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依塔格的勘探之花
塔里木,星光或成为一堆篝火
雪原笼罩着苍茫与空寂
一支物探队,踏过喀喇昆仑山脉
踏灭帕米尔高原的星月
一次钻井施工,让我读懂了
举步维艰的词语
40多厘米厚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
收线女工,拖着厚厚的塑料绑腿
在罗布泊以西
在零下20多度的雪线上
听见时光的喘息
乌依塔格二维地震
带着塔克拉玛干的一轮新月,从孔雀河赶来
赶在暴风雪来袭之前
左手阿尔金山,右手昆仑山
好一片惟余莽莽
从帐篷到工地,是一座冰山
到另一座冰山的跋涉
帐篷紧靠着孤单,星斗落满宿营地
检波线像摇曳的风铃
把青春的响动,牵到了天边
勘探之花,从雪的舞蹈中
向外眺望,审视着世界千里冰封的模样
满怀的花朵
花一样的年华,伸出地震测线
伸出冬天的栅栏
为大雪盛开
芳草天涯石油情
新分来的女大学生采油工
第一次单独巡井,第一次荒原的漂泊
离开了师傅的引领,陪伴
不免的恐惧紧随在她的身边
黑夜的弓弦布满了紧张
风一吹,山岗摇荡,草木皆兵
茫然四顾之间
今夜星光,突然就泥泞了她的视线
风吹过采油树叶脉,根走向山涧流水
忧郁的眼睛飘满荒野凄厉的风声
飘满了夜的黑客
磕头机,孤单运行着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孤独
嗡嗡的响声,唱着自己想唱的歌
夜色蒙蒙,泊入荒原的舞蹈里
生活的现实岂止是一个概念
她终于意识到了磕头机,人生,眷恋
路漫漫,夜沉沉
石油风景沉不下去
小路无言
没有风雪的季节很瘦,一条巡井路
在遥遥张望,管钳的重量在她肩头
开始沉重起来
阳光与月光的距离在她左右
在灰得像铅一样的视野
把大荒原折叠起来,折叠成伞状
与一切风雪抗衡
青春的叶子,在风中剥落
一片片完美岁月的风采
巡井的姐们找个理由就提前离开了
而她的实习报告,至今还没有完成
只想独自承受女儿泪
一支手电筒的光辉,扫描小小宇宙
告诉人们,地质情节这个事实
推开荒郊野岭的门
在每一片有石油的处女地
潸然而至的情
打湿了芳草天涯
石油岁月:如泣如诉打开我的聆听
我走过一片树林,经过一片花地
戈壁滩七级的风声压低了天空
透过运油卡车的一片张望,大雁正在南飞
它们不认识我的树,我的花
我習以为常的黑色芬芳
我所说的是钻塔树,采油花
这是我的风景
树有树的语言,花有花的表达
相互共融,唯有知音
我行走在它们中间,握过刹把的手
握过管钳的手,拔节的声音
像一滴年华滴落荒原
日月之上,这里的一粒沙子
一只叶片,或者一缕风,拂过我的身体
它们知道我去井场的小路
通向那里的轰鸣声,机声的回音
钻杆的碰撞,抽油机驴头嗡嗡的响动
声音无处不在无所不在
石油的心跳石油的呼吸石油的声音
如泣如诉打开我的聆听
我听见时光的马群,起伏奔腾
踏灭星月,听岁月轻声细语
喜欢在路边上撒下一些声音
妖魔山,美丽的采油花
妖魔山,一个油田的地名,一个勘探新区
我进入的时候
三分向往,七分惶恐,十分阴森
心悸,气短,魂断咫尺之间
直至罐群,油井,采油树
闯进阳光下闪现的梦
我才如梦方醒,身陷桃花仙境
瞬间就功败垂成
谁在迷茫中,放弃花朵的神
众花艳艳,她们快乐着
她们美丽,苍茫亦然美丽
她们关闭了荒凉的视频
打开石油的程序
让石油的花枝,尽情走光
让妖魔山的妖魔臣服
她们鲜艳的工装,已被太阳着色
被美丽与春天着色
石油,从她们的身体里
燃起一场大火,一朵一朵火焰
心动不已,打开一个人的内心
青西,妖魔山
我走进采油树的花丛中
我住进花枝招展的梦中
从她们的美丽中
汲出阳光,青春,开花的声音
花朵的魅惑,花蕾的心跳
我落花流水的石油情
一生一世不再回头
我欲把花香搬到高处,让风吹散
就让我在芳菲中飘零
石油,采油花
让荒凉的妖魔山美丽了起来
我去了,我要在石油的网络
把她们的美丽,芬芳和春光
一网打尽
祁连山上空,一盏灯
钻井,采油,炼油
恨我不能直截了当的置身其中
亲历石油一线,攥一攥刹把
扛一把管钳,打开手轮
打开石油多姿的奔放与激情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我,一次又一次去拜访井场,井站
去用身心感受石油,热爱石油
心灵使然,我生是石油的人,生死相许
是一生一世无尽的缠绵
换不回的一句誓言
父亲,是祁连山上空的那一盏
苍茫中醒过来的灯光
牵引我,认识灿烂燃烧的旷世风暴
石油第一代人,明亮的底色
看见时光的清辉闪烁
那一盏灯,穿过黑夜悲壮的彷徨
柔弱的疼痛,一阵西风雪花的啸鸣
在油田最初的眺望中
缓缓地,通过石油河大桥
照在老君庙西山上
落在第一口油井
我无法想象的一片荒无人烟之前
说不清有多少的井架,钻机,储油罐
钻杆,转盘,泥浆泵,三牙轮钻头
那么多的承载
是父亲,踏着太阳的经络
用他的风尘仆仆,平平凡凡的汽车轮子
穿越绽放如星空的岁月涛声
在一条最孤独的山路上
在最需要的地方
运输着,用一片轰鸣对着另一片轰鸣
让压抑太久的石油,喊出声来
披星戴月,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使命,信念,鲜花
像是我拥有的一大堆词汇
对我只是一种安慰
平凡的父亲,不需要那么多形容词
在钻塔面前
不能说我是受了谁的派遣
像一个人拿家乡的石子,敲打玉门
敲打着心灵之门,沉重而迷茫
或者,哪一天钻塔轰然倒下
远去的父亲,你身上洗刷不尽的石油
我绕不开那一段遥远,一盏灯光
我站在一棵冬天的钻塔树下
我站在一棵冬天的钻塔树下
祁连山,雪花的舞蹈
被漫天纷纷扬扬的鹅毛突然惊醒
在零下30度的雪线以上
我感觉我是站在了
冬天的中央
在冬天这面巨大的镜子里面
钻塔树裸露着,大荒原裸露着
外面的世界,凝固了许久
七级的白毛风,正撕开围在钻塔二层平台的篷布
白雪的精灵,扑打着,跳上钻台
转盘一如既往地旋转着,雪花旋转着
钻工,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丝毫不会影响冬天
钻塔下,我得不到树的庇护
哪怕是一只叶片的庇护
这棵被我们称作钻塔的钢铁之树
无法言喻地注视着我,并不想忍痛
让冬天将我曝光
我把自己包裹得面目全非
且直不起腰干
我终于想到强弩之末,是什么样子了
在強大的冬天面前,在伟岸的钻塔面前
我多么渺小,多么不堪一击
以至迫不及待,去敲春天的门
而冰雪
是冬天为我们准备的一份礼物
落在我睫毛上的诗句
穿越万物生灵,把自己打扮成石油的模样
我体会着冬天的语气,在内心说
你要容纳冰雪的力量,容纳钻塔的力量
使自己强壮起来
石油的草帽
在时间的坐席,我用一个记忆
交换,一个年代。一个
没有塑盔的年代
在玉门,老君庙油田,石油的梦
飘起来了,飘得很高,很高
最初,人们用扔草帽
确定井位,草帽飘落的地方就是井位
草帽,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在历史的上空,荒原的上空,飘来荡去
飘荡着,石油的想法
在一圈一圈的承受中,对中国石油
作出概括和判断
埋藏在寒武纪白垩纪宫殿的
一批宝藏,是黑衣使者的另一个版本
石油的先驱
从草帽的传奇开始,续写着石油的神话
塑盔,是后来的事情
那夜,木井架倒下后
我就为你祈祷一个雨季,一个石油的雨季
石油梦的支点,差点被一丛荒草绊倒
不必为难历史
一顶草帽,交织的悲喜与景象
根须,伸进大地的心跳
历史的心跳
那草帽,或者与敦煌壁画飘舞的飞天
有缘,有源,一种渊源
像一枚投向我心湖的石子
溅起波澜,一口失控的自喷井
久久不能释怀
我是在苍茫中赶路的人
一些伤痛,你懂得
因而,从塑盔掏出一些有关石油的话题
找回那一粒遗失了的纽扣,
擦拭不掉的记忆
重新点燃,熄灭已久的花朵
把草帽挥之不去的回音
寄给今夜,失眠了的倒海翻江的
剧烈井喷
我确定,飘走了的草帽
至今,还留守在石油河畔的山坡上
与日月一同旋转着
它的落点,站立成一座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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