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一次意外中,陈乌夏毁了李深的前程,他则损伤了她的右耳。三年后,李深回来,旧怨之下,他和她会展开怎样的夏天之旅?
“李家过两天就搬回来了。”陈大伯切着另外半边西瓜,和买菜回来的陈婶婶说。
陈乌夏囫囵一下,把西瓜籽吞进了肚子。
陈婶婶走过来问:“他们回来干什么?”
“听楼下的说,他们市区的房子重新装修,回这里住几个月。”说完,陈大伯望了陈乌夏一眼。
陈乌夏低着头,把西瓜啃到只剩白色瓜皮了,还在继续啃。
陈大伯见状,递了一块西瓜过去:“乌夏,这还有。”
陳乌夏把手里的瓜皮轻轻放在桌上,接过陈大伯的新鲜西瓜块。
陈大伯说:“你暑假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好。”陈乌夏吃完西瓜,就进去了房间。
门未关实,她听见陈婶婶低声问:“李深回来吗?”
“嗯。”陈大伯拿起一块大西瓜,啃咬起来。
陈乌夏关上了门。
至今都算不清,她和李深,到底是谁欠了谁。
他伤了她的右耳的听力。
她毁了他的学霸前程。
两家人各执一词。
她和他站在拉扯的家人中间,一动不动,隔空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她在李家的玻璃镜面屏风上,见到了自己悲凉的眼神,但她拒绝承认。
李深留给她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她一定要以牙还牙。
哪料,过了三年,她的这份咬牙劲没了。
她右耳损失了些低频听力,日常交流没问题。
李深呢,高三复读了吗?考上名校了吗?
杳无音信。
李家回来的前一天,有两个家政人员去李家的房子打扫。
有人上楼经过李家的家门,竖起耳朵聆听动静。路过陈家,他又别有深意地望向大门,像是透过这道门,就能窥见两家的旧怨。
楼下一间杂货店,店前摆着几张椅子,聚集了喝茶聊天的住户。这一天的话题,有三分之一是李、陈两家的旧事。
有人发现:“陈家的乌夏是不是两天没下楼了?”
杂货店主仰头望向楼上陈家:“连窗户都关着,这个夏天,恐怕腥风血雨啊。”
闷热的夏季,蝉鸣声声。大家在等待李家的回归。
第二天,一辆黑亮的轿车在街道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李家父母。
杂货店前的老邻居们,个个笑着打招呼,眉宇起伏,带着探究的意味。
李家父母的应答平淡如水。
老邻居们往后望去,不见李家那小子。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李家父母掏出钥匙,打开楼栋大门。
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杂货店主说:“也许风平浪静了。”
傍晚,陈乌夏下楼倒垃圾。
杂货店主又有了旁白:“这丫头,一安全就敢出现了。”
陈乌夏听到了这句话,低下头往回走。
陈大伯说,他遇见了李家父母,双方没有打招呼。陈大伯让她也别理李家的人。
她心里正想着,从楼梯迎面下来的,正是李家父亲。
陈乌夏一抬头。
李父冷眼瞟她一下,将目光定在楼梯的台阶上。
她稍稍侧身,给他让路。
李父冷峻着一张脸从她的面前走过。
他的侧脸,让她想起李深。
她张了张嘴,差点要脱口询问李深的去向,气息卷上喉咙,再咽了下去。她看着李父用力地关上了楼栋的大门。
那一声砰,像是李深把她甩在门板上,她撞到右耳时的震耳欲聋。
陈乌夏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右耳。
这三年来,她给李深想好了理由——他其实没想到这会让她听力受损吧。
她上了楼。
陈婶婶正在择菜:“乌夏啊,立州晚上就回来了,你把他的房间整理一下吧。”
“好的,婶婶。”
陈乌夏上初一时,父母因意外走了。她一个人住着老房子,瘆得慌。
陈大伯把她接了过来。她父母的房子租了出去,租金由陈大伯自由支配。
陈大伯的儿子陈立州,比她大一岁。他现在读的大学,就是李深当初想要报考的那所名校。
陈乌夏晃了晃脑袋。这两天脑海里经常浮现出“李深”两个字。
——只有字。
如果不是见到李父,她几乎以为,自己忘记李深的样貌了。电光石火间,他才明白,她没有忘,而是不敢回忆。
只要勾勒他的外貌,她下的第一笔,永远都是他冰冷的双眼,里面藏着的,是刀光,是剑锋。
陈乌夏把陈婶婶放在堂哥房间的杂物抬了出来。
陈婶婶指了指阳台:“先放那吧,我明天把我的房间清理一下,才能腾出地方来放。”
陈乌夏将东西抬到阳台,一件一件摞在角落里。
她站在排水管旁,目光往下移过去。
陈家和李家是上下楼,但是户型方位不同。陈家的阳台,在李家的斜上方。各自站在阳台,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就能见到对方。
曾经,陈乌夏在这里望过李深好几回。现在,李家的阳台空无一人,只见一床被单挂在木杆上晾晒。
正想着,李家阳台有人影出来,陈乌夏立即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逃了才反应过来,那人影不会是李深。李父、李母也不会仰望陈家。
她和李深再也不可能和好了。
陈立州到家,赶上了吃晚饭。
陈婶婶见到儿子的新发型,微笑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陈立州笑了笑,哄了几句,就让陈婶婶喜笑颜开。
晚饭过后,陈大伯和陈婶婶坐在客厅看新闻。
陈立州走进厨房,看着陈乌夏洗碗的背影,说:“你们学校这么早放暑假啊?”
“啊——”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乌夏差点摔了一个碗。
她回复:“开学晚,放假早。”
“真羡慕。”陈立州说。
陈乌夏没有回话。
一个认真上课,考了满分的同学,羡慕一个认真上课却不及格的同学,可能吗?!
陈乌夏读的是三流院校。她没有学习天赋,无论如何刻苦,成绩就是上不去。
陈大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能大骂儿子,却不敢训斥她,只能叹气说:“这是遗传吧,你爸也是读书读不进去。”
她已经很努力了,不过,白费劲罢了。彻夜不眠地做题,她的成绩还是吊车尾。
陳立州走上前,站到她的右边。知道她右耳听力较差,他稍稍提高音量:“明天我有同学聚会,你帮我假装一回女朋友呗。”
陈乌夏冲刷着碗:“这是乱伦。”
“去、去、去。”陈立州回头望向二老,见他们的注意力在电视上,才低声和堂妹说,“假装两个字,听见了吗?”
陈乌夏皱起眉,侧头看他:“你参加同学聚会,为什么要假装有女朋友?”
“因为他们个个都有。”陈立州用小指挑了挑烫卷的刘海。
“你的高中同学不是都认识我?”
“这回是大学的。”
“你们名校生,也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吗?”
“我不想一个人吃狗粮。”陈立州挤眉弄眼。
“我还是不想去。”陈乌夏摇摇头。
“你——”陈立州见陈婶婶向厨房望了过来,赶紧转身,打开冰箱门,装作在里面找吃的。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陈乌夏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水龙头的冲刷中还有些晦涩,“谎言毕竟是谎言,一旦被拆穿,处境更尴尬。”
陈立州关上冰箱门:“好了,不去就不去。怎么还要哭了啊。”他说完就出去了。
陈乌夏低着头,把碗筷放进消毒柜。
洗完了碗,她在微信群见到同学们也在说聚会。
放暑假以来,有老师的那个群,半声不响。
老师不在的那个群,同学们一天到晚说的都是吃喝玩乐方面的。这所三流院校,就在郊区。班上有大半都是本地人,聚会是常事。
陈乌夏兴致索然地关了微信群。
她是差生,却向往良好的学术氛围。譬如,她请教李深的时候,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一晚上都想不出的题目给解答了,她由衷地羡慕他。
陈乌夏回神,翻开一本《三毛说书》,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李深。
她看了几页,陈婶婶喊着:“乌夏,我洗完了。你要洗澡吗?”
“欸,来了。”陈乌夏放下手里的书,出了房间。
她就要进浴室时,陈立州急匆匆地跑来,双目圆睁,别扭地摆臂:“等等,等等,让我先上个厕所。”
他一挤,把陈乌夏推开了。
她只好站在一旁等他。
陈婶婶又望过来一眼。
陈立州出来后,叹了一声:“舒服。”
陈婶婶面色有些不愉快。
陈乌夏没有看见,进了浴室,关上门。脱了上衣,她才发现,自己忘记拿卫生巾了。
她重新穿回上衣,打开浴室门,听见陈立州问:“路口停的那辆黑色轿车是谁的啊?”
陈大伯答:“楼下的,那是李家的车。”
陈立州问:“他们还回来啊?!”说这句话的声音模糊,他像是在嚼东西。
陈大伯说:“住不了多久。”
陈立州不接话了。
陈乌夏正要关门,陈立州又问:“李深呢?”这话说得清晰了,此时电视上的男女主角也陷入了沉默。
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没见到,不回来更好。”陈大伯回答。
陈立州说:“他没去高考,真是可惜了。”
陈乌夏又关上了门。
是啊,真是可惜了。学校、老师、同学,无一不为他惋惜。难怪他恨透了她。
她摸上自己的右耳。
她也应该恨他才对吧……
陈乌夏虽然不想参加聚会,但还是被同学拉了出来。
她的室友吴婷贝,给她打了几通电话:“你快出来嘛,整天闷在家里,会和社会脱节的。”
陈乌夏也不明白,难道吃喝玩乐就是和社会接轨了?
吴婷贝的“缠功”惊人,陈乌夏怕了她,只得答应。
说来也巧,陈乌夏和陈立州几乎同时出门。
陈婶婶看着儿子和侄女一前一后的身影,神色凝重。
陈立州下楼的姿势有些跳跃:“你又去哪?”
“同学聚会。”陈乌夏答得有些无奈。
陈立州的脚步停在台阶上,回身望她:“嘿,需要找我假装你的男朋友吗?”
“不需要。”陈乌夏从楼梯的窗户,看到了窗外树上的鸟窝。不知那些鸟是何时迁来的,仰躺在四根枝丫上。
陈立州笑起来:“我找我高中女同学帮忙了。”
“嗯。”陈乌夏应了一声。
楼栋的大门一开,那辆黑色轿车不在路边了。
几个在杂货店前聊天的邻居,见到陈乌夏出来,不约而同地噤声。空气突然静止,所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陈立州猜出邻居们说的话题,皱眉道:“乌夏,我们走。”
陈乌夏跟了上去。
道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李家这趟回来,又给这栋居民楼制造了新的流言蜚语。
陈乌夏是差生中的另类。
同学们大多不爱学习,可她上课认真听讲,不落下一门功课,成绩却和逃课的同学相差无几。可见,“努力”二字不能解决所有难题。
她坐在KTV的角落,捧着一杯白开水。
一位女同学在唱《钟无艳》。
陈乌夏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歌词。钟无艳起码有武功。她无一技之长,岂不是连钟无艳都不如。
杯中无色无味的开水有了苦意。她正要倒掉。
“陈乌夏。”
她抬起头来。
副班长拿着麦克风上前:“唱歌吗?”
她摇摇头:“我不会唱歌。”
副班长笑了笑,身子随着伴奏摇摆:“春色转呀,夜色转呀,玉郎不还家,真叫人心啊梦啊魂啊逐杨花。”
陈乌夏闭了闭眼。在她心里,这首歌最好听的版本,还是四年前,偶然听李深哼唱的。
她把那杯有了苦涩味道的白开水喝光了。
连参加一场聚会都没能摆脱有关李深的回忆,陈乌夏有了逃离之心,和同学们随便说了一个理由,就走了。
她在离家不远的街道,见到有一间西餐厅,贴告示招暑期工。
暑假还剩两个月,她整日在家,只会胡思乱想。
思及此,她立即进去面试。
西餐厅服务员的薪水很低,不过,她答应了。
一旦忙碌起来,她就想不起李深了。
晚饭时,陈大伯知道陈乌夏出去打工,小心地问:“乌夏,是不是零花钱不够?我每月再多给你几百吧。”
“不是。”陈乌夏立即说,“大伯,我要出去体验社会。”
她在大学申请了勤工助学,不过没有告诉大伯。大伯以为,他对她不够好,才让她想出去。其实,他把她视如己出了。她说:“大伯,我长大了。想给家里贴补家用。”
陈大伯望着侄女,叹了声气:“你这孩子,也是命苦啊。”
陈乌夏笑了,反过来安慰陈大伯:“会苦尽甘来的。”
陈大伯说:“乌夏,你要是辛苦,就跟大伯说。”
陈婶婶舀了一碗汤:“乌夏眼看九月份就要上大四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不说钱赚得多少,积累社会经验很有必要的。”
陈立州用筷子挑着米饭:“去西餐厅洗碗啊?”
陈乌夏说:“当服务员。”
陈立州说:“你这性格倒是合适。”她不泼辣,总是笑脸迎人。
陈乌夏在西餐厅打工了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收工回家,见到了路灯下的陈立州。
他自从烫了刘海,就爱拨弄它。他走上前就问:“工作累不累?”
“还好。”陈乌夏手上拎着一个蛋糕盒,“这是厨房师傅送的。”
“男的?”
“啊。”发音为第三声。
她脚尖转去家的方向。
他两指夹起她的后衣领,把她拽向另一边:“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我爸买包烟嗓片。”
“哦。”陈乌夏没有问,跟着他走。
兄妹俩走了一大圈路,回到居民楼。
黑色轿车又停在了路边。
他们十分默契,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走台阶绕过那辆车,到了楼下大门。
居民楼是旧建筑了,深绿色的大门生了锈,上方用红漆写着数字“22”,数字下淡黄色的灯光不明不暗。
陈立州掏出钥匙。
里面正好有人出来,往外推的门差点撞到陈乌夏。
陈立州面色一沉,连忙拉住她。
陈乌夏护着手里的蛋糕盒,抬起了头。
来人很高,眉眼正如她勾勒过无数遍的那样,寒凉似冰。暖黄的灯火冲不散他脸上的冷意。
她想到了《钟无艳》里的一句歌词:“仿佛冬天饮雪水。”
李深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侧身从她的右边走过。
陈乌夏猛然缩了缩右臂,生怕自己挡到他。
她隐约觉得,李深的袖口碰到了她。这一感知,让她的手臂泛起了鸡皮疙瘩。
李深走了。
陈乌夏别扭地歪着右臂,左手提着蛋糕盒。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姿势的怪异,起伏的心绪停留在刚刚那双霜冻的眼睛。
说她没有想过和他重逢,那是假的。他如今的表现,和她想象中一样冷漠。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心里却有止不住的浓浓的失落。
陈立州把陈乌夏的右臂拉下来:“上去吧。”
她点点头。关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李深从后备厢抬了一个行李箱出来,好像在搬东西。
她上楼梯的步子忽然变急。
陈立州慢悠悠地挡在前面,身子横在楼梯的中间。
她左右两边都越不过去,只得跟着他的步子。
他慢条斯理地说:“楼下灯泡的瓦数不够了,改天换掉好了。”
“嗯。”她随口应道。
一進家门,陈乌夏把蛋糕盒放下:“大伯,婶婶,有蛋糕吃。我同事送的。”
她的语速略急,说完,进去自己的房间,连灯都没有开,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她的窗户对着的是楼下的街道。
李家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李深却没了人影。不过,那个行李箱放在了车子的后边。
她打开窗户,探出头去。
她四处找不到李深,只有深幽的夜色,寂静的街道。
陈乌夏丧气地把头枕在窗台。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要关窗,忽然见到那辆黑车的玻璃窗里,有光亮了一下。
她关窗的手定住了,等待的过程中,冒了些汗。
现在的她像是做贼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后车门被打开。李深下来了。他转身关门,一只手搭上行李箱的拉杆。
陈乌夏看着月色下那道修长的身影。
他比三年前更高。刚刚在楼下,她只仰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大概高出她一个头了吧。
这时,李深突然抬起了头。
陈乌夏吓得喘粗气,立即蹲下身子,躲了起来。她半蹲着,五指紧紧地扒在墙壁上。
她心想:果然是做贼。
房间的灯光骤亮。
陈乌夏双眼被光一刺,眯了起来。
“乌夏,你在做什么?”陈婶婶站在门口,左手按着灯的开关。
陈乌夏悻悻然,拎着这瓶酱油,又下楼去了杂货店。
杂货店主招呼着:“乌夏,买什么?”
她说:“酱油。”
杂货店主向她手里的酱油望去一眼,嘴皮动了几下,忍着没说话。
她一走,杂货店主又嘀咕起来:“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买酱油回去当水喝吗?!”
陈乌夏把李深给的那瓶酱油翻来覆去研究了很久,没有发现不同,和她买的那瓶生产日期都一样。
她上网查不到男生送酱油的用意。
午饭时,陈乌夏舀着陈立州的酱油炒饭,踌躇着发问:“哥……”
她这声“哥”拖得长,让陈立州挑了一下眉:“有话就说。”
“一般来说,酱油有什么隐喻啊?”
“酱油?”陈立州以为她说的是这炒饭,“没什么用意,我擅长这个而已。”
“哦。”
“不好吃?”陈立州再咀嚼一番,味道不差啊。
“不是,就是我同学,收到了男生送的酱油,她在猜男生这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掩饰心虚。
“送酱油?”陈立州的筷子在瓷碗上敲了敲,“你同学和这男生的关系怎么样?”
“很差。”差到都跟仇人一样了。
“那有两个可能。”陈立州煞有其事地说,“第一,男的暗示,女的皮肤黝黑得和酱油一样。第二,男的暗示,女的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反正就是没好意就对了。
“嗯。”陈乌夏的头差点埋进碗里了。
她的皮肤是不白,而且,对于李深而言,她微不足道。除了害过他之外,她又有哪里值得他惦记。
“你那女同学该死心了。”陈立州把大锅里的煎蛋,一人一半,分到了她的碗里。
“嗯。”道歉是最没意义的字句。她做了错事,是该死心了。
陈立州又说:“不管送酱油是什么用意,这男的肯定有毛病。”
“……”
“如果你也认识这男的,记得和他保持距离。”
“嗯。”
吴婷贝的电话把午睡的陈乌夏吵醒了。
陳乌夏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喂?”
“夏夏!”吴婷贝的笑声清脆地传来。
吴婷贝第一天认识陈乌夏时,觉得名字里的“乌”字不吉利,所以不叫她“乌夏”,而是亲昵地唤“夏夏”。
吴婷贝继续说:“陪我去逛街吧,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放假。”
陈乌夏望了一眼时钟:“好啊。”
两人约好地点。
陈乌夏赶紧下床换衣服。
陈立州正在客厅玩游戏。
她穿好鞋才说:“哥,我和同学去逛街。”
陈乌夏下楼经过李家的大门,多看了几眼。
上午是她难得能和李深道歉的机会。他如寒霜的脸上,写满了“拒绝”二字。
她踩着台阶,两步一回望。
高中时,她每每经过这扇门,心里都泛起暖意,而今只剩下沮丧。
陈乌夏走出居民楼。她想起酱油色,赶紧打开了阳伞。
杂货店主打招呼说:“乌夏,出去啊。”
“欸。”她应了一声。
杂货店主看着她往公车车站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铁门打开,黑衣黑裤的李深也出来了。
杂货店主打招呼说:“深仔,出去啊。”
“嗯。”他应了一声。
杂货店主看着他的方向,也是去往公车车站的那条路。
杂货店主抹了抹汗:“这个夏天,真是让人费解啊。”
陈乌夏到了公交车站,收起伞。离公交车到站还有几分钟,她坐在休息凳上,回头时,突然见到了缓缓走来的李深。
他微微低头,一只手插兜,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她惊得身子都僵了,中午才说要死心,这时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李深应该没见到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站到了她的前面。
因此,她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他高且瘦,双腿又长又直,肩膀比三年前宽,腰身还是窄。他剪的短发,从后脑中部开始,弄了几个层次。
突然,他微微侧头。
她连忙低下头,紧握起手机,心中拼命地鼓励自己:再去道歉吧。
犹豫间,突然有几人急匆匆地从她的面前走过。
她转眼望去,有一路公交车到站了。
李深这时要走。
“李深——”她追了上去。
他头也不回,排队上了车。
陈乌夏跟着上了这辆车。
车上拥挤,李深在车厢中部。
她拼命地往里钻,引起了其他乘客的不满:“小姑娘,这儿没位置了啊。”
她抬头,见到李深站在车窗前,他又在玩手机。
她前进的步子停了下来。
于她而言,李深是悬崖峭壁的凌空青松。她一个愚钝的凡夫俗子,不敢高攀。她只是想,就算当不成朋友,也别像仇家一样。
其实,这也是她的妄想了。两人绝对回不到从前了。
下期预告:有旧怨的两人重逢,一个追着道歉,一个默然不语。陈乌夏在公交车上遇到麻烦,李深是否乐于助人?三年前的意外,会不会在一个如愿的道歉后化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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