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
为了让林啾早日结丹,昔日正道大佬魏凉竟然偷偷带她潜入王氏禁地拿石钟灵乳……
林啾一怔。
这么说,秦云奚目睹了她发展新下线的全过程?
林啾不动声色,遥遥地与秦云奚对峙。
他端坐在角落的阴影中,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中衣,眼窝深陷,唇色苍白,肌肤暗淡,能看出是个美男子。
青天白日的,他看起来却有点儿像鬼。
林啾头皮微微发麻,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矜持地冲他点了点头。
秦云奚慢吞吞地颔首,没有任何恶意。
林啾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识海中开至八成的第二片莲瓣。
郑子玉母子二人对她的恶意,一定远远超过了这个素不相识的秦云奚。
秦云奚轻松地替她开启了第一片莲瓣,而郑子玉和林冬这两个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人,居然只让第二片莲瓣开启至八成!由此可见,越往后,开启莲瓣所需要的恶意便会越多,而开启莲瓣之后带来的好处也会越来越大。
尤其是开启外圈八片莲瓣之后得到的那一式足以灭杀元婴强者的杀招,更让林啾心动不已。
当然,她不会像书中的林秋一样,傻乎乎地把自己搞成天下公敌来吸收恶意。
“要让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林啾暗暗琢磨,“还差两成恶意……便看王家的表现了!”
她提起裙摆,向山门走去。
迎客堂至山门之间,是一道长长的白石阶。两旁生长着琼花玉树,缥缈的云雾缭绕其间,一望便知是个灵气浓郁的仙家宝地。
林啾轻轻地嗅着带着浅淡花香味道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
如果不是身份这么尴尬,她都想投入万剑归宗,好好地抱紧男女主的大腿。等到二人得道时,她作为鸡犬也可以小小飞升一把,尝尝做仙人的滋味。只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林啾一路摇头叹气,来到了山门。
此地亦是剑拔弩张。
林啾远远地听着吵闹声,很快便把大致情况捋了个七七八八。
洞庭王家看守的石钟灵乳昨夜被夺。能以一手之力破掉王氏的守护结界,且一招之内击杀流火剑仙王嬗之,这样的强者,放眼天元大陆也寥寥无几。
凶徒虽然蒙了面,却能认出是一对年轻男女。看守石钟灵乳的王氏旁支家主王天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魏凉座下的大剑仙弟子。
于是,王氏便将王嬗之的尸首带了过来,要求比对掌印。
魏凉座下的弟子如今还剩三个半:二师兄顾飞、四师兄慕容春、七师妹柳清音,以及全身不能动弹的大师兄秦云奚。
二师兄顾飞受了郑子玉不少气,正心气不顺,又遇上王氏闹到山门来提出这般侮辱人的要求,当即奓了毛。四师兄慕容春性子沉稳许多,见死了个化神初期的剑仙王嬗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与柳清音一道劝服了顾飞,忍着不忿一一比对过掌印,排除了嫌疑。
没想到万剑归宗的忍让,换来了王氏的变本加厉。
他们要求把大师兄秦云奚也带到山门来验证,若实在不方便,就将王嬗之的尸身运上山去。
底下的弟子忍无可忍,当即与王氏的族人争执起来。
魏凉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
像他这般高冷的大剑君,杀人可以冲在前面,吵架什么的,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忽然,王氏族人中,不知哪一个胆大包天地喊了一句:“不是还有魏凉剑君吗?!”
一瞬间,万籁俱寂。
万剑归宗的众弟子正要奓毛,只见魏凉负手缓缓地踏出一步。
众人纷纷退让至道路两旁。
魏涼一步一步地走向王氏族人,百余号人下意识地倒退,站在台阶边上的几个像下饺子一样顺着石阶滚了下去。
“师尊!”顾飞面红耳赤,立即就要拔剑相护。
魏凉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令他退下。
剑君之势,势不可当。
站在最前方的王天破冷汗如雨,涔涔而下。他强撑着气势,微仰着脸直面魏凉。
魏凉停在他面前,冷淡地开口:“与魔族一役,万剑归宗折损大剑仙三人、剑仙十五人、元婴修士十七人、金丹修士四百八十二人、筑基弟子七百五十一人。我亦受了重创,至今修为未稳。”
在场众人齐齐屏息凝神,有人眼中已盈满了泪水。
“而王氏……”魏凉眸光寒冷,“二十三名大剑仙,只一人负了轻伤,剑仙五十六人无一伤亡,元婴修士死伤不足一掌之数,最终上报折损的千余名金丹修士与筑基修士,皆是用灵石雇来的外姓之人。”
王天破脸色发青:“王氏族人死得少,那是因为近亲之间相互帮扶,所以才能共渡难关。”
魏凉轻轻地摇头:“不,那是因为你们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魔族长驱直入,由千歧关开始,一路屠戮至云水谣。”
王天破脸色更加难看了:“那千歧关是被魔族攻破了,与我王氏有何相干?抵挡不住魔族大军,又岂是我王氏一家之责?”
魏凉微微倾身,笃定道:“千歧关内情如何,无人比我更清楚。”
王天破眼神闪烁,咬牙硬撑:“我驻守洞庭,外头之事,毫不知情!还请剑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石钟灵乳被夺一事,王氏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无论凶徒背景如何,定要将其绳之以法!我自是不敢怀疑剑君,但你座下大弟子秦云奚,却不可不查!”
魏凉冷冷一笑:“王氏保存实力,竟是为了内斗吗?你既奉命试探我万剑归宗的底线,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王天破张口想辩,对上魏凉那双寒凉的眼眸,顿时脊背发冷,说不出话来。
魏凉淡声道:“王氏大剑仙二十三人……我虽伤重,以一己之力灭你半壁江山不在话下。不信,大可一试。”
话音才落,在场每一个人的腰间佩剑,齐齐震动,发出铮鸣!
这便是大剑君的剑意,世间凡兵,无不俯首!
一身白衣的大剑君,淡然站立在王氏族人之前,令人生出一种错觉——他一个人,便可抵住全天下的风霜。
万剑归宗弟子个个神情激动,眼中满是骄傲。
林啾远远地望着,只觉得这一幕当真是又正气又热血。
如果……昨夜,带她偷吃了石钟灵乳的那个人不是魏凉的话,她都要忍不住仰慕他了。
王氏族人气势全失,每个人面色都讪讪的,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一个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裳的年轻男子正盯着柳清音流口水,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族人都退到了一丈之外。
就像退潮时露出的礁石一般,这色眯眯的人忽然暴露在万剑归宗众弟子眼前。
一时间,嗤声如潮。
林啾认出此人正是王天破的嫡孙——王寒潭,手上有她两件小衣的那一位。
此人长相倒是斯文俊秀,只可惜双目混浊无神,一望便是长期沉溺于酒色的纨绔弟子。若不是出生时喝过灵水淬炼筋骨,如今恐怕连腰也挺不直了。
林啾正在暗中观察,忽感识海传来一阵剧痛!
开至八成的第二片莲瓣,正在缓缓合拢。
吸力喷涌而至,好像要将她体内的灵气全部抽干。
林啾呼吸一滞,只觉浑身经脉都开始收缩痉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扯进识海之中吞噬殆尽。
她意识到,莲瓣开启是有时限的,若是吸收到的恶意不能一鼓作气令莲瓣开启,它便会重新闭合,同时带来极大的反噬惩罚!
幸而昨夜王氏的石钟灵乳附着于她的经脉中,大大强化了经脉和丹田,否则,她此刻已经蜷缩在地上打滚了。
林啾心中万马奔腾,却顾不上细想,当即提着裙裾奔向魏凉,喊他:“夫君……”
此刻,魏凉话已说尽,气势冷冽威严。
王天破的脸色青红交织,正讪讪地率着族人准备告辞。
林啾的乱入,仿佛一颗花里胡哨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将山门处肃穆的气氛搅得七零八落。
她跑到魏凉身边,草草地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了王天破身上。
王天破看着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长得极黑,极瘦,一双眼睛却颇有威势。
林啾扬起下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淡声道 :“区区几块破石头,也就你们王氏当成传家宝!那种东西,便是送我,我也嫌重,懒得带走!”
没毛病,当场吸光就好了。
王天破沉下脸来,目光阴阴地落在魏凉身上,并不看林啾。显然,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还不够资格与自己对话。
林啾并不在意王天破的态度,继续说道:“也就你们王家自欺欺人,以为全天下都觊觎你们的好宝贝。其实,就是眼界太浅,敝帚自珍罢了!如若不然,怎会这么多年才第一次发生失窃的事?”
王天破不屑理会一个娘们儿,王寒潭却是按捺不住了。王寒潭冲上前来,鼻孔朝天道:“那是因为往日都有大剑仙轮流驻守,何人敢上门找死?!昨日,不过是恰好换了流火剑仙……”
林啾脆生生地拍了拍巴掌打断他的话:“这就对了嘛!除了你们王家人,谁会知道昨日换了一个剑仙守护你们家宝贝?!破案了!凶手,正是你们王家的人——也就你们王家人看得上那玩意儿!”
王氏族人不忿,纷纷怒视林啾。
丝丝缕缕的恶意向她涌来,堪堪维持业莲第二瓣不开也不闭。
“还得再添把火……”林啾暗忖。
她正思忖时,王寒潭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双混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出精光。
“林……秋?”王寒潭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充满恶意的笑容。
林啾谦虚地笑了笑:“你既是王氏的普通子弟,便该称呼我为宗主夫人或者剑君夫人。念你年少,第一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此言一出,细细碎碎的恶意自王寒潭身上蜿蜒而来,身后也袭来几缕,尽数汇入莲瓣中,那片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绝美莲瓣,重新一点点儿地展开,且由原先的八成渐渐展至九成。
林啾随意地扫了一眼身后,分不清恶意来自哪一个或者哪几个万剑归宗的弟子。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业莲需要恶意,她这辈子就注定得走“黑红”的路。
王寒潭从人群里拽出一个面孔艳丽,眼底却有青黑倦意的女子,指着林啾,恶毒地问道:“娇儿,你看看,魏凉剑君这个‘夫人,是不是数日前想要进门分你宠爱的那个林秋?”
女子抿着唇点了点头。
王寒潭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黑黄相间的牙,道:“啧啧,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数日前,还将贴身小衣送给我的女人,转头就抱上了万剑归宗的大腿,了不得,了不得!那小衣我也不敢用来做抹布了,回头便好好点起香火来供着呗!”
小衣,来了!
林啾叹息道:“实不相瞒,自家父过世之后,家母忧思成疾,脑子出了点儿问题。她往外送的那些小衣,其实都是她年轻时留下的旧衣裳。听闻你们王家家风很正,想必你也不会去乱动那些衣物,还请尽快将它们送回青寅宗。否则,我只能怀疑你对家母有什么不轨之心了。”
她装模作样地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道:“为人子女,本该替家母背了这个黑锅,奈何如今魔患未除,你们王家同为正道中人,却虎视眈眈盯住我万剑归宗不放,试图兴风作浪。为了这天下苍生,我不得不实话实说!家父本就是为了除魔卫道牺牲了自己,相信他一定会理解我的不得已。林氏满门,心系苍生,个人的声誉得失算不了什么!”
林啾也没冤枉郑子玉,原著中,惡毒女配林秋曾在郑子玉墓前脱下贴身小衣,说这是娘亲年轻时最喜欢的。
王寒潭听得嘴角直抽。
他早知郑子玉不要脸,却没想到她这个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不要脸。最可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偏偏拿她一点儿辙都没有。
“所以,”林啾盯住王寒潭,神情恳切道,“王家这位公子,一定不会对我母亲有什么非分之想吧?为了家母的清白,小衣送还之日,我会想办法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女前辈做见证。若是王公子已对那些衣物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脸,嗔道:“那你可真是再没脸见人了!”
这件事情本就是郑子玉咎由自取,林啾甩锅甩得干脆利落,毫无心理负担。
王寒潭一时语塞。
“丢人现眼!”王天破本欲看魏凉的好戏,没想到这画风却越来越歪了。他恼怒之下,一巴掌扇在王寒潭脸上,“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闭门思过!”
這一掌掴得实诚,王寒潭的脸颊顿时高高地肿了起来,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一张嘴,掉出了四颗牙。
王寒潭蓦地抬头盯住林啾,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
林啾眼睁睁地看着业莲第二片花瓣完全绽放,妖娆无比。
一股更加强大的暖流自识海涌出,疯狂地冲刷林啾浑身经脉,极其磅礴的灵气在丹田中剧烈撞击,经脉和丹田胀痛得厉害,林啾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林啾下意识地偏头去看魏凉。
他又在神游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啾发现魏凉的眼底竟残留着一抹未曾彻底褪去的杀意。
感觉到林啾的注视,魏凉很明显地定了定神,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偏头冷冷地睨了王天破一眼。
王天破不敢再留,急急施礼告辞。
万剑归宗弟子个个神色复杂,看着魏凉扶林啾坐到旁边宽阔的白石台上,捏诀替她护法。
他的声音极其平稳清冷,一字一句指引林啾结丹。
林啾此刻已能内视,她强忍着剧烈的胀痛,调动经脉中澎湃的灵气,让它们依照魏凉的指引运行。
经脉已被石钟灵乳强化过,无比坚韧,焕发出荧荧七色流光。而经脉中的灵气源自识海业莲,无比精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二者的契合度却不是很高,细细体察时,发现经脉之中有些淡粉色的透明障碍,使得灵气运行时扭腰折肚、搔首弄姿。
林啾睁开眼,喘息着低声对魏凉说道:“《玉心经》影响了灵气运行,有没有办法解决它?”
魏凉面孔清冷,微微俯身贴近林啾的耳畔,声线暗沉道:“我喜欢……筋酥骨软。”
林啾呼吸一滞,便见魏凉坐直了身体,眉眼间俱是冷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根基已定,无可逆转。你曾经误入歧途,后悔已是无用。从今往后,谨记勤勉克己,或可将影响降至最低。”
附近几个万剑归宗的弟子默默颔首,一副受教的神情。
林啾无语地望着魏凉。
她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什么正道第一人,这是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啊!
她闭上眼睛,继续引导体内灵气运行。
业莲之上,出现了一丝异状。两片莲瓣轻轻颤动,好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林啾心念一动,凭着本能,尝试将一缕灵气引入莲瓣的脉络之中,反哺业莲。
灵气甫一接触业莲,林啾顿时感觉到一股极深刻的欢欣雀跃自识海弥漫至全身。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竟像是初生婴儿喝到了第一口奶一般。
“莫非从来也没人试过以灵气反哺业莲?”林啾小小地吃了一惊。
林啾身为一个外来客,并不知道修真之人点滴积蓄灵气的艰辛——试想,寻常人筑基之后,打坐一个周天,才能蓄得一丝极细微的灵气。而这一整个周天中,心中不得有丝毫杂念,一旦分心,则功亏一篑。修真,本就是忍受无边孤寂的苦行。这样辛辛苦苦才能得到的点滴灵气,谁会舍得像她这样大手大脚,凭着心意乱用?
旁人得到业莲,只恨不能将它彻底榨干,谁会浪费灵气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林啾就不一样了,修为是白送的,石钟灵乳是白送的,业莲和灵气更是白送的。轻易得到的东西,她实在是珍惜不起来。
林啾再度引了一缕灵气进入识海。
两片莲瓣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绿植一样,轻颤着,小心翼翼地将灵气分送至整片花瓣。
林啾发现,介于虚实之间的业莲凝实了起来。原本它像是用墨汁悬画在清水中的墨莲,好似随时会溃散;而此刻,得到了灵气滋养的莲瓣竟焕发出了金属般的光泽和质感。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只要用灵气将业莲莲瓣彻底夯实,它便不会因为没有汲取到足够的恶意而凋零闭合了!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怦怦”直跳。
被业莲反噬这种事,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这次虽然侥幸过关,但谁能保证下一次还有人上赶着给她送恶意?
万一今日王氏族人没有送上门来,她是不是得像书中的恶毒女配林秋一样,找个修为低微的人,将其活活折磨至死,来维持业莲不败?
一旦踏出那一步,那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底线只要被打破一次,就不会再有底线了。
林啾心神一定,引导着周身灵气,缓缓渡入业莲中。
修为提升得慢不要紧,反正眼下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只有魏凉一个。若是魏凉护她,那这天下谁也奈何她不得;若是魏凉要她死,那么有没有这一点儿灵气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魏凉眼睁睁地看着林啾在自己的引导下,修为一步一步地往下跌。
魏凉一头雾水。
还没走开的万剑归宗弟子们吐槽:原来世间真有这么愚钝的人,有剑君亲自指引,竟还能越练越回去了!
灵气运行数个周天之后,林啾的修为重新回到了筑基初期。
识海之中,两片业莲莲瓣彻底稳固了,暗金色的光芒幽幽照映着识海。林啾只觉灵台一片清明,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虽然眼下自己的修为暂时只是筑基初期,但无论体能还是力量,都要远远优于她刚成亲时。
更令她感到惊喜的是,识海中的暗金色业莲,开始缓缓地自转。
业莲转动之时,散发出一股玄妙的牵引力,四周的灵气开始自发地沁入林啾的体肌,过程虽然缓慢,但平稳而坚定。
此刻的林啾,还没意识到吃饭睡觉都在修行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面前满脸郁色的魏凉。
她知道结丹之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动她。
女子被采补过后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作为正道第一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魏凉一定不会自堕声名。
“叫你喜欢筋酥骨软!”林啾得意地想。
魏凉缓缓起身,面色平静道:“云水谣除固元草之外,还有聚灵姝,服下可增道行二百年。虽千年难遇,但我若想要,便能寻到。”
魏凉微微俯身,耳语道:“王氏宗家,便藏了一株聚灵姝。”
林啾从善如流,当即朗声道:“此去云水谣,你自己也要当心些,找到固元草就回来吧。能不能遇上聚灵姝,全凭天意,不可强求。”
嗯,她知道魏凉肯定会掏了王氏的老底。
周遭默默偷听的弟子们纷纷点头,心道,这个女子并不像传闻之中那样贪婪无耻,倒是流言误人了。若她当真是那贪得无厌之人,必定要死乞白赖地逼剑君替她寻回聚灵姝,又怎会这般云淡风轻地说什么不可强求?
这般想着,一众弟子望向林啾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欣赏。
方才王氏上门挑衅,虽说被剑君以绝强的剑势压了下去,但万剑归宗每个弟子心头或多或少残留着几分不忿。倒是这女子快人快语,怼得王氏哑口无言,令人心头大快。虽然许多自命清高的弟子看不上林啾这种略失身份的举动,但扪心自问,由别人去做这件事,自己只要抱着手站在一旁看戏,其实还是挺爽的。
魏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啾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此去三五日便回。你且准备着,我归来之日便助你结丹。”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是正经到没边了,但林啾深知魏凉为人,轻易便从那双黝黑的眼睛中看出了几分色欲。
这个男主可真是……一言难尽。
魏凉前脚刚离去,一个略微尖刻的女声便传到了林啾耳中。
“想什么呢?你们是不是脑子傻掉了?剑君是谁?当世第一!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啦?我要是她哟,我也会假模假样地说不要什么聚灵姝啦,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呀!也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会上当。这种女人,我见得不要太多哦!”
女人压根就没想过要收着点儿声音,显然是故意说给林啾听的。
林啾浑不在意——此女虽然对她怀着恶意,但这种女人之间钩心斗角的恶意实在是不够塞牙缝。业莲颤都懒得颤,林啾自然是看不上。
林啾甩着手,一步一步地顺着石阶走回了魏凉居住的主峰。
白日里看,魏凉的住处更显荒芜。
石阶尽头孤零零地立着一座木屋,用大红布料简单地装饰一番,便充作新房。
林啾倒是不觉得被怠慢,毕竟万剑归宗刚死了那么多人,大师兄又命悬一线,谁还有心思料理这门碰瓷的亲事?
原身是被郑子玉养歪了,一心想要靠男人来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才处处不忿。
林啾正要进屋,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弟子满面笑容,手中捧着一个木托盘,远远行来。
“夫人,我给你送朝食来啦!你初来乍到,肯定许多地方不习惯吧!没事儿,住上几日便熟啦!往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我叫熊雨莲,师尊是柳清音大剑仙。因我平日喜欢四处走动,师尊便让我打理膳食和后勤杂务。夫人叫我雨莲就好啦!”
热情得好像一个平平无奇的马屁精。
要不是林啾记住了那个略微尖刻的声音,还真看不出此人胸中大有乾坤。
林啾笑着点了点头,道:“劳烦了。”
熊雨莲笑吟吟地走入新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你和剑君的新房,也是我亲手布置的呢!因着这事儿啊,师尊恼了我好几日。我有什么办法呢?虽然知道师尊与剑君之间的那些事,但我一个小小的弟子,又有什么办法呀?”
说罢,她耐心地等待林啾追问她柳清音与魏凉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林啾深以为然,默默地点了点头——不错,譬如自己,更是深知魏凉与柳清音之间的那档子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来都来了,还能咋的。
这么一想,倒是和这个熊雨莲有了几分诡异的同病相怜。
熊雨莲等待片刻,见林啾脸上根本没有半点儿恼怒或者好奇的神色,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其实,你的运气真的是很好啦!这个世间想要嫁给剑君的女儿家,可真是数也数不清哦!只可惜剑君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假裝失言,跳起来乱打自己的嘴巴,一边打一边继续大曝内情:“哎呀,我说错话了!师尊和剑君是师徒,怎么能有别的呢?都是外面瞎说的,说剑君执意不寻道侣,是为了我师尊柳清音……也难怪他们要误会,我师尊长得那么美,心地又善良,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呢?剑君再怎么修为超绝,也是个男人呀。我偷偷给你说啊,剑君几日前的深夜,曾出现在师尊的洞府外面,整整守了一夜。我瞧着他的神色,当真是有苦难言呀。”
林啾揭开木托盘的盖子,只见托盘正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竹香满溢的白米饭,以及一碟炒得鲜嫩爽口的杂菇。
她敷衍地抬头看了看熊雨莲:“嗯,便是答应娶我进门那会儿呗。”
“可不是嘛!”熊雨莲见她上道,高兴得挑了挑眉毛,“我真是有些替你不值。既然你都嫁进来了,他们怎么还能藕断丝连呢!方才你是没见着,剑君和师尊从白石阶下来时,几乎手牵着手呢!我要是你啊,气都气死了呀!”
林啾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熊雨莲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道:“我觉得师尊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些日子要不是慕容师伯一直守着,我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其实,慕容师伯对师尊的好,谁都看得出来!我就不信了,师尊还能一点儿也不被打动!”
林啾心头一跳。
原著中,恶毒女配林秋第一次对柳清音下手,便是在柳清音的茶水中下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情药,想要害柳清音和四师兄慕容春成就好事,从此与魏凉彻底了断。
没想到下药的动作被识破,当场人赃并获。
林秋死不承认,柳清音一怒之下,端起那杯清茶一饮而尽。魏凉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儿服下情药,差点当众出了丑。他将柳清音带至自己的洞府,替她逼出了体内的情药。过程之中,你来我往的暧昧动作自然少不了,这算是魏凉第一次默认了自己对柳清音的情愫。
事后,恶毒女配林秋便被魏凉送回了洞庭。
林啾心中念头微转,挑眉看了看熊雨莲,道:“你是说,柳清音与慕容春之间……”
熊雨莲双目放光:“对呀,只不过师尊她心中始终放不下剑君,也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呀!要是有办法让他们快快表明心迹就好啦!也省得师尊老是夹在你和剑君之间,谁也不好过呀!”
林啾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也算是他们的半个长辈,但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插手的呀,也只能顺其自然啦。”
熊雨莲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很魔性,三五句对话下来,林啾也被她给带偏了。
熊雨莲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啦。”
林啾挑眉道:“哦?”
熊雨莲道:“师尊去岁曾清缴过一个大魔修的洞府,里面有好些能让人迅速看清自己心迹的药。师尊正在犹豫要不要对剑君用一用呢……”
她眸光闪烁,偷偷拿眼睛打量着林啾,心说饵已送到,就看这条又蠢又毒的大鱼上不上钩了。
林啾心中好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来:“柳清音怎么这般不知廉耻!对自己的师父下药?亏她想得出来!”
熊雨莲添油加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剑君明明心中装着师尊,偏偏碍于世俗压力不愿承认,师尊她也是被逼急了呀!如今,你已进了门,师尊她再不争一争,那可真就没戏了呀!”
林啾佯怒,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等魏凉回来,我便告诉他,他的好徒弟准备干什么好事!”
“别别别……千万别呀!”熊雨莲慌了,“师尊现在什么都没做,你说了也没人信的呀!”
“那怎么办?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勾引我家魏凉不成?”林啾表演得活灵活现。
其實,她心里巴不得赶紧把男女主打包给扔了。
“你看哪,”熊雨莲道,“反正我师尊与慕容师伯之间已经有些情意了,倒不如帮他们一把。这样既能成人之美,又能彻底断了师尊对剑君的念想,一箭双雕呀!”
林啾愁眉苦脸道:“我也没办法跑到柳清音洞府里去找那情药啊。”
“我可以帮你呀!”熊雨莲的眼睛生生瞪大了一圈,眸光兴奋,“但是,你不可以出卖我!”
林啾看了熊雨莲一眼,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原著中,林秋还当真信守承诺,没有把熊雨莲给供出来,倒也算是个有原则的反派。
她轻轻地颔首。
见林啾应了,熊雨莲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这就回去,尽快替你把东西取出来啦!”
“好。”林啾不经意地回了句,“你仔细些,别拿错了。”
“不会,不会!”熊雨莲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昨夜,还见师尊摆弄那些呢,她还交代我千万不要误用了那个!”
林啾微微一怔。
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不像是假话。
她的心跳停顿了一瞬。
书中的视角一直跟随着柳清音,林啾能确定她并没有指使熊雨莲做这些事。
但是……这整件事中,有没有柳清音的顺水推舟呢?
搞事情?搞事情!
熊雨莲走后,林啾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业莲开始自转之后,便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汲取灵气,汇入她的体内。
魏凉只离开了小半个时辰,林啾经脉中已汇聚了头发丝粗细的一缕灵气,依着魏凉传授的路径游走周身。
此刻,林啾并不饿。就算饿,她也没打算吃熊雨莲这个“黑心莲”送来的食物——即便熊雨莲不敢在饭食中下毒,却可以在里面加点儿鼻涕、口水什么的。
至于情药事件……
林啾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虽然她不想搅和进魏凉和柳清音的情事中,但也不能踏上原著恶毒女配的老路。不如趁这次机会,先看看柳清音到底是个什么人。
林啾把魏凉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不少瓶瓶罐罐。
傍晚时,熊雨莲便带了药过来。
熊雨莲神秘兮兮地冲着林啾笑道:“慕容师伯到惊鸾峰与师尊论道,看样子是要留下来用晚膳了!我向师尊提了提,说你一个人待在主峰有些冷清,师尊便让我问一问你,愿不愿意移驾惊鸾峰做客,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林啾接过那个小小的白玉瓶,拿在手中掂了掂,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换身衣裳。”
她合好门,将那个白玉瓶藏在了枕头下面,然后从魏凉留下的空瓶罐中找出一个相似的,揣进袖中。
熊雨莲修为也不高,大约就是筑基中期的样子。
到了高悬在两峰之间的木桥那里,林啾心有余悸,让熊雨莲先走。
只见熊雨莲张开双臂,抓住左右两旁的铁链,轻轻地踏着木板,一蹦一跳就蹿出了大老远,压根没有半点儿要翻车的迹象。
林啾眨了眨眼,学着熊雨莲的样子试了试。
果然,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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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雨莲故意引导柳清音背对着林啾,然后一个劲儿地示意她往柳清音茶中下药。
旁人都把坑挖到这个地步,不跳一跳岂不是白费了人家一番苦心?林啾暗笑着,悠哉悠哉地从袖中取出白玉瓶,正像模像样地抖着时,原本背过身的柳清音,突然猛地回转过头,将她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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