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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典的滋养中起飞

时间:2023/11/9 作者: 儿童文学选刊 热度: 22893
龙向梅 吴丽丽

  吴丽丽:

  龙老师好,首先恭喜你获得20199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作为童话创作领域的一颗新星,你近年来的成绩有目共睹,连续两次获得“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其中《寻找蓝色风》还入选了中宣部20177年“优秀儿童文学出版工程”、20188年度桂冠童书等。对于新人而言,这应该算是一个很高的起点。在写作童话之前,你主要写诗歌和散文,是因何缘由走上童话创作道路的呢?可以谈谈文学评奖对你个人创作的影响吗?

  龙向梅:

  谢谢丽丽老师。我的写作是从学生时代开始的,写了很多年都没什么成就。2008年给一家出版社改编外国儿童文学名著,一下就豁然开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儿童文学,我当时就想,这个我完全也能写好呀,我觉得儿童文学是最适合我的文体。后来陪伴孩子成长,看了大量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国外动画电影以及儿童教育等相关书籍。2015年正式开始儿童文学创作,直接写的长篇,第一个作品是《寻找蓝色风》,去投稿,几次被退,然后参加匿名评选的“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征集活动,居然获了特等奖。随后又陆续获得很多奖项,包括这次《鞋尖朝外》获得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每一次获奖对我而言都是一个意外,也是一次惊喜。这些奖项的获得,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和鞭策,让我能更加自信、更加从容地去创作,也让我有了更宽广的视野。而不论获什么奖,我都感到作品并不完美,所以会一直努力,希望有更好的作品问世。

  吴丽丽:

  从成人文学转向儿童文学,你在写作过程中,心态有怎样的变化?

  龙向梅:

  我觉得二者本来就是相通的,都是文学,在写作技巧、语言艺术上都有一致性,但是它们又确实有很大的不同,特别在写作的视角、心态上。每一个人本身都是多面的,一个人要成为什么样心境的人,要看他聚拢自己哪一部分的东西。创作也是,比如我写诗歌,我会刻意聚集我内心的忧伤和微痛,而且扩大这种情感体验,这样的状态适合诗歌创作;而儿童文学不同,我会聚集我记忆中或当下生活中童心的一面,飞扬和想象的一面,并代入儿童的视角和心理。二者在大脑中产生的画面感也会不同,这种画面感对写作很重要。我在创作幻想题材的故事时,有时会做一些画面的输入,看一些国际插画或动画电影,让自己心态飞扬,在感观上进入一个幻想世界,而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陽光明晃晃地照着街道的那种感觉。

  吴丽丽:

  好奇一下,你平时睡觉会把鞋尖朝外吗?《鞋尖朝外》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

  龙向梅:

  有一次参加文学培训,和我同寝室的是一个湘西的朋友,晚上我们一起聊小时候的风俗禁忌。她说她们小时候睡觉时,大人都不让她们把鞋尖对着床摆放,因为这样会有妖鬼顺着鞋尖的方向上床,我当时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把鞋子摆正了。我从小胆子小,怕黑,我童年生活的湘西地区就有着神秘的巫傩文化,而我老家涟源则是梅山巫教文化盛行之地,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满脑子奇异想象。小时候受过惊吓,老人说我落了花,还请师公给我修过花。这次和朋友交谈的后果是,我从此每天晚上上床睡觉都要检查我的鞋子,要确认鞋尖朝外摆放了没有,整整半年时间,没有一次例外。我于是结合小时候关于落花、修花之事写下了《鞋尖朝外》这个童话,童话世界里的妖是善良而温暖的,因为我希望世界本是如此。写完后,我心里就安稳多了,不过我现在每天睡觉也仍是坚持鞋尖朝外,没办法。

  吴丽丽:

  嗯,虽然这是一篇童话,是一个人与妖共存的异想世界,但它融入了你真实的生活体验,我们读起来感觉特别接地气,也能真切感受到其中自然流淌的生活韵味和情感力量。安徒生有一句名言:“上帝笔下最精彩的童话故事,就是每个人的真实生活。”童话需要飞扬的想象,更需要真实的内核,你如何理解“童话的真实性”?

  龙向梅:

  非常赞同安徒生的这句话,任何好的童话,一定是建立在真实生活基础上的,不论你如何幻想,它都是在真实土壤上长出来的花朵。这种真实,首先依托了真实的情感、真实的心理、真实的生活经验,它源于现实,反映现实,并且在创作过程中遵循真实生活规律,在逻辑上入情入理。

  吴丽丽:

  《鞋尖朝外》里,寻花好几次进入孩子的梦中,你对梦境的描述非常鲜活生动,在梦中被恶魔追杀,或是摔下悬崖然后被吓醒,是很多人都有的体验,你巧妙地将它们设置成寻花逃离孩子梦境的方式,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平时也经常做梦吗?会不会刻意记录下自己的梦境?

  龙向梅:

  我从小每天做梦,从入睡到天亮,任何时候醒来都感觉正从一个梦里醒来。经常会梦见一些离奇古怪的事件,某段时期会重复地做一些梦,或者像“续集”一样接着上一个梦去做,偶尔还有非常清晰完整的影片式的梦境,我觉得梦好像是另一部分的人生。如果遇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梦,偶尔会用笔记一下,在醒来那一瞬间去回想,不然就想不起了。

  吴丽丽:

  妖怪是童话故事中常见的形象,也很契合儿童的好奇心,备受读者喜欢。你的好几个短篇都以妖怪为主角,比如《山谷里的回声妖》《鞋尖朝外》等。在新一代本土童话作家中,汤汤的鬼精灵系列童话颇具影响力。创作此类童话时,在写法和题材等方面,会有突破和超越的压力吗?

  龙向梅:

  汤汤是我非常喜欢的童话作家,她的很多童话都写得非常经典完美,但我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压力。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写作的压力通常来自自己,来自对自身的突破和超越,以及视野不断拓展后,对好作品标准的提升。

  吴丽丽:

  你心目中好作品的标准是什么?

  龙向梅:

  很多年后,如果这个作品还存在,它一定是一个好作品。如何让作品很多年后还有读者喜爱,这是每一个写作者要思考的问题,这个思考不一定是为了“存在”本身,而是在思考的过程中会让我们的作品朝着经典的方向去努力,不把精力放在眼下热闹而浮夸的东西上,以及昙花一现的事物上。好的儿童文学作品,一定是有着人性的普遍意义的、能打动人心的、能引领孩子成长的、给人思考回味的、在语言上有着独特的阅读享受的。

  吴丽丽:

  你的部分作品具有比较鲜明的本土韵味,《寻找蓝色风》利用女娲抟土造人的经典神话,创作出一个趣味盎然又充满哲思的故事,是一部深深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作品。《鞋尖朝外》也是对地方民间习俗的一次借鉴和书写。你在有意识地追求“本土化”的表达吗?你认为在童话创作中,应当如何更好地挖掘和运用民间文化资源?

  龙向梅:

  好像也没有刻意追求本土化,因为本身就生活在“本土”中,作品自然而然就会呈现本土韵味。我觉得“本土”是一个很好的东西,这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自信和热爱,从小到大我们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中国的古典文学、神话传说、鬼怪故事、风俗禁忌、历史人文对我们的影响都是根深蒂固的,这些也都是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资源。中国的民间文化博大精深,任何一方土地都有其特有的地域文化色彩。作为童话创作,可以从民间相传了几百几千年的故事、传说、民俗中获得灵感和启发。比如《鞋尖朝外》,它的创作就是源于民间的一种禁忌文化,而这种禁忌又有着深厚的历史根源,它涉及民间信仰、宗教文化、神怪传说等。生长在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国度是何其幸运,任何一方土地上都重叠着故事,任何一段时光中都演绎着历史传说,我们完全可以从本土文化中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源泉,特别是对于幻想题材的写作,表面上,“幻想”是想象出来的,但任何一种幻想都是要建立在传统的文化和已有的想象之上,一个人完全凭空去创立一种幻想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好比一个果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而必须是树上结出来的,这棵树就是我们几千年累积的东西。中国的这棵树是非常大的,根深叶茂。我们可以从本土的、民间的东西去学习和挖掘,在借鉴和思考的基础上不断地去创新。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要有全球视野,对好的外来文化包容并蓄。

  吴丽丽:

  在你目前的作品中,“寻找”是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寻找蓝色风》叙述了泥人阿丑一行寻找蓝色风的冒险旅途,《皱皱巴巴的城市》围绕古城顿老爹寻找一只轮回了三百世的猫而展开故事,《生气的小茉莉》中小茉莉孜孜不倦地寻找“世界的尽头”,《鞋尖朝外》则是从小妖寻花寻找孩子梦中的九色花开始的。一切“寻找”背后,都隐藏着更深刻的思索。为何对“寻找”这一主题情有独钟?

  龙向梅:

  其实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想过,至少在创作之初我不会去刻意设定,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纯粹地想写這样一个故事。头脑里先有了一个意象,或者点子,就快速地形成一个故事的轮廓,然后写下去,一边写一边出现方向和路径。比如《生气的小茉莉》最开始就是因为有一天很生气,头脑里突然冒出一句话,然后一字不落地写下来,就成了全书开头的第一句话,然后快速架构,完成初稿。这个过程中没有过多思考主题,想得更多的是故事本身。当然,儿童文学的创作本身有着向上、向真、向善、向美的一面,在这个大主题的引导下,故事的发展是有趋向性的。至于《皱皱巴巴的城市》《鞋尖朝外》这两个作品,是经你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它也有“寻找”元素。这么说来,我可能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寻找情结,也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寻找和探索的过程,是一个对自我、对梦想、对人生意义的追寻过程。这可能与我的成长经历也有一些关系,从小不断地迁徙,行走,不断地遗失又不断地寻找。

  吴丽丽:

  你最近的写作状态不错,以《强盗的书》为标志,开启了“泥巴街系列故事”的创作,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个系列的创作计划吗?“泥巴街”的开启,是不是意味着你在努力建构一个更庞大的“精神故乡”?

  龙向梅:

  泥巴街是我为我的短篇童话建构的一个地点,其初衷是方便某一类型的短篇童话的创作,随时可提取既定的背景环境、场景和人物。不过后来发现,设定这样一个可以无限拓展的幻想空间是极有意思的。它和我长篇故事背景设置不同的是,它处于一种不断延展的过程中,可以包容我所有的想象,其中的故事可以互相穿插也可以各自展开,随时想写了就写一个,和长篇创作交替进行。泥巴街设置在森林之中,它有各种古怪的店铺,它的周边有村寨、山谷、森林、农场、河流等,是一个人类、小妖、动物、巫婆、精灵等各种生物共存的世界。精神故乡是一个灵魂的栖息之地,是我们用自己既有的经验和审美建立的一个虚构的世界,它只为我们自己存在,是我们的依托。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泥巴街也是这样一个存在,但还谈不上庞大,于我是一个可以随时回归的心旷神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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