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还刮着呜呜叫的北风。刚巡完一圈井回到计量站,休息不到半个钟头,小喜子的一杯热水已经下了肚。他下意识地直往值班室窗户上的玻璃瞅,外面黑糊糊的,啥也瞅不清。這鬼天气,还叫人巡井不?小喜子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哈了两口热气,对着手搓搓,然后缩进袖口里,但还是觉得冷。
他身上穿的军大衣,是他从部队转业带回来的。已经穿了很多年了,都穿出了感情,虽然样子有点旧,就一直没舍得扔。到油田后,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时,计量站院子里的香樟树,被呼啸的北风吹着、摇曳着,树杈刮擦着窗户上的玻璃,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喜子怔了怔,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三点过十分。到点了,该出去再巡一遍井了。小喜子站起身,习惯性地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戴上红色的安全帽,拿起桌子上正在充电的防爆手电筒,拉开值班室的门,风趁机“呼”的一声偷袭进来。小喜子用力带上门,出了计量站的大门。
这样疯狂的北风,还是这些年来刮得最大的一次。他没有开灯,迈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向弯曲的井场路走去。这么多年来,他究竟走了多少千米的巡井路,自己也算不清。他顾不了这些,他只管往前走。36口油水井,每一口井的方位,他完全可以闭着双眼摸过去。
他在黑夜的风里穿行着,一口井一口井从他身边过去了。只要抽油机转着,他就放心。当他走到河边浅滩上的一口油井时,突然,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是谁?他知道,在黑夜里的说话声,传得最远。他又习惯性地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猫着腰,朝声音靠近。原来,有几个偷油贼在偷油!混蛋,怪不得油井的产量上不去,原来是这群耗子王八蛋作怪。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打开防爆手电筒的强光,就大喝一声一个人冲了过去,偷油贼被吓跑了。当他看到井口的原油被偷放得一塌糊涂时,他心疼极了。他赶紧采取措施,止住了被盗管口。同时,他还拨通了夜巡班长的手机,要求回收没有被盗走的原油。为了防止偷油贼二次来袭,他找来一截短木棒,攥在手心里,然后摸到附近一个有荒草的土坑,他裹紧军大衣,潜伏了下来。他心里想,他娘的,只要这个时候他们敢再来,老子非拧住他们一个不可!
北风依然呼啸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小喜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军大衣,裹了又裹,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一直守候到同事们赶来,狡猾的偷油贼始终没有敢再来。
天渐渐地亮了。刮了一整夜的北风似乎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小喜子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当他把最后一口井巡完的时候,他又习惯性地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忍不住,忽然把嘴巴对准军大衣的袖口,“啪——”的一下,来一个深情的吻——他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军大衣啊军大衣,无论在部队,还是在油田,只有你,才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想到这里,他裂开嘴,竟呵呵地傻笑了起来,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高兴极了。
这时,红彤彤的太阳出来了,照着十分欢畅的抽油机,照在小喜子巡井下夜班的路上,也照着穿在小喜子身上的军大衣,就像一幅《晨光曲》里的油画一样,美极了!endprint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