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青年特别好学。我有幸赶上了那个时代,并把这种读书学习的经历,当作自己人生最大的收获和精神财富。
我是黑龙江大庆人,我上小学时还在“文革”时期,可读的书少。一次我在邻居家发现一套上世纪50年代出版的《大众电影》杂志,惊奇之余也感慨世界上还有这样精美的杂志。我想把杂志借走好好看看,但邻居不允。在当时,让你看那种杂志要承担一定风险,借走更不可能。
一次,哥哥借到一部小说《林海雪原》,如获至宝。由于此前看的人太多,书已泛黄,前几页和最后几页都没了,书脊用白色医用胶布固定,不然书肯定散架了。哥哥捧着书不撒手,一直读到深夜困劲上来才睡,我赶紧把书接过来接着读,虽然有的字不认识,但是通过上下文串联,也能把内容猜个大概,一直读到天亮,一点也不觉得困乏,一连几天都还沉浸在小说的情景当中。多年以后,我把这次读小说的感受说给一个朋友听,马上引起了他的共鸣。他比我年长,当过知青,他向我介绍说,有一次借到了小说《红岩》,一边读小说,一边吃母亲从远方寄来的月饼,整个人都沉浸在小说的情节当中,最后月饼也放下了,因为他觉得边吃东西边读书中的故事,感觉是对革命先烈的不敬。博尔赫斯说:“我心里一直暗暗地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我觉得他说的真是一点不错。
1981年,15岁的我考入大庆油田采油二厂技工学校。当时,改革开放,思想解放,使我们可以自由、快乐、幸福地读书,所以八十年代的青年分外珍惜时间刻苦学习。
我所在的技校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虽然是木板房,但斯是陋室,唯“书”德馨。下了课,我就在图书室里读书。当时我们的伙食主要是玉米、高粱米,但我们精力都放在读书学习上,放下书本就睡觉,睁开眼睛就读书,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苦。每周六中午学校放假,我坐公交车回到十几公里外的萨尔图,然后骑自行车到大庆图书馆,把借的书先放到图书馆的寄存处,然后再到阅览室读杂志期刊,一直读到图书馆关门前再取书回家。
3年的技校生活,我基本上就是这样度过的。当时我们每月有18.5元的生活补助,这些钱我几乎都用来买了书和杂志。我有一个杨姓同学,怀揣作家梦。我曾和他一起乘火车到哈尔滨买书,那也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庆。我们俩一人背着一捆书走在大街上,在路人的目光中,我的心情既有拥有书的快乐,也有内心空虚的不安,觉得自己对知识掌握得太少,要赶紧读书。
技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大庆采油二厂一矿当夜巡工人。我白天在矿图书室看书,晚上巡完井还是看书。一矿附近就是大庆油田天然气公司技校,当时这所技校晚上举办英语讲座,教室就在学生食堂,饭桌上支台黑白电视机,无人辅导,就是放录像,是北京外国语学院编的公共英语,3册,难度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初中英语。即便这样,大家的学习热度仍是不减,要早早去才能占到好位置。当时有句戏言,“风尘仆仆,来到天然气公司最高学府”。
那几年,《青年文摘》搞“蒲公英”知识智力竞赛,我参与其中也乐在其中,小部分题当场就能答出来,大部分题通过查找资料也能答出来,只有极少的一部分题需要到图书馆查答案。到大庆图书馆一看,不少人都拿着《青年文摘》找答案,男女老少都有。現在,不少电视台开办益智类栏目,有的也比较有知名度,但从影响力和参与度来说,我个人认为无法与当时全民读书参与“蒲公英”相比。当时的青年对知识和文化的汲取是饥渴式的贪婪,他们太需要各种基本知识,去染绿曾经荒芜已久的思想和精神沙漠,而“蒲公英” 竞赛恰恰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这就是“蒲公英”流行的最根本原因。当时的各种科学文化知识类杂志应运而生,如《知识就是力量》《科学画报》《百科知识》《无线电》《英语学习》等,而且销量都不错。
当时,一矿工会办了一个名为《小路》的油印文学小报。我所在的采油队党支部书记李纯一找到我并对我说:“你天天看书,为什么不往《小路》投稿,你写,我给你送上去。”于是,我发表了人生中第一篇作品《祖国,我生命的原始部落》,看到自己的作品发表,我激动不已。那时矿团委经常举办各种知识竞赛,我在竞赛中屡屡获奖,于是引起了组织的注意,不久,我就被矿党委办公室调入任宣传报道干事。再后来,我又考取了成人大学,转行从事电视新闻工作,先后获得大庆油田有线电视系统十佳编辑、中国石油新闻工作者协会“十佳百优”新闻工作者等荣誉,并晋升高级职称。
今天,中国的发展一日千里,身为中国人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不仅仅是出于民族自尊,同时也是改革开放以来,人们从获得感幸福感中产生的真切感受。
现在,人们的学习条件和氛围较为优越,只要你愿意学习,就可以找到通过学习实现梦想的平台和路径,我由衷地为现在的青年拥有这样好的读书条件而高兴。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亲历者和受益者,我们应当备加珍惜和坚持党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学习、奋斗、进步,不断创造我们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