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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的赤子 唯美的追求——张红军诗作赏析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3418
■张展华

  石油的赤子 唯美的追求
——张红军诗作赏析

  ■张展华

  张红军是一位著名的高产作家。四川人民出版社2013年出版的一函六卷《张红军作品集》,帙卷浩浩,熠熠生辉,凝结着作家半个多世纪的苦心孤诣。可谓:石油的赤子,唯美的追求。

  张红军发轫于诗,散文、小说各领风骚。最高成就于剧作,数量多、质量佳,在全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然而,纵观作家的全部作品,可发现,他的诗人气质和才情无不一以贯之。拙文拟就其优秀诗作浅作赏析。

  作家说:“诗歌是我的文学初恋……我所钟爱的最年轻最美丽的女神还是诗歌……正是诗歌的特质提升了我其他文学形式的品位。”(《张红军作品集·诗歌卷后记》)1974年,《人民文学》《诗刊》尚未复刊,人民文学出版社便从全国组来的诗稿中,择优出版了诗集《理想之歌》,这在大“革”文化“命”的万马齐喑的当时,无异于久旱甘霖,空谷足音。我们这位20岁出头的年轻地质队员的处女作——组诗《勘探队员的歌》中的《脚踏天山》《丈量》《写在悬崖峭壁》,就“梦一样的”入选其中,后被新疆大学、伊犁师范学院中文系收入教材。

  文以情生,未有无情而造文者。“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①请看他的《脚踏天山》:脚踏天山,眼下云飘——,奇峰峻岭小如包,宏沟巨川细线条。//来了!西伯利亚来了冲天的风暴!南方云际来了倾泻的冰雹!来了,天上来了穿地的箭雨!脚下来了雪崩的呼啸!//风暴要把天门打开,冰雹要把高山捶小,箭雨要把大地射穿,雪崩要把险壑埋掉!//啊!揽冲天的风暴收进胸怀,借倾泻的冰雹把鼓猛敲,让穿地的箭雨刷新山色,用呼啸的雪崩为征途铺道。//高山帐篷像浪尖的征帆,勘探红旗是

  我们的青春闪耀,又凶又蠢的风暴雨雪啊,天山的征服者你也不认识了?//耸立的天山塔松啊,你评判一下好不好?在暴风箭雨中,我和天山谁站得牢?//啊!展翅的雄鹰,你抬起眼睛瞧一瞧,在冰雹雪崩前,我和天山谁立得高?//开放呀雪莲,快迎接红太阳金光万道!我们志高——云低了,我们胸宽——哈!地窄了!//脚踏天山,眼下云飘——呼唤宝山挨个站,祖国啊,我领着它们来报到!从意境上讲,这首诗情景交融十分壮美,突现了石油工人“我为祖国献石油”战天斗地、无私奉献的这一重大主题。诗的构思巧妙,结构严谨。段式,顶真连珠,回环往复。句式,节奏匀称,韵脚和谐。整体,激情排比,壮怀激烈,十分适合朗诵。一个年轻人,初出茅庐,就显示出灼灼其华的诗人特质。

  石油勘探队员放歌天山,“志高”“胸宽”,感染读者,产生共鸣。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石油工人所彰显的大庆精神是如何感天地而泣鬼神!作为意象元素的奇峰峻岭、风暴、冰雹、箭雨、雪崩、帐篷、红旗、塔松、雄鹰、雪莲、天地,在年轻诗人的眼中,成为有血肉、有感情的活物,或暴戾,或刚猛,或耸立,或飞翔,或灿烂绽放,或迎风飘扬,万类天山竞自由!勘探队员置身其中,有如此典型环境作为衬托,诗化了的石油人真正地化作天山雄鹰。多美的境界,多美的诗意!

  这首诗把移情的表现作用发挥到极致,把死板的东西变成活跃的生灵,妙不可言。加之铿锵鲜明的节奏步点以及和谐响亮的韵律,给人以美轮美奂的愉悦。这也是文学的价值和功能。值得一提的是,结尾两句:“呼唤宝山挨个站,祖国啊,我领着它们来报到!”气势轩昂,展示了诗人的个性气质和胸襟抱负。联系到作家的全部作品和成就,自然使人想起孟子的那句名言:“夫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②不过,毕竟当时作者还是个小青年,作品中依稀可见当年的时代烙印,虽有阳光号角,却也难掩青涩稚气,但这正是真实。

  年轻的勘探队员还在继续《丈量》:丈量过昆仑的身高,丈量过天山的胸宽,一卷皮尺别腰上,今天迈步塔克拉玛干,//……啊!皮尺长如江河,皮尺重如高山,但,它怎能测度,勘探队员的红心赤胆!年轻的勘探队员《在悬崖峭壁上》写下了这些诗句:飞鹰不在这儿收翅,浮云不在这儿停留,为了勘探石油,我呀,在悬崖峭壁战斗——//……我扒着石缝,我踩着云头,只有一个信念在心中闪光,一定要为祖国找到更多的石油!

  辗转天山南北,勘探队员尽显英雄本色。既有壮美又有险美。同样是一棵古松,人们有三种欣赏态度:实用的,科学的,美感的。但人之所以有异于其它动物的,除了饮食男女之外还有更高需求,美,就是需求之一。美,随时随处都有,关键是要有一双识得艺术的慧眼,发现美,捕捉美。记得一位法国画家说过,自然只是一部字典而不是一部书。人人尽管都有一部字典,可是,用它做出诗文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全靠一个人的情趣、见识和才气。然而,张红军做到了。

  进入壮年的诗人,在人生苦旅中独唱。请看《致父亲》:……碑,为第一口油井立的花岗石碑/将在这里竖立到岁月的遥远/呵,父亲,父亲/可曾有人为你立传/而你酿造的情绪/随油香一起飘向久远/父亲,也许探索关于你的题解/我的履历还太短太短/理解,必须/钻探人生的“生油层”/认识,应当/走进你思想的深山。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老石油”,克拉玛依一号井的缔造者,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一代代石油人一路走来,对于先驱者能不肃然起敬?人生的“生油层”在哪儿?在思想的“深山”里!这需要后来者深刻“认识”,勇敢“走进”。诗人在这里没有苍白的政治说教,而有的正是诗化的哲理启迪。

  爱情是一支唱不完的歌。从中国到外国,从上古到现在,还要永恒地唱下去。我们的诗人给读者用歌声如此诠释《爱情》:我希望,你我之间/现在横一道山/你我在爬坡之后/出一身透汗//我希望,你我之间/现在耸一座雪峰/红日照耀/就会跳下碧波//我不愿意你我太近/太近了不会透风/那样容易叫人窒息//我不愿意你口中是糖/糖多了叫人腻味//你我之间/要像卷烟要像白酒/虽然苦辣/却容易上瘾而不厌烦。张红军的诗,不乏短章也不乏浅吟低唱。在这段说给“另一半”的悄悄话中,诗人道出了爱情心理学的奥秘,情趣十分高尚而优美。是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宋·秦观《鹊桥仙》)说的就是“距离产生美”。当然还不仅限于这些。这种距离,包括时间的、空间的,还有心理的。这首小诗讴歌了真挚、细腻、纯洁、坚贞的爱情标尺,蕴含了浓郁的人情味和柔情美。

  我们的诗人眼里处处是诗,把物象通感为意象。迥然异趣的艺术构思,使得诗的画面新意迭出,气象万千。张红军想象十分奇特,使读者对于司空见惯的客观事物的认识,通过阅读他的诗愈加全面而清晰,从而得到更深层次的美学享受,其作品的震撼张力袭人心脾。请看《虔诚的教徒》:是谁在呼气?是谁在散烟?是谁?是谁?哈出这严冬的雾?//雾,若朦胧的梦,迷离的幻觉,无声无息,裹住了千景万物……——原来的面目呢//换上了统一的装束。乾坤似偌大的寺院,景物,像佛前虔诚的教徒。这是诗人对一场浓雾的描述,从中引出奇幻的联想:气、烟、梦、幻觉、装束、寺院、虔诚的教徒——这些梦境幻境和大自然的景物。联想的跨度很大,驰骋想象于广阔的空间,捕捉很多表面上看来互相没有什么逻辑联系的意象,运用独特匠心,构成一幅神秘的涂染着宗教色彩的图画,表现出作者厌弃世俗喧嚣、追求宁静安谧的唯美心境,给读者演绎出一层朦胧美,引人陶醉。这就是文艺创作心理学中所谓的“神秘体验”。即,当主体通过神秘的感悟与“最高的存在”达到契合时,会产生一种迷狂式的同一性体验。

  百口泉是1979年我国重点开发的油田之一。石油部调

  集了各路精兵强将,在这里展开了钻井夺油大会战。百里戈壁,钻塔林立,夜灯如昼。油井星罗棋布,无比壮观。诗人望眼欲穿的油海即将呈现在眼前,于是,引吭高歌,唱出了组诗《百口泉礼赞》:百口泉哟百口泉,/你的名字像春风吹进我的心里。……哪有什么泉哟,/黑色砾石构成你苦难的肌体;/哪有什么泉哟,蛇形的沟壑,堆积着你风蚀日剥的记忆。/你像木乃伊,水分全被吸尽,/枯死的细胞没有一点活力,/即使想发泄心中的痛苦,/你也挤不出一珠泪滴……/啊,大自然是如此的残暴无理,/百口泉为什么只能演出悲剧?/嘉宾哟,悲剧定有剧终的时刻,/贵客哟,戈壁必有喜剧开幕的佳期!这是诗的第一节。开头几句优美恬淡,柔情绵绵,诚缘于对“百口泉”这一地名望文生情的想象。接着写百口泉“你”的历史悲剧。这一节诗人用尽笔力,苍凉悲壮,尽显沧桑,似乎百口泉注定“万劫不复”。这就为下一节做出铺垫,成为一场喜剧的序幕:是九重云霄在这里狂碰,/千钧霹雳神奇似地聚集。/……是百座钻塔挥起钻杆,像钥匙打开大自然的禁地;/是千台钻机发出了宣言,/定要百口泉喷金吐玉。……石油工人发起总攻击,/先锋是王进喜曾带过的劲旅;/油井在十二级暴风中扎根/巍然屹立的是钻塔、油罐、红旗!……来!让激动的心合唱一首赞歌吧,百口泉——大庆的兄弟!诗人为石油会战而感动,而战斗的诗也鼓舞了当年会战的人们。诗中的修辞手法和表现方法灵活多样,拟人、比喻、对比、夸张、对偶、排比,竞相登场,尽显其能,美不胜收。这首《百口泉》1979年获“建国三十周年征文奖”。

  作者写作态度从来十分严谨,“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尽管如此,他仍诚恳地认为这首诗不尽如人意,让他汗颜。

  红军诗中调侃,说自己“中年沧桑五线谱”,弦外之音是无奈“岁月不待人”。这种不待扬鞭自奋蹄的自策精神着实令人崇敬。然,诗人刚过而立之年,却华身一变,步入戏剧创作领域,并终于取得巨大成功,这是后话。

  其实在中国传统文学里,最初的文学样式就是诗歌和散文,小说和戏剧是后来的事。现在的人一般认为小说和戏剧难度要大一些,但要把诗歌写好,好到李白杜甫那样,把散文做到苏轼的前后《赤壁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那样,又谈何容易。关于这个,唐人杜荀鹤有诗可证:“辞赋文章能者稀,难中难者莫过诗。”(《读诸家诗》)所以黑格尔认为诗是最高的艺术,是一切门类艺术的共同要素。③世界本身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不能苛求诗人的作品白玉无瑕,绝对完美。张红军早年从诗写起,后来的诗已不是作家的主业,写诗已成为他的副业,因而鲜有突破。但在以后各种文学形式的创作中所表现出来的浪漫、忧患、优雅、空灵、超旷、飘逸、野性、哲理等气质和情调,无不和他作为一名诗人有关。

  张红军的诗最重要的关切点是“人”,关切人的命运,人的感情,人的生活,人的境遇;其语言或曰修辞,准确、鲜明、生动。无哗众取宠之心,有实事求是之诚。

  和所有艺术家一样,诗人首先要有生活阅历,并对社会的大千事象有着自己深层次的思考,灵敏而深刻的感触,写出来的作品对读者有所启迪,在精神层面上有所收获。除此毫无意义。所谓“灵敏而深刻”,就是神秘的稍纵而逝的“灵感”。仅有阅历不行,但阅历又是最具决定性的条件。张红军之所以成为能诗会文的多面手作家,就是得其生于斯长于斯,并从一开始作为一名克拉玛依地质队员踏遍新疆的山山水水,辛劳、磨难、耕耘、收获,总而言之曰“历练”,有着先决性的前提关系。所以诗人是永远的石油赤子。这是第一点。第二,诗人从小热爱读书学习。从文集《总后记》可知,诗人年轻时集中阅读了地质学方面的大量书籍,以至于用眼过度出现眼疾。本想成为一名为国奉献的地质学家,却阴差阳错走进了文学殿堂成为诗人和作家。因而一旦拿起笔来,就有物可咏,有史可鉴,有情可抒,有指有点。加之,毛锥初露,又读了鲁迅文学院、西北大学中文系作家班,知识的储备,理论的武装,为他插上了包括诗在内的文学的双翅而凌空翱翔。生活和个人的性格、气质和素质,使他形成了唯美的艺术追求。第三,除了阅历、经验、历练和读书学习之外,巧妙的体悟和训练有素的写作技巧是写好诗、成为诗人的又一必备条件。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中写道:“凡是艺术家都须有一半是诗人,一半是匠人。他要有诗人的妙悟,要有匠人的手腕。只有匠人的手腕而没有诗人的妙悟,固不能有创作;只有诗人的妙悟而没有匠人的手腕,即创作也难尽善尽美。”④朱先生导师般地指点无疑是至理名言。不过,“妙悟”和“手腕”是无限的,因而创作也永远难以“尽善尽美”。但唯美不是镜花水月,是可以实现的。一千多年后,重读李白《静夜思》时,会有一种怅然而美丽的心情,李白那个月夜和我们这个月夜,隔得太遥远了,永远不会重回。可是却又感到那夜月色和今夜月色并没有丝毫差别,那夜的心绪和今夜的心绪也没有丝毫差别,那夜的月光不再有了,但美的经验却从李白的心流入我们今夜的心,一点没有消失——特别是去国离乡的游子们。这是我们永远追求的永恒的美,也就是真正的唯美。张红军虚怀若谷,一直寻求创作新的突破,对历史和人生予以更加唯美的书写,那他就必须与时共进,在“妙悟”和“手腕”方面再下苦功夫。让我们带着这些期待去阅读张红军,尝试抵达他的诗和其他文学样式的作品在美的丰腴肌体和阅读感受之后——思想的“生油层”!

  ②《孟子·离娄下》中华书局·北京·2013.3第175页。

  ③见朱光潜《谈美书简》北京出版社·北京·2012.1第98页。

  ④朱光潜《谈美》中华书局·北京·2013年3月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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