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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总在受伤害

时间:2023/11/9 作者: 桃之夭夭A 热度: 21452
萧小船

  

  简介:盛微微是个刺猬精,一个身体坚硬、内里柔软的刺猬精,一个喜欢上大理寺卿陈驭之后心软成一汪水的刺猬精。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陈驭故,什么都可抛。

  第一章 我太可怜了

  七月的长安城,是一年酷暑最盛时,听风楼里里外外都是人。盛微微怕热,刚走到楼里差点儿晕厥过去。她摆着手说告辞,今儿这书是不能说了。

  听风楼老板苏戏连忙和这位当红说书大大进行现场讨价还价:“酬劳翻倍,再送你七日的冰镇瓜果。”

  “成交。”为了钱和冰镇瓜果,盛微微又可以了。

  她到后台换上一身青衫作书生打扮,一炷香后在齐刷刷的掌声中闪亮登场。

  “《大理寺奇案》上回书说到,大理寺卿马又又查花魁凌霜身亡的案件,发现这是个密室杀人案……”

  盛微微在听风楼说书,说自己编的《大理寺奇案》系列,剧情诡谲,感情生动,迅速在长安城走红,追着赶着来听盛微微说书的人成为听风楼的主要客源。

  一段书说完,众人觉得没听够纷纷抗议。这时,赚钱鬼才苏戏又出来,拿出了《大理寺奇案第一卷》的单行本:“今日购买,可获得盛微微大大的签名,还有近距离接触大大的机会。”

  盛微微面上露出营业性的假笑,和每一个买话本的人谈心再签名,其实眼睛都没看对方。

  “下一位!”

  盛微微把手伸出去准备接话本签名,对方却迟迟没给。她一抬头,撞入一双含着泪水的双眸:“微微,我总算找到你了。”

  来人亦是一身青衣,挺拔如松柏,惯来如清霜般清冷的脸上如今满是悲戚。

  盛微微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大,还是这个人。

  她没有出现幻觉!

  听风楼里的人已经被这八卦的味道吸引了过来,那个人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我三年前成婚,之后我远去他县做生意,回来后却听说你被人拐走了。这三年我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你。”

  盛微微缓缓地站了起来,愣怔地看着眼前人。

  按照之前的调查,盛微微三年前在长安城出现,没有任何亲戚朋友。陈驭相信除了盛微微,没有人能核实这些鬼话是真是假。

  但没影的事情盛微微肯定不会承认,还会骂他神经病。下一步陈驭就会让盛微微和他一起去官府证实,他的目的只是把盛微微引到指定地点而已。

  是以,陈驭心下很稳,稳中求胜,深情款款地要去握盛微微的手腕。盛微微猛地一下避开,看似很嫌恶的样子。陈驭心想:来了来了,骂他神经病的台词要来了。

  盛微微站定,再一看眼圈红红:“你个死鬼,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找人家?”

  陈驭内心一惊: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诸位,我与夫君久别重逢,今日的签售会改到明天,还请大家谅解。”

  “好说好说。”

  盛微微扯了扯陈驭宽大的袖子,状似羞涩地低头:“夫君,我们到别处说话。”

  陈驭:“都听娘子的。”

  听风楼对面的天然居已经被陈驭提前包了下来,准备好的雅间是二楼走廊尽头单独的一间,旁边没有另外的雅间挨着。这么热的天,窗户密封,盛微微进来片刻就出了一身的汗。她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就歪着头定定地看着陈驭,仿佛看几眼就能缓和她的窒息之感。

  陈驭被这种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倒了一杯茶给她:“先喝点儿水,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好的,夫君。”盛微微接过茶水乖巧地一饮而尽。恰是此时,门猛地被破开,冲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根三寸来长的针,嘴里高喊着:“除尽天下负心人!”

  黑衣人朝着二人冲过来,盛微微眯起眼一腳将桌子踹飞砸过去,身体迅速闪到陈驭面前:“陈大人放心,这儿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陈驭眼睛一眯:她知道我是谁?

  还未等问,盛微微已经冲了过去,后背朝着黑衣人一通乱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被碰到的黑衣人像被利器扎到一样,疼得一阵阵哀号。

  盛微微一脚踩到他的胸口:“敢欺负陈大人,先问问我们陈家军的姐妹答不答应!”

  陈家军,大理寺卿陈驭在长安城的官方粉丝名。

  盛微微的脚用力碾了碾,转头看着陈驭,悲痛又心疼地道:“陈大人为朝廷奉献所有,居然还有人想害陈大人,我崽太可怜了。”

  陈驭看着被踩得吐血的那个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做求救状,伸手掐了掐眉心。

  他今天引盛微微到这里来,找弟兄们假扮黑衣人是想查案,可不是来博得粉丝同情的啊!

  第二章 大越头号男神

  三日前,长安城百香楼出现一桩奇案,受害者是百香楼的花魁凌音。

  案发当日,凌音正在屋中,门突然被毫无预警地破开。只见一个黑衣人出现,手中夹着几根三寸来长的针,大喊了一句“除尽天下负心人”,随后便朝着凌音扑了过来。

  凌音只是个弱女子,躲闪不及,被黑衣人扑倒。针抵上凌音的喉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黑衣人收了针站起来,说了一句:“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

  随后黑衣人顺手扯掉了凌音的假刘海,扬长而去。

  凌音姑娘被吓得够呛,加上一不小心暴露出了秃头少女的本质,百香楼不想张扬就偷偷去大理寺报了案。

  虽然目前没有人受伤,但案子有些蹊跷。因为大理寺卿陈驭经过两天时间的调查,发现这个案子和盛微微前几天说书结束后为了回馈广大听众,随口编的短故事一模一样。

  当时这个故事的结尾是开放式的,让大家猜黑衣人为啥最后放过了花魁,猜对可得奖,但至今还无人拿奖。

  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陈驭判断此案和盛微微脱不了干系。却又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便策划了天然居事件。

  他先引盛微微出来,再找人假扮黑衣人。若盛微微真的和幕后黑手有关,情急之下一定会露出破绽。

  但陈驭没料到,盛微微的反应和他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天然居中,陈驭为了让兄弟不被盛微微踩死,无奈之下说出了实情。而盛微微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摆了一道,还主动要求到大理寺配合调查。

  夜深深,月高悬。

  审讯室里,盛微微看着他眼睛的亮度更胜窗外的明月。

  作为被民间推选出来的长安城十大男神之首,这种目光陈驭常见。可她盯的时间也太长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酸吗?

  下一秒,盛微微流下两行清泪。

  陈驭:“……”

  “不好意思陈大人,能和您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我有点太激动了。”盛微微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太丢脸,随后道,“按照陈大人说的,凌音在百香楼出事的时间,我正在大理寺下属的劳动部门干活。这些大理寺都是有记录的,陈大人找人问问就知道了。至于我在听风楼讲的这个有奖竞猜小故事……”

  盛微微的脸皱成一团:“这就是为了凑时长现编的,根本没有什么后续。”

  陈驭表情严肃,目光锐利,果然是长安城中人口耳相传的我朝肱骨,少年柱石。

  这个形象和自己迷恋的传说重叠在一起,盛微微又想流泪了。

  陈驭在盛微微的灵魂颤动中示意手下去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手下去而复返,确认盛微微所说确实是真的。

  唯一的线索断了,陈驭有些失望:“盛姑娘可以走了。”

  盛微微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我觉得我还可以交代一些信息,只要陈大人给我签个名,我立刻交代。”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号锦囊,小心翼翼地将叠起来的一张纸拿出来,上面画着的是陈驭的画像。

  还是早年他在学院读书时报名的样子,昔年的自己蓦然出现在眼前,这种感觉诡异又羞耻。陈驭强忍着撕了画像的冲动在上面签了名字,盛微微接过画像的手在疯狂地颤抖:“我圆满了。”

  “所以你要交代什么信息?”

  “交代一下我自己,适龄、未婚、从五行八卦到生辰八字我都算过了,和陈大人您特别合……”

  话还没说完,陈驭的脸就沉了下来。

  盛微微一个急转弯:“因为特别合,所以我觉得我能配合陈大人找到凶手。如果这个凶手是真的按我的那个小故事来犯案,那即使我乱编一个结局他也一定会照着做。到时候大理寺的人只要守着凌音姑娘就好,大人你觉得呢?”

  陈驭沉吟道:“这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好编,我最近脑袋疼想不出太好的,陈大人帮我揉一揉或许就能好了。”盛微微眨着无辜的眼睛, 把头凑到陈驭的面前。

  陈驭蹙眉:“本官又不是大夫。”

  “对我而言,陈大人是最能救我性命、解我病痛的神医。”

  追星女孩能随时随地产出金句名言的能力,陈驭算是领教了。

  为了破案,这些都是小事。

  陈驭妥协地伸出手,内心还在犹豫,盛微微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拍,随后就放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她的手心异常柔软,像一团棉絮将他包裹。

  陈驭的心跳得异常快,从脊背往天灵盖的一路上似有微风在吹,酥酥麻麻的。

  大概是他最近殚精竭虑地办案,累得得了什么病。

  第三章 生活不易,微微叹气

  陈驭和盛微微约好,三日后她在听风楼将小故事的结局讲了,大理寺的人布置百香楼的一切。

  为了不引人注意,对外百香楼还是照旧。

  盛微微对这句话进行了分析解读:所以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三日她都不能去找陈驭了。

  她辛辛苦苦想要帮陈驭破案,无非就是想靠近他,現在这样她不就白费心思了?

  翌日,盛微微心情苦闷,到大理寺下属的劳动部门干活都没力气,一个人扛着一棵砍倒的树,垮着肩膀往前走,走三步就叹一口气。

  “大人您看,就是她。”

  陈驭被劳动部门掌事李大人引过来时,远远地就看见盛微微一个瘦弱娇小的姑娘轻轻松松地扛着那么粗的树来回奔波。

  昨夜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大理寺下属部门的工作量巨大,招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怎么会收盛微微这样的小姑娘?他想不通,决定今天过来看看。

  “一开始属下也不愿意让她进来,但盛微微徒手劈了五块砖震撼全场,这样的人才属下觉得还是不能放过的。”

  “劈……砖?”

  陈驭看盛微微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

  劳动部门酬金不高,身负神力的盛微微居然这么想加入,这种行为就很可疑了。

  陈驭的思绪刚一转,盛微微的脑袋就“唰”的一下转过来,眼神精准无比地聚集到他身上。

  每当盛微微看向他时,眼底都有光和热,慢慢蒸腾,最后无形地将他整个人给绑住,动弹不得。

  盛微微将肩上的木头往旁边一扔,小碎步跑了几步停下,又折回前面的屋子里拿东西。等她再出来,手中高举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陈大人放心飞,陈家军永相随。

  是陈驭后援会的官方应援牌。

  这一下,整个院子里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

  陈驭入朝为官也有数年,装高冷、装深沉也已是驾轻就熟。但每逢面对盛微微,他都有一种随时随地想撕烂自己的面具,然后再撕烂盛微微的冲动。

  盛微微例行粉丝应援,随后凑过来,低声说:“陈大人,是不是计划提前了?”

  她的眼里像有一汪泉水,澄澈得能看到底。

  陈驭心念一动,顺着台阶就往下走:“所谓兵贵神速,计划自然是越快越好。”

  盛微微搓搓手:“那个,我今日的活还没干完,但我快没力气了,陈大人给我传一点能量我就能立刻干完,然后迅速投入说书的副业当中。”

  “怎么传你能量?”

  盛微微的脑袋拨浪鼓一样摇了摇,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又可爱。

  罢了,为了查案,这些细节无须计较。

  陈驭伸出手,揉了揉盛微微的头。她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笑眼眯起来,活力满满地去干活了。

  陈驭就立在一旁观察她。

  盛微微将砍下的树扔到一旁,堆了五六棵后拿绳子一捆,甩到后背上,小拳头攥紧一发力,快步往前跑。

  远远看去,她像是拖了一片小树林。

  陈驭:“……”

  夸张,太夸张了。

  可疑,太可疑了。

  有陈驭这个能量源泉在,盛微微很快就结束了工作,跟着陈驭坐上了去听风楼的马车。

  “陈大人,我仔细想过了,在听风楼里听我说书的人太多了,在其中确认凶手太难了。所以我想先不说破结局,只让大家把猜中的结局写在字条上。到时候我随便抽一个就说这个是正确的,然后花钱独家买断,这样凶手想知道就只能来找我。”

  “被抽到的那个人也知晓,凶手也可能去找他。”

  “我可以拿出我的小号,就是找个假身份把我包装成另一个人,只要抽中我小号的子条,这样凶手根本找不到他也只能来找我。”盛微微得意地为自己把手掌拍烂,“之前长安城选十大男神之首时,我就是用十八个小号日夜不休地为陈大人投票的。”

  陈驭:“……”

  “可是……”陈驭又犹豫了,“这样你会有危险。”

  盛微微绞着手指:“陈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这种说法听上去怪怪的,却又反驳不了,陈驭没吭声。盛微微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关心的四舍五入就是结婚,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等到和陈大人结婚的一天,我好想拉开车帘向大家喊出我此刻的激动之声。”

  陈驭:“……”

  盛微微真的撩了车帘,陈驭的手撑在车窗边缘上,随时随地准备跳车,和神经病的她脱离关系。

  车帘和车窗的帘子同时被撩开,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盛微微愣了愣,将车帘放下,梗着脖子看着陈驭:“我是不是瞎了?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陈驭手背上青筋暴起,将车窗的帘子也放下:“你没瞎,确实有那么多人。”

  本该往听风楼路上去的马车出现在了城郊。外面一群蒙面黑衣人扛着大刀,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们俩再厉害,到底双拳难敌众手。

  这时,马车猛地停下,车身剧烈摇晃,盛微微整个人被甩到陈驭那边。

  不好,不能伤到陈大人!

  因为盛微微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刺猬精。

  她化为人形时看着和寻常人没差别,但背后像穿了软猬甲一样,一碰到就会被扎。

  盛微微只能用力让自己的正面和陈驭接触,待车稳定下来,她非常热切地向陈大人献上了自己的胸膛,将陈大人整个抱在了怀里。

  陈驭瞬间脸红。

  掀开车帘的黑衣人:“别秀恩爱了,快滚下来受死!”

  第四章 陈大人怎么样都是好的

  日渐向西,城郊的林子里洒了一片金黄。

  陈驭和盛微微两个人和黑衣人对峙着。

  “陈大人不要怕,有我呢。”盛微微一靠近,陈驭就想起方才一瞬间沉浸进去的温柔乡。

  君子临难时,怎能想这些有的没的?陈驭甩甩头,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自本官任大理寺卿之后,就将收保护费的组织处理了,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领头的黑衣人眼一撇,目光越过陈驭定在盛微微身上:“我们要找的是她,和你无关,不想死就赶紧先滚。”

  “快走快走。”盛微微推着他的腰,想让陈驭赶紧离开这片危险的地方。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为他着想,陈驭的心情复杂得很。

  盛微微力气大,他被推开几步,隐约听到盛微微放心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和黑衣人对峙:“你们找我有何事?”

  “你之前在听风楼说的有奖竞猜小故事到现在都没结局,我家主子被吊得吃不下也睡不着,特命我等来找你。为了主子的身心健康,今日你必须把结局说出来!”

  盛微微瞧着陈驭走时犹豫的身影,藏起暗喜,扬起下巴不屑地道:“如果我不说呢?”

  “给我上!”黑衣人一拥而上,锋利的刀刃直往她的身上招呼。盛微微一个侧身将自己缩成一团,刀刃“噼里啪啦”地落在她的背上,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盛微微双手握拳刚要动手,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见陈驭的身影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在盛微微眼里,陈驭该永远是不慌不忙、拨云抚月的样子,这样跑得头发乱飞的人不该是他。

  可她想到陈驭是为自己而来,又忍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她果然没有喜欢错人!

  “你们放开她,她只是个软弱的女子,有什么冲着我来!”

  黑衣人斜着眼睛看着刀枪不入的“软弱女子”,又看了看手无寸铁的陈驭,刀锋果断转移。

  陈驭单手负在身后,低头看着盛微微:“姑娘虽然身手出众,但我陈驭也断然做不出把你扔在这里自己逃跑的事情。”

  盛微微的心软软的,感动得快要落泪。

  她的视线往下移,陈驭的双腿在哆哆嗦嗦地打摆子。

  哎,这么逞强地为她出头虽然和陈大人本来的高冷人设有出入,但真诚又可爱。

  她的陈大人,怎么样都是好的。

  这么好的陈大人,没人能伤到他。

  盛微微咬着牙,狠狠地朝着前面的人撞过去。她趁着阵型松散之际撞开一个豁口,一把将陈驭摁在地上。她的背拱起,为他挡住所有的刀锋。

  陈驭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忘不了他眼前的盛微微。

  刀锋虽伤不到她,可那重力却一下一下捶在她的脊背上。她的嘴角渐渐有血渗出来,可还在对着他笑。

  他并不像傳闻中那样冷冽,他的心炽热而温柔,这一刻跳得十分快。

  陈驭颤抖着手去握盛微微的肩,掌心像扎到刺一样疼得他一下子缩回。

  “你没事吧?”

  随着话音落,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从她的嘴里掉下来。

  陈驭眯着眼睛:“血包?”

  盛微微:“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小时候被书院先生打时就找人做这个,假装重伤吐血就可以多休息好几天。”

  黑衣人们还在卖力地表演,陈驭从盛微微身下探出头,那刀锋怼在盛微微身上半寸开外,再配合黑衣人中口技达人的特效,整场戏做得逼真至极。

  若不是盛微微粉丝心作祟担心陈驭,他还真的被糊弄过去了。

  盛微微快要落泪:“陈大人,我觉得我可以解释这一切的。”

  陈驭的所有感动和心动都化为一声冷笑:“呵。”

  日近黄昏,大理寺迎来今日犯人流量的高峰。

  审讯室里,十三个犯罪嫌疑人依次排开。除了盛微微之外的黑衣人,是听风楼的掌柜苏戏,还有七个杂役,以及五个用来凑数撑场面的丐帮弟子。

  陈驭坐在案几后,锐利的眼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到盛微微身上,目光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都交代了!”

  盛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源于我对陈大人深沉的爱。”

  陈驭的心一紧:“从现在起不许说‘爱这个字,‘喜欢也不行,所有类似的词都不许说。”

  “好吧,这一切都源于我对陈大人深沉的那啥。我和陈大人离得太远,大理寺招人还讲究学历,我进不去就只好到劳动部门干活,寻思着好歹也是大理寺下属的部门,能有机会和我那啥的陈大人相见。可是三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遇到陈大人。于是,我就在听风楼说那个没有结局的小故事,再找人策划了天香楼的案件。

  “我和凌音姐姐是旧相识,她听说我是为了那啥陈大人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而且大理寺今年的业绩不太行,陈大人为此很担忧,我也是想为陈大人冲一冲业绩。当然,这是顺道,主要还是为了那啥你。”

  陈驭:“……”

  患难验证真心,奇案成就真爱。

  盛微微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奉献给了喜欢陈大人,甚至已经把自己存的银子都用来请群众演员搞个郊外那么大的场面,可谁料最后却因为个血包暴露了。

  “错就是错,我死不足惜,但临死前我还是要高喊一句。”

  陈驭的脚刚准备迈出去。

  盛微微高喊:“我和陈大人是真的!!”

  陈驭一阵风似的冲出审讯室,“啪”的一声把门带关上,离开了案发现场。

  盛微微浑身的力气像被这关门声给抽干,整个人一下子萎靡下去,靠着墙耷拉着脑袋。

  “他知道我骗他,他肯定生我的气了,以后他也不会喜欢……不是,他不会那啥我了。”

  苏戏等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围过来劝她。

  别人怎么说都没用,丐帮的长老说:“姑娘伤心就说书转移一下注意力吧,干脆就说说你准备好的小故事的结局好了。”

  盛微微抱着膝盖,抿了抿嘴唇后开口。

  “其实故事的结局很简单,小故事里被摘掉假发的花魁因此被大众知晓她的美貌都是假的,那些曾经为她一掷千金的公子纷纷涌入花楼要她把钱还出来,不然就要拿她的命还。

  “在这种极度扭曲的环境中,花魁最终自缢身亡。”

  第五章 我是你的小刺猬

  盛微微和苏戏一干人,以“扰乱长安城治安”的罪名被关入天牢一个月。盛微微和苏戏交了赎金,将一个月缩短为十天。

  从天牢离开的那日,是夏日近末,没有那么炎热的太阳,更适合说书了。

  “《大理寺奇案》的第二卷出书我在入狱前已经联系好了,第四卷这几天就准备一下在听风楼开说吧。这十天的空当大家一定都等得抓心挠肝的,到时候一定会……”

  盛微微淡淡地打断苏戏的手舞足蹈:“我想歇一歇。”

  “我给你三倍,不,五倍的薪酬。”

  “我要钱没什么用,我先回去了。”盛微微无力地勾了勾嘴角,耷拉着肩膀走了。

  盛微微在身无分文时认识了苏戏,彼时听风楼生意冷淡,百年的祖业接近倒闭。苏戏雇盛微微说书不仅救了听风楼,还让其声名大噪,响彻长安。盛微微因此站稳脚跟,才有时间去追逐自己想追逐的人。

  他们在低谷时相遇,如今却离得越来越远了。

  不远处的茶摊,硕大的斗笠被掀开,露出陈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望着盛微微走出巷子口才收回目光,戳着碗里的茶叶,脑海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盛微微面如死灰的脸。

  差点儿把他骗得裤子都不剩,她还好意思面如死灰、脚步沉重?

  而他呢,白日要假装若无其事地为大理寺鞠躬尽瘁,夜深人静时,为他“拼命”的盛微微和“其实拼命是假”的盛微微就会交替在他眼前来回出现。

  一个引他沉沦:有我这样为你出生入死的姑娘还不爱?

  一个扇他一巴掌:别爱我,没结果。

  这十日以来,陈驭的心理活动扭曲缠绕得快要踏出一条盘山小路了,他忍不住在盛微微出天牢时跑来门口看看她。

  好在她也不是很开心,那他也就稍微舒畅了一点儿。

  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受折磨,呵。

  一整个白日,陈驭都在大理寺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晚上到临近医馆买了副催眠汤,回家喝完直接把自己摔到床上。

  这一夜,总算是安静下来,没人再在他的脑海中扇他巴掌。

  圆圆的月亮挂树梢,照得院中一片光。

  窗纸上一个人影慢悠悠地往上拱,破开一个小洞往里看。

  “天哪,陈大人睡觉也这么可爱,居然还噘着嘴。”

  盛微微捂着嘴,小声地惊呼。

  隔着一扇窗看实在是不足以纾解这十日没看到陈驭所憋在心里的情感,盛微微繞到门边,门槛那里有个巴掌大的洞,洞口边缘参差不齐。

  盛微微震惊地睁大双目:“你……你知道?”

  “有关于你,我无所不知,可你却一点儿也不懂我。”苏戏再走近一步,眉宇间满是阴鸷,“如果陈驭知道凌音的死是因为你,他身为大理寺卿,还会接受你吗?”

  “因为我?我并没有杀凌音啊。”

  “可她是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你说你累了、不想再继续说书,她也不会死。”苏戏挑着她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如果你离开,我就会向大理寺坦诚这一切,说是你我二人合谋杀害了凌音。到那时陈驭就会对你失望,永远都不会要你。”

  陈驭是盛微微致命的弱点,不能和陈驭在一起对盛微微而言,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盛微微今日方知道,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其实是个不择手段的恶鬼。

  苏戏见她停住,笑得诡谲:“她按照你说书的方式去死,长安城中人好奇心作祟,就会对你说的书更感兴趣。我这是为了《大理寺奇案》造势,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我派去动手的人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你乖乖地留下,这件事就会永远被深埋。我们的说书会越来越红火,声名大噪整个大越国。”

  利益名望,让人扭曲成魔。

  盛微微望了望棚顶,再看苏戏,叹了口气:“万一我没那么喜欢陈驭,我只是跟风,你不是白策划了?”

  苏戏得意地道:“长安城内外所有的捉妖师都在外面等候,你跑不了的。”

  他“啪啪”拍了两下手,棚顶整个被掀开,沙土随风卷走,苏戏大喝:“动手!”

  一片模糊间,一群人从房顶跳下来,“呼啦啦”围了一圈。

  “我让你们对她动手,抓我做什么?”

  “你猜呢?”

  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再讨厌不过。苏戏一惊,眼前的沙土终于落幕,陈驭双臂环胸歪头看着他。盛微微绕到陈驭身后,手对着他点啊点:“是他是他,我就说是他吧。他想害我,这个人坏得很。”

  陈驭扬起下巴:“本官大理寺卿陈驭,现以涉嫌杀害凌音的罪名将你逮捕,你可以否认罪行,但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死定了。”

  敢对他的小刺猬下手,你死定了!

  昨天小刺猬和他说了一整天的话,从当年离开长安城,之后怎么进山拜师学艺,化为人形后回来做了些什么都说了个遍。

  “听风楼的掌柜苏戏真的帮了我很多忙,不仅给我提供场地,还给我出主意怎么追你。我找凌音假装出了事,也是他给我想的主意,可没想到最后凌音却是这种下场……”

  “你说凌音的假案是苏戏给你出的主意?”陈驭很敏感,“那你的小故事结局苏戏知道吗?”

  “知道啊,在天牢的时候我说给他们听的……”盛微微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已经有些明白,“听你的意思,凌音可能是苏戏杀的?”

  陈驭找人仔细地查苏戏,发现自打从天牢出来后,苏戏就私下联系了捉妖人。

  这里的妖,明明白白的就只有这只小刺猬。

  小刺猬自己做钓钩,引苏戏这条大鱼上岸,陈驭则负责将来捉小刺猬的人通通以没有捉妖证件违规捉妖为由押了起来,换成自己的人冒充。

  听风楼里,苏戏自投罗网,不管他最后承不承认,陈驭都会有办法让他承认。

  是为大理寺,也是为小刺猬。

  苏戏一干人等被押送大理寺,小刺猬红着脸去牵陈驭的手,往远处走。

  “你手不用握,不然会扎到刺。”

  “我知道,顺着你的刺摸就不会被扎到。”

  盛微微的脸更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夕阳西沉,下去之后,就会有星辰漫天。

  盛微微想起在山里学艺时枯燥的每一天,都是靠想陈驭熬去过的。

  “我那啥你,陳大人,一想起我搞到真的你,我就忍不住想笑。”

  “我倒是不想笑。”

  在陈驭看来,盛微微就像一头莽撞无知的小兽,在他的世界里胡跑乱撞,把他的为人之道、为官之道全都撞碎,将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

  他纠结痛恨,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为她而心动。

  “我从知道你是只刺猬的那一刻就在想,我该怎么抱你才不会被扎到。这太难了,我笑不出来。”

  盛微微捂着发烫的脸,将他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自己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抱你就好了。”

  刺猬的正面,是最柔软的软肋。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义无反顾地给了他。

  从昔年到如今,岁岁年年朝朝过,她还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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