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
在北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罐骄傲地耸立着,它几乎就是高大、偉岸的代言人。如果你没有见过它,你可以看着自己家的豆油桶,想象一下,它是豆油桶的超大……版。
圆柱的躯干,圆弧的穹顶,罐三笔两笔就勾勒了自己的样子。它始终固守着实用主义的风格,在最简单的曲线下,有着最大的容积。
罐有一个配得上自身形象的胸怀。当从地下喷涌而来的石油原液,带着满腔愤懑,裹挟着污水泥浆,一头撞进来的时候,是罐的宽容平息了它的怒气,原液停止了流动,慢慢睡着了。罐内永是黑暗,原液起伏不定。起伏之间,重者下沉,轻者上浮,逸出的气体会从呼吸孔消失。然后,油归油,水归水。
世间事,大多循着凡始于斯,必终于斯的惯例。集输生产也不例外,始于罐,也终于罐。
经过沉降、分离、加药、高温等一系列的遭遇,经过数千米的升降、转弯、奔跑,原液从罐出发,又回到罐里,安静地等待召唤。它已经甩掉了身体里的每一分杂质,每一丝水汽。现在,它的密度是0.869,它的颜色是纯粹的青黑,它的名字是原油。
炉
墨色的暗夜里,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从加热炉的望火孔里看见那团明亮、金黄的火焰。它仿若精灵般跳动着,我黑色的瞳孔里便折射出星星的光辉。
雪花静静地落下,不盘旋飞舞,也不欢喜悲伤,北风已经丢掉了它在12月的力量。炉的烟囱笔直地指向幽远的天空,白色的余烟袅袅升腾,像一枝凝霜的枯藤,在苍茫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加热炉是个椭圆形的球体,壳层、管层分割了炉内大部分的空间。火焰被困在剩余的逼仄通道里,它大声地嘶喊着、挣扎着,撞击着囚笼的壁“砰砰”作响,把每一块炉砖炙烤得通红滚烫。
壳层里的水沸腾了,油龙烦躁地在盘管里翻滚着身子,那曾束缚它的凝析出的油蜡,开始在越来越高的温度里慢慢熔化。风机发出了吼声,更多的氧气涌入,火焰停止伸缩,从金黄转为神秘的幽蓝,时间似乎静止了。
忽然间,油龙昂首振眉,扬须奋爪,脱去困顿,终究破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的星辰大海。
泵
这是金属工艺的极致。
镂空的、厚重的、轻巧的,圆环、圆柱、圆球,铁、铜、钢,无数个材质、形状不同的零件磨去坚硬的棱角,或携手、或叠加,它们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复杂而精密。
旋转是泵最常见的运动方式之一,其原理是,吸入物质在自身重力的影响下,沿着抛物线方向向外。泵为整个工艺流程提供动力,它鼓舞一切丧失了勇气的过路者,给予它们更多的力量可以奔向更远的地方。
泵是个孤独的歌者,总是通过声音的变化来告诉我们它的状态。一切正常的时候,只有“嗡嗡”的气流声;对轮磨了,就会“啪啪”震动;轴承损了,还会“吧嗒、吧嗒”异响;机封漏了,它甚至会“滴答、滴答”地流出眼泪。
泵是小站无可争议的明星,每个工艺的关键节点都有它的影子。它的身价在于,我们不待见却又必须小心伺候着它的终日喧嚣,因为它突然的沉默会更让人害怕。那时的我们要如箭飞驰,重启或是切换,都是几分钟内该完成的事。
奇怪的是,泵却有一个安静的孪生兄弟,名字是电机。
阀
这是一个庞大无匹的家族,粗略数一下,也有几千个兄弟。大个儿的,我们喊它“400的、500的”;中不溜儿的,我们说“两吋的、两吋半的”;小家伙,我们称之“4分的、6分的”。
它们有着相似的模样,敦实憨厚。构造也不精巧,钢铁就那么简单地拼装在一起,颜色灰黑暗淡。除了头顶上那个标志性的红色手柄,再没有一丝亮丽颜色。它们是一个集体,你永远无法从中找到与众不同的那个。
它的工作状态极为粗暴,就是截断,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往无前的勇敢。无论那阀是简单的球阀、针阀,还是复杂的电动阀,都不例外。
它开启时,高山落水,一泻汪洋。油龙会顺利地穿过那或宽阔、或迂回的空间,欢呼着奔向远方;它闭合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凭那油龙咆哮着、拍打着,不会有一丝动摇。
小站内设备百千,阀是最像石油人的家伙,因为它和石油人有着一样的性格:简单、朴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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