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那个小饭店的酒桌上,刚见面的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尽管别人给我介绍时很有些庄重,称她是什么艺术团的团长。已跨过知天命的年龄,不高的身材有些发福,脸上被时光的利爪抓挠出许多岁月的沧桑,虽然眼睛里还残存有几丝神韵,但那也绝称不上妩媚。这样的女人,没有多少人会对她留意注目,如果在大街上,相信绝不会看第二眼。自然今天有些不一样,因为她是请客的东主,话语热情如火,神情谦恭好客,这就让对她还很陌生的我心中生出几许好感。尽管我不是今天主要的客人,而只是他们请来的音乐家的朋友,一个来蹭吃的人。但也仅限于好感而已,而不会对她当然还有她的艺术团以及那几个来陪音乐家的她的团员们有怎样的关注。那几个人有男有女,或已退休或即将退休,都已经走过大半个人生,不论他们怎样挺骄傲地谈论着炫耀着他们艺术团曾经有过的辉煌,在哪儿演出,获得了什么奖,或者是他们齐声赞美他们的团长,怎样的有才华有能力,在过去的人生路上有过怎样的成就,谁会特别的在意呢,他们都实在是太普通了。他们自豪的艺术团,在我看来,说白了,就是一群退了休或者将要退休的人,生活中很无聊很无所事事或者很不甘心寂寞,在一起自娱自乐。不过,能用艺术将一群几十岁的男男女女凝聚在一起,组成一个能向外面报出名号的艺术团体,眼前这个普通的女人,怎么着也让人从心底生发出一丝敬意。
走进他们平常排练的活动室很大程度上是却不过情面,主人盛情地款待,诚挚地邀请,所谓吃人嘴软。当然还有同来的音乐家的友谊,怎么着我也是随人家来做客的。只是心里涌动着许多的不情愿和无奈,没人愿意双休日的晚上和这些已退休和即将退休的人一起在这里度过。
震惊是在走进屋里的瞬间产生的。黑压压一屋子的人,整齐地坐在椅子上,震耳的掌声,浓烈的气氛,当然还有那些人眼睛里闪烁流淌着的热烈,都撞击着人的心灵。要知道这都是些几十岁在走着人生最后旅途的人,看那个老者,雪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我忽然有些感动。一群几十岁的男人女人,被音乐被艺术感召,或者说是被心中的欲望感召,那应该是人生最后的精神渴望,聚在这里,小学生一样,整齐地站列成排,每个人都在全身心地投入,那歌声是从几十个人的心底里喷发出来的,高亢,激昂,奔涌着生命的力量。看到过太多已经跨进或者敲响人生老年之门的人,他们从曾经的社会位置上退下来,角色的转换让他们迷惘而茫然,他们脸上带着时光深深的迹痕,眼神茫然而呆滞,或是在小区的椅子上望着远天呆坐,或是在牌桌上奢侈地消费着自己最后的岁月。但在这里,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看不到时间滞留的痕迹,而只是感受到生命的激情,生命的活力,我不知道是什么使这些人再焕发出青春,难道只是音乐是艺术的力量吗?
又一节目开始了。那是一个蒙古族的歌伴舞《格桑花》。悠扬流畅的音乐中,十几个几十岁的女人舞蹈着跳上前来,虽然年龄已使她们的手脚有些僵硬,但她们却跳得认真跳得投入,没有丝毫的忸怩做作,眼睛里闪烁少女才拥有的天真、俏皮。而那个头发已斑白可能已当上爷爷的男歌手,更是尽情地抒发,全身心地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恍然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群美丽的牧羊女,在绿草如茵鲜花盛开的草原上,翩翩起舞,哦,我看见了那个团长也在其中,跳得那么倾情,那么鲜活,那么妩媚。而那个英俊的牧马少年正在向心爱的姑娘倾诉着爱的心声。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一种激情拨动着心弦。其实生命是可以这样美丽的,因为有梦在流淌,在缠绵,在支撑着人生让平淡的日子显露迷人的色彩,只要你去追求,不放弃。
我被深深地感染了,沉寂的心绪被点燃,谁不想生活多彩呢?我情不自禁,也融入那快乐,举起双手,用勃发的激情,为那生命最后绽放的美丽,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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