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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钻井队往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6871
侯红丽

  “我听说,咱们钻井队都用上自动化的设备了。当年我们在三八队,可是想都想不到钻井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2019年6月,83岁的三八女子钻井队指导员吴淑华感慨地说。

  1936年,吴淑华出生在安徽蚌埠,1955年报名来到了乌鲁木齐银行学校,1957年调到了克拉玛依。

  1958年,吴淑华成为克拉玛依建市筹备委员会的成员。7月,玉门开始石油会战,吴淑华被派到玉门学习机构编制、人员配备等一些建市的经验。

  当时,石油部在玉门召开现场会,最后一天是万人表决心大会。台上来自各油田的代表队正纷纷发言,一位秘书拿着封电报找到新疆石油管理局局长秦峰。秦峰看完电报找到吴淑华,说克拉玛依成立了三八女子钻井队,让她写个讲话稿上台向大家报喜。

  当时的吴淑华根本不懂石油钻井,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写了几句话,就一路小跑冲上主席台。

  “我是克拉玛依代表团的,我向大会报喜,我们成立了三八女子钻井队……”台下一万双眼睛看着她。她说完以后,热烈的掌声响了好长时间。

  回到克拉玛依没几天,钻探处党委书记只金耀找吴淑华谈话,要把她调到三八女子钻井队当指导员。

  “妇女当钻工哪有那么容易啊?要过五关斩六将。”吴淑华说。

  女子钻井队42个人,8个民族,年龄最大的29岁,最小的16岁。只有技术员刘小昭是重庆石油学校毕业的,懂石油,懂钻井,其他大多数人只有初小文化。还有一位不识字,没名字,叫王韩氏,签字时只能按手印。

  大队组织她们学文化,学安全,学石油钻井知识,带着她们到其他钻井队参观。男同志就笑话她们说,钻井是老爷们干的活儿,老娘们来干嘛,还不回去带孩子做饭!还说,她们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到时就该哭了。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我们就是来搞钻井的。”女同志们七嘴八舌地反驳,下决心争口气给他们看看。

  大家学认字积极得很,有空就拿红柳枝在地上写。坐在换班车上也比划,回家还让爱人教,让孩子教。3个月,她们就摘掉了文盲的帽子。

  什么是文盲?什么才不算是文盲?“识字超过5000个就算摘了文盲的帽子。”吴淑华说。

  当时,大队给她们派了4个男同志当班长,分别是赵孝贤、蔺国通、李二先和李焕强。李焕强还是队长。十多天,女同志们就掌握了钻井技术,接钻杆、起下钻,都不在话下。李焕强向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口井出油的时候,大家那个高兴呀,都拿油往对方脸上抹,装到瓶子里拿回家给爱人看,拿到附近井队上给当初笑话她们的人看,非常兴奋。

  那时,女子钻井队的女同志大部分是职工家属,有孩子。

  上班了,孩子怎么办?工会主席就动员他老伴给三八队看孩子。“送孩子的时候,孩子大哭,妇女们小哭,坐在车上还哭。有的零点在宿舍里睡醒了,看怀里抱的是枕头,不是孩子,就哭开了。”吴淑华说。

  1958年8月,吴淑华把不满10个月的孩子托付给了一位70多岁的老阿姨,就上井了。

  1959年初,麻疹、痢疾、肺炎等疾病同时袭击了她的孩子,两次报病危,两次都抢救过来了。这些,家里人都没告诉她。

  有一天,浅钻大队李书记派秘书带车到井队上接吴淑华,说让她到矿区开会。眼看着车拉的不是地方,她正纳闷呢,秘书才跟她说:“你女儿报病危了,赶快去看看吧。”吴淑华冲进医院,只见瘦瘦小小的孩子插着氧气管,因为找不到血管,输液就输在皮下。

  “孩子脸发青,嘴发紫,小腿肿得发亮,好像一碰就要破了。”想起往事,她数度哽咽。

  吴淑华急了,跑去求大夫,让他们救救孩子。求了大夫她又跑回病房,亲着孩子的脸蛋跟她说:“不是妈妈不疼你,你的命重要,井上40多个姐妹的命更重要。”

  钻井是石油战线上最艰苦、最危险的行业,随便从井架上掉下个螺丝钉都有可能夺人性命。所以,自从来到了三八女子钻井队,吴淑华白天晚上都待在井上,几个月一刻也不敢离开,累了就在山包包边歪一会儿,生怕姐妹们出点啥事。

  “钻井队那么多女人的背后,都是一个个完整的家,她们出事了可咋办呀?”吴淑华说。

  让她自豪的是,在那个事故频出的年代里,直到队伍解散那天,三八女子钻井队的每个人都是安全的,每个家庭都是完整的。

  50年代的克拉玛依,三天一小风,五天一大风,三四级都不算风。

  有一次刮九级风,调度员告诉吴淑华,班车送不了班。

  “那天,司鉆徐淑芳带着上一班的姐妹已经在井上干了一天。想着她们带的水和吃的都快用完了,又想着接班的姐妹们不知能否按时集合,我心里那个急呀。”吴淑华说。

  没想到,到上班时间,接班的姐妹们都裹着围巾从矿区的四面八方赶来了。

  “你们真勇敢啊!”看着大家满身满脸的土,吴淑华抱着她们眼泪就掉下来了。

  后来,大家到食堂买了些馍馍揣在怀里,一人挎着一个装满水的行军壶,手拉手顶着风往井上走。五六公里的路,猫着腰,走一步,退三步,沙子把脸打得发麻。就这样,她们一步一挪上了井。

  跟井上的班组会合后,大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那天,两个班组都留在了井上。

  “有句话说‘渴不渴,就看上甘岭,在井上,我们也体会过这种渴。”吴淑华说。

  夏天的戈壁滩,温度高达四五十摄氏度,井架子晒得发烫。到中午该吃饭了,一看带的菜馊了,只好吃咸菜。带的水喝完了,口渴了,怎么办?不是有柴油机的循环水吗?她们就把里面的油往两边一撇,捧起来就喝。

  “听别人说,渴极了,人连尿都喝,这话以前我不信,到了井队上,我信了。”吴淑华说。

  冬天更难熬,大家都穿着十几公斤重的棉衣、棉裤、老羊皮大衣和毡筒,一个个跟北极熊似的,连车都爬不上去。于是,车上的男同志往上拽,底下的人把她们往上举。下车时,双手抱着脸和头往下一滚,就下车了。

  朱桂芳是柴油机工,冬天有棉帽子也不敢扎紧耳朵,她要随时听机器的声音,那耳朵常冻得流黄水,鼻子也冻肿了。

  抬钻杆、扛水泥、上井架……全是人扛手拉。上百公斤的钻杆一样要扛。两个人扛不动,就三个人上。

  固井最累人。几十吨水泥来了,她们这些女人,肩上扛一包,怀里抱一包,一路小跑地送往搅拌机跟前……等固完井,大家一个个都散架了一样瘫在戈壁滩上。

  为了国家的石油工业,为了找油,为了实现人生价值,三八女子钻井队在恶劣的环境和高强度的工作下,战严寒、斗酷暑,挑战体力极限,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她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也在记忆里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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