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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与现实的重新构建:宏大历史语境下个体爱情的书写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中旬刊 热度: 16499
柳乔元++孙淑芹

  摘 要:作家是以文学作为时代担当的特殊群体,其作品不可避免带有时代的烙印。尤其是在宏大的历史语境下,作家的创作与时代更有着紧密的联系。柳青的《创业史》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都是在中国社会变革时期的大背景下诞生的作品,也都对爱情进行了书写并且塑造了某种意义上关于爱情的悲剧。不同的是柳青创作个体爱情是受主流意识形态影响而进行的自我转型及构建。而路遥则是侧重于表现平凡的世界这一主旨而进行对现实的真实构建。不同的创作心理,在作品中表现出不同的个体爱情。

  关键词:《创业史》;《平凡的世界》;历史语境;个体爱情;创作心理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35-0007-02

  一、前言

  與《作为“十七年”与“新时期”反映农村社会生活题材的两个典型文本———《创业史》平凡的世界》在很多地方有着共同的特点:文本都选取陕西农村作为描写对象;作家都有在农村生活和写作的经历;都采用史诗性的架构;语言上都是地地道道的陕西方言。但是,由于时代历史的不同,《创业史》与《平凡的世界》在讲述“新旧交替”历史转型期年轻人“创业”过程中体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品质。尤其是在宏大历史语境下个体爱情的萌芽、发展,甚至是幻灭的描写,不仅带有时代的主流意识形态,也从客观上反映了作家在特定历史的创作心理。同样是农村生活题材的下爱情,两位作家在塑造个体爱情的同时,也展现了自我与现实的双重构建,以此传达出个人对于时代的理解与剖析,分别完成了对自我以及现实的重新构建。

  二、柳青《创业史》的爱情书写

  梁生宝和徐改霞是柳青《创业史》中两个引人注目的角色,诸如柳青所描述的梁生宝踏实能干、为人稳重,是精心塑造的社会主义新人,徐改霞聪明漂亮、好胜心强,敢于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爱人。两人郎才女貌,互生爱慕,属于典型的超越现实的浪漫爱情。

  在情感发展的初级阶段,改霞对梁生宝有极大的吸引力:“改霞白嫩的脸盘,那双扑闪扑闪会说话的大眼睛,总使生宝恋恋难忘。她俊秀的小手,早先给他坚硬的手掌里,留下了柔软和温热的感觉”,一见到改霞就“脸通红……表情很不自然”,为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试探她一下她的心底而苦恼”,这样一种充满“小资产阶级情调”。睡意中,甚至让他做了一个“桃色的遐想”霞离他这样近,她在他身边一样。“她朝着他笑,扑闪扑闪瞟他,扰乱了他的心思”,小资产阶级般的爱恋,已经进入了他隐秘的内心世界。改霞后来表明心迹,等待生宝拥抱亲吻时,生宝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共产党员的理智,在生宝身上克制了人类每每容易放纵感情的弱点”,他一想:一搂抱,一亲吻,定使两人的关系急趋直转,搞得火热的爱恋。但现在眨眼就是:“该夏收和插秧的忙季。他必须拿崇髙的精神来控制自己。最终,选择了奉行“自我克制、努力工作、简朴、自我约束、稳重节制、正经端庄”的气质和“劳动大了”“勤奋”的手脚的女人——刘淑良。刘淑良的出现,使梁生宝发现了内外调和的美,从而让爱情落地生根。

  梁生宝将徐改霞让位于刘淑良,选择将“小我”让位于“大我”,将浪漫的爱情让位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这一现实中。改霞是梁生宝男女情感启蒙的触发者,激发了他小资产阶级情调的爱恋,给他一种浪漫的、个人主义式的爱的感受体验。但这种爱恋无法和他的互助组合作社的革命事业进行调和,而刘淑良却是理想的女人。梁生宝对于徐改霞、刘淑良的选择,是其自身不断发展、思想不断成熟的突出表现,使他对于爱情的选择从个人直接的情感体验上升为间接的理想追求。柳青通过梁生宝对于爱情个人认知的改变体现出在社会变革时期的大背景下青年人的思想改造与转变:从某种程度上说,改霞身上的知识分子气与刘淑良身上的稳重克制,都是那个时代青年人的思想特征。作为知识分子的柳青,在中国农村大改革的背景下,他需要自我思想的转变。从一个拘泥于个人狭小情感充满浪漫幻想的知识分子成长为与土地、人民紧密联系的具有时代责任担当的作家。梁生宝对于徐改霞的放弃,对于刘淑良的认定,也体现了柳青对于自我精神和生活定位的重新构建。从《创业史》个体爱情的书写看出柳青“怎样努力摆脱了个人感情的狭小天地的束缚,而艰苦地在那里摄取可以博的社会的现象作为他创作的营养”,进而实现对于自我的重现构建。

  三、路遥《平凡的世界》的爱情书写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情也属于典型的超现实的浪漫爱情。孙少平来自黄土高原的一个落后的小乡村,但他并不甘平庸,时刻充满着激情和斗志,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改变生活。田晓霞美丽又大方,才华出众,性情倔强,富于进取,意志坚定,是县委书记的女儿。他通过努力,从思想、知识、精神上向晓霞靠拢,用自己豁达、朴实、深邃的人格魅力吸引了晓霞,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抛开世俗的观念,给予彼此真挚的爱。他们的爱是纯洁的、真挚的、美好的、理想的。

  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太完美了,完美到超出现实主义。如果路遥安排两者最后的结合,那么爱情书写必将由抒情阶段进入叙事阶段。抒情阶段的爱情,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到了叙事阶段,物质层面的东西则会不断侵袭,精神层面会被不可避免地削弱,也无法体现平凡的世界与生活这一主题意蕴。所以路遥要选择用一场无情的洪水和一个落水儿童的偶然,把这段美好的感情散落在其中。田晓霞的存在,更多是象征意义,象征了路遥对于美好东西,诸如爱情,理想等的向往。这些东西的幻灭,方能让读者和主人公回到现实。这是作家在艺术中以冷静机智的诗学智慧战胜了自己那种艺术想象的现实激情,对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悲剧的描写实际上是对理想浪漫的爱情实现的一种悲剧性的否定,表现了作家对城乡融合的绝望情绪,也更深层次地表现了生活的无常与变幻。如果把爱情比做火,少平则是经过了火的过程,化成的灰,金秀则是即将燃烧的火。而惠英嫂,一个普通又朴实的女人,但也同样经历过了不幸,也是灰,只有灰与灰的结合,才是符合现实的,生活毕竟是平平淡淡的。endprint

  正如叔本华所说,幸福不过是一场梦,不幸却是真实的。通过孙少平、田晓霞、惠英嫂的爱情书写表现这些年轻人路途坎坷、命运无常的平凡生活,奠定了文本悲剧的基调。人在与命运的较量、与苦难的较量里,升华了人的力量与精神。所有的一切突如其来的打击和不如意都突显了人物性格的坚毅和对命运的顽强抗争,也在更深层次上完成了对现实生活的构建。换句话说田晓霞不死,孙少平就不会悲情,田晓霞不死,这世界也就不會“平凡”。路遥正是通过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悲剧来构建现实生活,追求生活本质的悲剧崇高,也体现了路遥对于现实世界的选择性认知与理解。在路遥的心中,这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世界,更是一个“平凡的世界”。

  四、宏大历史语境下柳青与路遥的创作心理

  柳青与路遥本是师生关系,柳青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路遥的文学导师,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无疑是受了柳青《创业史》的影响。在篇章结构上,都呈现出史诗性的恢弘,但在社会变革时期的大背景下,对于个体爱情的描写叙述则很显然地体现出柳青与路遥不同的创作心理。

  在新旧交替,风云变幻的改革时期,首先是柳青对自我的重新构建,《创业史》是在主流意识形态下的自觉话语选择。作者以昂扬奋发的精神追求人生,通过文学创作证明生命存在的意义,在对于爱情的选择中完成了自我的重新构建,从小我到大我,从个人到集体的转变。

  《创业史》里的爱情给人一种火爆而炽烈的感觉,但作者受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作了隐藏,甚至是舍弃。这成为小说里值得被我们解读与分析的一片陌生而畸形的天空,借此关照出柳青的自我创作心理。

  而路遥则是致力于表现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对于改革时期农村现实生活的再现,“平常的生活环境”“普通的人物形象”“平淡的爱情故事”“平和的生命运动轨迹”。通过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情悲剧,深刻揭露了生活就是赤裸裸的现实,爱情应该真正建立在现实生活坚实的基础上,否则,就是在活生生的生活之树上盛开的一朵不结果实的花。在孙少平毁容之后,惠英嫂的登场,彻底呈现了路遥对于现实的重新构建。生活毕竟是生活,他们的人生轨迹也仍然是将悲欢离合编织在一起,沿着曲折的人生之路溯流而上,寻求苦的根源,生的厚重。

  在宏大的历史语境下,对于个体爱情的不同描写是两位作家对于历史的解读与感悟。《创业史》和《平凡的世界》都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力图全景式地展示中国农民在不同历史转折时期社会生活与社会心理的巨大变迁,借此可以关照柳青和路遥个人的心路历程和生命选择,这是一种相互诠释,相互映照的关系。从内到外,从自我到现实,完成一代作家的蜕变历程,探索出作家与作品更为深刻紧密的联系,借助文学作品进行探索,构建新时期的自我与现实,灌入强劲的价值观,谱写属于特殊时代的英雄交响曲。

  参考文献:

  [1]陈国和.《创业史》与中国当代文学[J].贵州社会科学学报,2007(02).

  [2]廖美琳.论柳青小说《创业史》中的爱情叙事[J].现代中文学刊,2016(01).

  [3]程天宇.柳青《创业史》梁徐爱情悲剧的现实性解析[J].辽宁工业大学学报,2015(02).

  [4]王科州.城乡夹缝中的爱情—对梁生宝婚事的症候式分析[J].商洛学院学报,2012(02).

  [5]陈思广.理解路遥:重读《路遥文集》[J].文艺理论与批评,1999(05).

  [6]曹松.论路遥的悲剧爱情观[J].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7(06).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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