱着孩子准备出去玩,刚走到别人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丈夫。她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认真听起来。
“岳芳还蒙在鼓里,成天思和他妹子搞得好火热。”他们还在说。
“现在这些事不算什么,你没到外面去过,外面多的是,在外面,睡在一起的你根本不知道是夫妻还是什么。”有人反驳。
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在岳芳眼里就得当回事了。岳芳听到这个消息,脸一下子阴了,她是没进屋了,折回头了闷闷不乐的走向自家的屋子去了。等他们回来后,我问清楚再说,岳芳拿定了主意就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如果是事实怎么办?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妹子,闹出去对谁都不好,离婚也不是很好的办法,等他们回来再说。
成天思和岳琴下班回到家里,见到岳芳,发觉天色不好,知道要来暴风雨了。
“你跟我进来。”成天思一回到家里,就被岳芳叫到卧室里去了。一进卧室,岳芳就关门了,脸色非常阴沉。成天思知道大事不妙了,但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哪点不好?”岳芳问成天思。
“你都好。”成天思还不知道岳芳的用意。
“我都好,你还背着我干坏事。”
“我干什么坏事?”
“你干什么坏事?你太不要脸了,你如果在外面干坏事还不要紧,你连窝边的草都吃,你不知死活了。”
“你今天怎么啦?尽说胡话。”
“我说胡话,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家丑不可外扬,明天要么你不上班,要么岳琴不跟车了。”岳芳说完摔门出来了。
岳芳出来后,径直走到岳琴房里。
“岳琴,”岳芳语气生硬,“话不多说了,你明天回家吧,我自己卖票。”
等岳芳回到现实中来,妹妹与丈夫打得火热了,水乳交融了,但是岳芳很聪明,悄然无声的处理了这事,成天思最终选择了岳芳,岳芳就把妹妹悄悄送走了。
此事告一段落。
四
“我们的车子已有毛病了,开起来不舒服,干脆把它处理了算了,不然哪天出事了都不知道。”成天思想把车子处理掉,一个人不敢做主,就找岳芳商量。
“把车子卖了,我们吃什么?我们又没有其它的路可走,种田太辛苦了,我是不想种田。”岳芳只担心吃饭的问题。
“怎么会让你种田呢,我不是种田的命,我有路子,你没看到现在建筑业好吃香的。”
“你想改行当泥匠?”还没等成天思说完,岳芳抢过话题,岳芳可不想做苦力活,“做泥工太辛苦了,长年累月日晒雨淋,那不是人干的。”
“话不能这么说,不过我不是,我是想挖沙卖沙,我听人说,有一种挖沙机,可以在河里挖沙筛沙,我想这是个发财的好路子,我们这河里有的是沙,以前都是人工筛的,费时费力,涨水了又不行,用那机器挖就省时省力多了,并且天晴落雨畅通无阻,我们这里还没有人做这一行,我们是第一个,肯定吃香,肯定生意好。”
“行吗?我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不知道可不可以。”岳芳不知道怎样做好,还不是只有听成天思的,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可以,我调查过,也查过有关资料,你想,现在修房子的人很多,修房子就要沙,很多人都要河沙。”
“那要多少成本?”
“不要好多,我们把车子卖了,再借一点钱就够了。”成天思已谋划多天了。
“我们车子能卖多少钱?”岳芳知道自己的车子,已经值不了多少钱了。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同意。”成天思已经理顺思路了。
“就依你的。”岳芳跟成天思生活很久了,知道成天思的个性,相信成天思的能力。确实,成天思除了好色以外,要说赚钱,成天思还是有一套,他有经济头脑,每次他都没有输。
主意已定,成天思就到处贴广告:“本人因要改行,愿将本人的车及线路牌一并卖出,欲购者从速,联系人成天思。”
广告一贴出,真还有人上门联系来了。
“您好,谢谢惠顾,快请坐,”有人找上门来了,成天思知道是联系车子来的,就客客气气的把客人迎进了门,“岳芳,快给客人倒茶。”
岳芳忙进屋倒茶。
“这样吧,你先看看车子再说,”成天思把客人带到车子边。
今天来买车的是彭相师傅。彭相师傅以前是跑长途的,跑广东深圳一线,随着年纪增长,不愿奔波了,跑长途愁心大,风浪多,就想买一辆跑短途的车,以养老。彭师傅本是八毛人,因为跑长途就一直住在城里,现在回来想跑这条线,听说成天思要卖车就来看看。“给你老说实话,我这车不值多少钱了,但是您知道,您自己也是跑车的,现在的线路牌难得。您买了这车,就会发财的。您是老师傅,我就不骗你了,我的车不是新的,您一看就知道了,我骗不了你。不过,我保养好,近几年不会出大问题的,您自己也是老开车的,小心开车,还能开几年。”
看了车后,他们回到桌子边,开始交易起来。彭师傅很想买车,看了车后有点不如意,就想,如果价上可以商量,就把它买了。他也知道,现在的线路牌很难得。
“彭师傅,看了车后怎么样?打开窗子说亮话,看得起就要,看不起就不要,我也知道我的货如何。”
“叫我怎么说呢?”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们都是明白人。”
“说实话吧,车子是旧了点,不过我是想买车,如果价格合适,我们就谈一谈。”
“只要你看得起,价格可以考虑。”
于是,成天思就与彭师傅讨价还价起来,最后,成天思做了一点让步,就成交了,成天思也急于想卖掉车子,因为他开沙场需要钱。再说,车子处理了算了,拖久了更加跌价,而且彭师傅一次付清。
“不过,我买了车,以后跑八毛的车就更多了,钱就更难找了。”彭师傅还道出了自己的顾虑,他的意思是,如果成天思卖了旧车,又买新车,那自己就亏大了,旧车肯定比不上新车。而八毛就这么大个地方,养活不了那么多客车。
“彭师傅,您放心,我卖了车,就会干别的去的,决不开客车了,不信,我们可以签订合同。”
“那没有必要。”彭师傅觉得话说得太露骨了,伤感情。
“我们还是签个合同吧,不然您不会相信的。”成天思为了表示诚意,也想取得彭师傅的信任后好早点把车卖出去,就硬要与彭师傅签订合同。
彭师傅开始推辞了一会,转念一想,签个合同也好,以后好有个把柄,于是他们就签了一份合同。合同的大致意思是,成天思自愿把车及线路牌卖给彭相师傅,从此以后绝不买客车跑客运了。彭师傅一手交钱,一手提货,手续办完后开着成天思的车回自己家了,不对,这车已是自己的了。
“彭师傅,你发财,你以后开这车一定会发大财的。”彭师傅在成天思那里拿得钥匙后,发动了车子,成天思站在旁边一个劲的道喜。
彭师傅开车走了以后,成天思好一阵高兴,车子终于处理掉了,有了这一笔钱,自己离发财的梦更进一步了,成天思开始策划下一步了。
成天思还从银行里贷了款,然后拿着一大笔钱到省城看货去了,回来时就带来了一整套挖沙设备。买这套设备不费多大劲,运回来却很费了一些周折。因为这套设备很长很大,成天思不得不找一辆很长很大的卡车运输。卡车到高速路上没有引来多少麻烦,一到山区就寸步难行了,特别是快到家乡了,就更是艰难曲折了。成天思家乡是大山区,公路蜿蜒屈曲,弯道很多,车子转不过来了。一到这地方,就堵车了,再就是卡车上的货物较高,乡里不管这些,横过马路的电线等没有按标准架设,因此卡车经常拉断横在马路上的电线等。成天思一路挨骂,一路赔钱,终于到家了。到家后,就叫师傅安装,想到安装以后就是财源滚滚来,就把以前的烦恼全丢到一边去了。
设备安装完以后,成天思开始工作了,开始找钱了。从成天思开工以来,八毛河就没有宁静了。开工那天,很多人都来到八毛河看热闹。好些人没见过这种筛沙的办法,很新奇。机械就是机械,比人快多了,比人产量大多了。有些人是来看货的,好多人等着用沙。挖机挖出砂石头,倒在筛子上,然后经过筛子筛选,粗的细的沙都各就各位了,
“这沙还是好,洗得干净,又细。”人们品评起来,人们看了热闹后,就看结果了,因为人们最终要的是结果。
人们开始觉得新鲜,渐渐的就有点厌烦起来,自从成天思开了沙场,八毛河就没有宁静了,整天闹哄哄的。机床所到之处,还把河床翻个底朝天。大小车辆进进出出,路面也很快就烂了,河水也时常被搅浑了,给交通,给生活都带来了不便,于是,那里的人们群起而攻之了。
“天思,我听他们议论,要你停止挖沙,说你把草地也挖了,乡亲们的牛没有去处了,说你把河水搅浑了,人们用水不方便了。说你整天闹哄哄的,影响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一天,成天思的一位亲戚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就悄悄告诉了成天思。
“他们是不是眼红,见我进钞票了。”成天思不屑一顾。
“我看也不完全是,他们说的有道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听他们的言辞很严厉,就告诉了你。”亲戚怕成天思误会,就没有过多的解释。
成天思没有在乎别人的感觉,继续我行我素,仍然做着发财的梦,自从开了沙场,钞票大把大把地进,现在的成天思满眼里、满心里只有钱。
事情闹大是因为一件偶然发生的事。
张家小孩在河床上放牛,牛渴了,就跑到水边喝水。牛没有看方便,见哪里有水就往哪里去了,结果不小心就被成天思的挖沙机撞着了。小孩子见牛受伤了就哭了,就跑回去了,就告诉大人了,于是一场战争爆发了。
张家大人听到小孩子哭诉后,急忙跑到了河坪里。见牛躺在地上,就气冲冲的找到司机,司机没办法就告诉了成天思。成天思见闯祸了,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吵闹声引来了四周的群众,群众本来就对成天思没有好感,激愤早已压在心里,这回见出事了,人们一下子就群起而攻之了,他们的唾沫都喷向了成天思。
“早就叫你不要只顾自己,你不听,出事了吧,看你怎么收拾。”
“早就叫你不要毁坏草坪,你把河床翻个底朝天,牛都没有放处。”
“每天闹哄哄的,还让人活不活。”
“你自己看吧,水每天都是混的,你不要用我们要用。”
“车路也烂了,一下雨就不能过车了,你从来没修过。”
“一定要赔钱,牛伤着了阳春也不能做了。”
“这里不能挖了,再挖下去我们怎么过日子。”
本来人们就不喜欢成天思,成天思只知道算计人。现在有机会了,人们就把一口恶气都吐出来了。
“你赚钱是可以,但是也要考虑群众的利益,你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而只顾自己发财。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自从你开始挖沙以来,你把整个河坝搞得像什么样子,用水不方便,做事不方便,放牲畜不方便,交通也不方便。你从来没有做点善事,你把路碾烂了,修桥补路却从来没做过。你如果想在平沙村呆的话,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成天思没有办法,只好找村长撑腰,然而这以前,有很多人早已把问题反映到村长那里去了。村长顾于人情关系,一直没有捅出来。今天事情闹出来了,村长就把话全倒出来了。关键时候村长考虑的是自己的位子,自己的利益,如果和老百姓闹僵了,自己就呆不下去了,就教育成天思起来了。
后来,成天思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就停止了挖沙。
五
不挖沙了,干什么去呢,没有其他出路,成天思又想到了开车,就和老婆商量。
“我们不开沙场了,我们又开车吧。”
“不好吧,我们答应别人了。”岳芳还是有点顾虑。
“管他呢,钱最好,钱就是我爹,我听说政府现在每年还给客运补贴钱呢。”成天思只想到钱。
“你怎么开口呢?”
“这好办,我找亲家去,他不好意思拒绝,他不拒绝就好办了。”说着成天思就往邹师傅家走去了。
“亲家今天来有何贵干?你一定发财了吧,你钻到钱眼里去了,难得见你一面呀,今天怎么冒出来了?”
“你别说了,我就是背时了,才来找你的,”成天思哭丧着脸,“我活不下去了,我来就是请你给我指条活路。”
见面之后,成天思就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这可让邹师傅难为了好半天,自己答应吧,其他的师傅不会答应,成天思自己原来说好了的不再开车了,成天思开车了,也会侵害自己的利益,不答应呢,毕竟是亲家,面子上过不去。邹师傅思来想去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邹师傅答应后,就又与成天思一起说服其他两家了。毛师傅听了心里不悦,但还是勉强答应了。彭师傅听到后很反感,坚决不同意,但他知道成天思与邹师傅的关系,现在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就不再说什么了,就憋着一口闷气退出来了。
“从八毛到县城的票价减价一半……彭相。”彭相师傅退出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单干了。为了抢生意,彭相师傅就想了一个办法——把票价减一半。彭相师傅学成天思了,沿路贴广告,广告贴出去后,很有效,第二天,彭师傅的车挤满了人,只有几个碍于面子的没有上彭师傅的车。
成天思、邹师傅、毛师傅见自己的利益受损了,知道人们都势利,就也减价了。更有趣的是,这三家联营了,他们就随时招架彭师傅了。他们三架车随时和彭师傅周旋,一架车随时跑在彭师傅的前面,沿路抢客,一架车尾随彭师傅左右,一架车就在后面捡客。彭师傅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三个人,招架了这里,招架不了那里。虽然看起来生意好些,但是成天思、邹师傅、毛师傅细细一算,收入比以前少好多了,因为票价减半了。毛收入要是以前的两倍才和原来的差不多,可是坐车的就是那几个人。这样看来,都是费力不讨好,于是矛盾终于激发了。
一天,成天思开着车,见彭师傅来了,就抢到前面了。可在了前面,又慢慢的走。彭师傅在后面按喇叭,成天思要让不让的,你说没让吧,成天思已在靠右了,你说在让吧,彭师傅开了多年的车,技术高超,但也不敢超车,没有把握。成天思留的地方刚好有车宽,而成天思的车又随时在左右运动,稍微偏一下,就会擦肩而过,彭师傅只好跟在后面闻成天思的尾气味。这样,前面的客人基本上都被成天思抢了,彭师傅急得干瞪眼,这样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过了一会儿,有一群人招手搭车,成天思知道要半天才上得好,才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才让彭师傅过。彭师傅过去了,上前一步后把车停了下来。
“你开得来车不?开不来车老子教你。”彭师傅走下车来,指着成天思骂起来。
“你不要骂人。”
“老子不但要骂人,而且想打人。”彭师傅走南闯北,什么战火没见过。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成天思也不让步,走下车来和彭师傅对骂起来。
“啪啪。”彭师傅跑上去就是两耳光。
成天思想还手,看见彭师傅跟车的下来帮忙来了,而自己跟车的是别家的人,只是在旁边看热闹,知道自己不是彭师傅的对手,就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还不服,你再不服老子就叫你开不成车。”彭师傅边骂边摸出手机。
“喂,兄弟们听着,”彭师傅拨通了电话,嚷起来,“大哥有难了,八毛的成天思今天想和老子动手,你们快点赶过来。”彭师傅一直在外开车,结识了很多人——好人坏人都有。
成天思知道彭师傅的厉害,别人也劝成天思不要拿鸡蛋碰石头,成天思就借台阶下了。算了,吃点亏算了,成天思挨了两耳光,不敢还手,闷在心里,灰溜溜的上车了,等彭师傅车开走才敢动。
彭师傅出了一口恶气,把车子开得飞快,立马到了城里。过了很久,成天思无精打采地来了,可车还没停稳,就有人围了过来。邹师傅、毛师傅知道大事不妙,忙讲好话。邹师傅、毛师傅开多年车了,熟悉情况,熟悉彭师傅。忙叫彭师傅手下留情,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大事化小,这样一场战争不了了之。
硝烟还没散去,战争又爆发了。
一天,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的车都被拦在路上了,拦车的是一些地痞小流氓,这些地痞小流氓只服天管,不服人管,师傅们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是彭师傅请的,彭师傅自己也把车停了。看那架势,真要闹个鱼死网破了。车子好久都没动,可急坏了车上的乘客,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无奈,只好叫乘客转了别人的车了。
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子呢?
事情是这样的,前一天是节日,回家过节的人多,彭师傅的车装不下了,可是回彭师傅那方向的人还有几个没上车。彭师傅叫他们等一下,他再跑第二趟,接他们来。彭师傅一走,那几个人就被成天思喊过来了,成天思他们车多,挤一下就挤下了。成天思从那次丢脸后,一直对彭师傅耿耿于怀,明里斗不过,暗里时刻想找机会报复。彭师傅跑来接人,人不见了知道是成天思喊过去了,气愤不已,第二天就生事了。
“你们要吃饭,我就不吃饭,明明是我的客人你们也抢。”这天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的车开到龙镇,就被彭师傅找来的一班人马拦住了。拦车的地痞小流氓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他们都见过,还与他们打过交道,与他们发生过摩擦。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是正儿八经靠劳力吃饭的人,惹不起他们,也不想惹他们,就任凭他们拦着。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要想开车就得经过龙镇,就得从这些地痞小流氓眼皮底下过路,谁愿意拿鸡蛋碰石头。
“要吃饭就都吃饭,不吃饭就都不吃饭。”彭师傅叫嚷着。
“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邹师傅一个老成些,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两边周旋。
“要怎样就怎样,我打不赢你躲得起你。你的车明明走了也不许我们装客,哪来的道理。联营我是不会同意的,我联营了是万人儿。”成天思的车被拦了,他一直窝在车子里,就是不出去,也不和谈们谈判。他知道事情都是自己惹的,彭师傅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走就不走,反正都没走,成天思就等事情的结果,心想反正有邹师傅、毛师傅周旋。
“你不能这么说,联不联营你都是你妈儿,不是万人儿。”有人打趣。
“你们走不走,如果不走就退票,我们要转车。”车上的客人见车子半天没走就吵起来了。
“好吧,你们转车吧。”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见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就给客人退票了,客人就转龙镇的车了。
彭师傅与邹师傅、毛师傅、成天思他们达不成共识,解决不了问题,就请交管所来人解决。交管所的人两边做工作,两边协商,最后解决的办法是——联营,于是他们四家又联营了。至于联营了成天思当不当万人儿,没有人追究了,因为乘客都是过客,下车了就奔自己的目的地去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成天思什么都可以放弃,就是不会放弃发财的机会,什么都可以当,就是不会与钱过不去。
2009年3月10日-6月13日完稿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