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形”与“神”是中国传统绘画理论中重要的辩证关系,形神观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影响深远。至今,这仍是传统绘画中重要的命题。顾恺之是“传神论”的开拓者,也是中国古典画论的奠基人。他的《论画》、《魏晋胜流画赞》和《画云台山记》,这三篇画论因唐代张彦远收录在《历代名画记》中,才得以流传。本文主要以顾恺之的“传神论”为主导,探讨在工笔创作实践中带来的思考和启发。
关键词:形神;传神;创作
中图分类号:J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24-0032-01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4.019
一、形象的逼真是传神的前提
在工笔绘画创作中,造型是非常重要的。艺术家需要通过具体的人物形象反映对象的内在精神,以突出对象的气质,使观者通过双眼可直接感受到艺术家笔下人物的精神状态。无形便无神,但以往的部分学者认为“写神”高于“形”之上,过多的侧重“写神”,从而忽略了两点,一是“有形”才是体现“传神”的依托,二是无法脱离形象在艺术创作中的基础性作用。南北朝时期的刘勰认为,“文”是“道”的表现,“道”是“文”的本源。“文”作为“道”的工具,要体现“道”的本质和内容。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中提出“以形写神”,同样是离不开绘画要法的,画家应该更多的思考通过怎样的绘画要法在画作中体现形神的统一,以此达到传神的目的。这里的“形”,也决非仅仅是忠于客观对象外形的描写,更要感性的理解对象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状态,并有目的的刻画。
顾氏在《论画》中评价《小烈女》,“面如恨,刻削为容仪,不尽生气。又插置大夫支体,不似自然。然服章与众物既甚奇,作女子尤丽,衣髻俯仰中,一点一画,皆相与成其艳姿,且尊卑贵贱之形,觉然易了,难可远过之也。”画中女子的面容虽有些刻板,但在衣服和配饰上的处理非常精彩。不同的配饰代表了人物的地位,一眼望去,人物尊卑贵贱之态极为分明。可见顾恺之对画中“形”的要求,强调了其逼真性和审美性,这是“传神”的前提。
在笔者平日的绘画练习中,把造型放到了首位。写生对象的骨骼凹凸位置、肌肉的松紧程度、衣服的厚薄等,尽可能真实地表现,以为以形写神便是如此。可造型并非如此简单,正如顾恺之提到,“若长短、刚软、深浅、广狭,与点睛之节,上下、大小、浓薄,有一毫小失,则神气与之俱变矣。”在努力刻画细节的同时,也需稍加变形,突出对象特有的精神气质。
二、人物关系的处理
《世说新语》中记录了一则顾恺之的绘画故事:“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顾曰:‘四体妍媸,本无关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即点睛是关键。通过眼睛传达人物的精神情绪,正如刘邵在《人物志》中写到的“征神见貌,情发于目”。
眼睛传达了画面中人物的精神状态,眼神的传递是处理人物关系的巧妙方法。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中写到,“人有长短,今既定,远近以瞩其对,则不可改易阔促,错置高下也。凡生人亡有手揖眼视而前亡所对者,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荃生之用乖,传神之趋失矣。空其实对则大失,对而不正则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悟对之通神也。”其中的“对”即画面中人物关系,巧妙的关系处理也是传神的关键。主体人物与其对象的交流中能展现出神韵,神态的呼应又将分散的人物串联在一起,形成“通气”的整体。
唐代摹本《女史箴图》中,人物关系的处理非常出色。画面中每一段故事情节里,人物是相互呼应的。坐在步辇中的汉成帝回首看着在后面步行的班婕妤,似乎怪她不肯同乘。顾氏把汉成帝眼中的期待刻画的极为生动精彩。侧身站立的班婕妤,容貌描绘的庄重美丽。她的侧脸与汉成帝的回首形成故事联系。
再如三个女子对镜梳妆的情节里,右侧女子在镜前自理,镜中反照出了妆容;左侧一女子照镜,另一女子为其梳头,两人目视镜子,眼神的传递方向引出了右侧的梳妆女子。三者面目虽未直接联系,但幽雅文静的画面气质营造出魏晋时期浓郁的女子生活气息。
在《洛神赋图卷》中,曹植目送洛神离去的无奈与悲伤,洛神回头望向曹植,眼中的留恋与不舍处理的淋漓尽致,加厚人物情感,增强画面的感染力,推使故事达到高潮。观者从曹植和洛神的眼神交杂传递中,强烈的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情愫。
三、营造特定的环境
画者在脑中把客观对象经过概括和提炼,创造出有趣的、丰富的艺术形象。在形象之外,处理与其匹配的环境也是传神的必要方法。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记录的另一则顾恺之的绘画故事,其文道:“画谢幼舆在岩石里。人问其所以,顾曰‘:谢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岩壑中。”为何顾氏将谢鲲的形象放置于岩壑之中呢?据《晋书》记载,“尝使至都,明帝在东宫见之,甚相亲重。问曰‘:论者以君方庾亮,自谓何如?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鲲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在《谢鲲传》中记录,谢鲲是一个“远畅而恬于荣辱”的人,“鲲不徇功名,无砥砺行,居身于可否之间,虽自处若秽,而动不累高。”顾氏选取岩壑为背景,不是简单的描绘“一丘一壑”,而是经过思考后,认识到丘壑与庙堂相对,非常符合谢鲲不记功名的人物特点。画面中环境的营造与特定的人物形象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环境的烘托要与人物形象的刻画平衡,不可厚此薄彼。
四、小结
笔者在整理顾恺之“传神论”的过程中不断与自己的创作实践相联系,带给笔者很大的启发。
在日常的写生练习中,对造型苛究,形态把握准确,认为形似即可,忽略了“传神”才是“写形”的目的。现实中的客观对象需要经过画家在头脑中提炼加工,再反映到画面中,传达对象的精神气质。这个过程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是再现与表现的统一。这种生产决不是单纯的再现或模仿,而是艺术家通过观察、对客观对象的感受,融入了个人思想情感,再从画面中体现出鲜明的创造性。此外,在作品中要统一内容和形式,使画面具有审美价值。
作品中的人物之间的关系同样需要紧密反映社会生活。其中人物的动态把握、神情的呼应,需要画者全身心的投入,最大限度的调动自身情感去理解客观对象的状态,把生活表象和思想情感进行高度融合,给观者熟悉的画面空间,而不是陌生的、不符合形象的空间。让作品与观者进行对话,德国伊瑟尔提出“隐含的读者”这一概念,这里的“读者”不是指真实的读者,而是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要考虑读者的接受能力和视野,并在作品中体现。在画面人物的编排上,画者通过人物神情的联系呼应,加之背景环境的营造,帮助读者理顺逻辑,烘托出气氛,达到传递社会现实的目的,从而感人。
在笔者接下来的学习研究中,将以传神论为创作指导,继续尝试“以形写神”、“悟对通神”的创作实践。更重要的是调动自己的能动性,感受客观对象的精神,认真体会客观对象的社会生活,通过视觉艺术把人物情感组织到画面形象中,寻找自己的绘画语言。
参考文献:
[1]陈传席.六朝画论研究[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2]陈兆复.关于顾恺之的画论[J].美术研究,1957-04,3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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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刘义庆.世说新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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