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种结束的方式,却只能选择其一。他们吵架,她尾随他回去,路灯刚醒来;她觉得自
己要失去他了;她看不见他,只听见电台里女歌手的温柔吟哦;她总是掉东西,最后把自己
也掉了;她在钱包里夹了张旧发票——有一家酒店盖的章,在406号房里,那是她们的第一
次幽会,日期是一串吉利的数字;有一个游泳圈,被她压瘪收进纸箱然后寄回了老家——他
送给她,并承诺教她游泳,而它一次未被吹起过;她有一整年没跟他联系,后来某天大概在
路上碰到,他背影匆匆消失在人海里;她写过一篇小说,更像是日记,里面的他更热情,可
最后他还是一样离开了;她捡了一条流浪狗,把它从瘦骨嶙峋养成膘肉硕硕,叫他的名字叫
了好几年;再过数年,她被人求婚,对方是一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十载的老实人,她觉
得困扰,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老实是种伪饰;十二年后,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小男
孩喊她阿姨,给了一个医院地址;鲜花是脆弱的慰问,她背对着窗,有点不敢正视他那双努
力睁大的眼,对话寥寥;她握住他的手,更像是隔着异世,想努力将他拉回来,最后她将手
按在墓碑上;男孩与她的女儿一起上学,她将客房布置好,给男孩住,女儿有点兴奋;男孩十
六岁从高中辍学,南下打工,她最后一次接到电话,嘈杂的人声中更传来刺耳的音乐,男孩
说自己不会再回去了;她回娘家整理母亲的遗物,把那只干瘪不已的游泳圈带回来,洗干净,
第一次充好气;她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死去。
我们甚至能想象到这十分戏剧的开始。她第一次见到他,桃花开得正好,室友望着窗边对她
说,你摘朵桃花很快就会有桃花运啦。于是她放下刚喝了一小口的水杯,伸手出去,够不着,
努力扬起手,踮着脚。从窗外跌下。他甩开笔墨未干的实验报告,奔过来,试图接住她。从
二楼落下的她,跟他滚了三四轮,最后整个人趴在他胸前。室友在窗前大声惊呼,真灵!他微
红的脸,与落在他胸前的花瓣,旧相片般定格。很多年后这个梦一直能让她得到为数不多的好睡眠。
她同样写进了小说。
最后与她一起火化。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