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的序言
在石油面前
我正在和夕阳下一口枯竭的油井
谈论着它身边燃烧的花儿
谈论着年轻岗位长刚刚成了谁家的媳妇
嫁衣的红,20多岁英姿的红
石油工服热烈的红
野花肆无忌惮的红
一身的荒原情结,石油情结
一把沧桑,以石油火炬的方式
把霞光指给天边上
于无声处几棵富有担当的采油树
把彩虹指给石油上空
指点河山,指点时间尘封的千红万紫
很多情节中的花絮
怕体内春风,徐徐吹起
在我魂不守舍的路上,等我约会
我掉转身来,打开沈括的《梦溪笔谈》
只做野花的序言
祁连山麓的花儿
在北纬39.8度的祁连山北麓
我是看着,一叶一叶花瓣
从春走到秋,土地接着我青青的名字
我的脚印,从絮絮落花中一路走来
咫尺内的锋芒之中
有爱,有石油,也有落英
更有秋天的风景
每一枝花儿,都是井喷后壮美的动词
井喷中,一朵野花倒下了,另一朵野花
依然站着,那是她的孪生妹妹
你从青草湾回来,给我讲述妖魔山的故事
你看见黑色的风暴,压在马背一样的山峰上
无法揣度,来自寒武之光的暗示
那年,山坡上,我踩痛了花儿的蕊
她们会哭
去井场路上,遇见第一场雪
去井场路上,遇见第一场雪
我听见雪花,如泣如诉
朔风飞花,飘落我的肩头,飘进我的身体
洁白的花朵,洁白的美
落满了我的空间
冬天一聲惊叹
花儿朵朵,零下20多度一碰即碎的冰雪
还追赶不上我37度的体温
而冬天另一端,在这个
生命约定的时段,我要去的那个位置
是我用30年的雪花和阳光
堆积起来的一片年华
一个终年流淌黑色液体的岗位
我站在祁连山靠近北极星的一侧
雪,越下越大
已经看不清天空,看不清井场小路了
在第一场雪中,我踏出第一行雪路
离风雪最近的方向
我看见钻塔了,看见塔灯,看见岁月了
一直,一直,往前走
骑骆驼的地质师和他的黑马
孙健初,我国石油地质的奠基人,是第一个跨越祁连山勘察的杰出的地质学家。1938年12月,他骑着骆驼,冒着严寒,向玉门老君庙进发,用人工方式打出了中国第一口油井,探明并开发了玉门油田,建成中国第一个石油工业基地。迄今,玉门油城公园还巍然矗立着孙健初同志纪念碑。
——题记
石油地质师在他咫尺方寸的蒙古包
展开他倾尽一生的水墨画
一匹黑马
一群黑马
静卧的黑马
蓄势待发的黑马
打马过荒原
打马走天涯
出阳关进玉门
一生与马为伍
风雪驼铃羊皮袄
只是一种历史的遗物或陪衬
被时间的一声叹息陈列
2400米的祁连山向黑夜深处延伸
驼背上的一段沧桑
挡不住零下30多度的询问
冰冻三尺的日子
没有车辚辚马萧萧
一幅奔马图伴他踽踽独行
一往无前 百折不回
开始了他的石油地球物理调查
经过寒武纪和白垩纪村庄
一口油井 见证了他的体温
一台人工顿钻穿过有限的春夏秋冬
鲜花与桂冠近在咫尺
他却不曾抵达
一声马的嘶鸣中 听见
先驱 骑手 拓荒者
地质师走了
他的石油黑马依然在山岗上缭绕
马的承载
立成一座纪念碑
送行的马队以及花篮
波涌成一条石油河
青草湾以西的油田
我去青草湾的时候
青草湾里,不见一棵青草
我所看见的青草,只是
一个毫无生机的名词
荒滩,荒山,荒凉的戈壁石
和青草一点也联系不起来
这是意料之中的大相径庭
我知道,我的油田,我的石油
生长在什么地方
这绿茸茸的大相径庭背后
生长着一茬又一茬钻塔林,采油树
它们的花朵,果实
足以让青草湾里的青草
成为石油新闻中
无可替代的头条
青草湾,青草湾
几代石油人的青春,埋在青西油田
我哭喊着
青草,青草
手提灯笼,把星星照亮
手提灯笼,把星星照亮
黑夜下落不明
把灯光收集起来,搬到我的歌声里,然后
连同歌声一起种在石油树下
大荒原没有门,八面来风
石油火种,望眼欲穿
钻塔的一次阵痛,黑夜燃烧
暮色笼罩,身影中的井架,远离惊惶
弯腰的姿势,却呈现一派挺拔的姿态
钻塔,看不见的衰老,抚摸日月
钻塔的疼痛,钢铁的疼痛
那个手提灯笼的人,手握火种
光芒与生俱来
启示抑或暗示,今夜
有火种开花
在大地的睡眠中
把钻井进尺,一寸寸插进黑夜的最深处
手握刹把,把高速运转的时光
安装在青春年华
手握一座火山的喷发
石油,太阳大的一片井口
一片火焰的词语,一片火焰的花朵,
一发千钧,呼之欲出
在我指尖沉浮
喷薄的一瞬,取出一部分芳菲
情有独钟,织进太阳的花瓣
在松辽盆地,华北平原看秋天
在松辽盆地,华北平原
芦苇丛还在风中摇摆
天山,昆仑山,阿尔金山环抱的死亡之海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伟大的苍茫
眺望着塔里木河流域的库尔勒绿洲
横跨鄂尔多斯版图的
渭北黄土高原,一朵朵小野花的裙裾
明明灭灭
还有,祁连山麓的老君庙
石油河水又遥远了许多
它们在看着,秋天
世界,在看着诱惑我们一生的沉甸甸的秋天
大自然的原野
收割的季节,麦穗从青到黄,它们低着头
用虚怀若谷的词汇,表达秋天
从不说一句大话
成熟的思绪,与秋天心照不宣
产后的田野如释重负
没有玫瑰的花期
秋天,是一个生命的舞台
在秋天的手指
还有原野,野花的芬芳,青草的气息
小草的歌舞,轻盈的蝶舞
我几乎是触到了蛙声和虫鸣
石油花,不会像花蕾叮叮当当碰撞
不会像大雁成群结队地背离秋天
石油的秋天緘口不言
磕头机,沉甸甸的,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一次又一次与大地的对话
打开,开花的秩序,生命的秩序
一口井,就是对秋天的责任
对于收割的痛的一次人生体验
从大地颤动的勘探开始,到采油树弥漫成林
篇幅很长的油田章节
宣告:我们不是秋天的列席者
为下一次的井喷
埋下伏笔
勘探路上
这里的天涯像一根风筝线
天涯连着天涯
我根本不想翻过马鬃山,阴山
去惊动唐朝,惊扰突厥
一种简单的欲望,走到哪里,都系着
铁打的井架,舍不得
风筝线那头的格桑梅朵
勘探路上
两朵年轻的白云不声不响,走在前面
有多少姐妹们踏着戈壁草走了
别说出你的忧伤
大野深处露出了胡杨
又一轮春秋泯灭了,沉淀了
鸭儿峡山谷的几只山雀
在天然气管道横行的高寒禁区
钢铁的茂盛之地
飞来飞去,很像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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