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回顾:由于赔不起高额的违约金,林浣被迫进组,和简黎重逢……开机仪式,林浣心跳如鼓;进组聚餐,林浣血压狂飙;回酒店的路上和简黎共乘,林浣已经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
简黎的脸近在咫尺,挑眉用食指擦了擦我颊边的冷汗,问:“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热……呃不,是冷……”
“你连自己的冷热都分不清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对金主爸爸说:我是让您给吓出毛病了。
我这念头将将冒出,简黎就像洞悉了一切,淡声问:“你怕我?”
“……”
这个问题,本人拒绝回答!如果说不怕,撒谎会遭天打雷劈;如果说怕,万一引起触底反弹,也是得不偿失。
见我半天不语,简黎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低低地苦笑了一声。他的神情尤为落寞,还带着少许的疲惫,卸下了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仿佛一个得不到玩具独自在角落伤心的小孩。我心尖儿一软,低着头喃喃道:“我没有怕你。我从小体质就是这样的,不管冷热,都容易出汗。”
简黎不置可否。
我怕他不信,又忙不迭补充:“真的,我是早产儿,体质偏弱,因为这个,我家老头儿还想过抛弃我。”
简黎眼中的光明灭一番,过了许久,他道:“我看过你出道时的一篇采访,里面说你的父母都很宠你,你的家庭氛围很好,所以养成了你大大咧咧、不争不抢的佛系个性。”
我:“……”
这一回,我是当真无言以对了。
我不争不抢,是因为名利皆不是我所图,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个世上,只有你,唯有你——简黎,是我最初的梦想,是我人间的妄想,是我披荆斩棘一路走来的全部力量。
我抿紧唇线,表情略为狼狈。简黎挪开了视线,涩声道:“林浣,我真希望,你对我说的话,哪怕有一句不是违心的。”
“我……”
我想说点什么,可此时此刻,言语显得苍白无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篇采访的真伪,也说不出口他对我的意义,只能看着我和他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形成了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两相沉默了半晌,简黎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林浣,好久不见。”
我眼眶一润。
“中午就想给你说这句话,但那会儿人太多,怕给你带来困扰。”简黎顿了顿,还是向我望来,“你不打算和我正式地打个招呼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重新迎上他的目光。
整整794天,从我们成为陌路人开始,我每一天都在数着时间。我从网络上,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关于你的消息。我隐匿在你的粉丝群里,探听你的行踪,甚至有两次得知你要来我拍戏的城市,我高兴得辗转难眠,特意向剧组请了假,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机场接机。我混在粉丝的最后头,看着你出现在人群里。你是那么耀眼,你是万人瞩目的中心。我买了你代言的所有产品,星饭团APP每隔大半个月就会提醒我:你的小宝贝在微博上冒泡了。我每每都会第一时间进入你微博的主页,即使你只发了一条广告,我也会对着手机傻笑。于我而言,你从未远离过,可当你说出“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我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两年多的光阴只是虚度。
缺了你,这世界索然无味。
我用手背狠狠擦了擦鼻头,拖着浓浓的鼻音回:“好久不见,简黎弟弟。”
简黎:“……”
“你这称谓,给我换掉!”
我讨好道:“那……那简黎老铁?”
简黎默默盯着我。
我感受到了逼命的危机,脱口喊道:“黎哥!”
简黎仔细品了品这叫法,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
这是……什么诡异的恶趣味啊?年纪不大心还挺野,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干脆叫你爸爸得了!
我鼓着腮帮子翻白眼,简黎没搭理我的反对与示威,眉间舒展开来,道:“这两年,你的发展还不错。”
“还好吧,有口饭吃。”
“嗯,你这个定位比较精准,毕竟你也确实算不上流量小花。”
我:“……”
我嘴角急抽:“谢谢你啊,这评价很让人哭笑不得呢。”
简黎似笑非笑:“依你的演技,你的发展本来应该更好,是你经纪人资源缺乏,才让你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
我完全忽略了胖哥被抨击的尊严,睁大眼问:“你看过我演的戏?”
“怎么?我不能看吗?”简黎冷冷反问。
我一噎,忙道:“能看,能看,我就是没想到你会看而已。”
自己的爱豆看自己的戏,光是想想,都很让人心潮澎湃呢!我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里,简黎却幽幽开口:“打招呼应该礼尚往来,你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这还要问?照您现在的咖位,每天穿什么款式的内裤都差点被狗仔扒出来,难道还存在个人隐私?
我认真想了想,似乎还真有,关于他的恋情。
而且,也不只是恋情,简黎当初为什么要执着成立工作室,又为什么要更换经纪人,其实一直是我不解的地方,说到底,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根基应该很牢实才对。想到这儿,我的嘴开始不受控制,自发提了个致命疑问:“你和虹姐现在怎么样了?”
简黎:“……”
简黎上扬的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垮了下来,继而脸色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暴雨,我快要萌生第二次跳车的冲动时,他才淡漠地答了句:“没有交集。”
“那很可惜。”
“……”
我,林浣,实力上演什么叫祸从口出,在这一刻,应有人給我颁发一个脑残大奖。我懊悔地对上简黎阴冷的眼神,力图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林浣,你认为,有什么可惜的?”
我认为,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哽了哽,小声道:“就……就是可惜你们合作了那么久,感情又那么深厚……”
“林浣!”简黎的声调蓦地提高了,吓得我和司机差点集体跳起来。
他猛地凑近我,也不顾有旁人在场,两只手撑在我的椅背上,把我圈死在中间。狭长的眼一眯,简黎用冰冷的语调说:“装傻也要有个限度,一次两次我能忍,事不过三的道理你也应该清楚。还是说,需要我用行动提醒你,庆功宴那天晚上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我被迫目睹了一场爱豆的成人爱情直播。
好不容易翻篇的历史重新被提起,我像遭人塞进了时光机器,重回了两年前那个令人心碎的早晨……我一个资深老婆粉,看到了爱豆与别人欢爱的事后现场,这种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我能走出来一回,不代表我能承受第二回。一想到简黎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的心口就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扎出无数小洞,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细小的痛意蔓延至全身,我鼻头一酸,连带着简黎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
简黎眉头拧了拧,霎时没了动静。我抬起头,见他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司机已把车停在了酒店大堂外。我不由分说地逃离简黎的禁锢,迅速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三、我怀疑爱豆的脑回路打了个中国结
不敢过多停留,我一边脚下生风地朝酒店里面走,一边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生怕被人看穿我糟糕的情绪。我没有等电梯,转而选择了楼梯通道,就是为了避免再和简黎面对面。眼下脑子里的乱麻搅得我找不到出路,我必须得独自冷静一下。
爬到了一楼,我望了眼狭长的楼道,心里想着,十四楼而已,不成问题,好歹我也是长期被胖哥拎着去健身的人。
爬到了五楼,我发现我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可能产生了某种严重的误会……
气喘吁吁地爬上九楼,我实在走不动了,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石梯上,埋著头长吁短叹。
简黎为什么非要重提往事来伤我啊?自打中午见面,我狗腿的模样不足以证明我是他的真爱粉吗?没道理啊……他又不瞎。
而且,我什么时候装傻了?我怎么不知道?想了又想,我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惴惴不安地爬到了酒店顶楼,我在安全门后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简黎的身影,这才疯跑回房,“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正在我房间拾掇东西的小晴惊悚回头,瞅瞅我,又疑惑地瞅瞅门,问:“浣姐,有狗追你啊?”
“呸!别乱比喻。”再怎么说,简黎也是我爱豆!
答完这句,我虚脱地瘫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甩着脚脱鞋。小晴好脾气地捡起鞋子替我放在门边,又继续收拾我那箱杂物。小晴跟了我三年多,年纪虽然小,但做事特别细致,又相当贴心,是以我很喜欢她,完全把她当妹妹看待。但凡我进组,房卡我都会主动给她一张,以免哪天我粗神经发作,把自己房卡弄丢。
我望着天花板发呆,小晴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说:“刚刚下车怎么没见到你呀浣姐,你去哪儿了?”
“嗯……饭后消食。”
“哦,我还以为你被简黎扔在半路上了。”
“……”小朋友,请问你的想法为何如此精准且毒辣……
小晴忙着手上的活儿,嘴里还不停念叨:“浣姐,你是没看到,简黎下车时的脸色有多吓人,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连陈柯都让我们离他老板远点。”
“陈柯?”
“嗯,就是简黎的助理。”
我没接话,小晴继续碎碎念:“我以前还以为简黎脾气大只是圈内的谣传,现在一看,原来是真事儿,我看着连导演和制片人都有点怵他呢,他究竟是个什么背景啊?”
我想,大概就是能当爸爸的背景吧……
“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一会儿,我都想好了,要是再过二十分钟见不到你人影,我就让剧组的司机回头去找。”
所以说,还是我家小晴可爱。冲着小晴勉强挤出个笑,我忽然想起什么,盘腿坐在床上,问:“对了,你还记得公司十周年年底的庆功宴吗?”
“当然记得呀!”小晴兴奋地回答,“公司里的大牌艺人基本上都出席了,十分难得。浣姐,明天穿这一身行吗?”
我瞄了眼她拎着的T恤和牛仔裤,稍稍颔首,又问:“那晚我喝醉了你知道吧?”
“知道呀。演艺部的老大来和你碰杯,你一口气喝了至少三两高度白酒,震慑全场!”
我:“……”
这份夸奖我不知当收不当收……
眼皮抽了抽,我假装镇定地接着问:“那我喝完那杯酒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满场子乱窜呗。”
我:“……”
“见人就划拳,蹦出来的全是方言,什么八匹马儿跑,骑在你背上……”
我:“……”
“打住打住,让我们跳过这个环节。”
小晴顺从道:“幸好你那边的方言不是很好懂,别人也没听明白。”
“然后呢?”
“然后?你不顾咖位地挤到简黎身边,当众和他勾肩搭背。”
我:“……”这个发展,我听着不太妙,果然喝酒容易耽误我干大事。
收到我探究的眼神,小晴回忆道:“说个保守数据,公司里那晚上可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女艺人都想把你杀之而后快。”
我:“……”
“好在简黎没说什么啦,他那时候脾气还是挺好的,也没拒绝你。就连你强迫他陪你划拳喝红酒,他都小小地抿了一口。你要知道,那晚简黎不管是谁和他碰杯,他都滴酒未沾的。”
啊!我的爱豆,怎么会这么好哇?以前的他可真是个小甜甜,甜过人间初恋。我强行按下心头的悸动,抓过被子一阵乱揉,继续道:“那后来呢?我散席之后都干什么了?”
“还散席之后……”小晴一个劲儿撇嘴,“中途你就没影儿了,说去上厕所,也不让我跟。后来我见你半天没回,跑去找你,找遍整个饭店也没人。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和胖哥差点就吓疯了。”
对此,我这个肇事者……毫无印象。
“我俩刚要报警,幸亏你及时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说是回家了,我们这才放心。”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挠挠头,发自内心地感到歉意,“简黎和他的经纪人左虹也是中途离席的吗?”
“不是呀。”小晴摇脑袋,“FT四个人是中途离席的,因为那阵儿他们要筹备年底演唱会,赶着回去排练。左虹一直都在,散场后经纪部几个老人还另续了一摊儿,胖哥也去了,差不多快天亮时他们经纪部才散伙。”
我顿时一蒙,所有的线索都乱了。我起初以为,庆功宴上小晴和胖哥忙于应酬,没空管我,是以简黎出于朋友间的仗义,怕我遭遇咸猪蹄,才带着我去了酒店。左虹作为他的另一半,肯定也在场。但小晴这么一说,左虹根本没和我们同路啊?简黎明明是和FT的成员一起离开,怎么又会和我在酒店里?左虹是第二天早上才赶到的?
怎么会这样?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
我无语问苍天,泪流三千行……
冷静!关键时刻,我一定要保持冷静。我迅速理清了三个点。
第一,我是知道一些生理知识的,从女孩变成女人,肯定会经受难以忍受的阵痛,身体会十分难受。嗯……我当天并没有这种症状。
第二,我对简黎是爱在心口难开,绝对不会借酒撒疯,霸王硬上弓。而且,论力量,论身形,简黎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我摁进马桶里。嗯……我对自己的人品有自信!
第三,左虹和简黎的争吵我是实实在在听见的,她提到了她和简黎长久的感情……
综上所述,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简黎的肾……似乎不太好哇?左虹一大早来酒店,他俩结束得也太快了……我是不是该给简黎买点补肾产品,以示慰问?
我迷迷糊糊地琢磨着,小晴凑到我跟前,问:“浣姐,你没事吧?我看你这样子,有点担心啊……”
我眼巴巴地望著小晴。
小晴挥了挥手:“浣姐,你是不是……”
糟糕,我断片儿的事要被小晴发现了。
过了两秒,小晴同情道:“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你有老年痴呆的初期征兆了?”
我:“上次我说要送你一瓶香水,现在我反悔了。”
“别呀浣姐!”小晴一下跳开两米远,“我不说了!我不说还不行吗?浣姐你放心,这事儿我绝对不会给胖哥提起,如果胖哥要带你去检查脑袋,我将誓死捍卫你的尊严!”
我:“……”
我无比心累,摆手道:“跪安吧,小晴子。”
“好的主子,明白主子。”小晴说完,麻利地溜走了。
我听见门关好的声音,泄气地躺回了床上。
我和简黎,是清白的……吧?
应该是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细节是我没注意到的。可是……简黎今天对我为什么总是怪怪的?他说那些话,又想表达什么?还有那充斥着涩意的笑……
我揉了揉眉心,十万个为什么已经杀光了我的脑细胞。摸出手机,我打开微博,配了一张今天定妆后偷拍的影子照片。那时候,简黎一身华服站在花树下,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剧本。我悄无声息地走近,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后。下午四点的阳光从偏西的方向照射过来,将他的影子拉长。我探出脑袋,让自己的影子靠近他,心慌手抖地拍下了两个人影重叠的那一幕。
树影斑驳,光与暗相互交错,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两个人形。可在我眼里,这是我和简黎的第一张合影。我端详许久,输入了一句经典语录——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为了不被火眼金睛的黎粉们看穿,我还特意加了一句话:你好,慕苏忆。
发完微博,我困倦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拉起被子蒙住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堪称无耻的梦。
我梦到我和简黎翻云覆雨。他精瘦而赤裸的身体压着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郭,让我浑身热血都为之沸腾。他的十指紧扣着我的手,与我暧昧缠绵,生命的大和谐中,他的汗滴在了我的睫毛上。我心肝儿一颤,听他咬着我的肩膀说:“林浣,你是个负心汉!”
不!不是的!我对你的爱矢志不渝!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而且,我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终止了我这场旖旎的春梦。
我茫然地坐起身,四处张望。
现在,问题来了,是我飘了还是金主爸爸提不动刀了,我居然敢把简黎当成幻想对象……我赶紧抚了抚仍在疯狂跳动的心脏,穿着拖鞋去开门。小晴站在走廊上,一见我就急道:“浣姐,车都在楼下等半天了!你在房里干什么呢?”
我两眼呆滞。
小晴看了看我的装束,跺脚道:“浣姐!你没调闹钟吗?五点了!要去剧组了啊我的姐!”
“剧组……”我呢喃了一遍,然后猛地回过神,“妈呀,我忘了已经进组了!”
话音一落,我利索地冲进卫生间,用了五分钟仔细刷牙,然后洗了把脸,风风火火地拽着小晴跑下楼。坐上剧组的车,我歇了口气,顺便摸出了包里的手机。
小晴递给我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叽里咕噜道:“浣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一进组你都自带生物钟的,今天是怎么了?还好我机智地拿了个包子,不然你都没有早饭吃。”
我摇摇头:“我不吃。”
“不吃哪有力气拍戏啊!”
讲道理,就是因为要拍戏才不能吃包子好吗?!今天简黎可要和我拍吻戏,我哪能一嘴包子味儿!
我侧过身翻自己的微博,小晴在边上开启了老妈子模式:“不吃早饭对胃不好。演员这个工作,本来就没什么规律,现在不吃,以后得了胃病怎么办?那要是痛起来,可不是好受的!”
我不理会小晴。
小晴又摸出一盒豆奶:“包子不吃,奶总能喝一点吧?”
不能!我要保持住我嘴里的绿茶牙膏清新味儿!
小晴见我还是不接,凑近道:“浣姐,大早上的,你该不会躲在房间里看盗版片儿吧?”
我一愣,拍拍发烫的脸颊:“很……很明显吗?”
小晴点头:“很明显。”
我:“……”
我老脸一臊,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梦里的场景。小晴一会儿鞭挞我看片儿的事,一会儿又从医学角度给我分析不吃早饭的隐患,甚至还拿出手机,找了几篇标题为《不吃早餐的十大坏处》以及《早餐对人类的重要性》的文章发在我的微信上……
我对小晴的鸡汤嗤之以鼻,只顾翻着我的微博评论。
我的粉丝总共只有八百多万,在粉丝数动辄上千万的大环境中,我算是实打实的三线了。而且我的粉丝大部分随我,都是佛系追星,所以我的每条动态下,评论只有两三百条,多滑几页就到头了。我在众多的ID中,很快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小号,叫双木成林。这个小号是我出道之初的第一批粉丝之一,关注我好几年了,每次我发微博,他基本都用表情回复,从不打字,相当有个性。这次我之所以注意他,是因为他居然打字了——
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蓄谋已久。
发出来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零八分。我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句话,或许由于太意外,我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狗头的表情。
末了,我退出微博,正要锁上手机,一个未接来电突兀地映入我眼底。我点进通话界面一看,来电显示……
简黎。
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从未出现在通讯录的名字有一瞬的茫然。在短信图标上,也有个鲜红的“1”,同样是简黎发来的,意简言赅:林浣,开门。
我第一个反应,是转头去看车门。外面的街景正在急速后退,并没有出现简黎那张完美的脸。我定定神,再觑了觑手机,短信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那时候,我应该睡得跟猪一样。
简黎来找过我?他找我做什么?难道我真把他惹急了,他准备打我一顿?我吓得脸色一白,前一秒还猥琐的脑回路登时清明。小晴瞄我一眼,问:“怎么样浣姐,是不是知道不吃早饭是很伤身的?”
“不是……”我心如死灰地回,“如果不吃早饭能换我立刻胃穿孔躺进医院,我愿意十年都不吃早饭。”
小晴:“……”
小晴:“浣姐,你早上嗑药了?产生幻觉了?”
我:“……”
有哪句说哪句,我希望这真的是一场幻觉……
我怀抱着嗑药过量……啊不,是可能会被简黎干掉的沉重心情来到片场,换好戏服,赶去了化妆间。
彼时,简黎、顾明卓以及配角演员们正在上妆,各人的位置和昨天没什么差别,气氛却比昨天还要凝肃,仿佛清明节来临。我偷偷摸摸地环顾了一圈,发现这强烈的低气压都来自一个人——
我们的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坐得端端正正,眉头微蹙,眼皮下挂着深深的瘀黑,像是昨晚没睡觉。这皮肤状态,看得化妆师都想死了。我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自我意识在阻止我坐去简黎的旁边受难,可理智又告诉我,万一我不坐过去,加速了金主爸爸想弄死我的念头怎么办?
前有狼后有虎,我两眼一闭,咬牙挪到了昨天的位子上。
简黎的戏服相较复杂,为了衬托他的贵胄之气,戏服以深紫色打底,其上绣了金色的龙纹,里三层外三层,外加狐裘做装饰,看起来华丽非常,穿在他身上,与他的冷峻气质相得益彰,他真真像个年少有为的帝王。
我家的爱豆,怎么就这么好看?不管现代装还是古装,都能秒人于无形。
我对着简黎直流口水,简黎似有所感,眼睛睁开一条缝,赏了我一道余光。我当即咧嘴,笑着打招呼:“早上好!”我的狗腿一如昨日,仿佛昨晚撇下爸爸冲出车子的人不是我……
简黎高冷地没理睬我,旋即合上了眼睑。
我讨了个没趣,撇着嘴转过脸,调整好角度,让化妆师上妆。包里的手机适时震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顾明卓发的微信。
——有个大料,听是不听?
我翻个白眼。说实话,八卦我是不爱听的,但为了打发时间,我还是給顾明卓回了句:准奏。
——昨晚我去找你开黑,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
——嘿,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傻瓜崽子,跟说相声似的。我还在打字,顾明卓的下一句已经出现在我的微信界面。
——我看见简黎站在你的房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站着。我出于好奇,就想看看他要站多久,结果,嘿,好小子,他一直站到了一点半。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回房间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响,无比震惊地望向了边上的简黎。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就是因为在我房门前等了一夜?一场烟花盛会毫无预兆地炸开在我的心窝,又像有蚂蚁在细细啃噬,狂喜、心疼,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让我无从应对。手机还在震动,我收回视线一瞅,见顾明卓又发来了消息。
——你和简黎怕不是在悄悄谈恋爱?还是他想潜规则你?如果有顶级流量想潜规则我的话,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
我:“……”
我佩服顾明卓的脑回路。想了想,我虔诚地给这货回了几个字。
——你这么丑,不用纠结。
“啪”的一声,顾明卓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透过镜子,我看到他在对我龇牙咧嘴。我没心思搭理,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全是简黎。我握着手机坐立难安,思考该从哪个切入点着手,打破眼前的僵局。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灵光闪现,调整好坐姿面朝简黎,笑道:“简黎,你看我,你看看我,我在玩手机呢!”
化妆师们齐齐向我投来了观望智障的眼神。我硬着头皮顶住压力,觑见简黎眉梢一动,终于睁眼看向了我。
说实话,金主爸爸的眼神非常不友好,我略感害怕,于是晃了晃手机,僵硬道:“我……我在发微信。”
隔了几秒,简黎冷漠反问:“所以呢?”
所以……你不是该像昨天一样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我玩手机吗?明明昨天看我和顾明卓发微信反应那么激烈的……
我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接话。简黎睨了我片刻,又合上了眼皮。
方案一,失败。从简黎的面部表情中,我能深深感受到,爱豆吹了一晚上的风,现在可能情绪上头,有点想打我。面对面哄这个男人实在太难了,他杀伤力太强。我迅速切换到方案二,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界面,发了一个认错三连的表情给简黎。简黎滑开手机从容一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了桌面上。
……
这不科学!作为一个年轻人,怎么能没有斗图的胜负欲?!
我咬紧牙关,再接再厉,又发了一个下跪三连的表情。跪榴梿,跪键盘,跪烧红的火炭,我就不信,金主爸爸能抵挡我这组浪得飞起的图!
然而……
简黎照旧只瞄了一眼,再次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机。
我挖耳挠腮地想着对策,在我众多手机图片里寻找着能击垮敌方冷漠外壳的利器,十指飞舞间,一个不小心,我点到了一个可怕的熊猫式嘲讽表情,并发送了出去,底下配着一行文字:把我气死,你是想当孤儿吗?
我:“……”
我看着手机愣了一瞬,随即疯癫地找着撤回键。可现实很残酷,短信居然没有撤回功能!我绝望且恐惧地看着简黎的手机屏幕亮起,再弱小无助地瞅着简黎点开了短信。一时间,那个熊猫大头明晃晃地倒映在了简黎灿若晨星的眼里……
金主爸爸的呼吸停滞了两秒……
金主爸爸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我捂住脖子,心肝脾肺肾都在加速颤抖。简黎盯了阵儿手机,然后深吸一口气,寒意森森地瞥向我。我刚想解释自己的手残,他却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化妆间。我吓得屁滚尿流地追出去,正巧小晴不知从哪儿顺了一个酸奶,迎头撞向我道:“浣姐,吃个酸奶垫肚子……”
我一把夺过小晴手里的酸奶,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简黎,拽着简黎的衣袖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只是不小心点到了那张图片!”
爸爸明鉴!爸爸别生气!
简黎停下脚步,侧头睨我。那居高临下的气势,有一种要把我当场活剐的凛冽。我本能地打了个寒战,捧着酸奶讨好道:“吃早饭了吗?黎哥喝个酸奶消消火?”
简黎瞥了我一眼,再瞥向我献宝的手势。他接过酸奶,稍是一默,再五指收紧,酸奶瓶“咔嚓”一声,瞬间变了形。我当即面无血色,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酸奶瓶,已经被金主爸爸就地正法。金主爸爸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把废弃酸奶瓶扔进了垃圾桶,视线定格在我身上,低声道:“黎哥现在的心态不是很好,林浣,谨言慎行。”
我被这句威胁震到头皮发麻,心想什么等了我一夜,根本是在伺机报复吧!果然,所有的感动都是假的,在金主爸爸身上,完全不存在幻想中的粉红泡泡啊!我撇着嘴欲哭无泪,简黎赏了我一个暴击眼神,甩手走远了。我站在原地,忍不住仰天叹息。
今天的皇历,看来依旧克我。
目睹了全程的小晴慢慢踱到我身边,小声道:“浣姐,你是不是又干什么蠢事了?”
我无言以对。
小晴摇摇头,走向垃圾桶:“唉,我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吃的。”
我:“……”
等等,作为助理你的重点不该先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吗?而且,你为什么要站在垃圾桶边上找吃的?!
我哭唧唧地看着小晴的背影,化完妆的顾明卓此时接替了小晴的位置,理着假发拍我的肩:“我看了通告单,今天我在B组拍武戏,你和简黎在A组拍文戏呢。”
我默默瞅着顾明卓。
顾明卓笑得相当奸诈:“我看简黎的心情很适合演对手戏呢,浣浣,你今天一定会有一番特别难忘的经历,加油哟。”
我握紧拳头,冲着幸灾乐祸的顾明卓吐出了一个字:“爬!”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做了个深呼吸,灰头土脸地走向了摄影棚,剩顾明卓一个人在后面呼天抢地。
我和簡黎前期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大燕王宫的内景。按照原计划,第一场戏原本应该是慕苏忆和李忘殊成亲后聊起时局的场景,但估摸着导演是想快速建立我和简黎之间的熟悉程度,是以把吻戏提前了。
一言以蔽之,我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很复杂。
一方面,金主爸爸的威胁言犹在耳,我从头发丝儿到脚趾都在打退堂鼓。另一方面,能亲到简黎,这绝对是我的人生巅峰,我表示格外的兴奋和期待。
我站在摄影棚门口做着心理疏导,工作人员们正在忙碌地准备着,导演和简黎坐在监视器后说戏。我抿了抿唇,壮着胆子走上前给导演打招呼。简黎不冷不淡地瞄了我一眼,又接着看剧本。导演则是来回打量我,说:“不错,这身凤冠霞帔很适合你,好看!”
闻言,简黎也不知怎么想的,眼睛一眯,起身站到了我和导演的中间。
我:“……”
导演:“……”
我不敢忤逆金主爸爸,只得探出个脑袋,隔着一座大山对导演笑:“谢谢导演。”
导演也歪着头问:“台词都背熟了吗?”
“背熟了。”进组之前,我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导演点头称赞:“那就好。”
给我们讲了第一场戏的着重部分,导演又让简黎练了两遍走位,所有事宜就绪后,导演语重心长地对我道:“小林,你的经验相对丰富,在情绪上一定要稳住,带好简黎。简黎是新人,你要尽可能地用入戏的氛围来感染他。”
“好……好的。”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简黎,简黎想必还在生气,麻木地移开了视线。我尴尬地笑了笑,旋即收敛了多余的心思。
灯光和摄影到位,场记正式拍板:“《定渊》第三十二场,第1次!”
下期预告:《定渊》正式开拍,可简黎的演技或许可以拿个奥斯卡最尬奖,导演头都薅秃了,林浣还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一场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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