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明

　　微信群里的闲聊——小辣椒的爱情

　　■林东明

　　

　　千姿百态　版画/王洪峰作

　　随心随缘：来！来！诸位，潜水的，装睡的，都醒醒，冒个泡！今天，我隆重推出在江湖上失踪3年的一位神秘的人物登场！

　　鸡汤粉：她是谁呢？

　　随心随缘：她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有更辣，没有最辣的——小辣椒！大家欢迎！

　　众群友：欢迎！欢迎小辣椒回家！

　　小辣椒：兄弟姐妹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一见到大家，那个亲切啊，那个心跳啊，怎么说呢？哎呀，我激动得说都不会话了。啥也不说了！一个字：回家真好！

　　鸡汤粉：姐姐，没想到你还挺狠心的，说不见就不见。出差路过乌市，想去看你可不敢去，怕你发飙，辉哥说你谁都不见。我们心里可是真心牵挂你。你知道吗？有一种东西不可缺少，那就是友情；有一种东西不可言传，那就是思念。

　　我捡羊脂玉：小辣椒，你还会用座山雕的口头禅。一个字，你这个自私鬼！只管自己躲起来，人也不见，电话也不接，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啊？

　　大漠胡杨：大姐，你可以啊，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玩消失。哎，这3年闭关，感觉怎么样？

　　随心随缘：你看看，小辣椒，大家多惦记你，你也忍心消失3年？不过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们也松了一口气。来，把头伸过来，让姐姐摸摸，摸摸哒，回家就是好娃娃。

　　小辣椒：谢谢各位，大家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是我对不住大家了。小辣椒这厢给大家鞠躬赔礼啦。

　　大漠胡杨：免礼免礼，爱卿平身。

　　小辣椒：还是小胡心疼姐姐，谢谢啦！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我不敢见你们啊！这3年，对我来说真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啊，身上的痛苦自不必说，心里的坎也过不去呀。我常想，别人都好好的，为啥这种倒霉事就落我头上呢？受这么多罪，活着有啥意思？

　　随心随缘：可怜的小辣椒，这么难，为啥不让我们陪陪你呢？

　　小辣椒：媛姐别生气，我有苦楚啊。朋友们出差到了乌市，哪怕是转机路过，都说想来看看我，可我不敢见你们，让你们看到我那个样子，我会崩溃的。

　　我捡羊脂玉：人病了，能有好看的吗？你就是死犟。

　　小辣椒：你不知道，我最难看的时候，体重有70多公斤，那个胖啊，我自己看了都讨厌，脸色又黑又黄，头发也掉光了。你想，我那么爱美的一个女人，变成那个样子，我不敢看镜子，受不了。我怕见人，治疗完，就躲在家里，哭得眼泪都流干了。朋友来看我，我一律不见。

　　大漠胡杨：只要辉哥不嫌弃，我们看看又有啥关系呢？是不是，辉哥？

　　阿辉：小辣椒在我眼里，啥时候都好看。

　　大漠胡杨：看辉哥那个酸爽啊！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辣椒：辉哥天天哄着我，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看我望着镜子哭，就把家里的镜子都藏起来了。虽然没有镜子了，我有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窗玻璃上看看自己的样子。

　　我那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像窗玻璃里的影像，阴冷、灰暗、模糊不清。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辉哥陪在我身边，我觉得都熬不下去了。

　　随心随缘：我看你现在气色挺好的，比以前还漂亮呢。

　　鸡汤粉：小辣椒，把你的美图发几张，闪瞎他们的眼。

　　小辣椒：你们别嫌我的样子是又丑又老啊。这是前几天辉哥给照的。

　　鸡汤粉：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啥叫天生丽质呢，这就是了，这哪里能看出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我看你比以前更漂亮、更迷人了。哎，小辣椒是不是凤凰涅重生了一回？

　　小辣椒：你说的是真的？还和以前一样漂亮？没有吧？我这脸上是抹了好几层才敢出门的。不过说实话，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脸色好多了，关键是精神状态好很多。

　　我觉得自己这次是从阎王爷面前走了一圈又回来了。我用了整整3年的时间才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

　　鸡汤粉：真的，你现在看起来挺好的，面色红润，白里透红，还是“鸟市”的水土养人，你的脸色比我们都好。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天天上班压力挺大的，没你退休在家滋润啊。你看看我们，脸色灰暗，还长了斑。不会是老年斑吧？你脸上咋啥斑也没有呢？

　　大漠胡杨：那是美颜的超炫效果吧！

　　小辣椒：哈哈，听你这么说，我的信心大增。姐的国色天香，还用美颜吗？绝对是真人出演。

　　我捡羊脂玉：我看不错，有图有真相，确实风采依旧。

　　小辣椒：谢谢各位夸奖，我很开心。我现在在家休养，臭美给辉哥一人看。说起祛斑，我有一个秘方与大家分享，就是每天把白醋滴几滴在洗脸的水里，坚持洗，就有祛斑效果。

　　鸡汤粉：用白醋洗脸？这能管用吗？那我也回家试试。你咋整的都是新玩意儿呢？感谢分享，脸上有斑的朋友们，你不必为长斑而焦虑，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随心随缘：唉，我们整日在戈壁滩的油田上班，紫外线那么强烈，天天晒，抹啥都不管用，还是得长斑。

　　鸡汤粉：我说一个故事，绝对真实。我今年夏天到成都去，我哥到机场接我，我问他，那么多航班同时到达，他咋知道我在哪一拨？他说，这有啥难的？站在出站口，看着出站人的脸，就知道新疆的航班到了。

　　随心随缘：啥意思？新疆人脸上还写字了不成？

　　鸡汤粉：写字倒没有，但有标志。我哥说了，新疆来的，特别是南疆来的，脸上都有一层“壳子”。一群这样的人出来，一看就知道你的航班到了。

　　小辣椒：啥“壳子”？难道还有面罩？

　　鸡汤粉：你傻呀，就是太阳晒的斑呗，和成都人白白嫩嫩的皮肤一比，咱脸上黑红色的皮肤，再配上少许淡咖色的斑，可不就像罩了一层“壳子”？

　　随心随缘：就是哦，我们脸上的“壳子”不管用什么化妆品，怎么都去不掉。我们单位一个女的，每年花在美容上的钱都好几万，她老公不愿意，为这，两人还吵架了。

　　我捡羊脂玉：你们女人在一起，天天就是讨论化妆啦，淘宝啦，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小辣椒，你现在恢复得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小辣椒：其实也没什么秘诀，我能有今天，最主要是有家人和朋友们的关心和照顾。要说秘诀，一个字：是爱的力量给我重生的勇气。你们知道我脾气暴，火气大，像个皮球，一拍就跳。生病的时候更是喜怒无常，常常甩脸子，耍脾气。辉哥脾气好，我再闹，他也不生气。为了让我吃到新鲜的食物，他自己在家宰鸡。我记得他第一次杀鸡，弄了半天，鸡都没死，满房子跑，现在想起来，他狼狈追鸡的样子还在眼前。有个病友说化疗后吃鳖好，补身体。大雪天，他就坐着公交车到10多公里外的批发市场买鳖炖给我吃。他的腿在钻台上受过伤，一到冬天就疼，看他一瘸一拐地为我忙乎，我这心里……

　　阿辉：那你还不听话，任性得跟啥似的，明知化疗时不能吃辣的，还非要吃老干妈。知道你病了吃饭没味道，可就不能忍一下嘛，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小辣椒：我知道错了，辉哥。娘子这厢有礼了！

　　我捡羊脂玉：你们两个又来秀恩爱了，酸不酸啊？

　　鸡汤粉：秀恩爱又怎么啦！爱是需要表达的。辉哥，你和辣椒姐的爱情，在我们钻井队可是美丽的传说。说一说当初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小辣椒：其实没啥可说的，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恋爱，一谈，就成了，然后，就结婚了。太简单了，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咋就没多谈几场恋爱呢？那是啥滋味？啥感觉呢？辉哥，我是不是吃亏了？

　　我捡羊脂玉：吃啥亏？阿辉年轻时候，可是我们钻井队的帅哥，大家都叫他小朱时茂，用现在的话说，不光有气质，关键看颜值。

　　随心随缘：我们小辣椒当时也是俏生生的靓妹子，想追求小辣椒的年轻后生排长队呢。

　　大漠胡杨：好了，别卖关子，辉哥，你就招了吧。

　　阿辉：其实也没啥，我们的相识挺平常的，是阿依古丽师母介绍的。小辣椒和她是同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热合曼师傅的帐篷里，那时我们都住帐篷。

　　那年我21岁，她17岁。当时我在帐篷里和师傅说着话，师母在忙着做抓饭。我听到门帘响动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小辣椒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抓着门帘的边沿，头微微倾着，一根大辫子从肩头斜落下来，一束光线从窗口射进来，刚好照在她的大辫子上，看起来光滑柔软，让人很想伸手摸一下。那个俏生生的女子就那么往门口一站，我一下就喜欢上了她。

　　我捡羊脂玉：还想摸人家的辫子呢，人家小辣椒有没有看上你？

　　小辣椒：我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喜欢上了他。当时我在帐篷外面，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缓悦耳，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很想看看有这样美好声音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我捡羊脂玉：你们两个还真有缘分。

　　鸡汤粉：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感情常常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刹那间的相知相遇，瞬间的心暖心动，也值得人用一生去回忆和追逐，用一世去保护和守护。

　　阿辉：太对了。我第一眼看到小辣椒，就认定这是我想要的女人，我要娶她当老婆。

　　小辣椒：还老婆呢，那时候才多大？ 你21岁，我刚从技校毕业，才17岁。

　　阿辉：就是，那时候小辣椒还小，不过，我可以等。我们从认识到结婚，走了8年的时光。

　　鸡汤粉：8年！抗战都胜利啦！怎么那么久？

　　阿辉：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谈了4年的恋爱，我才敢摸她的手。

　　大漠胡杨：你们恋爱谈得够久的，要搁在现在，8年，闪婚闪离都可以来好几回了。

　　我捡羊脂玉：那时阿辉是钻井队的骨干，一口井一开钻，就不是十天半月的事，哪有想休假就能休的。两个人想见面就难喽，谈恋爱只能靠书信。

　　随心随缘：那时就靠写信。每天邮递员来，小辣椒就下楼等。后来两个人分别到内地上大学了，就更靠写信了。

　　我捡羊脂玉：我记得那时学校兴跳交际舞，班里的女生都围着阿辉转，他舞跳得好。

　　阿辉：我和她们说了，我有女朋友了，跳舞归跳舞，别的都不谈。还把小辣椒的相片给她们看了。

　　小辣椒：真的假的？

　　我捡羊脂玉：这个我可以作证，是真的。阿辉把你的相片放大，搞了一个相册，放在床头，没事就拿出来看。我们同宿舍的都见过。

　　随心随缘：小辣椒，你就骄傲吧，辉哥对你多好！

　　阿辉：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小辣椒的，小辣椒跟着我受了不少罪。我常想，小辣椒得了这个病，肯定与我平时没照顾好她有关。你想，我长年在野外打井，很少回来。结婚后，小辣椒就一个人在家，她又不会做饭，每天就瞎凑合，饥一顿，饱一顿。晚上加班回来，就吃大豆，喝开水，那能当饭吃吗？时间久了，身体就搞坏了。

　　小辣椒：我就爱吃大豆，煮着吃，炸着吃，炒着吃，我都喜欢，天天吃我都不厌烦。

　　阿辉：小辣椒得病后，我看了许多资料，其中就有说，大豆含雌激素高，小辣椒长期吃大豆，可能是病的诱因。

　　小辣椒：辉哥你就别瞎想了，我得了病，怎么能怪你。以前我任性，你不在家，我想你，就打电话跟你吵。其实，你对我挺好的，每次从井队回来，都买好多我爱吃的，每天变着花样做饭。临走前，把衣服被单都洗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哪一回不是这样？这次病了，没有你，我不可能恢复这么好。

　　随心随缘：就是，辉哥，经历了这个劫难，小辣椒不但身体恢复了，心理也得到了修复，现在开朗活泼、活蹦乱跳的小辣椒比以前更懂事明理了。这多亏了你，辉哥辛苦了。

　　阿辉：看着小辣椒一天天好起来，我挺高兴的，别人都觉得照顾病人累，我不觉得。累与不累，取决于自己的心态。

　　鸡汤粉：辉哥和辣椒姐的爱情，真是让人感叹。爱情要保鲜，也需要经营。就像喝酒，会喝的是享受，不会喝的是受罪。喝的人不同，个中滋味亦不同。

　　小辣椒：就是。夫妻两人一起生活，不能是一方老是让着另一方，要互相体谅。这个道理，我以前不懂。

　　我捡羊脂玉：小辣椒，这个你可说到点子上了，你们从恋爱到结婚，这一路走来，我是见证人。你们两个过日子，大都是辉哥照顾你，想着你。从井队回来的路上，看到卖核桃的、石榴的，就会买一点，说是小辣椒喜欢吃。可你就惦记自己多一点，你看你买那么多衣服首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辉哥一件衣服穿好几年，袖子都磨毛了。这次你病了，他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又担心又受累，我看他头发白了不少，看起来老了许多。你以后要对辉哥好些。

　　小辣椒：大哥说得对。我呢，是家里的老小，从小被宠着，结婚后，辉哥也宠着我，就养成我任性的毛病。我这人臭美，是个败家的娘们，逛商场见到漂亮的衣服就走不动了。看别人买玉石手镯，我也要。看别人炒股，我也跟着买，结果现在还在套牢。这次看病又花了不少钱，家里的钱都叫我败光了。别人家在内地都买房子，我们家没有，可辉哥从来没埋怨过。现在想想，我欠辉哥的太多。

　　阿辉：老夫老妻的，说什么欠不欠的。你能好好的，我做啥都高兴。

　　鸡汤粉：小辣椒，看到辉哥这样疼你，我们好羡慕。你要知道，一个人可以天真简单地活着，是因为有另一个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

　　小辣椒：这次病了，我的心态能调整过来，全靠辉哥。他看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见人，怕我出事情，就到处打听，想办法。后来医生说医院有个抗癌协会，可以去那里看看。辉哥就帮我报了名，陪我去参加活动，听心理讲座，和病友交流。那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心态慢慢平和了，也想明白了许多事。

　　大漠胡杨：辉哥和小辣椒的故事可够感人的。你看，健康多重要。我觉着吧，人生最大的成功就是保持健康的身体，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

　　小辣椒：我严重赞同你的话。

　　我捡羊脂玉：还是小胡比较深刻，一下就说出人生哲理。我是个俗人，说个笑话。我的手机已经用了三年多，觉得跟不上潮流了，于是向老婆请求，想换一个。老婆说：“要换就换个一步到位的。”我一听很惊喜，谁知老婆来了句：“给你换个老人机。”

　　鸡汤粉：就该给你个老人机。要像辉哥学习，怎么疼爱老婆。你一天就知道到戈壁滩上捡石头，啥时候给老婆捡个羊脂玉还差不多。

　　我捡羊脂玉：那是，我对此充满期待，周末休息我还去捡玉石。我坚信，总有一天会捡到羊脂玉的。我觉得吧，美好的生活就是：泡着澡，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

　　小辣椒：戈壁滩真的能捡到玉石吗？我也想看看呢。

　　阿辉：有时间我带你去捡玉，现在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夜深了，大家也聊累了，洗洗睡吧。

　　小辣椒：辉哥，我们明天去逛商场吧，我想给你买新衣服，把你好好打扮打扮，看看小朱时茂的风采。

　　阿辉：还有什么风采呀！怎么打扮，都是老朱时茂了。

　　小辣椒：不管啥时候，辉哥都是最帅的。

　　众群友：熄灯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