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组诗)
■阿蒙
露珠,在草尖上
好吧,我承认我常常悲从心来,比如
露珠,在草尖上
我看见,那么多的面孔
拥挤着,溺水
滑落的露珠
载不动,时间的边界上
倒塌下来的沉重的身躯
砸进尘埃,那么多的碎片
嵌入身后或者身体里
说苦,说冷
忍住泪。在重生之前
不要变得僵硬和麻木不仁
有一块硬伤,剜在心窝子里
说出来吧——我痛恨耻辱
母亲给了我红色的血液和心脏
就是用来恨到骨子里的
那些抢掠,从明目张胆的一个手势开始
就注定了一个硬伤
永远让人流血,流滚烫滚烫的血
难道黑暗,只会容下冰冷的身体吗
蒙尘的羽翼,像蒙难者的一张脸
被那些污秽的手一遍遍亵渎
硝烟呛口,语言和声音喑哑无力
在灵魂的深处,提取一些沉淀的东西
渴望唤起对刽子手强烈的诅咒
要供奉信仰,让所有人知道
天空可以痛哭
只有自己才能擦净这刀刻的耻辱
用旺盛得无可比拟的生命力
站在一个世人瞩望的高度
洗我流血的瞳孔和岩石般不可撼动的心
唤醒众多的耳朵,把鲜闻的细节
讲给过路人,听
“远处的足音,走来
黎明,炊烟,母亲
该是准备早餐的时候了……”
道具
现实生活中,每件事物都会自带阶梯。食物、药品
在物品栏里叠加,像不同的
山丘坐落在烟雨江南
而雨伞、雨衣却是大街小巷
最契合实际的面具:“假象已远远地
胜过了真相”,如果不是雨
我并不知晓装备齐全会是幌子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动用电动车
作为快速逃离现场的道具
我更不知道一种自我修复过程
会带着瓷器般的伤痕
而溅起的雨花,及行人躲闪
的身影,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有关生命的思考
关于羊群的片段记忆
来不及,收回目光羊群,便浮动在片片的绿上
隔着交通车的玻璃
那均匀的呼吸,安逸和坦然
一股脑地涌进来。阳光
肆无忌惮地抚摸着那些身体
一股清香,忆起那年的花草
枯萎了,又复苏。只为了
时间的大门里,约定的这次相遇
一闪而过的片段,篇幅
并不长,而不容错过的温暖
静悄悄的,握在了手心里
时光的味道
我依旧,在过往的日子里翻拣。不停搬移着障碍物
我勇敢而乐观。我的筹码
除了泛滥的亲情,还有
一根根裸露出来的肋骨
像乞讨者,在白天
戴上面具,变成另一个
隐忍无比的我,用余下的光阴
兑现一个人的叛逆和不羁
又到了要丈量的时候啦
我的苍老和不合时宜,演变成
执迷不悟的祸根,褶皱
在缝隙里,常常戳痛我的胸口
想着来路和去路,我会在夜里坐起来
当我扭过头,当我转过身
黎明的光线正从身体里穿过
烙印
已经被打上烙印。我总是说起乡音,微笑和呼吸
都和家乡联系到一起。那一年
秋收节气的连阴雨,压得人憋气
电话那头的一句“天终于晴啦”
是我听到的最好的讯息
以至于,我喜形于色间的手舞足蹈
让旁边的孩子惊愕不已
无法形容果园的夜。我觉得
美,比得过城市的每个夜晚
想起那些前呼后应的故事,东奔西走的吆喝
笑意,总是止不住地涌上嘴角
蒲公英,野苜蓿,马子菜都是招人喜欢的
槐花不会开在尽头,我始终认为
我的乡亲有那么好。只能说
在你们中间,我是温暖和踏实的
躺在你们的臂弯里,打开身体
每一个关节的成长和死亡同样美好
如果时光倒流,我想搬运走所有的沧桑
我的家乡,我的乡亲
“当我说出我的,早已经深深地爱着”
今夜,雪花漫天
这是一场雪,我看到它们在头顶的夜空泛着光亮
此刻,整个城市的高度
就是一场雪的高度
那些飘飞的阴影里
掩埋了众多的出身和经历
“什么漫过来,在我们的心上印满生命之痕”
就这么近了,一群孩子
雀跃的姿势,让“白雪纷纷何所似
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歌谣羁留在
雪片密集的地方。这时候的我
相信,那纷飞的舞蹈是风姿绰约
有一段距离,就在百米之遥
那些粗重的言语和摇晃的酒瓶
一瞬间把一切美好打翻在地
“我正被物质抽象和变形
……作为家园和漂泊的继承者”
像玉一样端坐,俯视着
一场风雪中颤栗的事物,那些
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就在耳边
它们说:“天黑的时候,你要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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