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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忆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4611
■赵 富

土圆仓

在生产队年代,有一种贮粮的建筑物,叫土圆仓。

  何谓土圆仓?就是土垒的圆形的装粮食的仓子。古书《说文》里有这么一段记载:“仓,谷藏也,仓黄取而藏之,故谓之仓。”

  而生产队建设土圆仓,应追溯到“储粮建仓、备战备荒”的年代,那时每个小队都普遍建十几栋土圆仓。

  土圆仓,墙壁是用谷草和黄泥拧垒而成的拉哈辫子。其墙体材料也很简单,和一堆稀点的黄泥,把一扎谷草轱辘透黄泥,上墙拧成辨子形,一层一层往上长,就形成了圆形的墙体。

  在拧垒拉哈辫子时,墙体内还要每隔半米设根直径小于墙体厚度的圆木杆,待泥谷草扎通过时,把圆木杆包拧里头,使其泥、草、柱形成一个整体,抗侧倾抗外涨,非常结实牢固。

  记得那时,土圆仓的选址都在小队院子,晚上更夫好看护,粮食入库也方便。而盖土圆仓是没有图纸的,具体需队长一比划,多粗多高及各种要求,就可以施工了。

  土圆仓的檐下,留有出气孔,罩上个筛子网,雨雪灌不进去,家雀也飞不进去。

  土圆仓的小门,也留在檐下方。门扇是木插板,上板安把锁将军。门离地表面足有两米多。扛麻袋入库时,还要搭跳。

  圆仓体,尖尖盖,远远望去,有点像俄式风格的建筑。无数栋堆在一起,形成个庞大的建筑群,很有些美学价值。

  待打完场后,交完公粮,分完口粮,其他剩下的粮食都要入到土圆仓里。主要是队上第二年春天种地的种子、一年的马料、一部分是社员起伙食用的粮。

  记得粮食入仓的场景是很热烈的。当年,我在回乡劳动第一年,就赶上了粮食入库。扛麻袋,上跑跳,不会使劲,直不起腰,一下袋口倒在门外边,差点闪了腰,还挨了队长一顿数叨。至今我还记得那下不了台的场面。

  时光到了1980年前后,突然一夜间土圆仓消失了。生产队解体了,原来的土圆仓位置,坍堆了一地的废墟。这时我已经离开老屯多少年了,但每当回到老家时,望着土圆仓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觉。

  土圆仓,随生产队的诞生而诞生,又随生产队的消失而消失。虽然是历史进程的必然,但庄稼人终究在特定的体制里,轱辘了好几十年的日日夜夜,经历人民公社的“有”与“终”,其漫长的岁月所培养出的情感是很难割舍的。

  土圆仓,虽然定格为一个时代的符号,但却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圆圆”情结。

毛毛道

我的家乡老屯,地处在松嫩平原上。周围没有山,没有水,只有一马平川的庄稼地,自然屯分布稀稀拉拉,屯与屯之间距离很远。社员们上工、串亲戚,嫌走大道绕远,便抬腿抄捷径,抛大路,斜跨横垅地,踩出一条条毛毛道来。

  横卧在大地里的毛毛道,弯弯曲曲,像条条小黑龙,摆着很苗条的身段伸向远方深处。而随着四季的更替,毛毛道时隐时现、变化多端。春天起垅,夏天耥地,毛毛道一时没了,几天后又被行人踩出来。秋天的毛毛道,保持原样的时间能略长点,但一遇秋翻,优美的线条又断了,可没几天又被行人踩出来。到了冬天,大雪的棉被铺盖在大地上,捂得严严实实的,毛毛道又没了。行人根据脑子里的毛道印象,很快地在雪地上又踩出一条新的毛毛道。待大雪化尽,竞离原有线路位置偏差不了多少。毛毛道,就是这样在家乡的大地上,往而复始地变化着。

  记忆中,我家所住的自然屯子外边,有四条“自然”形成的毛毛道。第一条从屯子去东南方向,是去叫二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大队办事、小学生上学、走亲串友的人;第二条从屯子去西南方向,是奔往大西边南北乡道上的,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公社办事、中学生上学、串亲办事的人;第三条从屯子去东北方向的,是去一个叫三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串亲办事的人;第四条从屯子去西北方向的,是去一个叫三排五的屯子,行人成份也大多是去串亲办事的人。

  从屯子去西南方向的那一条,较之另三条是路龄最短。原先是没有这条毛毛道,而后来却是在我们一群中学生的脚下诞生的。

  当年,中学设在公社所在地。我们念中学的孩子,家里没有自行车骑,每天靠“11”号光脚板,十几里路赶个来回。走大道要走个直角弯,得绕远三四里路程。我们便结伙新开辟一条毛毛道,走一个弓弦,舍个弓背。开始不好走,只一周就踩出个道形来。起初只有学生走,后去公社办事、串亲的人也走。小毛毛道逐渐硬实光亮起来,虽然开始队上阻止几次,但也没制止住就顺其自然了。

  庄稼稞子长起来后,同学们行使在茫茫的青纱帐里,有时还真有几分胆怯。上学,我们结伴尚可。可放学一旦单人行,天又晚,心里就有点发怵。有的女同学一旦值日或有别的事晚了一点,我们这些男同学就等着,和女同学办完事后便一起结伴而回。还有的时候天头实在是太晚了,我们就不得不舍去毛毛道,而去走绕远的大道了。

  在那个年岁里,有时我们这帮半大小子也常搞点恶作剧。记得有一年毛道旁有一片瓜地,我们放学回来集体去偷瓜,结果出师不利,只拿几个生瓜蛋子,就缚手被捉了。待家里知道了,还让家里大人们好顿收拾。在之后的上学、放学路上,每当路过这片瓜地时,就好像是战败者一样,不敢正视香味扑鼻的瓜地。

  时代在变,家乡在变,道路在变。住房从土房变成砖房,从砖房变成楼房;村道从土道变为柏油大路,从一条变成四通八达。今天,家乡人行走,大多用小轿车代步,而那毛毛道却永远地定格在茫茫青纱怅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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