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学

　　坐着宝马会同学

　　■刘佩学

　　

　　千姿百态版画/王洪峰作

　　宿舍老五打来电话，周六晚上五点，在福禄荣华大酒楼为儿子举办升家宴。他还再三说，要借此机会把中专时的同学都约过来，好好热闹一下。放下电话，想想也是，虽说同学都分配在本市工作，一直都是在各忙各的，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却很少有机会见面。屈指算来，毕业整整21年了，对人生来说，也不算短啊！老同学聚在一起叙叙旧，侃侃大山，该是何等快乐的事儿！况且还能见到那些常在梦里相见的靓丽美女，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平添一段艳遇啥的。想想，就激情澎湃难以抑制，心动如鼓。

　　也是的，岁月荏苒，一晃20多年过去了，听说这些同学都出息了够呛。不用说别的，就说同宿舍的，也可窥见一斑。同寝的老二、老三，人家都坐上了处长的位置，人前人后，虽说不那么趾高气扬，却也满脸的自豪感。老大、老五虽说股级干部，却也是“一把手”，手下管着百十多号人，言语间志得意满的劲头也会在眼角眉梢跳动。老六，一直在做生意，听说动静整得挺大，却一直没有音信。班里其他同学，人家混得也都不错，车子、房子、票子都不少。再看看自己，房子呢，80年代建的两居室，虽说还能遮风挡雨吧，三口人却常碰腰撞屁股的紧张，气得老婆摔东西耍脾气。咱也发过狠，声称买大房子，酒醒后，扳着手指头算算，口袋里的钱，甚至连阳台都买不下来，更别说宽敞明亮的大宅子。咱认了，任凭老婆没完没了地唠叨。再说车子，动过念头，想着要是有部车子，干啥都方便，接个人送个客，多美的事儿？还是那句话，这账就怕算，税费相加，还有“嗖嗖”涨的油价，一下子头就晕了。还是说票子吧。工资倒是月月开，东一张，西一张，有时没等到月末就光了，似乎钱花得莫名其妙，一项一项算下来，倒是一分不差。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倒是一点都不假，多少次同学聚会，咱就撒个谎，找个借口逃脱，自己都厌烦自己的穷酸样，更别说那些趾高气扬的同学们。唉，这回不一样，老五的儿子升学宴，咱说啥也得去，要不，这同学的情谊就没了。

　　“别坐公交了，咬咬牙打车去！讲讲价，也就十五块钱！”临走时，老婆还不忘嘱咐我。站在街边，出租车一辆一辆“嗖嗖”地过，上哪说理去，咱轻易不打一次车，打车吧，路上又查得严了起来，出租车谁也不敢拼客了，也不讲价了，上车打表，爱坐不坐。就在我气不打一处来时，一辆崭新的宝马，“吱”地等在了我的身旁，“兄弟去哪儿？我带你一段。”我连忙躬腰低头，心里想着，这哥们儿咋会认识我，忙说：“啊，福禄荣华大酒楼。”“啊，顺路，上来吧。”坐上了车，我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位哥们儿胖胖的，还戴着一付灰度很深的太阳镜，同电影里的“黑社会”差不多。还有，不认不识的，这哥们儿凭啥捎上我？也许这哥们儿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在我心里嘀咕时，哥们儿说话了，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捎你一段，可不是免费的，多少你得给点儿，咋也不能破了规矩不是！”“啥意思？你要多少钱？”真是怕啥来啥，我心里想着，瞬间汗就下来了。“咋也得50块吧，我这车可是新款宝马！”“50块？你停车，我坐不起！”说着，我就找车门拉手。“行了，20块行不行？”“就15块，要不我就下车！”“15块就15块，但是你可不能耽误我时间，到酒楼门口你麻溜下车！要是耽误我时间，你得加钱！”“那是，我也没想坐你的车回来，咋会超时呢。”说完，我就从口袋里掏出15块钱递了过去。“你这是干啥，下车再说呗。”“那不行，钱给你了我心里踏实。”其实，我藏了个心眼，要是到福禄荣华大酒楼门口再给这位哥们儿钱，让同学看见了，也就知道我是坐黑车来的，还赶不上打的呢，那就跌份了。你想，崭新的新款宝马停在福禄荣华大酒楼门口，我下了车，这哥们儿转头把车开走，还用说吗？在同学眼里，我的实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车子拐向福禄荣华大酒楼的门口，我清楚地看见同学们都聚在门口瞎侃呢。嘿，这真是个好机会。“哥们儿，把车停在门口！”同学们早就看到拐弯开进来的宝马车，我一下车，大家就围了过来。“哎呀，哥们儿，混得不错呀，坐宝马啦，还有专职司机？”我与同学们握手、拥抱，故意支支吾吾不回答他们的问话。有的同学围着宝马车看，那位司机哥们儿自然也就开不走车。就在我跟着张罗进酒楼的同学走时，那位司机哥们儿朝我喊着：“大哥，你别走，超时得加钱哪！”司机哥们儿的话，同学们听得清清楚楚，“刷”地一下，目光都聚在了我的身上。就在我满脸尴尬地走向车子时，那位司机哥们儿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顺手把眼镜摘了下来，“咋的，连我你都不认识了？”我迎上前去，仔细一看，“哎呀，你这个该死的老六，咋跟我挣这出呢？”“你还认得我？”“要不是你戴上这副眼镜，我搭眼就能认出来你！在学校里，哪次你抄我卷子得高分时，不都是这副洋洋得意的熊样！”同学们拥着老六进了福禄荣华大酒楼。老六开宝马送我回来，我临下车时，他微笑着对我说：“你小子也真是有福气，我费挺大劲儿，租来的宝马车会同学，你都能阴差阳错地搭上。”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老六说的话也不知到底是真还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