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波

　　亲亲石油（组诗）

　　■张永波

采油树周边的草

这些采油树周边的草

　　安静地起自于一朵朵红百合

　　这些草，像管线里的石油

　　蕴藏着心跳，梦想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它们迷人的身姿里

　　将隐瞒着多少悄悄话

　　被百合暗香，混淆着

　　这些大俗大雅的草

　　在民间发出的声音，很入耳

　　它们像咏诵生命兴衰的小曲

　　让我悄悄地埋下身子

　　不忍多占据它们一丁点的阳光

　　这些草泛着朝露的神采

　　擎举着轮回的法度

　　像一群人的星座

　　风只吹过，它露出人性的一部分

　　这些草，是我吟咏的

　　一棵棵平凡的草

雪野有一群物探人

雪野上有一群人，远远望去

　　他们走走停停，好像在找寻丢失了的东西

　　在东北冬天野外，这些人的出现

　　很神秘，他们的影子

　　像冬天突然显现的火焰

　　和寒风对峙着

　　这些远离村庄和城市的人

　　在雪野上格外得耀眼

　　寒风吹过他们时，旋起一阵白雾

　　他们好像云里雾里的神

　　扛着太阳的影子在跑

　　在冬季，这些人出没于旷野

　　他们忽而奔跑忽而停下，远处望去

　　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采

　　稍显寂寥的冬天里

　　一定有人牵挂着他们

　　我想我也应该是牵挂他们

　　之中的一个人

在冬天钻机也没安静

荒原在冬天安静下来了

　　但钻机，没有安静

　　高寒地带的风集结起大雪

　　准备大幅度覆盖这里的一切

　　寒风里，钻塔笑傲着冰雪

　　高大的身躯，挡住风的咆哮

　　它用低沉的吼声，一点点啃着

　　冬天的厚度

　　风在它身边发着呻吟

　　乞求着钻塔躲开身子

　　让寒冷再向前挪几步

　　钻塔像个东北汉子

　　朗朗的笑声，宽厚的胸怀

　　在冬天看一眼

　　心里就坦坦荡荡的

　　钻机在冬天从没有安静

　　他们直挺着身子，仿佛

　　被什么推动或牵引

　　不曾寂寞

上山

在上班的路上，有阳光真好

　　窗口外的原野，每一片叶子都尽情地敞开身子

　　袒露着流金般的美

　　这种美被坐在窗前的我发现

　　从李季的诗句里我找到了

　　这些美好的属性，在上班的路上

　　我眺望美在诗中隐喻的诗眼

　　像等待领取叮嘱的孩子

　　沐浴着石油时代的风

　　吹过原野的沉静之美

　　班车的笛声，从诗句里

　　流出，就像我们的身体

　　深陷在座位上，心早已

　　持续地迷恋上岗位里的那些

　　被擦拭了无数次的物体

　　我已试着在上班的路上

　　那里顽强地兀立着人生的厚度

　　一些熟悉的矿井以及附着物

　　野草，无名的花朵和经年的疼痛

　　我翻读石油时代滚烫的诗句

　　置于窗前，让美好的阳光

　　充满了上班的路

　　无论翻到哪一行，我都会

　　吟诵出不同凡响的新意

　　注:大庆本无山，但这里的油田职工把去外围矿井上班戏称为上山。

红芦苇

红芦苇在秋风里红得张扬

　　红芦苇像采油树的影子

　　秋风从高处吹下来

　　吹红了芦苇的脸

　　时光的阡陌上

　　有人提着灯盏

　　照着石油的行程

　　有人提前卸下行囊

　　有人过早地成了远逝的背影

　　有人望着红芦苇

　　胸怀一团火，从阳光里

　　取出一块疤痕。提前看到了

　　秋天最大的一滴金色的泪珠滚落

温暖的光芒

我相信，所有寂静里潜伏的躁动

　　来自于石油制造出的一些明物质

　　这是个大事件，它们被暗物质围困着

　　这样的时光，有些匆忙

　　从油井里分泌出的液体

　　反刍着旷世的光芒。我兄弟的采油队

　　像物质的基因，把光芒

　　分布在荒原

　　与这些光芒对话的兄弟们

　　用不同的工具，在不同的场地

　　追赶着石油的涟漪

　　身体的缝隙里，露出了

　　诗意的光芒

　　我把这些兄弟想象成

　　冬天的炭火，温暖着

　　一个远道而来，身怀敬仰

　　内心虔诚的诗人

　　从此，我和这些兄弟

　　拥抱住每一天

　　围着石油的光芒

　　谈着一个个温暖的话题

野菊花开了

野菊花开得那么随意、自由

　　淡淡的蓝，鲜艳得像采油女工的名字

　　一丛丛菊花在油井旁

　　像她们脸上的微笑

　　健康，美丽

　　喧嚣的风，落在野菊花上

　　眼睛里的云朵，下起了小雨

　　淋湿了看花的人

　　和一只蝴蝶的乡愁

　　野菊花开了

　　我没有告诉你——

　　手指上沾满了香气，石油散板的

　　迅速滑出秋天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