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仪

　　摘要：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是20世纪美国早期的重要画家及插画家。他一生中创作了大约4000幅画作，大量作品以日历、广告插图或杂志封面的商业方式呈现。洛克威尔作品主题多表现美国人民生活，曾被《纽约时报》誉为“本世纪最受欢迎的艺术家”。进行人物画创作时对表情的刻画不仅凸显角色形象，更有助于推动画面情节、体现人物所要传达的情感和情绪，尤其在人物组合画中，除了不同的外貌，个体表情的刻画也显得颇为重要。文章通过对洛克威爾画面中的人物表情探析和总结：将抽象情感转化为可视的具体姿态，把生活中特定动作所表达的特定含义在画面中再现，可运用在创作实践中丰富绘画语言，使观众产生共鸣同时拉近观者与作品的距离。

　　关键词：诺曼·洛克威尔;人物;表情

　　中图分类号：J20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24-0028-02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4.017

　　一、创造互动，建立联系

　　互动是指人与人之间互相交流、感受的行为过程，而辞海中“表情”一词解释为：由脸部的表现和身体的动作，所表达的喜怒、哀乐、好恶等情感;藉由脸部或肢体动作的变化，表达内心的思想、感情。如合作、交往、竞争、冲突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就能通过人们的行为举止来传达彼此之间的情感，同样在绘画语言的表达里，人物形象不同的表情也象征着不同的情感表达，表情的合理组合便构建起生动的人物形象，建立起联系、烘托着画面氛围，这就造成了画面中人物表情一点点的变化就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整幅画的面貌，所以画面中人物微妙的动作联系与表情互动是不可忽视的。

　　在诺曼·洛克威尔的绘画作品中人物形象之间微妙的表情变化和举止动作都耐人寻味，画面如同一帧动画，被定格的瞬间捕捉得恰到好处，若注意到人物表情的变化并加以细心刻画不仅能增添画面的运动性还能增强画面的流畅性。例如他的作品《理发店四重唱》中描绘了理发师和他们的顾客正向观众们进行着男声四重唱表演，观察他们嘴型的大小和眼睛看向的方向便可想象出高中低音的分布。站在画面右边的男士拿着报纸身披白色理发服，头发刚经过梳理还未修剪因而向上翻翘着，残留一半的剃须泡沫还留在下巴和鬓角，他直视着前方，半张着嘴带动着头也轻微的向下，想必这位顾客担任了男低音的角色，在他身后的男士左手攥着刷子，右手拿着梳子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便是他的发型师了，站在他右边的男士左手举着一罐剃须剂，右手拿着剃须刀，想必是为他剃须的师傅，位于画面最后的男士，从他那件马甲的颜色和他搭在剃须师傅和发型师肩上张开的双手，便可猜想出是理发店老板，他们三人唱着歌将头凑在一起，与顾客距离的把握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亲密度，也进一步阐明了画面人物关系。剃须师傅是画面人物面部表情幅度最大的，他把头靠向左侧，扬起眼睛看向左上方的天花板，嘴竖着张开到最大，带动着挑起眉毛露出了抬头纹，表情的张力足以担当起男高音的角色，店老板眉毛向上挑起，眼睛轻闭着，嘴巴半张着歪向右边，张开的右手大拇指向前伸，像是在控制着音高，表现出男次高音的形象，在他左边的发型师把头朝向右边和店主的头贴在了一起，眼睛看向剃须师傅，嘴巴半张，最后的男中音便分配于他。画面里进行着最完美的和声，画面外则充分展现了完美配合的瞬间，像一部正在进行的音乐剧，随之穿越到画中成为等待理发的客人，那位顾客正朗读着一则今日新闻给店员们听，信息却点燃了所有的人为其欢声高歌，与他们打着配合，便沉浸在此时的欢乐当中。画中人物的组合和表情的互动，使画面紧紧地包裹在独有的律动性中，让画面情节更加深刻，并且传递着积极向上的画面情绪。

　　在绘画创作时，需要我们反复审视与思考，不仅要专注于细微末节，还要随时将注意力投向画面整体的情境中去。大量时间消耗在细节上会如堕迷雾，但如果只去思考宏伟的计划，将不会创造出任何有微妙关联的事物。

　　二、渲染情绪，指引焦点

　　以人物组合作为画面主体时，创作者赋予人物不同的动作和姿态，随之表达的效果和产生的意义也不尽相同。洛克威尔的创作不仅是一幅画也是一则故事，描绘环境的同时，通过不同表情的刻画体现人物的情绪，营造意境，使描绘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突出。它们提供的体验既有视觉上的，也有文学上的，他更关心无缝叙述的构建，而不是油彩带来的感官上的炫目。

　　例如他为普利茅斯汽车公司所绘制的一幅刊登在1951年《周六晚邮报》圣诞特刊上的广告作品《哦，男孩！新普利茅斯很流行》，画面中并未出现与普利茅斯汽车和一系列与汽车相关的任何东西，画中绘制着在圣诞节一户人家的窗户，透过落着积雪和被装点的玻璃窗，母亲、孩子们和宠物正站在窗前喜出望外的温馨场景。画面中由窗户里的五个主要人物构成了画面的视觉中心，他们都统一望向画面的右下角也就是画面外，包括窗户外在树枝上停留的小鸟也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这就构成了画外焦点，不经意的让观者产生联想：他们是在等待谁的到来呢？圣诞老人会带来什么礼物？是弟弟想要的糖果还是妹妹想要的布娃娃？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而在这幅画中最后的焦点落向题目，便是最后的答案，原来圣诞老人的礼物是一辆时下最流行的普利茅斯汽车。这幅作品让观众看到洛克威尔不仅是优秀的封面艺术家更是一位厉害的广告人，从中体现的共性是能够吸引观众的画面设计和人物感染力，使观者和作者共情。妹妹个子小，扶窗站在最前面，微笑着咬着左手的食指，在她左边的小狗也乖乖的趴在窗台上好奇的看向窗外，身后的哥哥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左手张开扒在窗户上，眉毛高高地挑起，眼睛挣得格外大，露出很多的眼白，眼皮拉升显得眼窝非常明显，同时惊喜的张大嘴，脸颊泛着红色，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下楼去，充分展现出男孩开朗活泼的性格。站在男孩身旁的女孩描绘着标志的五官显得温柔大方，瞳孔张大格外的惊喜，微张和上扬的嘴巴，并没有小男孩夸张的表情，便显出一丝内向的性格，但也淹埋不了内心的欢喜，站在他们身后的母亲弯着腰弓着头拥着孩子们的肩膀，透过空隙望向窗外，平稳的神情中也流露出欣喜的微笑，有着大人独有的稳定和自若。正是这些体态语言瞬间的捕捉，向我们传达了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使得这看似简单生活化的场景在画家的笔下变得和谐、生动。

　　在绘画创作时，作者将自己的想象力通过对绘画中人物的描绘，激发观者的想象力不失为一种很好的互动方式，这就要求我们要更加关注人物表情所传达的情绪，从而合理运用，来渲染画面的气氛、指引观者的视觉焦点，最终达到共情。

　　三、设计冲突，彰显主题

　　纵观诺曼·洛克威尔的插图，人物造型新颖并且充满设计感，以写实为主的绘画风格通过夸张的形象、饱满的色彩、适当的幽默、丰富的故事情节、充满张力的瞬间影像来表现被高度概括的故事情节，浓缩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洛克威尔在1947年刊登于《周六晚邮报》的油画封面作品《来来往往》，运用双视图的构图方法，写实的绘画风格，精心设计人物的形象及表情，通过对比的手法，创作出一个家庭度假往返的情景。一辆由父亲驾驶的汽车，满满搭载着一家人。图画以侧视图描绘，上图是去度假的路上，下图是回家的路上，通过画面人物表情就可快速辨别出来。画面由八位主人公构成，开车的父亲、副驾驶抱着小女儿的母亲，后座坐着年龄相仿的一位女孩、两个男孩和一位奶奶以及他们的宠物。上图中的车向画面的左侧行驶，下图则向画面右侧行驶着，从而人物的朝向也随之发生改变，在构图上形成鮮明对比。对比观看，往返的路上父亲嘴里都叼着香烟，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不同的是面无表情的他弓着背、身体向前倾、脖子伸长紧盯着前方，叼着的烟垂了下来，和去程时身体舒服的贴坐在椅背上，嘴角向上扬起的姿态更加反应出驾车的劳顿和疲惫。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依旧抱着小女孩，但没有微张着嘴巴与丈夫聊天，而是将头靠在了车窗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怀里的小女孩依旧舒服的把头靠在母亲身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在他们后边坐着的小男孩在去程的路上手扒着车窗，起身将半个身子伸出了窗外，向行驶的方向前倾，侧着脸、吹着风露着微笑，狗狗也好奇地穿过男孩的胳膊把脑袋伸出车窗望向同样的地方，旁边的女孩也挤过来和他们看向同一片车窗外的风景，双手搭在窗边，将口香糖吹起大大的泡泡，眼睛看向天空。回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依然挤在一起，男孩身体旧贴着车门，微笑着双手搭在车窗边，认真的看向外边，像是思索着一天的旅途。小女孩双手撑着下巴，强撑这双眼看向窗外的路面，将嘴里的口香糖吹起一个小泡泡来打发枯燥的回家路途，那只小狗乖巧的伸着舌头夹在他们中间。后座的老奶奶安然无恙的靠在椅背上睁着双眼，在她身旁的男孩在去程中的兴奋和回程的无奈对比十分强烈，上路时坐在后排的他将头和手臂都伸出了窗外，皱着眉头，张着嘴巴，使劲探向车后方做着手势，左手捏着鼻子，右手张开像在示意着什么，归途中却安静的靠在椅背上微微睁

　　着眼睛打着盹，前后的他判若两人。仔细观察面部特征就能简单地判断出人物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加上姿势、手势等肢体动作所呈现出的体态，就能更加充分反应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人们早上出发的高度兴奋和晚上回来的疲惫不堪形成强烈的对比，彰显了活跃和安静这两种相反的画面主题。

　　在绘画创作时，写实类的人物造型风格主要是对人物造型进行真实的表现，追求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感，而细致的描绘人物表情是再现真实感不可或缺的重要细节，同一张画中对人物的不同特点及多样的表情刻画而产生的呼应和冲突更能突出主题，所以不仅要抓住人物表情的变化，更要对变化趋势加以能动的、艺术性的夸张与设计才会更加丰富画面的艺术效果，同时注重生活可以让我们在日常琐事中提炼艺术，才会画之有物，才会感动人心，才会真正的给人们带来喜悦。

　　参考文献：

　　[1]?? Deborah Solomon.American Mirror：The Life and Art of Norman Rockwell[M].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13

　　[2]?? Karal Ann Marling.ROCKWELL[M].Taschen，2017

　　[3]?? 田建华.微表情微行为心理学[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6

　　[4]李淑文.论中国插图教学中的戏剧性因素——以诺曼·洛克威尔为例[J].戏剧之家，2018（04）：134.

　　[5]林佳莹.浅谈诺曼·洛克威尔的插画艺术[D].杭州：中国美术学院，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